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经济学中“资源稀缺性”假设的思考——兼论资源配置问题与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的关系,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政治经济学论文,资源配置论文,研究对象论文,学中论文,关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0-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3637(2009)02-0040-07
关于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与西方经济学各自的特征,存在着这样一种说法: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研究生产关系,因而是“政治经济学”;西方经济学研究的是资源配置,因而是纯粹的“经济学”。从目前的称谓来看,似乎也确实给人这样的印象,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在学校课程设置中称为“政治经济学”,而西方经济学的原版教科书则一般名为“经济学”。然而,进一步的分析则会发现,问题并非这样简单明了,本文就从这一问题入手,深入探讨所谓的“资源配置”研究与生产关系研究之间的关系。
一、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的论述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与西方经济学并不是研究对象不同的两门学科,而是在不同的世界观、方法论指导下,在对物质生活资料生产与交换领域规律的认识中形成的两种不同的思想体系。从这一角度看,恩格斯的定义反映了经济学的基本内容和范围,具有很强的包容性。恩格斯说:“政治经济学,从最广的意义上说,是研究人类社会中支配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和交换的规律的科学。”①政治经济学和西方经济学所直接面对的都是同一的客观事实,其中也包含有相同或相似的经济范畴,如价格、货币、资本、利润,等等。然而面对同一的客观事实,两种理论体系由于世界观、方法论的区别,对于什么是这一领域要致力解决的重要、关键问题,看法是不一样的。
关于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马克思最经典的论述就是《资本论》中所讲的“我在本书研究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②关于什么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理论界过去有过许多研究和争论,比较有见地的是吴易风同志在《高级政治经济学》一书中的文章。在这篇文章中,他提出了生产力——生产方式——生产关系这样一个决定链。即一定的生产力产生了相应的生产方式,这种生产方式形成了特定的生产关系。这样一种解释是有道理的,但是,在此需要对生产方式的概念做进一步的说明。据我理解,吴易风同志所说的“生产方式”主要是指生产物质方式(或者叫劳动方式),即用什么生产资料,生产哪一类型的产品,以及采用何种组织形式,等等。这样的生产仍是一种抽象的生产,要使它们成为现实,必须要有反映人们利益关系的财产关系使人与生产资料以及人与人之间结合起来。这种财产关系不能离开吴易风所说的“生产方式”,譬如,如果仅仅说“私有制”不足以表明这种财产关系,它是借助各种生产方式在历史上以不同的存在形式、不同的运动形式具体地表现出来。所以,马克思说,“在每个历史时代中所有权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在完全不同的社会关系下面发展着。因此,给资产阶级的所有权下定义不外是把资产阶级生产的全部社会关系描述一番。要把所有权作为一种独立的关系、一种特殊的范畴、一种抽象的和永恒的概念来下定义,这只能是形而上学或法学的幻想。”③
据我看,如果把“生产方式”理解为现实的生产的话,那么,马克思所说的“生产方式以及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之间就是一个现象与本质的关系。生产方式是人们直接观察到的资本主义生产的外观或现象,而构成这种生产方式的本质就是其中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这种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是建立在一定的生产力基础上的。按照这样的理解,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统一构成了生产方式这种提法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是生产方式的内部结构,生产方式是两者统一的外部表现。
从马克思这段论述中,我们可以体会到的是,在马克思眼中,经济是一个有着自身特定结构和内容的有机整体,其中生产关系是决定这一整体的面貌及运动方式的最核心内容。因此,政治经济学把生产关系作为学科的研究对象,由此入手全面揭示社会经济机体的内部结构、运动规律以及外部表现。
以生产关系为研究对象,目的是为了揭示经济规律,因此,并不是像某些人所说的,政治经济学只研究生产关系不研究生产力、不研究资源配置。如果把生产方式看成是一个有机整体,政治经济学恰恰是要从生产关系入手来揭示生产力发展运动规律,才能够更准确地、说明一定的资源配置方式背后的根本成因。
二、资源配置问题在经济学两大体系中的地位
资源配置问题是人类物质生活资料生产活动的一项重要内容,在两大理论体系中都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
西方经济学的研究对象经历了一个长期的演变过程,最终形成了目前比较普遍认同的“研究人们如何在稀缺的资源约束下最大限度地满足自己的欲望”的研究主题。
早期的经济学家虽然对研究对象有着各种不同的定义,但是基本上都是把经济机体的结构和运动方式作为政治经济学的基本主题的④。把资源配置作为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是从19世纪70年代以后的新古典经济学。用西方经济学家的话来说:“杰文斯……把‘经济学的列车开上了’资源配置的轨道。”⑤1932年罗宾斯在《经济科学的性质和意义》一书中第一次正式地把“稀缺”引入经济学,把在稀缺资源约束下人类行为方式作为研究的主题。他认为人类活动目标和手段之间的关系,有如下四方面的内容:目标或者需要的多样性;手段的稀缺性;手段在目的之间转换可能性、不同目的在重要性上的差别性。据此,他认为“经济科学的研究内容获得了统一,经济科学研究的是人类行为在配置稀缺手段时所表现的形式。”⑥此后,西方正统的经济理论始终将这一主题当成经济学的核心主题,虽然有些经济学家在此基础上略微增加一些其他内容,例如分配方面的内容等。
萨缪尔森等人认为,经济学要“研究的是社会如何利用稀缺的资源以生产有价值的商品,并将它们分配给不同的个人”。“经济学的精髓在于承认稀缺性的现实存在,并研究一个社会如何进行组织,以便最有效地利用资源。”⑦可见,西方经济学把它置于经济学的核心地位。为了最有效地利用资源,就需要研究资源配置的组织及过程。这一理解使得西方经济学走上了模仿自然科学,把经济活动当作一个纯粹的物质技术过程来研究的道路。虽然产品分配或收入分配问题也在西方经济学的视野之内,但是由于经济过程已被作为一个纯粹的物质技术过程来处理(人也是一种有着特殊性质的配置对象),所以,分配问题也是一个物质技术过程的自然结果。
西方经济学把资源配置作为经济学的核心、精髓,其原因是根据它们对资源性质以及人的本性的基本判断——资源的稀缺性、人的欲望无穷。资源的稀缺使得人们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为最大限度地满足欲望,必须有效率地使用资源,因而资源配置就成为核心问题。后面我们要对所谓稀缺性进行深入分析,从中可以看到,作为西方经济学出发点的这个基本判断是用静态的和常识性的思想方法考察和认识经济活动的结果,其中具有很大的虚构性。
在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中资源配置也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在许多经典著作中都反映了资源配置的思想。最为典型的论述在1868年7月11日马克思致路·库格曼的信中。马克思说:“要想得到和各种不同的需要量相适应的产品量,就要付出各种不同的和一定数量的社会总劳动量。这种按一定比例分配社会劳动的必要性,绝不可能被社会生产的一定形式所取消,而可能改变的只是它的表现形式,这是不言而喻的。自然规律是根本不能取消的。在不同的历史条件下能够发生变化的,只是这些规律借以实现的形式。而在社会劳动的联系体现为个人劳动产品的私人交换的社会制度下,这种劳动按照比例分配所借以实现的形式,正是这些产品的交换价值。”⑧在《资本论》第三卷,马克思指出,“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消灭以后,但社会生产依然存在的情况下,价值决定仍会在下述意义上起支配作用:劳动时间的调节和社会劳动在不同的生产类别之间的分配,最后与此有关的簿记,将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重要。”⑨其他的论述,如《资本论》第一卷分析商品拜物教关于不同社会条件下按照比例分配劳动时间的论述;《资本论》第三卷分析地租时关于剩余劳动和社会必要劳动的第二重含义的论述,等等。马克思的资本周转理论、社会资本再生产理论等都是关于资源配置问题的具体内容。可见,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并非将资源配置问题置于无关地位。但是,我们不应满足于此,更重要的还是理解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中资源配置理论的思想特征。
在马克思的理论中,社会在不同用途上所配置的资源不是泛指任何资源,而是指社会总劳动。这是因为,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把劳动看做是“人类对付自然的唯一手段”⑩。“人类劳动能够从事范围广泛的生产活动,因为人类劳动是由社会和文化发展出来的认识能力指导的。存在于人类劳动力潜力之中的各种能动的劳动过程,在类型、表现方式等方面是如此多种多样,所以尽管它们有各种实际目的,它们也可以说是变化无穷的;当新劳动方式能够很容易地比它们能够得到利用更快的速度发明出来时,就尤其是如此。”(11)可见,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看来人类劳动有两个特征:一是它的使用唯一性,人类只是靠运用自己的劳动能力来对付自然的;二是它的形式多样性,人类能够以各种形式从事劳动以满足在不同方面的要求。前者决定了分配或配置的对象只能是人类劳动;后者决定了分配或配置的可能性,正是这种多样性使人类可以把劳动用于各种不同方面。
除了劳动以外的其他资源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中处于什么地位呢?除了人类劳动能力以外,其他资源就是经济学意义上的土地(包括附着在土地上的自然力)。对于土地资源应当从两个角度考察,第一是在社会生产力对资源的使用尚在一定限度内,即自然资源的绝对数量在可预见的未来并未构成对生产的限制时,资源的数量可以被看做是无限的,而且,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新型资源的发现,人类不断地把资源的界限推向遥远的地方。因此,从这一角度看,人类所面对的资源是无限的(12)。第二是在社会生产力高度发展,对资源的利用能力已经接近自然拥有量的程度。这时,自然资源构成了对生产的制约,使资源的配置问题成为人们关心的重要问题,对这一问题的关心,产生了资源、环境经济学的研究。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资源对生产的限制也不是像西方经济学所假设的那样是一种自然的规律,环境、生态问题与人类对资源的使用方式有着密切的联系,从而也与社会生产关系有着直接的联系。20世纪后期出现的生态马克思主义理论,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运行规律中发现: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资本为获取剩余价值而对自然资源无休止地掠夺、对生态环境的严重破坏,是造成自然对生产限制的根本原因。这也启示我们,通过建立社会主义制度,人类理性地对待自然、理性地对待自己,资源是能够保证人们过上幸福、充实的生活的。
既然资源数量不构成对生产的限制,那么人们在经济中考虑的只是劳动的支出。土地、自然力本身并非自然而然地构成资源,只有它们与人类劳动结合,处于人类劳动能力可支配和利用的情况下才构成资源。所以资源范畴就必然含有与人类劳动的关系含义。在这一意义上,资源的数量实质上不是用它们的物理量来衡量的,而是用人类用以获取、利用资源的劳动量来衡量的。所以,对土地资源的配置,实质上是对劳动资源的配置。在地广人稀的情况下,土地占有量的多少不是由土地的面积来反映的,土地的面积代表的是人们开垦、耕种这一面积的土地所需要投入的劳动量。所以,只有劳动才使自然成为资源,只有劳动才是衡量和反映资源数量的真正尺度。因此,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把在不同用途上分配社会总劳动作为资源配置的内容,是比西方经济学更为准确的。
马克思把总劳动分为物化劳动和活劳动,找到了对生产要素衡量的统一尺度,由此开辟了总劳动分配规律研究的广阔空间。马克思还把劳动分为必要劳动和剩余劳动,为研究劳动在维持人类生存和推进社会长远发展的分配方面奠定了科学的基础。
关于分配总劳动必要性方面,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与西方经济学也不相同。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认为,按照一定比例在各种用途上分配社会总劳动的要求产生于人类物质生活需要的多样性,以及物质生活资料生产所包含的自然规律,而不是所谓“无穷的欲望”。在马克思的理论中,按比例分配社会总劳动是人类物质生产活动的基本要求。马克思在《资本论》还预见到,在资本主义制度被消灭以后,“社会化的人,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它置于他们的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让它作为盲目的来统治自己;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进行这种物质变换。”(13)
以上从生产一般的角度,考察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中有关资源(社会总劳动)配置(分配)的基本思想及其特征。然而,如何实现社会总劳动在各种生产中的分配、为实现这种分配所形成的社会经济机体内部结构、这一结构中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社会生产关系的作用对这种分配结果的决定作用以及对分配的扭曲等等则是马克思经济学中更为主要的问题。因为,只有说明了这些问题,才能说明总劳动分配规律在现实生活中是如何实现的,才能说明社会产品在成员中分配的规律。
三、西方经济学中资源配置的依据及其虚构性
在西方经济学中,资源配置有两项要求——选择与效率。(顺便指出,在西方经济学中,由于把价值与使用价值混为一谈,所以,选择与效率是同一的,选择不是按照人类物质生活需要的多样性进行选择,而是按照效率最高的用途进行选择。而他们所说的“效率”其典型体现就是“利润最大化”。由此可以看出,所谓“选择”与“效率”实际上是现代市场经济,即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经济中,经济当事人观念的反映。)这两项要求的原因就在于资源是稀缺的。
通过进一步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稀缺”概念具有很大的虚构性。它是以静态的、形而上学的思想方法加上市场经济下经济当事人的常识而形成的一种混合物。
“稀缺性”是西方经济学的理论出发点。萨缪尔森和诺德豪斯在第16版《经济学》开头有一大段论述“稀缺性”的段落,引述如下:
“经济学研究的是社会如何利用稀缺的资源以生产有价值的商品,并将它们分配给不同的个人。”(引者疑问:什么是有价值的商品?什么是价值?)
这个定义的背后隐含了经济学两大核心思想,即物品(引者评注:什么是物品?是资源还是产品?)是稀缺的,社会必须有效地利用它们的资源(引者评注:前句讲的是“物品”,后句讲的是“资源”,可见在他们的观念中,从未将“物品”和“资源”加以区分)。事实上,正是因为稀缺性和追求效益(引者评注:“效益”是什么?是使用价值还是价值?)的愿望,才使经济学成为一门重要的学科。
首先说说稀缺性。如果能无限量地生产出各种物品(引者评述:在很多情况下,不能无限量生产不是因为“稀缺”,而是因为生产作为一个物质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延续,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延续,是能够无限量生产的。大家都知道“愚公移山”的故事吧?),或者如果人类的欲望能够完全地得到满足,那么会产生什么后果呢?人们拥有了一切想要的东西,因而不必再担心花光其有限的收入。企业则不必为劳动成本和医疗保健而犯愁;政府也不必再为税收和支出而争斗,因为谁都不会在乎。另外,由于我们所有人都能随心所欲地得到想要的东西,因而也就没有任何人会去关心不同人或阶层之间的收入分配问题。
在这个丰裕的伊甸园里,不存在经济品,即稀缺物品或供给有限的物品。所有物品都是免费的……但任何社会都不可能达到有无限可能的乌托邦。物品是有限的,而需求却无限。在经历了两个世纪的增长以后,美国的生产能力也并未满足每一个人的欲望……在美国以外的其他国家,特别在非洲和亚洲,千百万的人还在那里遭受着饥饿和物资匮乏的折磨(引者评注:由这两段看来,作者所说的“物品”又是在指劳动产品)。
鉴于欲望的无限性,就一项经济活动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最好地利用其有限的资源……
经济学的精髓在于承认稀缺性的现实存在,并研究一个社会如何进行组织,以便最有效地利用资源(14)。
以上这段话表明,稀缺性在整个西方经济学理论体系中处于基础地位。虽然西方经济学标榜要研究如何使用稀缺的资源,但是它从一开始“稀缺”的概念就是含混不清的。因此,有必要对这一概念作出进一步深入的分析。
首先,这里提出一个问题:“稀缺”指的是用以满足人们需要的产品稀缺,还是用来生产满足人们需要产品的资源的稀缺?简言之,“产品稀缺?还是资源稀缺?”以上定义中明确指出是“资源稀缺”,而“产品稀缺”则是“资源稀缺”派生出来的。但是,作者在举例说明稀缺现象时所举的例子却全都是“产品的稀缺”。学者们可能从未考虑过“产品稀缺”与“资源稀缺”的区别,只是怀着一种笼统的观念:只要人们的欲望不能得到完全满足,其根源就在于“稀缺”(这其实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生产当事人观念的折射,在资本主义生产中,生产条件是以资本的形式掌握在资本家手中的,资本在其物质形态上表现为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其中生产资料直接掌握在资本家手中,生活资料则是以货币形式掌握在资本家手中的。在资本的形态下,生产条件合并了劳动的主观条件,成为具有活的生命力的物品,因此,在资本家看来,只要有了资本就可以生产出产品,所以,产品稀缺和或资本或资源稀缺是一回事)。
事实上“产品稀缺”与“资源稀缺”的区别,对社会经济的意义以及经济学的理论结构有着根本的影响。
“产品稀缺”指什么?是指人们没有足够的用以满足需要的产品。这一点只是说明了大自然(上帝)没有按照人类的需要为人类备好各种现成的产品,并递到人们手里。自然界本身是无意识,它只是按照自身的客观规律运动,形成着世界的自然面貌,而没有一个上帝考虑了人类的需要。人类作为物质世界长期进化的产物,人类的特点在于有意识、有目的地创造着自己生存和发展的条件,在这一过程中也创造着人类自身。其他生物只能用在长期进化中形成各种适应自然的本能来消费自然界提供的现成食物,在没有“稀缺”的环境下生存,如果出现稀缺,即它们生存繁衍所需要的物质条件的缺乏,它们的出路只有两条:或者是灭亡,为自然所淘汰;或者是变异,改变自己的习性以适应环境变化。而人类却是在没有现成消费资料的环境下,通过物质生产活动获取自己所需的消费资料的。人类的特征就在于从事物质资料生产,要生产就必须劳动,因此,劳动是人类的首要的本质特征(人类要靠生产劳动获得生活资料这一点在受资本主义生产观念束缚的人头脑中就变成了“稀缺”的幻觉)。
如果仅仅是“产品稀缺”,而没有物质资料生产,那么就不会有人类。因而经济学的产生不是因为存在稀缺,而是因为人类在劳动。
“资源稀缺”指什么?生产产品不仅要靠劳动,而且要使用自然赋予的资源。资源稀缺应该是指人们没有足够的作为生产资料的物质资源。资源的稀缺性可以限制人类劳动能力的发挥,从而导致“产品稀缺”。但资源是稀缺性存在吗?资源的稀缺与否是与人类的生产能力及与此相应的资源消耗能力与方式相联系的。
资源数量可以从四个层次考察:
1.作为自然界存在的具有一定物理、化学、生物构成的物质来考察。就地球包含的物质而言资源是当然有限的。但这能构成经济学家所说的稀缺吗?从人们一般的常识和逻辑推理来看,有限的资源加上人的无穷欲望就构成了稀缺。但是,这里没有考虑到由生产力发展水平决定的人类劳动对资源的利用能力和利用程度。有限的数量在相对较小的利用能力面前,并不构成制约因素。因此,从绝对数量有限引出稀缺是不符合事实的。
2.从人类发现的可利用的资源来说,目前尚不能说人类对他所居住的地球了如指掌,因而,从人类的认识能力提高和利用资源方式的改进,人们将发现和利用的资源不会限于已知水平。再有,资源分为可再生资源和不可再生资源,上面的内容主要是就不可再生资源而言,对于可再生资源而言,只要人类对资源的利用程度和利用方式保持在自然界恢复再生所容许的范围内,就不会发生稀缺问题。
3.从人类的资源消耗能力相对于人们发现的可利用的资源数量来说,人类消耗能力随着生产能力的增强而提高,因而,资源越来越成为现有生产方式下对生产活动的限制。这成为今后21世纪所面临的重要问题。然而,西方经济学的“稀缺”概念显然不是就人类开发能力极度提高的情况下而言的。萨缪尔森等人的《经济学》中讲到“在经历了两个世纪的经济增长后,美国的生产能力也并未满足每一个人的欲望。”(15)这里用了一个“也”字,表明作者言下之意还是说人类发展的早期,稀缺性会更严重。按照萨缪尔森的意思,本来是存在‘稀缺’的,但是经过二百年的增长,按理说是不应该再“稀缺”了,可实际上仍然存在着“稀缺”,可见“稀缺”并未因经济增长而解决。如果这里指的是资源稀缺的话,他们似乎把问题搞反了。在早期,由于人类生产能力低下,消耗资源的能力也相对低下,所以,资源相对于人们的生产需要是不稀缺的;相反,在20世纪人类消耗资源的能力呈现突飞猛进,加之对资源的不合理利用,导致21世纪人类面临着严重的环境与生态问题。
相对于人类的生产能力来说,早期人类人口数量很少,自然界存在着大量野生动植物可供人类渔猎、采集。当时之所以产品匮乏,并不是自然界没有用来生产的资源(劳动对象),而是人类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下,人类没有能力将自然界存在的资源变为可以供自己享用的产品。为获得用于消费的物品,人类必须进行劳动,必须付出体力和脑力。因此,人类体力、脑力发展程度成为产量的首要制约因素。
只是到20世纪,人类生产能力的发展模式(消耗资源,生产产品)与达到的能力才使资源的稀缺问题成为突出问题。例如天津工业的发展不仅用尽了原有的海河之水,也用尽了耗资巨大引来的滦河之水,不得不求助于千里之外的黄河之水。这也是当前中央提出建设节约型社会的背景之一。
4.在资源开发能力高度发展的情况下,人类理性的作用也会要求人类调整生产和生活方式,改变以往大量消耗资源的生活方式。
从以上对于资源性质的分析可以看出,西方经济学把资源“稀缺”作为一般经济学的基本前提是错误的。
西方经济学从它的先辈起就有一个特征,就是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的特有现象和规律,归结为由自然规律和人的本性所造就的永恒规律。对此,马克思曾尖锐地指出,“劳动产品的价值形式是资产阶级生产方式的最抽象的、但也是最一般的形式,这就使资产阶级生产方式成为一种特殊的社会生产类型,因而同时具有历史特征。因此,如果把资产阶级生产方式误认为是社会生产永恒的自然形式,那就必然会忽略价值形式的特殊性,从而忽略商品形式及其进一步发展——货币形式、资本形式等的特殊性。”(16)马克思在这里讲的尚且是古典经济学家的特征。而庸俗经济学家则是把这一缺陷进一步扩大了。马克思说:“而庸俗经济学却只是在表面联系内兜圈子,它为了对可以说是最粗浅的现象作出似是而非的解释,为了适应资产阶级的日常需要,一再反复咀嚼科学的经济学早就提供的材料。在其他方面,庸俗经济学则只限于把资产阶级生产当事人关于他们自己的最美好世界的陈腐而自负的看法加以系统化,赋以学究气味,并且宣布为永恒的真理。”(17)
西方经济学的“稀缺”恰恰就是这样一个被赋予学究气味,并且宣布为永恒的真理的似是而非的虚构观念。
“稀缺”概念是作为永恒真理提出来的。进一步分析,它混淆了和忽略了许多的东西。1.从生产一般的层次来看,它没有区分生产中劳动的主体与客体,没有区分劳动与劳动的条件作为生产的必要因素所具有的不同性质。2.把生产的社会性质考虑进来,它混淆了资源物质存在本身与在一定的所有权关系下的特有形态,把包含着一定所有权关系规定性的资源看做是资源的物质存在本身。它直接把社会成员在特定所有制和分配关系下对生产能力和生产条件的掌握,当成了社会对资源的一般分配。3.它把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对剩余劳动占有的无穷欲望当成了人们对物质享受的无穷欲望。4.它看到了在某一时点上资源的有限性,因而就把从动态上无限发展的生产力当成了有限的资源。它没有看到人类正是在生产的发展中积累着生产力、积累着生产力的知识内容,而把在一定时点上人们对客观世界了解的有限性作为稀缺的重要证据。5.它跳过了许多中间环节,把交换中的价格与资本的增殖混淆起来,把两者都同样当作调整资源配置的价格。6.它也没有看到生产力的发展不是直线式地按照消耗资源的模式走下去的。它更看不到当前的环境、生态危机与资本积累之间的内在联系。
这样一种思想方法是无法把研究引向科学的,在此基础上建立的庞大理论体系虽然可以在某一局部的解释上与我们的局部日常观念取得一致,但作为庞大经济理论的立足基础,却经不起细致的研究与推敲,在这样的基础上不可能对复杂的经济机体及其运动规律给出透彻、内在一致的解释。
在稀缺这一基础上建立的庞大理论体系,脱离开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内部结构的分析,直接把市场及价格作为资源配置的方式,不仅作为一般经济学的基础是不正确的,而且,就是对于21世纪面临的真正的资源、环境、生态等问题也不能提供一个正确、有益的基础。在这一套理论指导下运行的经济体系中,不但没使资源得到合理的利用,还使情况更加恶化。
“稀缺”这一基本前提,使经济学中以后的分析产生了许多似是而非的错误结论。下面仅举几例。
其一,关于私有制、产权等的产生。一些新制度学者认为,稀缺产生了私有制。如果资源或产品是可以无限取用的,每个人就可以占有自己想要得到的任何数量的物品,因而就不必有私有制、私有产权制度的存在了。阿尔钦说“在本质上,经济学是对稀缺资源产权的研究……一个社会中的稀缺资源的配置就是对使用资源权利的安排。”(18)事实上即使按照西方经济学自己的逻辑,私有制产生于稀缺也是不正确的。私有制是一种垄断权,生产资料私有制是对生产客观条件的排他性占有。由于这种排他性占有,生产资料的所有者才可以无偿占有他人的剩余劳动产品。私有制产生的物质基础是剩余产品的出现与扩大。在极度“稀缺”的条件下,对生产条件的垄断占有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占有者不能从这种占有中得到任何利益。在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的迅速提高,产品的极大丰富,恰恰是对生产条件垄断占有欲望最为强烈的时期。这恰恰与西方经济学所讲的逻辑相反,不是在最“稀缺”的时期产生了私有制,而是在“稀缺”有望缓解的情况下产生了私有制。
其二,有人说稀缺使资源有了价格。这是因为人们要克服稀缺就必须付出代价。(这里不清楚的是,他们说的代价是为什么付出的,还是上面的老问题资源稀缺还是产品稀缺没有解决。)如果是资源稀缺,那么这种代价似乎应当是“搜寻”资源所引起的,但是,人们已经掌握了大量资源的情况下,还需要这种“搜寻”代价吗?而且,在现代社会,对资源垄断控制的人员索取的不是他们持有的资源本身的代价,而是在资源本身价格以外的额外收入。这一点只有在剩余价值理论的基础上得到合理解释。如果是产品稀缺,那么就要生产,生产中“代价”的付出不是“稀缺”引起的,而是为改变劳动对象的物理、化学、生物等性质引起的。人们必须通过劳动把不能直接消费的自然物,改造成适合人类需要的物质产品。这一过程中“代价”的付出源于生产劳动的自然性质,而不是“稀缺”。可见,所谓“稀缺”真是一个含混不清外加虚构的概念。
事实上,“稀缺”概念是现代高度发达的商品经济的社会存在在人们思想意识中的反映。马克思主义认为,生产与消费是一对矛盾,它们之间存在着对立统一的关系。现代社会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可以提供大批量、多品种的生活消费品,因此才产生了人们对现实世界产品的无限欲望。商品经济条件下,社会财富采取了“价值”这个一般形式,才使得人们以价值的形式无限占有财富的欲望无限膨胀。所谓“欲望无穷”不过是现代生产力与商品经济的社会存在产生的一种思想意识,并非人的本性。在封建自然经济条件下,长期存在着满足于温饱的社会状态。那时,人们虽然有幻想,但不能作为分析现实经济的依据。除此以外,更为重要的是存在于当前社会的无穷欲望本质上人们不是对物质产品的消费,而是资本积累以及由资本积累所带来的对他人剩余劳动的控制权。
人类社会是在不存在稀缺但生产力极其低下的条件下,开始了自己的形成和发展历程的。生产力的发展、剩余产品的出现,使人类社会形成了生产资料的私有制、出现了商品经济关系。商品经济关系从一般的简单形式发展为资本主义形式,又从一般资本主义形式发展为高度复杂的资本主义形式。商品经济关系使私有制度下自然资源具有了价格,成为其所有者以价值形式占有一部分劳动产品的手段,但是其间存在着大量的中间环节是不能随意跨越的。
社会生产力在商品经济关系下发展速度逐渐加快,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使生产力以几何级数的方式扩张,也使人类消耗自然资源的能力也在以更快的速度提高。但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生产力的利用是以获取最大限度利用为目的,为此,它不仅以各种直接和间接的方式对人进行剥削,而且也对自然和生态环境进行无休止的掠夺,由此产生了严重的社会经济危机和自然生态危机。到20世纪后期,人类终于看到了资源的限度,使资源稀缺成为妨碍经济以原有方式扩张下去的首要因素。这一问题是人们在高度复杂的资本主义商品经济下出现的,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存在,已经赋予了物质生产活动以特有的社会形式,因而任何新出现的经济现象都会被社会赋予已有的形式。因此,在“供求”这一商品经济普遍存在的现象下,稀缺资源以供给有限的姿态溶于已经有的经济运动。站在今天的立场上,用静止的观点考察,稀缺就成了永恒的现象。
顺便指出,在西方经济学中与“资源稀缺”并列理论前提的“欲望无穷”也是错误的。西方经济学把人们对物质产品的需要归结为“欲望”,从而使这种需要的基础从来自劳动力再生产和发展客观物质过程,转变为来自人们思想上的主观愿望。人们为什么需要物质产品?原因不在于主观的“欲望”,而是因为人类的物质存在首先是一个生命机体自身的新陈代谢过程,为了维持这个过程的正常进行和更新,就需要不断地进行物质资料的补充。因此,人们对物质产品的需要不在于欲望,而是人类生存的客观物质过程的需要。它是一个不断满足又不断产生、动态反复的循环过程,而不是填不满的静态“欲壑”。
与一般动物相比不同的是,人类用以补充自身生命机体新陈代谢过程的物质资料是通过社会生产的方式获得的。因此,它的内容、形式具有社会属性。马克思曾经讲过,生产“也给予消费以消费的规定性、消费的性质,使消费得以完成。首先,对象不是一般的对象,而是一定的对象,是必须用一定的而又是由生产本身所媒介的方式来消费的。饥饿总是饥饿,但是用刀叉吃熟肉来解除的饥饿不同于用手、指甲和牙齿啃生肉来解除的饥饿。因此,不仅消费的对象,而且消费的方式,不仅客体方面,而且主体方面,都是生产所生产的。所以,生产创造消费者。”(19)马克思这段话讲得很清楚,由于人类消费的特点,人类对物质产品的需要是随着生产的发展而发展的,而不是天生的“欲望”。可见,所谓“欲望无穷”的假定也是没有真正反映人类物质生活的客观事实。
事实上,“欲望无穷”这一假定产生的客观基础在于资本主义生产过程对剩余价值的无穷追求。庸俗经济学的惯常做法是把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特有的现象、观念等都归结为自然现象,这样,就可避开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研究,把这些现象、观念都当作自然规律来研究。这也就使它带上如同真正的自然科学一样的“科学”外观。
科学的广义政治经济学应当是劳动的经济学,人类面临的各种问题只有通过劳动才能解决,因此,劳动应当成为经济学的中心范畴。研究“劳动”这个中心范畴并不是单一地研究劳动的节约,还有一项重要的内容就是研究怎样使用劳动以使人类赖以生存的条件永续存在。
人类社会之所以形成,就是因为人类为获得生存发展所需要的物质生活资源而不断地进行着物质资料的生产活动。劳动也构成了人类社会的本质特征。人类要获得所需要的物质产品唯一的道路就是生产,生产是靠劳动实现,因此,劳动应当是经济学研究的出发点和中心范畴。劳动不是简单的能量释放,而是人类有目的有意识的活动。人类在劳动中通过以各种具体形式释放自己的体力和脑力,这些具体形式使人类劳动合并了各种自然力,从而能够从数量上和种类上创造出所需要的产品,在生产与需要的矛盾运动中,使生产不断向前发展。
今天,对于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高度发展的生产力所引起的资源滥用所导致的资源、环境问题进行研究是必要的,这构成了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所关心的一个新的领域,在这个领域中的规律恐怕是用所谓“资源合理配置”的经济学所述之内容所不能容纳的。
人类面临着严重的资源、环境、生态危机,或者在借用西方经济学虚构的概念“资源稀缺”面前是坐以待毙,还是改变20世纪遗留的以消耗资源为主要特征的生产与生活方式,建立可持续发展的生产生活方式,是决定人类命运的关键问题。在产品已经极大丰富的今天,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除要解决如何使高度发达的生产力造福全人类这一传统问题,一个新的变化就是从传统政治经济学单纯解决节约劳动,扩展到劳动与资源节约的权衡问题,扩展到使劳动成为人类生活的第一需要问题。耗费劳动节约资源,首先依赖于人类理性程度的提高,在一个更高的理性认识上,人类将调节劳动的投向与方式使之能够更加无愧于人类本性。
传统的政治经济学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对劳动的浪费和对资源的浪费,因而,它的理论与方法仍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但是,它把一切节约都归结于劳动时间的节约,容易产生误解。需要有更准确的说明。在这方面发展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有着更广阔的空间。
四、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把生产关系作为研究对象的重要意义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把生产关系作为研究对象,是根据它对社会经济活动的基本理解得出的必然结论。马克思主义不只是把经济看作是一种活动,更为深刻的是它把经济看作是一个有着自身结构和内部秩序的有机体。因此,在马克思主义看来,重要的不在于人们在经济活动中是怎样做的,而是人们借以从事经济活动的经济机体的内部结构与秩序,揭示了这种结构和秩序,也就说明了在这一有机体中人们活动的各种规律。
这个表面上看上去由无数理性经济人组成的经济体,是如何把这无数“理性经济人”结合在一起,成为有着自身结构和内部秩序的有机体呢?这就要研究人们在经济活动中的结合方式和相互关系。对于这样一个有机体,我们要问,人们为什么要互相结合?结合起来干什么?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出发点是物质生产,这个出发点不是经典作家随心所欲地规定的,而是人类社会生活实践在理论上的反映。马克思和恩格斯说:“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就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就是: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同时这也是人们仅仅为了能够生活就必须每日每时都要进行的(现在也和几千年前一样)一种历史活动,即一切历史的基本条件。”(20)所以,人类社会存在的基本前提条件是物质生产,人们之间相互结合首先就是物质生产活动的需要。历史已经证明,人类的生产从来都是社会生产,而不是像西方经济学家常常比喻的那样鲁滨逊式的孤立个人的生产。这样,人们物质生产活动就不简单地是人与自然的关系,而且包含着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人类社会生产就是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统一中的实现,这就回到了历史唯物主义关于社会基本矛盾的原理。
所以,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看来,社会经济机体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统一。社会生产的实现不仅要反映由生产力的物质技术方面所要求的各种规律,而且,要反映生产关系运动的各种规律。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存在着决定与反作用的关系。这就是说,人们之间相互结合的基本方式必须能够使当时的生产力发挥作用,生产关系要能够容纳现时的生产力,否则,物质生产就不能实现。一定时期生产力的性质是历史发展的结果,是一个既定的事实,因此,生产关系只有适应生产力才能使生产力发挥其应有的作用。生产力的性质是由物质技术规律决定的,是不能随心所欲地改变的,因此,只有让生产关系去适应生产力,而不能由生产力适应生产关系。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还有另一方面内容,就是生产力的性质决定生产关系的性质。私有制的产生是生产力发展引起剩余产品出现的结果;历史上出现的各种私有制形式又是生产力在不同水平上,生产活动的部门特征及剩余产品的数量所决定的。虽然生产关系是由生产力决定的,但是,生产关系本身是一个独立的经济范畴,在社会生产中起着中心作用,经济活动的结果不是直接在生产力的作用下形成的,而是建立在一定生产力基础上的生产关系的作用下形成的。所以,理解社会经济机体的运动及其结果,必须从社会生产关系的内部结构及其运动规律加以理解。因此,政治经济学要把生产关系作为研究对象,就抓住了经济机体的核心和决定性因素。
对于狭义政治经济学来说,研究对象就是马克思所说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21)
考虑到生产关系在社会经济中的核心作用,所谓资源配置问题就不像初看起来那样简单了。谈到资源配置,我们知道在经济活动中资源不是以它们的自然形态存在的,而是以经济范畴的形态存在的。在高度发达的商品经济条件下,劳动产品的商品形式,使价值成为劳动产品,或财富的一般代表。雇佣劳动制度的存在,使价值作为资本引导着资源的流动。资源的运动是在反映生产关系的各种范畴——价值、资本、土地所有权、雇佣劳动等的支配下运动,资源并非按照人们最为有效地使用有限的资源的方式加以配置,而是按照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的利益结构来配置。配置的结果不是资源得到最优的配置,而是使控制资源的社会集团能够占有现有生产力条件下生产活动所能够创造出的最大利益。
生产关系的内部结构决定了在这一生产关系内不同地位的社会成员所实际享有的利益形式,他们只能在这一结构框架内追求自己的最大限度利益。这种结构在西方经济学的概念中折射成为人们的“资源禀赋”。因此,研究经济活动就必须研究生产关系及其运动的规律,这样才能科学地解释呈现在社会表面的各种现象。
一定社会的生产关系是存在于人类社会内部的客观事实,任何经济理论体系、学派都不能回避生产关系的存在,因此,不存在着经济理论是否研究生产关系的问题,存在着的是,明确地意识到生产关系的存在,积极地探索它的规律,还是盲目地把生产关系的表现当成自然范畴加以研究的区别。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从历史唯物主义世界观出发,对社会基本结构作出了判断,按照这种判断,明确地把生产关系作为经济活动中基本的社会存在来对待,特别揭示了在资本主义条件下生产关系通过以物为载体的经济范畴加以表现的特征。这样,就抓住了在市场经济下各种经济范畴的本质,明确地区分了这些范畴本身的社会性和它们借以运动的物的自然性,明确揭示了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这样就使对整个社会机体的解剖线路清楚、合理。使我们能够科学地、一贯地把握市场经济的内部结构及其秩序。把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定位为生产关系,不仅可以解释经济活动中的资源配置问题,而且还可以解释更多的社会经济现象,譬如,收入分配、贫困、发展等问题。
注释:
①恩格斯:《反杜林论》第二编政治经济学,一、对象和方法。《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三卷第186页。
②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8页。
③马克思:《哲学的贫困》《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144页(1972年版),第177-178页。
④参见张俊山:现代经济学的研究对象,载于魏埙等主编:《现代经济学论纲》山东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⑤转引自吴易风:论政治经济学或经济学的研究对象,载于张宇等主编《高级政治经济学》,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
⑥罗宾斯:《经济科学的性质与意义》,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第19页。
⑦保罗·萨缪尔森、威廉·诺德豪斯著,萧琛等译《经济学》华夏出版社1999年版,第2页。
⑧马克思致路·库格曼(1868年7月11日),《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卷,第368页。
⑨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965页。
⑩(11)哈里·布雷夫曼:《劳动与垄断资本》,商务印书馆,第47,52页。
(12)这里的“无限”并不是指绝对意义上的无限,而是相对于人们的利用能力来说,它的数量不致构成对生产的限制。
(13)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926-927页。2004版第928-929页。
(14)(15)萨缪尔森、诺德豪斯:《经济学》第十六版,华夏出版社1999年版,第2页。
(16)(17)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98页注(32)。
(18)科斯等:《财产权利与制度变迁——产权学派与新制度学派译文集》,上海三联书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05页。
(19)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
(20)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2页。
(21)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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