忽必烈早期活动与笔迹_中国古代史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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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年前读《畿辅通志》,见书中记易州境有《兴国寺朗公长老开堂敕》石刻,下有说明;又有《碑阴疏文》,其说明如下:“正书‘皇子大王护必烈请朗公长老住持十方兴国禅寺为国开堂祝延圣寿疏’疏文五行,行三十八字,尾署蒙古书一行,旁注‘王者亲书’蒙古字于疏后十字,印三方,左侧皆正书一‘宝’字,其印文磨灭不可识。”(注:《畿辅通志》卷一五○《金石》十三。)这段话说的“皇子大王护必烈”应即未即位前的忽必烈,故称“皇子大王”。正书汉文疏文五行,估计是他身边的必阇赤代作。特别是“尾署蒙古书一行,旁注‘王者亲书’蒙古字于疏后”一句引起我的注意,旁注当是刻碑人加上的,他为了显示此碑的权威性,将忽必烈表示认可的“蒙古书”也刻在疏文之尾,强调是“王者亲书”。我想这一行蒙古字,不可能是五行疏文的蒙古原文,应是他的签名。古往今来,帝王将相无数,除书法家外,很少有几人亲笔签名和墨迹保存下来,忽必烈是以少数民族入主中原的皇帝,用本民族文字签的名,更加难能可贵。

多年来,我有心亲自去河北易县访古,以了解此碑究竟,40年来此愿未遂,恐遥遥无期,故将此发现提出,希望有关学者能亲临现场,根据实物进行深入研究。

1990年,《北京图书馆藏中国历代石刻拓本汇编》元代部分出版,公布了题为《护必烈大王令旨碑》的拓本,也就是上文所说的《兴国寺朗公长老开堂敕》,其原文如下:

天的气力里

大福荫护助

护必烈大王令旨有易州兴国禅寺朗公长老应命赴

斡鲁朵里化导俺每祖道公事□有功劳特赐

佛灯普照大禅师号及宫锦法衣金镮劝请开堂文疏

与也道与□□州县不拣那个达鲁火赤管民匠大

小官人每□□□名字不得坏了这长老但主的寺

院不得□□□要差发应有寺地不得占夺徒弟人

等□□□夺有的头口不得夺要铺马者言语都休

违了长老□□集众与

皇家祝寿□□ □□

□□□□普照大禅师朗公长老准此

甲辰□□□

此碑《汇编》说明是“元大德八年(1304)刻”,估计是根据碑末的甲辰年号,错往下推了一甲子,大误。(注:《北京图书馆藏历代石刻拓本汇编》总048册,图版177。)《畿辅通志》的说明全采录自《上谷访碑记》,其作者邓嘉缉有很好的描述,他说这碑“在城北兴国寺前废地……碑高二尺六寸二分(《汇编》:拓片高111厘米),广一尺七寸(拓片宽63厘米),十行,行十五字至二十字不等。碑刻元世祖令旨颁赐兴国寺僧朗公为佛灯普照大师并免摇役之文,末署甲辰年二月,有印痕于年月上,文已不可辨,印左侧正书‘宝’字。”由于这是“免摇役之文”,所以寺僧要把忽必烈的印章也刻在碑上,用“宝”玺增加这道令旨的分量。阴面的疏文,如前所述,除了刻上“王者亲书”的蒙古字外,也有“印三方,左侧皆正书一‘宝’字”。可惜,正面、反面的宝不是说“文已不可辨”,就是“磨灭不可识”(注:邓嘉绩:《上谷访碑记》5上,《石刻史料新编》第三辑第23册,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86年版。),如能识认出来,一睹忽必烈潜邸时期印章的真面目,其价值将不亚于从梵蒂冈教廷发现贵由汗致教皇信上所钤的玉玺。

此碑中明明有“护必烈大王”的称呼,《汇编》仍将此碑的甲辰年误定为“大德八年(1304)”。大德是成宗的年号,他已追谥其祖忽必烈为世祖,怎能称为大王。中统以后,汉人都知道皇帝名讳,译名已统一,“护必烈”只见于潜邸时期(注:《庆寿海云印简大师》,《佛祖历代通载》(影印元至正七年释念常募刻本)卷二一,丁巳年,《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第77册。);几年后的武宗时,程文海避武宗名海山讳,改名钜夫,可见蒙古贵族也接受了汉人避御讳之说;故此时只能出现尊谥世祖,更不会出现早期用过的译名“护必烈”。邓嘉缉还考证说:“蒙古太宗谔格德依(即窝阔台)皇后尼玛察(乃马真)氏称制之三年,是为甲辰,至世祖元年始有中统之号,至元八年十一月始建国号曰‘元’,考《元史》,岁甲辰世祖尚在潜邸,辛亥(公元1251年)六月,宪宗即位,以世祖于同母弟中最长且贤,故尽属以漠南汉地军国庶事。由辛亥逆推至甲辰尚七年,尼玛察称制,世宗(应作祖)乃睿宗子,为诸王,故碑题‘护必烈大王’也。”剖析得明明白白,前人早已弄清的问题,《汇编》还是弄错。

《汇编》另一个缺点是遗漏了碑阴的石刻,它上面刻有整篇五行疏文,拓碑者不大可能失拓。《汇编》的漏印使读者看不到忽必烈早年的头衔“皇子大王”,也使我们无法欣赏他的手迹或亲笔签名。迄今为止,已知存世最早的畏兀儿蒙古字实物是1225年的《移相哥碑》(现存俄罗斯境),其次是1240年河南济源的《紫微宫碑》,这立于甲辰年的碑刻即1244年的一行蒙古字就应排在第三,文字的古老和出自忽必烈之手都增加了这块碑文的价值。

《护必烈大王令旨》中提到,朗公长老曾“应命赴斡鲁朵里化导俺每祖道公事”,说明他曾被邀至漠北忽必烈的斡鲁朵化导蒙古贵族服膺佛法。碑立于甲辰年二月,他往返于漠北,不会晚于壬寅(公元1242年)、癸卯(公元1243年)年。燕京大庆寿寺海云禅师,被忽必烈邀请“赴帐下问佛法大意”,时在1242年壬寅,是所见史料中忽必烈与中原人物接触的最早记载(注:《庆寿海云印简大师》,《佛祖历代通载》(影印元至正七年释念常募刻本)卷二一,丁巳年,《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第77册。)。朗公被邀与海云同时甚或更早,可见朗公也是僧界的重要人物,此碑又可为忽必烈早年的活动增添一条新资料。

朗公其人不见于《元史》,今就零散所见略述其生平。赵孟頫曾撰文追溯禅宗临济宗的渊源,指出海云是临济宗的法嗣,其大弟子之一名可庵朗,就是“令旨碑”中的“朗公”。朗公又“度荜庵满及刘文贞”,说明朗公就是海云的门徒,也是刘秉忠(谥文贞)的师傅(注:赵孟頫:《临济正宗之碑》,《松雪斋文集》卷九,《四部丛刊》本。)。可能因秉忠后成为元朝开国重臣,在他的行状、神道碑、墓志(注:《藏春集》卷六,明弘治顺德府孔鉴序刻本。)和《元史》本传中,都不记此事,此可补史实之缺。

今北海有《大蒙古国燕京大庆寿寺西堂海云大禅师碑》,碑文乃燕京编修所次二官王万庆所撰,60年代我拓得此碑,1986年又发表了经侯堮先生校补过的碑文,可惜字有磨泐,不能全部复原。碑中提到:“己亥(公元1239年)之秋,复居庆寿。岁在辛丑(公元1241年),燕京普济禅院宗主善琛与其僧众以状施其院为师养老之所。”此后多次提到可庵朗,因文字残缺不能通读,有“非可庵孰可为”的话,可看出他是海云所倚重的弟子。后来普济院经海云重修,“护必烈大王闻而嘉之,乃取师之自号,改普济为海云禅寺”(注:苏天钧:《燕京双塔庆寿寺与海云和尚》,《北京史研究》第一辑,燕山出版社1986年版。)。海云示寂后,由可庵“住持海云以继其后”(注:《永乐大典》卷四六五○《顺天府志》卷七《海云禅寺》条引《元一统志》,北京大学出版社1982年版。)。海云携刘秉忠去漠北时,可能朗公也在行。看来忽必烈最早对中原关心的是佛教,通过僧侣的引见,才陆续留用或邀请刘秉忠、王鹗等人。甲辰年,“护必烈大王以珠笠奉”海云(注:《庆寿海云印简大师》,《佛祖历代通载》(影印元至正七年释念常募刻本)卷二一,丁巳年,《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第77册。),同时颁发前引令旨给朗公,可见他的地位不同一般。

海云在蒙哥汗即位后的“壬子(公元1252年)夏,授以银章,领天下宗教事,非所乐也,以其徒朗公辈摄之”。朗公还一度摄任掌管天下佛教的首领(注:程钜夫:《海云简和尚塔砷》,《雪楼程先生文集》卷六,清宣统陶湘涉园影印明洪武本。)。海云于丁巳年(公元1257年)四月圆寂,戊午岁(公元1258年)五月望,由“可庵智朗”立前述王万庆所撰碑。碑阴立石人之一署名“庆寿智朗禅师”,可见朗公全名智朗,属于临济智字辈(注:《永乐大典》卷四六五○《顺天府志》卷七《海云禅寺》条引《元一统志》,北京大学出版社1982年版。)。碑文开头声明此碑是根据“其嗣法庆寿朗公禅师所录其师海云行状”所作,更印证了智朗与海云关系之深(注:苏天钧:《燕京双塔庆寿寺与海云和尚》,《北京史研究》第一辑。)。同时,奉“护必烈大王令旨,建塔于大庆寿寺之侧”,“塔去寺西南可十武”(注:《庆寿海云印简大师》,《佛祖历代通载》卷二一;《顺天府志》卷七《国师宝塔》条,《永乐大典》本。)。据《帝京景物略》载:海云灵塔高九级,“额曰特赠光天普照佛日圆明海云佑圣国师之塔”,碑文强调:“前后得法者十四人,可庵朗公继主庆寿寺焉”(注:于敏中等编纂《日下旧闻考》卷四三引《帝京景物略》。)。朗公就是海云示寂后大庆寿寺继任的住持。佛惠晓庵大禅师,本四川何氏子,“元朝兵下蜀,从西凉来趋燕,寓锡庆寿,参可庵法席,岁在丙寅”,即至元三年(注:《顺天府志》卷七《至元禅寺》条,《永乐大典》本。)。

海云国师的法嗣可庵朗公,可能就在这年示寂,“塔于东,亦蒙诏赠为魏国公”(注:《顺天府志》卷七《庆寿寺》、《国师宝塔》条,《永乐大典》本。)。塔高七级,“额曰佛日圆照大禅师可庵之灵塔”(注:于敏中等编纂《日下旧闻考》卷四三引《帝京景物略》。)。甲辰年《护必烈大王令旨碑》特赐朗公“佛灯普照大禅师”,与塔额题名不同,当是死后另有追谥。从此在京师庆寿寺西出现一道景观“海云、可庵双塔”(注:《顺天府志》卷七《塔》条引《析律志》,《永乐大典》本。),庆寿寺因而俗名双塔寺。至元四年(公元1267年),元大都建筑新的城垣,这时已新建成可庵灵塔于海云塔之东,合为“大都二师之塔”,因“正当筑城要冲”,“势必迁徙以遂其直”。时相奏告世祖,他闻讯敕命不必迁徙,“俾曲其城以避之”,将城墙南退30步,修成半圆形绕过双塔,将双塔“圈裹入城内”(注:《顺天府志》卷七《庆寿寺》、《国师宝塔》条,《永乐大典》本;《日下旧闻考》卷四三引《析津志》(《析律志辑佚》漏辑)。)。可见元朝皇帝也懂得保护文物。

据明人所见:“今寺尚有海云、可庵二像,衣皆团龙鱼袋。”(注:于敏中等编纂《日下旧闻考》卷四三引《帝京景物略》。)若干年后,元朝历代皇帝追念刘秉忠开国之功,“用休嘉彰其师之道”,累赐海云等住持过的大庆寿寺田地,并回顾说:“世祖龙德渊潜,豪俊闻风而云附者,靡不虚左以待。昔方外之士则海云师、可庵师皆学契真如,辨穷实谛,世称硕德。”(注:邓文原:《皇太子赐大庆寿寺田碑》,《巴西集》上,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反映出他和海云被元人尊崇为方外的杰出人物。

甲辰年朗公所在的易州兴国禅寺,是庆寿寺的祖庭。(注:《永乐大典》卷四六五○《顺天府志》卷七《海云禅寺》条引《元一统志》,北京大学出版社1982年版。)癸未(公元1223年)秋,燕京大行台丞相兼宣差安抚大使刘敏,同行省石抹咸得不、都元帅赵公及京城豪贵以疏力请海云就庆寿开堂。此前,海云曾住持易州之兴国禅寺。(注:苏天钧:《燕京双塔庆寿寺与海云和尚》,《北京史研究》第一辑。)1244年,海云和朗公从漠北忽必烈的斡鲁朵归来,这时海云正住持庆寿寺,朗公则住持其祖庭兴国禅寺。海云圆寂,“诸大弟子分舍利,葬秦赵间,为塔七。”他曾驻锡过的“易州兴国”也在其中(注:程钜夫:《海云简和尚塔砷》,《雪楼程先生文集》卷六,清宣统陶湘涉园影印明洪武本。)。

明朝建北京城,南城墙改向南扩,双塔寺正处于宫墙西南的西长安街,更加触目。庆寿寺在明正统间重修,改赐名大兴隆寺。嘉靖初毁于火,将其地改作他用。(注:于敏中等编纂《日下旧闻考》卷四三引《明英宗实录》、《明典汇》、《野获编》。)日久,寺院已荡然无存,仅留下双塔。1955年4月展宽西长安街马路,有700年历史的双塔被拆除。《海云大禅师碑》移贮北海天王殿保存。

本文只考察了碑阳忽必烈的令旨,但主题是因讨论碑阴的“王者亲书”而起,不仅没有研究,连原物也没看到,只能起抛砖引玉提出问题的作用。我切望早日看到同好各位专家新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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