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大理白族的民族物质与形成_佛教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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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 当前研究中国人民族性实际上只指汉族而言,这是不全面的。除汉族外,尚有五十余种少数民族。故研究中国人民族性,应包括研究每个少数民族民族性。本文对云南大理白族的民族性进行研究,指出白族的民族性有三个方面特点:很少有攻击行为,有较多的和平态度;在生活中注意美的追求;多属于进取型,即具有勤劳本业并勇于拓殖的精神。白族民族性形成过程中,佛教起了重要的作用。

关键词 民族性 群体性格 物质 攻击性 进取型

一个民族由共同文化传统而形成的“群体性格”或“标准化的人格类型”,为该民族多数成员所共有。这在心理学和人类学上便称为“民族性”(National Character)①。迄今为止,这方面的研究仅限于主体民族。当前讨论十分热烈的中国人性格问题②,无论是褒是贬,只能加于汉族身上。汉族以外,尚有五十余种少数民族③,他们的民族性与汉族的民族性是各不相同的。

对中国诸少数民族的民族性一一加以研究,准确地描述其心理物质,并追溯其形成过程及根源,是当前中国学术界特别是心理学界一项新的课题。

笔者于六十年代初期曾在云南大理白族地区生活多年,现就自己多年的观察,并查阅白族历史,试对白族的民族性及其形成,作初步的分析,供今后进一步研究的参考。

大理白族民族性塑造过程中,虽曾受多种因素,(如自然环境,与其他文化和周围族群的关系)的影响,而历史上普遍信奉佛教为一项主要的因素。

佛教自八世纪传入大理,至九世纪而大盛。南诏末期和大理国君主们都信奉佛教,从佛门北子中“设科取士”④,并“用僧为相”⑤。元明时期各种佛教宗派相继传入,信奉者遍及民间,“家无贫富,皆有佛堂”;“人无老幼,手不释念珠”⑥。因此有诗云:“洱海与苍山,佛教之齐鲁”⑦,即将大理地区视为佛教中心。鸡足山更成为闻名遐迩的佛教圣地。直至清末大理回放起事之后,佛教始衰,至今大理白族信佛人数仍多,民间有“念经会”、“老妈妈会”等佛教徒组织,一年节庆活动中拜佛活动几乎占一半以上。

从公元九世纪到十九世纪,佛教为白族朝野上下所信奉达千年之久。人们朝夕沉浸其中,佛教教义及僧侣的行为和生活方式,自然在白族心理上留下深刻的印记。白族的民族性中与周围民族迥然有另的几项,细加考查,无一不与佛教有关。现分别叙述如下。

白族民族性的物质之一是攻击性(aggression)较弱,换言之即性格比较温和。史料记载周围地区民族“喜斗好杀”⑧“斗则交刃”⑨,甚至“骨内有隙,辄相仇杀”⑩一语不投,即拔刀相向”(11);而对白族的表述则多用“人皆善良”、“杀心差少”(详后)之类词汇,两者形成鲜明的对照。

但在信奉佛教以前,白族先民亦与其他原始部落一样,“各据山川,不相统属”(12),而且“喜相仇怨”(13)。在接受佛教以后,虽然与外族放时有争夺土地、人口的战争,在内部仍有免有统治者权力之争。但比较起来,次数较少,且有内部斗争中时常采取比较缓和的形式。史载大理国二十二代国王中曾有七代“禅位为僧”,有些可能是大庆厌倦或避免政治斗争而自动弃位。即使对于权力斗争中的失败者,亦多采取“废之为僧”的办法,对他们不采取过分的行动。传说大理国建立之前的郑实嗣取代南诏国曾杀蒙氏家族八百人,算是一次残酷争夺权位斗争,而郑氏即位后便“铸佛一万尊”以赎罪(14)。至于在白族人民之间即使有纷斗冲突,很少使用武力,至现代犹是如此。在西南少数民族之中,白族这一性格非常突出。古人对此已有觉察,有关论述较多,现抄引数项如下。(元)李京《云南志略》白人条:

“诸种蛮夷,刚愎嗜杀,骨肉之间一言不合,则白刃相,不知事神佛,若枭獍然。惟白人事佛惟谨故杀心差少。由是言之,佛法之设,其于异俗亦有自有益”。又原在昆明筇竹寺“大元洪镜雄辩法师大寂塔铭:”

“世祖破大理之明年,师始至中国,留二十五年。……国人号雄辩法师。乌僰人说法□□□严经、维摩诘经、□□□□,□以僰人(白人)之言,于是其书甚传,解者益众。六诏之俗,悍而如□,□于死亡,虽□□之威,不知畏也。自归我大,合为一家,数十年间无战伐之祸。……孰使之然哉?维大雄氏之教(15)。……”

又(明)张紞“荡山寺记”碑(1390年立):

“西南夷为类虽杂,知文教者唯白焉,其俗嗜佛而尚释。段氏有国,用僧为相,或已任而更出家,故大理佛教最盛,而僧之拔萃者亦多。收附之初,因几其地多浮图,人皆善良,故有征元战,其僰宇缁流,悉获安堵。”又原在晋宁县的(明)张紞《具足禅院记》碑:

“西南诸种,……独僰人事佛,余种皆不之信。盖其气习(指性格)使然,

无足怪者。……人修缮刹宇,寻袭师宗,事佛惟谨(16)。”又(明)谢肇淛《滇略)卷四:

叶榆(今大理)……自唐宋以来,崇奉释教,日甚一日,朔望则裹饭袖香,人寺礼佛饭僧。俗日:‘信三宝家,永为和合’。……豪属乡绅财物不以治第,施贫而尽,畀炎檀林梵宇之费。至于土家,桀骜为命,一遇缁流,无不顶礼,合资如流。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记载把白族较少使用暴力归因于信奉佛教,古人这一看法证实了我们今天的观察。

过去心理学家多将某些心理物质的形成从遗传、儿童养育方式(如排泄习惯、教育态度和方式)或性的压抑等方面进行解释(17)。但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即宗教对个人或群体性格的影响,是不应被忽视的。例如,流行猎头习俗习俗的民族必有较强的攻击性,是由于他们的原始宗教教信仰,即认为获得头颅才能得到神灵保佑,获得丰收或其他好运道。而信奉佛教民族,一般说来比较倾向和平。是因为佛教教义内容之一即是反对暴力、崇尚和平,他们相们轻开杀戒则将种下罪孽。这就是为什么原来“桀骜”成性的人也逐渐感化之故。

白族群体性格中,另一物质是对美的兴趣和追求,主要表现在讲究房屋的舒适、幽雅,并喜欢布置和美化居住环境。而周围地区其他民族除了偶尔讲求服饰之美外,还没有体验到生活其他方面美的感受。不用说那些“迁徙不常”或“岩居穴处”的民族,即使是已有房屋,亦不过“用木板覆之”(18),或以圆木“纵横相架”(19)。屋内则平日不加打扫,“楼下煤薰黑逾黝漆,……粪秽业积”(20)。

大理白族房屋多为砖木结构,或以石砌成。一般每幢有三间双层楼房为正屋,两厢为厨房、畜厩等,四周有转墙,形成院落。入门有一照壁,门上檐角高翘,配以雕刻,形成颇有物色的门楼。无论是房屋门窗、门楼和照壁,多绘壁画或镶有大理石。尤其令人赞赏的是白族住宅庭院内多植花木,室内多有盆景,有“大理三百户,户户养花”之谚。甚至农民亦建有自己的“后花园”,内花卉四时盛开,或筑有假山,或引泉水为池,并安放大理石制成的桌凳。

白族讲求居处的清幽、美观乃受佛教影响。佛教徙强调寡欲,但并不拒绝享受大自然之美,相反,欣赏天然美景、布置居住环境是他们人生乐趣,为他们所努力追求的。大理号称有“大寺八百、小寺三千”(21)寺庙建筑十分华丽(22),且多建于山水奇绝,风景秀丽之处。如著名的感通寺(荡山寺)“林木葱蓓,幽雅回绝”(23);鸡足山则是“其间幽洞、危崖、奇峰、怪石、曲涧、清泉”(24);石宝山则“其间峰峦奇变,洞壑幽远,以及泉石之灵秀,深林古木之葱郁秀美,盖不可以言语穷也”(25)。

像寺庙这新样清幽的环境,整洁的居处,奇美的景色,是静修必不可少的条件,被认为有助于消除一切尘世俗念,自然成为一切信徙向往之处。(元)郭松年《大理行记》:

“凡诸寺宇皆得道者居之。……其得道者戒行精严,日中一食。……所居洒扫清洁,云烟静境,花木禅房,水虢虢循堂厨,至其处者,使人名利之心俱尽。又(明)李元阳《(万历)云南通志》卷十三:

寺观……恬淡清习,肃然寂然之境,有以消人势力之心。故达人高士涉世

既倦,往往有托而逃慝。”出家既非人人可以做到,象士大夫那样读书禅寺或入寺小住(26)亦非一般人民能力所及;但可把自己家族布置得象寺庙一样清幽、整洁、广栽花木(27),精心建造房屋,甚至家内设佛堂,使在家亦可静修,且享受静谧之乐和自然之美。有些人的“后花园”布置成苍山洱海景色,有宝塔、有禅寺(28),便反映他们内心向往追求。渐而久之,蔚为一种社会风尚,虽不信佛的人亦均讲究居处的安适。

白族人民多属进取型,具有勤劳本业并勇于拓殖的性格。这一点与云南很多民族“不事产业”(29),或农业外“别无生计”(30),有很大的不同。

在大理周围某些地区,由于人们“不善于治生,河干山麓可耕之土地,多而垦,蔬圃果木之利不兴”(31),至今仍缺少改变;而在大理地区,很少看到土地荒而不耕的现象,甚至山石空隙处亦可尽量种植作物或栽种树木。在缺少耕地地区,人们便经营其他产业,或从事贸易,或从事石工、木工和特殊工艺(大理石、染印等)。其中尤以木工最为著名。剑川木匠善于木雕,并能主持复杂的木结构建筑的设计,其足迹遍及“滇之七十余州县及邻滇之黔川等省”(32)。

如上所述,白族既不以洒醉饭饱为满足,而讲求居处的舒适,亦需要一定经济力量,要关于治生。他们学习的正是当地僧侣的拓殖精神。佛家虽视财产为身外之物,但主张自食其力。特别是古代初到云南的僧侣,与在内地传教的僧侣不同,他们面临的多是荒无人烟的山区要,能在此立足,即使身在募化来的金钱也是无用的,全得自己动手,解决居住、吃饭和饮水问题。如(清)释文果“洱海丛谈”:

“鸡足山……大刹七十二,‘兰若’无算,每寺僧众千数百不等,皆刀耕

火种为食。”徐霞客“滇游日记”中对僧侣们如何艰苦地开山建寺,有详细的记载。大理地区荒山的开辟、水利的兴修,多得力于伴侣的拓殖(33)。神话传说中牟伽陀祖师排水开辟鹤庆坝子(34),菩萨降龙平息洱海水患,都应以古代僧侣兴修水利为历史背影的;而神僧于种稻能“系留”太阳以按时栽秧的故事(35),则是古代僧侣开辟水田的反映。

这种拓殖精神,由僧而俗,久而久之,便在白族人民之中成为一种较普遍的人格类型。今日大理地区经济、文化发展程度,所以能为云南之冠,不能说与这种拓殖精神无关系。

以上仅是论述大理白族性塑造过程中所受佛教的影响,至于其它的影响自应别作分析。又历史上全面信奉佛教亦曾给白族社会带来若干消极因素。如拜佛频繁,仪式隆重,必得耗费大量金钱和时间(36),等等。由于不属于本文讨论范围,亦未涉及。

以上对白族民族性中几项物质的分析,多取材于历史记载及自己粗略的观察,从现代心理学的研究方法来看,是很不够的。今后如有条件,我准备就上述诸问题再到白族之中作心理测量,用以印证或修正以上这些看法。

注释:

①此词或译为“国民性”。然而只要一个因家内存在两个以上民族,便无统一的“国民性”。似译为“民族性”为妥。

②当前这方面论述颇多。据我看来,若要对中国人性格及中国古代文化真正有透辟了解者,仍要推林语堂三十年代以英文写成的“吾土吾民”一书。国内现在流行的中译本已改名为“中国人”(郝志东、沈益洪译),淅江人民出版社,1998年。

③此指当前已得到国家承认的民族而言。此外,还有若干种自我认同为单一的民族单位者,至今尚未得承认。

④(元)郭松年《大理行记》。

⑤(明)张紞⑥〈荡山寺记〉,载《(景泰)云南图经》卷五。

⑥(元)李京《云南志略》白人条。

⑦此为清代吴梅村诗句,转引自袁嘉毂〈滇南释教论〉,载《卧雪堂文集》卷二十二。

⑧《(万历)云南通志》卷三鹤庆府。

⑨(明)高奣⑧映《问愚录》。

⑩《(康熙)大理府志》卷十,《(雍正)云龙府志》卷五同。

(11)《(乾隆)丽江府志略》卷上。

(12)(唐)杜佑《通典》卷一八七。

(13)《新唐书·南蛮传》。

(14)参见胡蔚本《南诏野史》及《僰古通记浅述》。

(15)《新纂云南通志·金石考》十三。

(16)《新纂云南通志·宗教考》一。

(17)参见基辛(R.M.Keesing)《当代文化人类学》第十一章,于嘉云、张恭启译,巨流图书公司,1986年。巴诺(V.Barnuuw)《心理人类学》第二、十章,黎明公司,1987年。

(18)《乾隆)丽江府志略》卷上。

(19)《(正德)云南通志》卷十一,丽江府,《(景泰)云南图经》卷四蒗蕖州。

(20)(清)檀萃《滇海虞衡志》卷十三。

(21)(明)杨黼〈山花碑〉:“伽兰殿阁三千堂,兰若宫室八百谷(个)”据《僰古通记浅述》:大寺胃之“兰若”,小寺谓之“伽蓝”。

(22)(明)谢肇淛《滇略》卷四“点苍、鸡足大项之间,缁徙云集,搭桂兰若,金碧映相望”。(明)李元阳《(万历)云南通志》卷十三“(崇圣寺)三塔峙立,金碧生辉,……望之如崑阆状。”

(23)《(景泰)云南图经》卷十三“寺观”。

(24)释大错〈鸡足山指掌图经〉,载范承勋《鸡足山志》。又徐霞客《滇游日记》对鸡足山的景色,有尤为生动具体的描军。

(25)释大错《题石宝山图》,载《石宝山小志》。

(26)陈垣《明季滇黔佛教考》读书僧寺之风习条、士大夫禅悦及出家条。

(27)大理白族喜欢种植花木有悠久的传统。上引〈山花碑〉云:“大夫在处栽松柏,君子种梅竹”。

(28)王四代〈白族农家的园林〉,《民族文化》1983年2期。

(29)《(景泰)云南图经》卷四北胜州。

(30)《乾隆)永北州志》卷二十五蒗蕖州土所属夷人。

(31)(清)余庆远《维西闻见录》。

(32)(清)张泓《滇南新语》夜市条。

(33)陈垣《明季滇黔佛教考》僧侣拓殖之本领条。

(34)张了〈鹤与鹤庆〉,《民族文化》1981年4期。

(35)以上见徐喜瑞《大理古代文化史稿》大理之密教神话,中华书局,1963年。

(36)《(景泰)云南图经》卷一:“僰人朔望则裹饭袖香入寺,礼佛饭僧。二月八日为‘印佛会’,相率罄其资从事,虽废万钱,莫之惜者。”

《(正德)云南通志》卷六:“僰人……谷最重佛。每年二月八日为‘赛佛会’。佛车纸塔,填塞道路,男女纵观,亲戚相贺,七日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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