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教育改革：一个初步的分析框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教育改革论文,框架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5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633X(2014)13-0016-06 在世界各地，改革和革新都是教育界最迫切关心的问题。现今，教育改革已走到了十字路口，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成为全球性的突出问题，呈现出举步维艰的局面。近年来，世界各地的教育改革实践为教育改革研究提供了丰富的理论资源与经验基础，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这些研究仍然存在许多不足和问题，有待深入研究。综观国内外的教育改革研究，一方面是提出宏观层面的教育方针、教育体制改革、教育战略与规划等，另一方面是在中观和微观层面提出教育改革的具体目标、模式、策略等。这些研究在很大程度上忽视了教育改革中的方法论问题，导致对教育改革的理解缺乏基本的分析框架和对影响教育改革行为的因素以及它们的相互作用机制的技术体系研究不足。长期以来，对教育改革求解问题方法论的薄弱，使得教育改革研究具有一种反讽性质：问题都清楚，就是没办法。本文主要从教育改革的方法论视角，提出一个解释与理解教育改革的初步分析框架。 一、教育改革研究中的方法论困境 当前，尽管一些相关研究对教育改革理论以及制定教育改革策略与方法作了许多有益的探讨，但大部分致力于对教育改革的理念、价值与趋势的探讨，并为国家教育改革提供战略与规划思路和具体的教育发展规划，而对理解教育改革行为的方法论问题关注较少。这是教育改革研究长期裹足不前的一个重要原因。当前的教育改革研究主要存在以下几方面的问题。 (一)从历史经验出发研究教育改革的局限 国内外的教育改革研究都非常注重对各国教育改革历史经验的归纳和总结，大多教育改革研究不是从既定的理论出发，而是通过客观地再现历史，把改革的经验教训上升为理论与政策，甚至抽象为理论。这些研究以历史研究为先导和基础，认为一个国家的教育状况是由其特殊的历史文化条件造成的，因此，必须首先分析其教育发展的历史，从其改革成败中探求历史的经验与教训，以此作为理论基础。教育改革的历史研究方法是一种归纳实证的研究范式，其从历史的角度对教育改革与发展进行归纳，并据此提出有关的教育政策。历史研究方法为教育改革研究领域提供了深厚的历史积淀，极大地推动了教育改革研究的发展。但是，过于倚重历史研究方法也给教育改革研究带来了一个重要问题，社会科学中的其他重要研究方法，在教育改革研究领域并没有引起足够重视。甚至，很多学者以理论构建为目标研究教育改革，大多也只探讨科学研究的方法论问题，很少涉及关于教育改革战略与规划的方法论问题。 (二)厘清教育改革的影响因素 教育改革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是多种影响因素相互综合作用的过程。因此，研究教育改革必须面对和处理多个变量的复杂体系，唯有如此，才能深入理解教育改革行为。当前的一些教育改革研究只关注其中的一个或者两个变量。教育改革特别是20世纪50年代以后的教育改革，都是由国家、政府发动或支持的，见之于国家领导人的讲话、政府的政策文件或者以法律、法规的形式表现出来[1]。比如，有一些学者探讨政府在教育改革中的责任、职能、角色定位与教育治理，在不同的政治体制背景下，政府对教育改革政策的制定和实施具有不同的地位，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主张要关注政府机构对教育改革行为的作用与影响[2]-[7]。同时，也有一些学者对教育改革中政府官员的角色定位基于道德境界与行政能力两个维度，将政府官员在学校改革中的角色分为九种基本类型。领导班子建设、领导体制的改革与完善对教育改革与发展具有重要的作用和意义。在教育改革过程中，教育政策的出台、执行、调整以及进行教育评估、规划、动员、战略选择都离不开教育行政领导的推动与影响[8]-[11]。还有一些学者则关注教育改革中多元利益主体间的利益冲突与博弈，以及利益分化时代教育改革的辩证关系[12]-[15]。另外，还有学者非常关注文化因素如何影响一国的教育改革[16]-[20]。由于影响教育改革的行为是一个多种因素相互作用的复杂过程，在不同的改革时空背景下，各种因素发生的作用和功能也是不一样的。从这些研究所选取的变量来看，它们均致力于找出影响教育改革行为最为核心的一个或两个关键因素，然后在此基础上构建一个理论。在社会科学的理论构建中，需要兼顾理论的解释力和简约性，居于第一位的应是理论的解释力，其次才是理论的简约性。鉴于变量越多，理论构建就越困难，因此，许多研究者在构建理论时都要严格控制被考察变量的数目。但这样会导致一个研究的致命缺陷：任何教育改革的背后，都是多种影响因素在起作用，并且大多可能存在两个或者多个影响因素，均具有同样重要的影响。因此，为了追求所构建理论的简约性而舍弃其中任何一个影响因素都意味着以牺牲对教育改革行为的深刻理解为代价，这样的理论同时也很容易遭到质疑。更为重要的是，教育改革行为是一个多种因素相互作用的复杂过程，要深入理解教育改革这个复杂系统，必须关注多个自变量、中间变量与因变量之间的互动关系。若只是罗列出这些相关因素，则显得过于简单与不足。因为变量越多，变量之间的互动关系就越为复杂，而要想厘清变量之间的多重关系，简单的排列组合与逻辑推理难以胜任。因此，如何能够相对深入、充分地理解教育改革过程中多个变量之间的复杂互动关系，是教育改革无法回避的问题。 (三)教育改革案例研究中存在的问题 教育改革研究大多采用案例研究的方法，即通过选取特定的案例来验证而不是建构理论。然而，许多教育改革理论的案例研究尚存在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大多教育改革研究都采用单一案例。单一案例研究从研究方法上来看，是研究者先深入研究某个典型案例，再从其中抽象出一个理论，然后再用这个案例来验证该理论。这样的单一案例研究很容易陷入一个循环论证的怪圈，其理论验证缺乏可信度，理论的解释力与适用性也很难令人信服。因此，需要摒弃单一案例研究，进行教育改革的多案例研究，尤其需要进行比较案例研究，从多重关系的视角寻求教育改革的多重逻辑与解决之道。所谓“比较案例研究”，是指比较与分析两个或者多个案例研究，通过有效控制的比较来审视不同案例，回溯事件的发展过程，从而发现对机制的解释，有利于因果关系的建立。通过多个案例的比较研究，可以发现其差异性与一致性，并进行历史过程的追踪，“比较案例研究”比单一案例更具说服力。二是当前教育改革研究大多选取的是正面案例研究，缺乏对负面案例的关注。正面案例是验证理论的最常用方法，但研究者要对如何选取典型案例以及为何选取此案例而非其他案例进行充分论证，因为研究的有效性取决于选择什么样的案例或如何进行案例设计。同时，负面案例在教育改革研究中同样具有重要的价值与意义。在教育改革研究中加强负面案例研究，通过正面案例与负面案例的比较，分析它们之间的相似性与差异性，从而解释教育改革行为的普遍性与特殊性，以概括出规律，总结出理论。另外，也可以从正反两方面验证理论，避免理论的循环论证。教育改革研究中的负面案例研究可以为我们提供改革的经验教训，以此限定理论解释的范围与限度，从而使教育改革理论更为精致，方法论更为合理。负面案例研究可以审视既有研究，并从负面案例中发现新的影响因素与新的作用机制，以弥补现有理论的不足。因此，教育改革研究需要补充负面案例进行多案例比较研究。 (四)对教育改革机制研究关注不够 只有通过对教育改革深层机制的揭示，才能对教育改革有一个全局的把握与整体的认识。教育改革多因素分析的最大困难不在于列举出许多影响教育改革行为的因素(或变量)，而在于如何厘清各变量之间的相互作用以及变量之间相互作用的机制。当前的教育改革研究对各变量的相互作用关注严重不足，甚至忽略了各变量相互作用的机制，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首先，影响教育改革的因素在不同阶段发挥的作用不同，而且在不同阶段各变量的组合也不同。近年来，对教育改革行为的研究逐渐综合考虑了影响教育改革规模、范围、层次与阶段等的多种因素。但是既有的相关研究都没有建立一个统一的理论分析框架，因为不同阶段有不同的影响因素组合，并且同一影响因素在不同阶段的作用大小和方向也是大不相同的。其次，在不同的教育改革情境下，同一影响因素的作用大小与机制也不同。当前的教育改革理论大多集中于如何制定相关战略、规划与政策来应对各种矛盾、冲突以及外部的压力、威胁，较少关注基于合作的教育改革研究。 二、理解教育改革分析框架的构建 构建理解教育改革的初步分析框架是理解教育改革行为的起点。教育改革是动态的过程，要分析教育改革就必须立足于改革过程的复杂性，在不同阶段对教育改革进行分析。为此，本文提出一个基于教育改革阶段划分及其不同影响因素组合的理解教育改革成败的分析框架。 (一)教育改革阶段的划分 按照教育改革主要行为主体的不同以及这些行为主体的作用和重要性来审视教育改革行为的进程，可以将教育改革划分为教育改革评估、教育改革决策、教育改革动员和教育改革执行四个阶段。在教育改革评估阶段，对教育改革评估的启动通常由国家决策层推动，并完成对改革的相关资料、信息、情报的收集和改革，评估机构系统是改革的主要行为主体；在教育改革的决策阶段，国家决策层是改革的主要行为主体，国家的情报、信息和智库机构系统起着重要的辅助作用；在教育改革的动员阶段，国家的行政官僚组织系统是改革的主要行为主体，国家决策层是重要的辅助行为主体；在教育改革的执行阶段，国家的行政官僚系统和具体的执行人员(如政府官员、教育行政人员、教师等)是改革的主要行为主体，国家决策层的支持、情报、信息系统的反馈以及教育智库系统的政策建议也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具体见表1。 1.教育改革评估阶段 教育改革评估即对教育改革的目标、改革的措施、改革的国际国内环境、可利用资源状况和政策选择等因素做出尽可能全面、准确和系统的评估过程，为进行最佳或最有效的改革决策提供论据支持。在教育改革过程中，任何一个阶段的失败都有可能造成改革的失败。教育改革评估是教育改革的第一步，若改革评估有误，教育改革则几乎不可能成功。从目前的教育改革研究来看，改革评估主要集中在对改革目标的预评估、改革措施的效果评估、外部环境的机遇与威胁以及内部环境的优势与劣势进行全面评估，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评估教育改革的政策选择。对改革决策者来讲，好的教育改革评估还需要规划一个蓝图，不仅要宏观，而且要尽可能全面、细致，对教育改革进程中的各种因素和可能性都要考虑在内，并对其进行全面、综合的评估，形成改革的预案。 2.教育改革决策阶段 教育改革决策即改革决策者根据改革评估确立一整套改革规划或政策，借以指导教育改革。在决策过程中，决策者是处理相关信息的中心，担负着政策选择的重要职责，而国家行政官僚系统只是起着辅助作用。决策者(集团)依据所提供的改革评估，甄别并处理来自各方面的大量信息，综合考虑各方面的影响因素，权衡各种利弊，最后确立改革路径与策略。 3.教育改革动员阶段 教育改革成功与否，与是否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和物质准备有很大的关系。任何改革实践都离不开动员，改革动员即改革准备，是指通过舆论、宣传等手段征集、调动、整合各种资源(人力、物力与精神资源)、统一思想、协调行动的行为总和，能够促进改革参与，达成共识与信任，提升决策执行效率，推动既定改革决策的落实，达到预期的改革目标。在教育改革的动员阶段，行政官僚系统是改革的主要行为体，承担着改革动员的具体任务。有时，领导人的直接推动也具有重要的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