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E产业的崛起及其对美国经济的影响——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去脱节化”探索之二，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经济论文,之二论文,美国经济论文,实体论文,产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294.2 文献标识：A 文章编号：1674-9448(2011)04-0025-11
“FIRE”产业和“ICE”产业都是近20年来影响最大关注最多的领域。FIRE产业是金融、保险、房地产部门的合称(Finance、Insurance、Real Estate)，俗称“火产业”。ICE产业则是信息、文化、教育部门的合称(Intellectual或Information，Cultural，Educational，俗称“冰产业”)。
FIRE产业兴起于20世纪80年代，盛于90年代，2000年以后处于调整期，到2007年，该产业遭遇了重大挫折。“金融过度”、“杠杆过度”不仅已经导致了次贷危机，而且导致了一系列的“危机后危机”，如“欧债危机”、“美债危机”乃至其他政治社会危机。美国的“占领华尔街运动”、“欧洲的抗议运动”正如火如荼、方兴未艾。诸多危机的平息都取决于经济最终康复，虚拟经济“过度”必须回归“适度”，“制造”将让位于“创新”，“高碳”将让位于“低碳”，“火产业”将让位于“冰产业”。就此而言，崛起的ICE产业不仅是倒下去的FIRE产业的授命者，不仅是美国“再产业化”并建成新型的“服务世界创造”的经济的支柱产业，而且是全球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高度脱节的困境的解放者。
本文拟讨论ICE产业在美国的发展的趋势与前景；揭示ICE产业的经济属性与模式特征；进而分析ICE产业对美国经济增长、产业结构、劳动生产率以及就业结构的影响。本文还探讨了ICE产业在“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去脱节化”进程中的作用，并透视ICE产业在美国乃至整个世界重建进程中的划时代意义。
一、ICE产业发展态势与崛起前景
(一)ICE产业的崛起背景
90年代以后，美国经济越来越依赖于所谓的“纸张密集型”产业——FIRE，也即金融、保险和不动产。2000年新经济泡沫破裂之后，美国政府更是精心设计和支撑了FIRE产业，把它当作网络经济之后优先发展的产业支柱，以阻止网络泡沫破裂之后的经济滑坡和维持经济的持续增长。
应该指出，90年代末FIRE产业的发展步伐已有放缓迹象，2000年后它所能提供的就业量已开始萎缩，就业增速显然不如80年代。随着“金融过度”日趋严重，FIRE产业终于成了金融危机的温床，不仅重创了自身，而且给美国经济乃至全球经济带来巨大的灾难。
2006年7月，纽约政府研究中心(Center For Government Research)主任肯特·加德纳(Kent Gardner)主持了为纽约未来发展献计献策的规划研究项目，执笔写成了《纽约发展规划：州独立学院和高校的作用》的研究报告，正式提出发展ICE产业的必要性和迫切性。报告分析了纽约市经济发展的多样性，认为曾经作为制造业中心、港口城市、金融中心的纽约，应当改弦更张、大力发展ICE产业。2009年2月3日，纽约州高等教育行动计划组织向立法机构的经济发展联合预算委员会提交了一份有关发展ICE产业的听证报告，认为在FIRE产业行将倒下之际，必须唤醒另一个沉睡的“巨人行业”ICE。
(二)ICE产业的发展现状
作为一个新兴的产业，ICE与90年代“新经济”有一定的关联。但其概念已经拓展，产业影响也已扩大。从图1可见，就全美而言，2009年信息部门、专业和商务的服务部门、教育部门以及艺术、娱乐和休闲部门的产值分别达到6393.5亿、167.38亿、1549.13亿和1272.97亿美元，ICE产业的总产值为9382.98亿美元，占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达到6.65%。从1998年到2009年，ICE产业的各个部门的产值都在稳步上升，特别是信息部门，增长幅度明显，个别年份的增长率甚至达到两位数以上。就ICE产业各部门产值占GDP的比重来看，近十年来一直保持较为平稳的水平，总体占到GDP近7%的比重，其中信息产业占到4.5%左右。
图1 美国1998-2009年ICE产业各部门产值 单位：百万美元
资料来源：Bureau of Economic Analysis.
(三)ICE产业的发展前景
2009年是奥巴马政府执政的第一年，又时值大萧条以来最严峻的一场经济危机来临。为了让经济走出深渊，同时为长期可持续增长做好准备，对未来做出超前部署，美国政府把“创新”作为利器，推出《美国创新战略：迈向持续增长和高品质就业》，简称《美国创新战略》①。该报告是美国总统行政办、国家经济委员会和科技政策办于2009年9月21日联合发布的。报告的基础是《美国复苏与再投资法》(即《复苏法》)，它旨在支持创新、教育和基础设施等产业，推行新型管理和行政计划，总统预算为1000亿美元。
此战略主旨是激发美国人民的内在创造力，增强私人部门的活力，以确保未来的发展更稳固、更广泛、更有力。战略重点是推动能源、基础研究、教育培训、先进汽车技术、创新计划、健康IT和健康研究、高速铁路、智能网络和信息技术等关键领域的发展。在这些领域，明智平衡的政府政策可以为“创新”奠定新的基础，从而创造高质量的就业，实现共同繁荣。
战略具体包括以下三方面内容：一是对美国创新基本要素进行投资；二是推动市场竞争和有效激励呼唤创新；三是促进国家在优先领域首先取得突破。第一点意义尤其重大，是整个战略的基础，其中有关创新的基本要素主要是指信息产业和教育产业。
《美国创新战略》的规划远景正在徐徐展开，值得有关方面继续跟踪关注。
二、ICE产业的经济属性、发展动力和核心部门
(一)ICE产业中信息、文化、教育部门发展模式的共性
第一，专利保护全面完善。可以说，美国每一新兴产业的酝酿出现和发展壮大，都是一系列的专利发明多导致的结果，美国几乎每一个产业巨头同时也都是专利巨头。专利和新兴产业的联系就是如此紧密，乃至每提起一个新兴产业，人们立刻就会想起拥有其核心专利的某个公司。ICE产业当然也不例外，特别是其中的信息产业，如个人电脑和IBM公司，操作系统和微软公司，照相机和柯达公司，芯片和英特尔公司，更典型的是iPhone和苹果公司等，都拥有多项专利。乔布斯的患病与谢世，一直在全世界掀起一轮又一轮的轩然大波，就是美国文化特别鼓励发明创造和保护专利的写照。
第二，高度重视科研投入。经过200多年的发展，美国社会已经形成了政府扶持资助，各种风险投资基金积极参与的对有潜力的高新技术产业发展进行大力扶持的良好机制。除了国家主持的各种基础研究之外，各种高新技术在进行研究的同时，都必须对产业化的可行性、盈利的前景与风险等问题进行充分的核算与评估，以保证研究成果的效益达到最大化。让发明专利能够派生出更多的发明专利。ICE产业对专业知识及理论的要求特别高，驾驭这些理论并使之成为现实的生产力，实现创造出专利发明的潜在价值，都需要艰苦的创造性的劳动和科学的实验。科研开发过程势必需要不断的进行研究、实验试错、改进提高、团队交流，等等，这也就使得ICE产业必须依托于科研投入规模巨大、投入眼光长远的服务创新的物质平台与精神平台。
第三，人力资本素质居高。纵观ICE产业所包含的三大产业，无论是信息部门还是文化部门和教育部门，几乎都属于“以人才为本”的产业，对专业技术和知识理论的要求都属于最高之列。毫无疑问，信息部门显然是一个科学密集和创造密集的部门，而文化产业则是一个艺术密集和创意密集的部门。而无论是科学或艺术，也无论是创造还是创意，它们无疑来自于人的大脑，都属于精神层面上的一种派生能力，只能是高素质的人力资本才有可能具备和迸发出来的智能品。高素质人力资本的培育是一个代际过程，需要从小就依赖于教育和家庭社会文化环境。可以说教育是机遇之门，也是知识经济和创新经济的基础。创新型经济必然要求创新型的教育。“电脑从娃娃抓起”，中国改革总设计师的话，就是这个道理。ICE产业将教育部门列为核心之一，应该说着眼的就是为信息部门和文化部门源源不断地输送创新型的人才！
(二)ICE产业属于智能密集型和知识密集型产业
ICE产业组合所包含的产业类型不属于早期的劳动力密集型、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产业，也不像FIRE产业一样属于“纸张密集型”产业，而是应该属于“智能密集型”、“知识密集型”产业。其产业发展所需要的原动力并非依赖于外界的资源、技术，如果有的话，也仅仅是以其为手段，而是依赖于人的大脑、意志、品格等一系列精神财富！通过人脑对知识的获取、理解、融合，从而充分的加以利用，形成创意。这种创意，有的时候可通过先进的技术付诸实践，生产出产品，从而得以物化；有的时候，这种创意的本身，就是一种产品，根本无需再进行物化。而往往这种无形创意产品所具有的价值还要远远高于前者的成型产品。这就是智能。
(三)ICE产业的动力和核心是“锐意创新”
美国历来以拥有优越的创新环境和创新文化而著称。《美国创新战略》用一个“金字塔”来系统概括奥巴马政府的创新战略核心内容，见图2。直接指向这一愿景的是位于“塔尖”的战略目标，即“推动国家有限领域突破”，包括发动清洁能源革命、支持先进汽车技术、促进健康信息技术的突破、解决21世纪的“重大挑战”，从中可以看出美国政府希望重点突破的技术领域。位于塔基的是支撑整个创新战略实施的基础，主要包括基础研究、教育、物质基础设施、信息技术生态系统，值得注意的是，信息技术被给予了特别关注。
ICE产业这一产业组合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创新。正是由于人们通过长期的研究发现这三大部门之间存在着许多共性以及可以相互促进的地方，才将其合并为一组产业得以更好的发展。而这组产业组合中的信息产业及教育产业正是上述战略报告中提到的支撑美国创新革命的基石，此外的文化创意部门更是作为创新服务业的排头兵在世界范围内已经成为一种潮流。创新，不仅渗透在这三大部门的发展理念、动力以及模式等方方面面，而且这三大部门更是创新的代名词，以最先进的、前所未有的形式揭示创新的内涵，诠释创新的力量，将创新发挥得淋漓尽致。
(四)信息技术是推进文化产业和教育产业“智能化”的核心手段
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文化部门的发展要依靠科技的力量，不断的创新，创新才能创造新的文化产品和价值。美国的文化部门非常注重加大对科技的投入和应用，尤其是现代电子信息技术在大众传播媒体的广泛应用，使文化传播媒介不断更新，文化部门现已成为新技术的汇集点和对新技术最敏感的一大领域。此外，教育部门直接借助信息手段实现整个行业的革命。
图2 “美国创新战略”核心内容“金字塔”。
资料来源：根据《美国创新战略》报告内容整理。
由此可见，在ICE这个产业组合中，信息部门不仅仅作为一个单独的部门发挥其对经济的推动作用，更是作为一种高度智能化的手段，联系起文化部门和教育部门，通过新技术在文化领域中的广泛应用以及教育信息化革命，帮助文化部门和教育部门实现产业优化和升级，从而在三者之间建立起相互影响、相互促进、不断创新、共同进步的密切关系。
三、ICE产业对美国经济增长的影响
20世纪90年代，美国政府通过巨额政府投资以及产业政策扶持，大力推动FIRE产业的发展，为美国经济的持续发展寻找新的动力，使得美国金融服务业高速度发展，纽约华尔街更是成为世界金融的中心，创造了巨大的经济和社会效益。如今美国的ICE产业被认为在许多方面与当年的FIRE产业有着相似之处。美国政府已经注意到该产业所蕴含的巨大潜能并开始将扶持该产业的发展提上日程，假以时日，该产业组合预计会在如下诸多方面对美国经济的发展产生深远而又积极的影响。
(一)ICE产业对美国劳动生产率的影响
ICE产业组合中的信息产业对劳动生产率(Labor Productivity)增长有“直接”和“溢出”效应这一点，是被实践所验证过的。在学术界，也有许多研究都表明，信息通讯技术(ICT)的发展，能够有效促进美国经济发展，提高美国的生产率水平。教育和文化对于人力资源素质的增进意义深远，而文化部门对于一个创新环境明显有激励作用。
《2010年美国总统经济报告》预测：2011年至2020年美国按系列价格计算的实际GDP②的水平将从4.3%下降至2.5%(如图3所示)。报告认为：人口增长约对GDP的增长贡献1%、就业率对GDP的变化不产生影响、平均每周工作时长的变化对会GDP的增长带来-0.1%的影响，而每小时产出的提升将为GDP增长贡献2.3%。这足足占据了2020年美国GDP增长2.5%的92%！由此可见，未来生产率的提升水平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美国GDP的增长前景。毫无疑问，ICE产业对生产率的提升会产生主导性的作用，这将是美国摆脱金融危机、振兴经济的新型武器，是美国未来经济发展强有力的增长点。
(二)ICE产业对消费、投资和净出口的影响
图3 美国未来十年连锁价格实际GDP变化预测值
资料来源：Council of Economic Advisers(2010).
长期以来，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结构中，私人部门消费是最重要的因素，通常占国内生产总值70%左右，政府消费与政府投资是构成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的第二大因素，占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的份额仍有20%之多。私人部门投资在美国国内生产总值中的地位略低于政府部门消费与投资，占比近20%。由于长期的贸易逆差，净出口一直是负数，也就是说，净出口是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的冲销因素。金融危机对美国经济增长的影响更主要地体现在美国国内生产总值增量结构变化。变化最大的是货物与服务净出口增量占国内生产总值增量的份额。2006年之前，美国货物与服务净出口对国内生产总值的贡献一直为负数，但2007年和2008年却一反常态，成为美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服务贸易净出口的增长中，ICE产业中的信息、教育和文化产品显然功不可没。危机中ICE产业的具体影响机制如下：
第一，影响消费：刺激新的需求、推动经济复苏。
奥肯定律告诉我们，政府必须努力提高社会的实际GDP增长，使之快于潜在GDP的增长，才能有助于降低失业率。所以，通过大量投入，刺激经济，提高总需求，是一个有效的短期内促进就业和推动经济增长的方法。而ICE产业正为以消费为主导的美国经济提供了一系列新的需求，其各个领域的产品和服务，对于美国广大的消费者都具有强烈的吸引力，能不断刺激新需求诞生，从而带动实际GDP增长。
危机爆发以来，美国消费萎缩已基本见底，正开始逐步好转。如图4、图5所示，美国密歇根大学消费者信心指数已振荡上行。零售和食品服务销售额企稳，并基本恢复到金融危机前的水平。在个人总收入保持不变的情况下，美国个人消费支出呈上行态势，也缓慢恢复到危机前的水平。
第二，影响投资：涉及多条产业链、规模效应大，回报丰厚。
ICE产业作为信息、文化、教育三部门的组合，涉及多条产业链，上下关联产业繁多，波及领域十分广阔。无论是为政府投资还是为私人投资都能提供巨大的市场空间。此外，ICE产业群增长潜力可谓不可限量，它属于规模效应大、附加值高和收益丰厚的那种产业，能吸引国内外众多的投资者，正在成为美国经济未来的增长点，是最值得投资的产业。
不妨以其中的信息部门为例。自80年代后期，美国信息产业一跃超过汽车产业而成为美国的第一大支柱产业。自1987年美国经济统计局进行信息通信技术生产行业的相关统计以来，信息通信技术(ICT)行业在美国GDP中的占比一直呈稳健上升之势。虽然受到本世纪初IT泡沫以及2007年末的金融危机的影响，ICT行业的GDP曾有所下滑，但是整体信息通信行业的GDP占比仍基本维持在4%左右，如图6所示。随着物联网产业的迅速崛起，ICT行业势必会有新的飞跃。
第三，影响净出口：“服务世界”，促进“国际化”与“外包化”。
由金融危机导致的美国国内生产结构的变化中，最明显的莫过于贸易逆差的下降对经济复苏的贡献，由于贸易逆差的收缩，净出口增量已经成为目前拉动美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
在振兴美国的出口方面，ICE产业无疑是一个上好的选择。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信息技术以及与之相关的产品和服务就一直在美国对外出口中名列前茅。而美国文化产品和服务的出口更是超过了航空、航天、农业等传统出口部门，一举坐上美国对外出口的第一把交椅。此外，随着全球教育培训业的日益壮大，作为拥有世界上最大教育集团的美国，其教育产业产品和服务的出口规模的扩大，也是指日可待。由此可见，作为一个产业组合而言，ICE产业将成为美国出口的核心力量，从而加速美国贸易逆差的收缩，促进美国经济早日恢复并持续增长。
图4 美国密歇根大学消费者信心指数
图5 美国零售和食品服务销售额 单位：百万美元
资料来源：长江证券研究所。
图6 1987-2009年信息通讯技术生产部门的GDP占比 单位：%
资料来源：Bureau of Economic Analysis.
就ICE产业各组成部门而言，美国的信息产品已经渗透到世界市场的各个角落。单是一个苹果公司的iPhone和iPad，就数度让全世界数以亿计的新潮族为之欢欣鼓舞。就教育产业而言，美国也是吸引全世界人才的中心，留学美国几乎是各国年轻人的首选！随着教育的智能化和网络化，美国大学已经逐渐都成了国际性的大学，不仅能直接提升教育服务产值，而且能培养更容易同美国合作的新一代经济管理人才，推动美元化和美国化。就文化创意产业而言，各国也几乎都唯美国马首是瞻，旅游、娱乐、电影、音乐等，美国的潮流随时都在辐射世界各国。随着物质生活条件的不断改善，精神层面的服务品的需求势必逐步提升。保健、咨询、设计、娱乐、休闲、观光，等等，都在“国际化”与“外包化”。一种说法是“太空旅游”也未必就是梦想，美国等已经开了好头，虽然目前还只是极富之人。
第四，拉动GDP增长与增加就业机会。
美国经济学家阿瑟·奥肯在20世纪60年代提出了著名的奥肯定律，即失业率每高于自然失业率1个百分点，实际GDP将比潜在GDP低出2个百分点。奥肯定律的一个重要结论是，政府如果希望使失业率下降，那么该社会的实际GDP增长必须快于潜在GDP的增长。
该定律告诉我们，为了解决经济危机下的失业问题，政府必须努力提高社会的实际GDP增长，使之快于潜在GDP的增长。所以，通过大量投入，刺激经济，提高总需求，仅仅是一个在短期内有效促进就业和推动经济增长的方法。更为重要的是创造出新的需求，通过实体经济的强大拉动力推动实际GDP快速恢复。
由前文可知，ICE产业在刺激消费、带动投资和拉动净出口方面都具有强大的潜在能量，换言之，我们有理由相信，ICE产业在促进实际GDP增长方面具有十分广阔的努力空间。大力扶持和加速ICE产业的发展，对于美国金融危机后的就业市场来说将是一剂强心剂。对于美国的“再产业化”和“服务世界化”都是一个重大的契机。而在这个进程中，服务业所能创造的新的就业岗位将大大超过工业化所能带来的机会，因为服务业“个量生产”更多。
四、ICE产业对美国产业结构的影响
(一)ICE产业促进美国产业结构“软化”、进而整个经济“服务世界化”
美国的产业结构调整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其产业结构呈现出“软化”的趋势。产业结构软化是一个过程，是一个由工业时代传统的以物质生产为关联的硬件产业结构向以技术、知识生产为关联的软件产业结构转变的过程。
产业结构软化至少有两个层次的含义：第一层次是指在产业结构的演进过程中，软产业(主要指第三产业)的比重不断上升，出现了所谓“经济服务化”趋势；第二层次是指在整个产业结构演进过程中，对信息、服务、技术和知识等“软要素”的依赖程度加深。在金融危机对美国金融、保险以及房地产等原有知识型产业给予致命一击的同时，ICE产业作为新一代知识型产业的典型代表完全符合美国产业结构日趋“软化”的特点，是重振知识密集型产业雄风的旗手，是引导美国经济结构走向更先进阶段的领航员。
美国经济“服务化”本身也有两重含义。其一是美国经济从“服务制造”转向“服务创造”；其二是从“服务美国”转向“服务世界”。美国不仅是国际储备货币的发行国，不仅是专利保护的宗主国，不仅是世界最大的贸易市场，而且是世界最大的金融市场；不仅是世界政治文化的服务中心；而且是世界社会治安的服务中心，不仅是世界最大的电子产品中心，而且是世界最大的网络提供中心。当“服务创造”和“服务世界”这两个概念复合在一起并在全球付诸实践之时，则应该是美国的“头脑肢体战略”在全球知识经济中成功之日。
(二)“去金融过度”和“去脱节化”已经让FIRE产业杠杆般地收缩
如前所述，FIRE产业包括了金融、保险和房地产。次贷危机既是金融产业“过度金融”的产物，也是“去金融过度”和“去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脱节”的动力。危机爆发以来，这“两去趋势”已经逐步明朗。具体看：
第一，影响投资银行和储贷性商业银行。由次贷危机引发的美国金融危机对美国经济的冲击是多方面的，最直接的冲击是对美国银行体系和金融市场的冲击，其能量已经导致美国银行体系的崩溃和金融市场流动性链条断裂。金融危机导致消费金融业务资产规模和盈利能力下降和资产质量恶化。2008年雷曼、美林乃至高盛等五大投资银行接踵破产、被收购或倒下。这是美国近百年来不可想象的事情。2009年上半年，花旗等商业银行曾出现股票严重下跌的惨状，信用卡业务也曾出现危机，要求银行国有化的呼声曾不绝于耳。最后经由“压力测试”和“清毒计划”等而侥幸存活下来。总之，无论是从就业人数，还是从贷款规模上看，美国的银行业都在显著地收缩。“去杠杆化”意味着，惜贷一个1百万，则流动性将收缩九十五个1百万！
第二，冲击保险业，巨头公司股票下降近80%！美国规模较大的保险公司由于采取了相对激进的投资策略，在次贷支持类债券上进行了大量投资，从而蒙受了巨额亏损。此外，债券保险市场受到全面冲击，并成为影响次贷危机蔓延的关键环节之一。次贷危机中受到最直接全面冲击的保险领域为债券保险市场。AIG(美国保险公司)是全世界最大的保险公司，危机中其股票曾下跌79%！联邦政府几度动用救助基金，总额高达1300亿美元的惊人数字。但是这些企业已经从外到内都充斥腐败。拿着国家救济款补发高层经理的奖金，领头到海滨豪华旅馆度假。一时间批评声浪很高。现今抗议“金融腐败”、“Money says too much！”的“占领华尔街运动”重大经济主题，就在于关乎民生的金融保险产业，必须有所收敛和改弦更张！
第三，影响房地产业，几大抵押贷款公司只能侥幸生存。美国商务部和美国抵押贷款银行协会2011年1月19日公布的两份房地产市场数据都不尽如人意，意味着美国房地产市场已近四年的调整尚未见底。美国全国住宅建筑商协会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2011年4月美国住宅建筑商信心指数下滑1点至16点，该数字在过去6个月中有5个月处于16点的较低水平，远低于判断住房市场景气与否的50这一门槛线。③2007年3月美国新世纪金融公司，也是美国第二大的房地产抵押贷款公司破产，事实上表明次贷危机的到来。2008年5月，“房地美”和“房利美”，美国抵押贷款公司的两大巨头，也纷纷面临破产，联邦政府动用大量资金加以救助。两大企业占了美国抵押贷款市场的42%的份额，资产合计高达5万亿之巨！“两房”的萎靡和收缩，意味着裁员、并购和转业，等等。
(三)“再产业化”：FIRE产业倒下与ICE产业崛起
美国金融危机的根源在于“金融过度”和“杠杆过度”。未来，美国必须由虚拟经济向实体经济回归，二者严重脱节的趋势必须得到历史性的扭转！“再产业化”势必成为未来美国重建实体经济的使命。“再产业化”的立足点是鼓励“实体创新”，而并非“(虚拟)金融创新”。由于美国的制造业成本远高于其他新兴国家，美国在传统的制造业中已经失去了优势，因此再产业化并非是要恢复美国传统的制造业，而是要重建美国的新型的服务业。这里的新型有两个含义，其一是“服务于创造”代替“服务于制造”；其二是“服务于世界”而不光是“服务于美国”。
可见，“再产业化”不等于通常人们所说的“再工业化”，后者是20世纪70年代美国曾经提出的振兴制造业的口号。现在重建的是服务业而并非制造工业！“再产业化”本身就是一个“毁灭性创造”的过程。在目前来看，ICE产业的崛起无疑会成为美国“再产业化”的先锋和主力。ICE产业所具有的无尽的创意潜能，将持续创造新的需求市场，吸引美国消费者，刺激社会总需求。同时，ICE产业的广阔产业链和巨大的经济拉动效应，将在极大程度上促进美国的资本和设备的投资更新改造，从而拉动总需求，推动经济增长。
以ICE产业中的文化产业在本轮金融危机中的表现为例，我们就可以看到这一产业群的强大生命力和无限发展潜力。“……每当以资本、原材料或劳动力为核心要素的物质生产出现明显衰退，以思想、创意或知识产权为特征的文化产业却往往显现出生机和转机……由于具有知识密集、创意驱动和高附加值等产业特征，文化产业的发展与经济危机中其他产业部门的发展，并不完全同步，有时甚至是逆向的。在经济危机中，社会特殊需求的增加、新兴技术的推动、政府政策的主导、市场规律的遵循、产业结构的调整、海外市场的拓展等因素，都会给文化产业发展带来生机和转机。”④
五、ICE产业对美国就业结构和劳工市场的影响
(一)ICE产业创造的就业远超FIRE产业
ICE产业就业比重远超FIRE产业。如图7所示，2009年信息部门、专业和商务服务部门、教育部门以及艺术、娱乐和休闲部门的就业人数分别达到282万、1673.8万、1940万和1318万人次，整个ICE产业的就业人数达到5213.8万人次，占到整体就业市场的38.05%。与之相比，FIRE产业的就业人数在2009年只有784万人次，仅占到整体就业市场的5.72%，远低于ICE产业。
ICE产业创造就业的速度也超过FIRE产业。由图8可知，ICE产业的就业人数在这一期间也都一直保持着增长，除了2009年受到金融危机的影响有所下降以外，其他年份的增长率基本都高于FIRE产业的就业增长率，即使是在2009年的降幅也低于FIRE产业。由此可见，在美国的就业市场上，比之FIRE产业，ICE产业显然发挥了更为重要的作用，为劳动力提供了更多的就业机会。
图7 美国1 998-2009年ICE和FIRE产业就业人数 单位：千人
(二)短期看ICE产业可改善摩擦性失业
ICE这一产业组合中所包含的教育培训业，在危机发生期间，一方面通过强化特定失业对象的再就业培训以及建立职业学院，另一方面通过大力发展网络教育，帮助失业者改变知识结构、提高能力技巧，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当中，从而减少摩擦性失业。
在美国上两次经济(准)衰退时期(1990.7-1991.3、2001.3-2003.11)，美国就业流入人数和就业流出人数基本相等。就本次经济衰退来看，在衰退发生前(2007.3-2007.8)、衰退发生初期(2007.8-2008.1)和衰退加剧期(2008.2-2008.12)三个时期，美国劳动力市场平均月度就业流进人数分别为617.2万、574.5万和570.6万人，衰退开始后，就业流进人数基本保持稳定(见表1)。剔除本次经济衰退中周期性失业的影响，可以发现，再就业培训和服务措施对减少经济衰退中摩擦性失业问题有重要的作用。
另一方面，网络课程获得了雇主、学生和招聘人员的认可。2009年大多营利性教育机构的收入有大幅增长。美国教育服务行业分析师认为，2010年网络教育行业将至少增长15%，其中上市公司的网络业务将增长20%。卡佩尔教育服务公司最新一季度的新生总数较去年同期增加了20%，而美国大峡谷的新生总数则增加了62%。
(三)长期看ICE产业可改善周期性失业
从图9中可以看出，2001到2008年间通货膨胀和失业率存在一定的替代关系，相互在较为稳定的斜率和区间内来回移动。金融危机开始后，随着失业率持续上升，CPI遵循菲利普斯曲线中其与失业率的替代关系，从2008年1月的4.28%急速下滑到2009年1月的0.03%。随后，美联储开始实施扩张性货币政策，通货膨胀和失业率的替代关系结束了，两者开始同步提升，菲利普斯曲线向着通货膨胀预期变高的方向移动(2010年1月)。根据改进的菲利普斯曲线的含义，这意味着预期通货膨胀提高了。
图8 1998-2009年美国ICE、FIRE产业就业增长率
资料来源：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
图9 2001-2010年美国菲利普斯曲线图
资料来源：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 and Bureau of Economic Analysis.
由于在长期中不存在失业与通货膨胀的替代关系，所以政府的货币政策在经济危机开始复苏后需要实施及时退出的计划，不然就有可能造成经济滞胀的恶果。美国在应对本轮危机时，已经两度采取“量化宽松”的扩张性货币政策，企图通过牺牲通货膨胀率来降低失业率。长期看，这种做法不仅无法解决目前美国存在的周期性失业，而且通过向外输出通胀压力，将引起世界范围内的通货膨胀，这当然是不可取的。
由此，美国必须寻找新的突破口，大力发展能够带动整个实体经济增长的新产业。可见，ICE产业的崛起正是解决美国长期失业问题的新方向。它不仅在此次危机中展现了良好的“抗危机性”，特别是文化和教育产业的从业人数，在充斥着失业情绪的美国就业市场上它竟然能够一枝独秀、稳中有升！
进一步长远地看，与危机始作俑者FIRE产业所带来的虚拟经济的繁荣不同，ICE产业可以创造实实在在的价值，重新唤起人们对实体经济的重视，进而促进实体经济的繁荣，推动美国经济早日走出低谷，完成“去金融过度”和“去脱节化”，从而完成美国“再产业化”的转型任务，重建“低碳经济”时代美国的“服务世界创造”的新型经济，带动世界经济进入下一轮的中长期扩张。
注释：
①《美国创新战略》是《美国创新战略：迈向持续增长和高品质就业》的简称。该报告是美国总统行政办公室、国家经济委员会和科技政策办公室于2009年9月21日联合发布的，它建立在《美国复苏与再投资法》(即《复苏法》)支持创新、教育和基础设施等的1000亿美元资金、总统预算、新的管理和行政命令计划的基础之上。
②连锁价格的实际GDP变化是指GDP percent change based on chained 2005 dollars。
③中国经济信息网：http://www.cei.gov.cn。
④熊澄宇：《经济危机中文化产业的生机与转机》，《求是》2009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