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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种菜可以降低碳排放量、对抗经济危机、重建本地产食物供应链、促进社区居民交往、拯救濒临灭亡的农民职业……
因为种菜，伦敦新任市长鲍里斯·约翰逊将自己塑造成了绿色战士，一扫“环保天敌”的恶劣面目。他和伦敦食品协会主席罗茜·博伊考特共同推出一项“首都种植”计划，鼓励有园艺热情的市民、社会团体在伦敦城里废弃的土地上种植蔬菜瓜果，让伦敦更绿、更美、更宜居，成为全世界最环保的首都。而自己从事农业生产，不仅能获得更富营养、经济实惠的本地有机食物，对抗经济危机造成的食品涨价，还可以减少食物运输产生的碳排放量，有利于环保，也能教育下一代爱惜食物，实在是里程碑式的计划。
约翰逊热情号召医院、学校、地产开发商、公用事业公司、公园等单位核定其所有的弃耕地，比如屋顶、停车场、大桥下、操场边等未能被充分利用，甚或被遗忘的空间，这些绿色空间可以改为菜地，分租给渴望拥有一个菜园的伦敦市民，政府将对参与“首都种植”计划的市民提供资金、培训和技术支持。约翰逊建议有些空地，比如伦敦塔、特拉法加广场边的拱门周边，海沃美术馆的屋顶，都可以种上蔬菜水果。他自己也身体力行，准备在市政厅的空地上种扁豆。“首都种植”计划预期到2012年在伦敦市开辟出2012块菜地，任何人、任何地点都可以种菜，积硅步以致千里，伦敦将重建地方食物供应链，届时还可以向参加伦敦奥运会的运动员提供部分本地产食物。
英国人热衷租块地种菜
这样的菜地，伦敦已经开辟出50块。市长的计划给人带来了无限憧憬。就说海沃美术馆的混凝土屋顶，高低不平，彼此有落差，但食品协会主席博伊考特已经完成了可行性研究，证实那里是可以发展种植业的。海沃美术馆位于新兴的泰晤士河南岸文化区，是重要的当代艺术晶展览馆。今年初，艺术家们在屋顶上做出蓄水池和悬空的气球游乐场，让孩子们在上面划船、游戏，搞了个建筑空间展。不久的将来，时髦的南岸地区出现一片350平方米的空中菜地，除草、施肥、捉虫的时候，悠然可见西边的议会大厦，以及河对岸的圣保罗大教堂，园丁自会感慨约翰逊市长的奇思妙想不亚于艺术家。
园艺一向是英国重要的产业，每年英国人要花40亿英镑用于购买花卉树木、园艺工具、庭院装饰晶、肥料……以至于英国有一类窃贼，专门偷盗花园里的鲜花、名贵植物、装饰物，每年造成3亿英镑的损失，成为欧洲国家中特有的犯罪现象。约克郡有位警察，退休后开了一家私人侦探所，专查园艺失窃案件。园艺零售业竟然没有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不降反升。除了英国人有侍弄园子的传统，还有一个原因：危机来临，人们减少了外出度假，更多时间待在家里，于是料理花园。只不过花园的传统格局发生了变化：苹果树、李子树取代了山毛榉，鲁冰花铲了种上草莓，长土豆的地方以前长着绣球花。
伦敦市长鲍里斯·约翰逊（右）和伦敦食品协会主席罗茜·博伊考特共同推出了“首都种植”计划
据皇家园艺学会发布的报告，21世纪以来，英国发生了一场园艺革命，业余园丁们对传统花木越来越缺乏兴趣，热衷于种植农作物，出发点五花八门：有人为了环保，希望减少消费降低个人生活的碳排放量；有人想节省食物开支，以应付经济危机；有人认同电视园艺节目主持人的观点，自己种菜是创造美食最直接的途径，能带来极大的满足感；有人看了名厨杰米·奥利弗的烹饪节目，觉得从自家菜园子里拔出一根带着新鲜泥土的胡萝卜做菜，是对田园牧歌的怀想。在城镇边缘，小块菜地随处可见。
种菜为了环保，而气候变化恰恰是改变英国人园艺习惯的重要原因。英国东安格利亚大学研究气候变化与自然资源的迪克兰·康韦博士说，英国的年平均气温迅速升高，在英格兰南部地区的花园里看到橄榄树、柑橘、石榴、无花果、葡萄等地中海果树已不算稀奇，甚至可见香蕉、枣椰等亚热带水果，“夸张点说，皇家园艺学会要幸存下来，必须向北挪数百英里”。英国传统花园里最重要的植物是草，职业或业余的园丁们对于种植一片完美的草坪有持久的热情，气候变暖，草在夏天容易枯死，变得很难伺候，自然会被淘汰，而橄榄树四季常青，好打理。50年内英国夏季平均气温将升高2～5摄氏度，冬天平均气温升高2～3摄氏度，大雪纷飞成了老人们的回忆，霜冻也越来越罕见。气温每升高1摄氏度，相当于英国花园向南迁移100英里，喜寒的飞燕草、黑醋栗、山毛榉、紫杉等英国传统植物必将逐渐消亡。相比而言，胡萝卜、白菜、土豆、草莓等本土蔬菜、水果对气候要求没那么高，种起来省心多了。
“首都种植”计划推出前，伦敦已有3万人租种了小块菜地，另有14%的住户在自家花园里种蔬菜瓜果。约翰逊激发了全英国园丁的热情，现在有10万人在各地市政机关登记，想要一块菜地。一块9米×6米的菜地年租金不超过50英镑，但是登记后要等四五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拿到地，有人等了10年仍未能如愿。
于是民间兴起了“种菜游击队”，鼓励想种菜的人开垦废弃的公用土地，悄悄地种植，至于是否应该得到许可就不管了。一位“种菜游击队”先锋队员说：“打游击的法子很明智，也很有效，你可以不用看官僚的嘴脸，所受的约束也降到最低。这样你一旦开始种地，和土地主之间的正式来往也变容易了。”也有人看准了商机，自给自足专家维汀斯塔尔在全英国推广他的“土地银行”概念，其实做的是中介服务。他提出“土地共享计划”，为一些不被看好、不被关注的土地找到栽培者，促成土地主和园艺爱好者签好合约。今年3月，他的计划甫一发布，仅国民托管组织就给他提供了1000块菜地。
英国风景
国民托管组织、英国铁路网、英国水路网等全国性组织响应约翰逊的计划，纷纷开荒供地。比如停靠在岸边的退休船只，甲板上安置一个个种植床，里面可以种菜，漂浮菜园就建起来了。废弃火车站原本是藏污纳垢之地，令当地居民头疼，改做菜园后又加装儿童游乐器械，安抚了居民的情绪。西约克郡一个叫托德莫顿的小镇，去年3月开始发展居民种菜计划，雄心勃勃表示到2018年全镇能够实现蔬菜的自给自足。现在这个镇火车站的月台上种着香料，超市外种了樱桃树。
地方园艺组织也起了重要作用。他们了解本地居民家的情况，谁家花园超大顾不过来，谁家有空车位、平屋顶，便撮合他们与热切的种植者洽谈，帮助他们签合同，谈妥诸多细节，比如园丁从哪扇门、哪条路进来劳作，工具放在哪儿，最关键的是协调收成的分配问题。
国民托管组织等团体希望能激发年轻人对农作物的兴趣。据2005年政府的一项调查，英国年轻人普遍视农民为没有前途的职业，不愿从事这一行业。大伦敦区的农民中57%接近或超过退休年龄，30岁以下的农民人数不到1%。或许，伦敦市长鼓励种菜除了挽救环境，还能拯救濒临灭绝的农民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