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PP与中日韩FTA经济影响的GTAP模拟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日韩论文,经济论文,TPP论文,GTAP论文,FTA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引言
继2012年12月墨西哥和加拿大相继加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谈判之后，2013年3月日本也正式宣布加入TPP谈判。世界第三大经济体日本的加入不仅使得TPP的成员国扩大为12国，TPP成员国的经济总量也将大大超过欧盟（见表1），从而有可能成为世界经济总量最大的区域经济一体化协定。
在TPP加速谈判的同时，东亚地区最大的三个经济体中日韩也开始了自由贸易协议（FTA）的谈判。2011年中日韩三国GDP总量占世界的1/5，进出口总额占世界的比重分别达到16.94%和17.95%，而且中日韩FTA涵盖的人口达到15.2亿人，接近世界总人口的1/4。无论是经济规模还是涵盖人口数量，中日韩FTA均属世界前列。
可以说，当前围绕TPP及中日韩FTA的两大谈判已经成为亚太地区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核心议题。而作为亚太地区最为重要的两个国家，中美两国分别参加了TPP与中日韩FTA的谈判，而这两个谈判至今尚未形成一个统一的合作平台，从而导致TPP与中日韩FTA之间多了不少的竞争意味。
中国积极推进的中日韩FTA和美国主导的TPP为推动亚太地区经济一体化提供了不同的可能路径[1]。实际上，TPP的构建和加速推进在一定程度上也推动了中日韩FTA的谈判进程。
本文以广泛用于区域经济一体化评估的可计算一般均衡（CGE）模型GTAP为主要工具，模拟分析了TPP与中日韩FTA不同谈判结果的五种组合情形，分别给出了五种模拟情境下区域经济一体化对中日韩经济的主要影响。接下来，本文将在回顾有关TPP和中日韩FTA的可计算一般均衡研究文献的基础上，阐述GTAP模拟分析思路和结果。最后，基于以上模拟分析结果提出中国的应对之策。
二、有关TPP和中日韩FTA的可计算一般均衡文献综述
有关TPP和中日韩FTA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政治经济博弈与角力、各国贸易与投资联系、宏观经济影响以及对区域经济—体化的影响等角度上[2][3][4][5][6]。有关TPP和中日韩FTA的实证分析主要使用了可计算一般均衡（CGE）模型GTAP模拟方法及时空序列方法[7等。下页表2汇总了近年来有关TPP和中日韩FTA的主要实证研究成果。综合以上文献成果，有关TPP和中日韩FTA的实证分析成果绝大多数基于可计算一般均衡（CGE）方法，使用的数据库基本上以GTAP数据库为主，使用的方法既有静态分析也有动态分析。当然目前有关TPP和中日韩FTA的实证研究尚存在一些不足。一方面，近几年来TPP成员国不断增多，从而导致实证分析结果需要持续跟进以适应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格局的新变化；另一方面，将TPP和中日韩FTA结合起来模拟分析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影响的文献尚不多见。
三、TPP的构建对中日韩贸易影响的实证分析
（一）GTAP模型简介
全球贸易分析项目即GTAP（Global Trade Analysis Project）模型是由美国普度大学开发维护的可计算一般均衡（CGE）的模型工具[5]。该模型工具广泛应用于评估贸易自由化和国际区域经济一体化的经济影响与政策效果。静态GTAP分析基于比较静态分析方法，研究贸易自由化政策冲击对全球及各主要经济体的影响。本文GTAP分析使用了GTAP第八版数据库，以2007年为基期。
本文将全球经济体划分为以下11个区域：中国、日本、韩国、美国、欧盟、印度、中国台湾地区、东盟TPP成员国（包括新加坡、马来西亚、越南）、其他TPP成员国（包括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墨西哥、智利、秘鲁）、东盟其他国家（泰国、菲律宾、老挝、缅甸、印度尼西亚）、世界其他地区。
主要行业和部门划分为以下21个：粮食作物，肉类加工、采掘、食品加工、纺织服装、皮革、木材纸张、石油煤炭、化工塑料、矿产品、钢铁、其他金属、金属制品、汽车、运输设备、电子产品，机械产品，其他制造业，公用事业与建筑业，运输通讯，其他服务业。
（二）GTAP模拟情境的设定
对于中日韩三国而言，参与TPP和启动中日韩自由贸易协议谈判都是具有战略意义的区域经济一体化决策。以下部分将以中日韩三国为重点，分析TPP和中日韩FTA不同谈判结果的五种组合情形（参见表3），分别给出五种模拟情境下区域经济一体化对中日韩经济的主要影响。
笔者将TPP的谈判结果分为三种情形：一是不包括日韩在内的TPP原有11个成员国达成协议从而实现零关税；二是纳入日韩的TPP实现零关税；三是TPP谈判破裂从而未能实现。这里之所以将日韩一起纳入TPP，主要是考虑到韩国与美国已经达成韩美FTA，韩国参与TPP的阻力和难度比较小，实际上也恰恰因为韩美FTA的存在，韩国参与TPP并不像日本那么急切。但是，鉴于韩美的政治同盟关系及前述韩美FTA的因素，本文认为韩国最终一定会参与TPP。
考虑到TPP和中日韩FTA均为高标准和高开放水平的经济一体化协议，本文将自由化冲击设定为消除相关国家和地区间的所有关税和非关税壁垒，同时保持针对区域外国家和地区的贸易壁垒。考虑到通常有限的FTA协定利用率以及非关税壁垒不可能完全消除等因素，本文的模拟结果将在一定程度上高估国际区域经济一体化协定的经济影响，当然此结果可以视为国际区域经济一体化的理想状况，同样反映TPP和中日韩FTA对经济影响的方向和特点。
如表3所示，情境1、2与4、5分别是FTA未实现与实现两种情形下TPP的影响，对比可知中日韩FTA能否应对TPP的挑战。而情境3则是中日韩FTA在TPP未实现的情况下的影响。简单来看，情境1、2反映了TPP的影响；情境3反映了中日韩FTA的影响；而情境4、5则反映了中日韩FTA以及日韩同时加入TPP情况下的影响。
（一）GTAP模拟结果分析
1.宏观指标分析
表4为中日韩FTA与TPP对中日韩宏观经济影响的GTAP模拟结果。
模拟情境1反映了TPP原有11个成员国实现零关税，而中日韩FTA未能实现从而东亚经济一体化受挫的情形。在情境1的东亚经济一体化受挫的情况下，中日韩三国消费者福利水平均出现下降，其中中国降幅最大，达到10.25亿美元，而日韩降幅略小，分别为1.72亿美元和1.61亿美元。与其他几个模拟情境相比，东亚经济一体化受挫导致中日韩三国的GDP增长率最低。三国贸易条件同样均出现恶化趋势。
情境2依然模拟的是东亚经济一体化受挫的情形，但增加了日韩加入TPP的条件。这一条件使得日韩的福利水平、GDP增长率等指标均出现大幅改善。以福利水平为例，日韩加入TPP导致两国消费者福利水平分别增加了91.48亿美元和34.64亿美元。由此可见，对于日韩来说，在东亚经济一体化受挫的情形下加入TPP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情境3反映的是中日韩FTA和东亚经济一体化的影响。在TPP未实现的前提下，中日韩如能抓住机遇实现东亚经济一体化，将为三国带来巨大的收益。中日韩FTA分别为三国带来198.93亿美元、216.68亿美元和36.32亿美元的消费者福利改善，幅度远高于情境2。GDP增长率也出现较大幅度升高，三国GDP增长率分别达到0.33%、2.24%和1.20%，均高于情境2。
情境4反映了中日韩FTA和TPP同时实现且日韩未加入TPP的情形。与情境3相比，各大指标均有微幅下降但总体变化不大。这反映了在日韩未加入TPP但中日韩FTA实现的情况下TPP原有11国的零关税对中日韩影响不大。换言之，中日韩FTA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抵消TPP对中日韩经济的不利影响。
情境5则是在情境4的基础上考虑日韩加入TPP的情形。与情境4相比，中国各项指标均出现下降，而日韩各项指标基本上均呈现上升趋势。这反映了同时加入中日韩FTA和TPP对日韩的吸引力。而中国各项宏观指标虽然与中日韩FTA实现情形来比有所下降，但整体水平仍然优于中日韩FTA未实现的情形。因此，对于中国而言，无论日韩是否加入TPP，中国均应积极推进中日韩FTA的谈判。
总结以上5个模拟情境，我们可以得到如下几点判断：第一，对于中日韩来说，参与的国际区域经济一体化协定越多，主要宏观经济指标的改善幅度就越大，而这也是中日韩积极谈判FTA的重要原因。第二，对于中日韩来说，三国的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影响要大于TPP的影响，这也反映了中日韩之间紧密的经济联系和经济结构的互补特点。第三，从日韩角度出发，无论中日韩FTA是否实现，加入TPP都可以改善其主要宏观经济指标，这也是日韩重视和谋求加入TPP的重要原因。当然，以上论断仅就主要宏观经济指标而言，未考虑各国的产业情况。第四，对于中国而言，在不加入TPP的情况下促成中日韩FTA就成了中国应对TPP和改善自身宏观经济指标的主要途径。
2.行业产出分析
考虑到TPP与中日韩FTA主要成员产业结构的差异，两个经济一体化协议对中日韩主要产业的影响也不尽相同。
TPP主要影响中国的农产品、食品加工、皮革、汽车及部分服务业（参见表中情境1的数据），而如果日韩也加入TPP，那么TPP还将影响中国的石油煤炭、钢铁、矿产品、纺织服装等产业。中国产出增幅较大行业主要集中在电子产品和机械产品领域。与TPP不同，中日韩FTA主要影响中国的化工塑料、汽车、钢铁、其他金属、石油煤炭等行业，而受益行业集中于机电产品、纺织服装、皮革等。
对于日本来说，TPP将影响其肉类加工、钢铁、汽车等行业，而日本加入TPP的话则钢铁、汽车等行业由受损行业一跃转变为受益行业。在中日韩FTA和TPP同时实现的情况下，日本主要受损行业集中于皮革、纺织服装、汽车、钢铁、运输设备、电子产品、机械产品等。TPP主要影响韩国的运输设备、肉类加工、食品加工、金属制品、钢铁、矿产品等行业，受益行业主要包括其他金属、化工塑料、石油煤炭、机械产品、纺织服装等。
四、中国应对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挑战的策略建议
以TPP和中日韩FTA为代表的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不断提速，一方面给亚太各国和各地区进一步推进经济合作提供了难得的契机，但另一方面，将中国排除在外的TPP有可能人为地撕裂原有的亚太经济联系，尤其是以中日韩为核心的东亚区域经济联系，造成亚太经济的“阵营化”。一旦亚太经济“阵营化”，那么新形式的经济“冷战”时代将不可避免地到来。本文认为，中国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研究应对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挑战。
（一）“立足周边”，深化与周边国家和地区的经贸合作
中国应对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挑战的首要原则是“立足周边，站稳脚跟”，即深化与周边国家和地区的经贸合作。中国历来重视与周边地区的经贸合作，而这也是中国应对国际区域经济一体化浪潮的基础。深化与周边地区的经贸合作可以分为两个层次。一个是着力推进“中华经济圈”或“中华自由贸易区”的构建，利用现有的港澳与内地之间的CEPA和两岸之间的ECFA加强彼此之间的经济合作并提高一体化程度[16]。另一个是推动中国与东盟、中亚、南亚等国家和地区的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提高中国一东盟FTA的利用率，积极推动亚太16国参与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协议谈判，适时启动上合组织成员国FTA谈判、中国—南亚区域合作联盟（SAARC）区域贸易安排谈判等。
（二）“重点突破”，积极推进中韩FTA和中日韩FTA的构建
为了打破TPP给中国经济带来的压力，重点推进中日韩FTA谈判是必不可少的。其实，本文的GTAP模拟结果就表明：对于中国而言，在不加入TPP的情况下促成中日韩FTA就成了中国应对TPP和改善自身宏观经济指标的主要途径。而且，作为亚洲最大的三个经济体，中日韩三国在地区经济合作中具有重要地位，也是中国周边地区最为重要的区域经济合作关系。因此，“重点突破”中日韩FTA不仅有利于缓解TPP的压力，而且有利于推进中国周边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鉴于当前中日政治关系较为紧张进而有可能影响到中日韩FTA的谈判，本文认为中国可以先行推进中韩FTA谈判，以中韩FTA推动中日韩FTA的谈判进程。
（三）“借力打力”，利用FTA协议的“多米诺骨牌”效应推进谈判
近十几年来，亚太地区酝酿中的和正在谈判的FTA不断增多，各个FTA之间已经显露出较为明显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即参与FTA谈判的经济体在一个或几个海外市场上存在较强的竞争关系，在这些竞争关系的推动下，相关FTA谈判出现相互促进和推动的情况。当然，在东亚地区最大也最为重要的市场就是中国，而在中国市场上存在竞争关系的日本、韩国、中国台湾地区、东南亚国家等基本上已经完成或者正在进行与中国的FTA谈判。中国—东盟FTA的完成直接刺激和推动了两岸ECFA协议的谈判，而两岸进一步的FTA谈判又刺激了中韩FTA的谈判。我们认为，中韩FTA谈判在一定程度上也将推动中日韩FTA的谈判进程。因此，中国可以利用FTA协议的“多米诺骨牌”效应，积极推动两岸ECFA的后续谈判及中韩FTA的谈判，并最终促成中日韩FTA乃至涵盖亚太16国的RCEP协议的实现。
（四）“另起炉灶”，着力推进与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的合作
面对TPP和酝酿中的欧美FTA的压力，中国需要及时调整自己的自由贸易区战略，改变以前被动跟随式的区域经济一体化策略为主动构建中国主导的区域经济一体化网络。而要主动构建中国主导的区域经济一体化网络，就要求中国着力推进与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的合作，在TPP和欧美FTA之外“另起炉灶”，从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的角度出发，利用中国强劲的制造能力和国内庞大的消费市场，制定自己的贸易和投资规则，打造一个或几个由中国主导的国际双边或区域多边经贸合作与互利共赢平台，在金砖国家、非洲、拉美、中亚等几个方向主动出击。
（五）“重塑规则”，打造适合发展中国家普遍国情的FTA标准和规则
以美国为主导的TPP和酝酿中的美欧之间的“跨大西洋”经济一体化安排给亚太地区的双边和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尤其是对亚太地区FTA的标准与规则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在TPP的推动和冲击下，目前亚太地区包括中日韩FTA在内的正在谈判的主要FTA均将高开放水平和高标准作为重要努力方向。FTA的高水平和高标准主要体现在：1.零关税产品比例高。通常要求全部100%或者至少90%以上的税目和双边贸易降为零关税，严格限制例外产品税目和所占贸易额的比重；2.市场开放水平高。无论是服务贸易市场开放还是投资自由化水平均有更高要求；3.贸易行为要求高。高标准FTA普遍将劳工标准、环保标准、更严格的知识产权保护等纳入进来；4.原产地规则更为严格和复杂。实际上TPP的高水平和高标准主要照顾的是发达经济体的利益，这种高水平和高标准在很多时候反而不利于发展中国家的对外贸易和本国经济发展。面对以上冲击和挑战，作为世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也应该与时俱进，从发展中国家的普遍国情出发，提出适用于发展中国家的FTA开放标准和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