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工作：建构现代性社会制度的重要方略（三）——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对社会工作的启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社会工作论文,马克思论文,现代性论文,手稿论文,方略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三、《手稿》提出的共产主义思想为深化理解社会工作理论与制度框架提供了重要参考
共产主义是《手稿》中提出的又一个重要思想。尽管这种共产主义思想还是初步的、处于形成过程之中的哲学表述，但就在这种哲学的、抽象的表述中，却包含着丰富的、可向多方面发展的思想胚芽。如果说共产主义理论在成熟的马克思著作、特别是在马克思主义文献中最终归结为一种政治理想和追求的话，那么，在《手稿》中，共产主义表述的则远不仅仅是有关政治方面的思想，而是一种扬弃了异化劳动和私有财产基础上的全面建构现代性的总体方案。
这种方案主要包含了三方面内容：
首先，共产主义的基础。也就是建构现代性的基础。在这里，与“粗陋的共产主义”将共产主义仅仅定义为一种思想、一种精神、一种意识或者仅仅是一种小范围内的对美好生活的愿望不同，马克思讲的共产主义是建立在充分吸收人类文明成果和“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基础上的。“共产主义决不是人所创造的对象世界的消逝、舍弃和丧失，决不是返回到非自然的、不发达的简单状态的贫困。”①这种对象世界或者说人类文明成果就是自然科学与工业的历史和工业的已经生成的对象性存在。“工业的历史和工业的已经生成的对象性的存在，是一本打开了的关于人的本质力量的书，是感性的摆在我们面前的人的心理学。对这种心理学，人们至今没有从它同人的本质的联系，而总是仅仅从外在的有用性这种关系来理解。”②工业化的发展催生了自然科学，但“自然科学却通过工业日益在实践上进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并为人的解放做准备……从而成为人的科学的基础，正像它现在已经——尽管以异化的形式——成了真正人的生活的基础一样”。“工业是自然界对人，因而也是自然科学对人的现实的历史关系。”③
其次，共产主义的内容。也就是建构现代性的内容。《手稿》从多角度阐述了共产主义。共产主义表现为一种思想意识。“意识的存在方式，以及对意识来说某个东西的存在方式，就是知识。知识是意识的唯一行动……知识是意识唯一的对象性的关系。”④这种思想意识及其对象化的存在，在以欧文、傅立叶、圣西门为代表的空想社会主义者的著作中有过具体、丰富但粗陋的描述，也有过小范围的、短暂的、盆景式的实践⑤。共产主义表现为一种制度。作为一种经济制度，共产主义表现为对私有财产的扬弃即社会财产的形成；作为一种政治制度，共产主义表现为对国家的废除即自治社会的生成；作为一种社会制度，共产主义表现为“正在生成的社会”和“已经生成的社会”⑥。在这样的社会，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与问题得到了真正解决；正是在这样的社会，共产主义的博爱才得到了直接的、追求实效的、现实的表现⑦。共产主义表现为一种运动。对异化的扬弃只有通过付诸实行的共产主义才能完成⑧。这种付诸实行的共产主义也就是共产主义运动。这种运动不是发生在理论上、思想中，而是发生在现实里。“历史的全部运动，既是这种共产主义的现实的产生活动即它的经验存在的诞生活动，同时，对它的思维着的意识来说，又是它被理解的和被认识到的生成运动。”⑨“共产主义是人的解放和复原的一个现实的、对下一段历史发展来说是必然的环节。”⑩在这个环节，才能实现“人的生命的占有”、实现“向合乎人性的存在即社会的存在复归”。
第三，共产主义实现方式。也就是现代性的实现方式。与一些学者将现代性的实现仅仅限于精神与意识领域不同，马克思将现代性的实现付诸于实践。正像现代性问题如异化问题的产生是通过实践一样，对异化等现代性问题的消除同样要经过实践这个中介。但这种实践究竟是渐进的还是激进的，是革命的还是改良的，《手稿》没有明确。应该说，作为一种建构现代性的总体方案，马克思提出的共产主义实现方式包含着多种可能。其中，暴风骤雨式的阶级斗争只是共产主义诸多实现方式之一。《手稿》中，马克思重点对共产主义实现阶段和目标作了哲学高度的表达。马克思认为共产主义就是人的解放。人的解放首先是从各种异化中解放，从私有财产中解放。这种解放，马克思认为是政治解放，是社会主义者们追求的目标与理想。“政治解放同时也是同人民相异化的国家制度即统治权力所依据的旧社会的解体”(11)。“政治解放一方面把人归结为市民社会的成员，归结为利己的独立的个体；另一方面把人归结为公民，归结为法人。”(12)但是，仅仅有政治解放是不够的。“只有当现实的个人把抽象的公民复归于自身并且作为个人在自己的经验生活、自己的个体劳动、自己的个体关系中间，成为类存在物的时候，只有当人认识到自身固有的力量是社会力量，并把这种力量组织起来因而不再把社会力量以政治力量的形式同自身分离的时候，人的解放才能完成。”“任何解放都是使人的世界即各种关系回归于人自身。”(13)，从这个角度看，《手稿》认为“共产主义是对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也就是向社会的即合乎人性的人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在自觉实现并在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的范围内实现的复归。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之间、人和人之间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它是历史之谜的解答，而且知道自己就是这种解答”(14)。只有在共产主义状态下，“自然界对人来说才是人与人联系的纽带，才是他为别人的存在和别人为他的存在……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合乎人性的存在的基础，才是人的现实的生活要素……人的自然的存在对他来说才是人的合乎人性的存在，并且自然界对他来说才成为人”。这种状态，“是人同自然界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实现了的人道主义”(15)。从这个角度看，共产主义是人类本质力量对象化活动发展的高级阶段，共产主义状态是人类本质力量对象化与对象化的本质力量的和谐状态，是自然人化与人化自然的和谐的、高度的统一。
社会工作是人类本质力量对象化活动，是建构现代性社会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马克思对共产主义实现的基础、内容与方式所做的多角度分析为建构社会工作理论与制度框架提供了重要参考。
一是启示社会工作的根本在于实践。作为应对现代性问题的社会制度实践，社会工作必须深入人类本质力量对象化活动的方方面面，介入人类本质力量对象化实践产生的种种矛盾与问题。从《手稿》可以看出，人类本质力量对象化活动领域可以分为四个方面：科技—工艺领域，这个领域的集中代表是工业以及工业化的对象性存在，从以蒸汽机为代表的机械力、以电气化为代表的电力到目前的信息化、网络化世界，都是科技—工艺的主要代表；社会—制度领域，这个领域的集中代表是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等各种社会制度，其中社会工作制度是总体社会制度的有机组成部分；意识—知识领域，这个领域的集中代表是人类精神—文化知识结构与各种思想体系，是人类文明的意识化存在；感知—心理领域，这个领域的集中代表就是各种具有特殊感知与心理的个体存在。“人的特殊性使人成为个体，成为现实的、单个的社会存在物。同样，人也是总体，是观念的总体，是被思考的、被感知的、社会的、自为的主体存在”(16)。社会工作只有介入这四大领域并建构起现代性的社会工作科技—工艺结构、政策—制度结构、文化—知识结构以及感知—心理结构，才能真正形成并落实为自身对象化的制度存在。
二是启示社会工作的使命在于“生产人”。马克思认为，“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17)。人的劳动也就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活动，这种对象化活动是人诞生的中介与桥梁。社会工作作为应对异化、实现“自然界向人生成”的人类实践，就是通过社会工作者与服务对象本质力量之间的良性互动，在一定范围内消除由于私有财产制度或者异化劳动带来的人与自身、人与他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种种扭曲与变形，化育被物质所侵蚀的意识与意向，将人从只知动物机能和利己主义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形成具有人性需要、人性行为、体现人的本质，尤其是具有新的感知心理的“新人类”。生产出来的这种人类“直接体现他的个性的对象如何是他自己为别人的存在，同时是这个别人的存在，而且也是这个别人为他的存在”(18)。这种人类的“活动和享受，无论就其内容或就其存在方式来说，都是社会的活动和社会的享受”，而不仅仅是动物式的、自私自利的活动与感受。对于这种人类来说，“吸烟、饮酒、吃饭等等在那里已经不再是联合的手段，不再是联系的手段。交往、联合以及仍然以交往为目的叙谈，对他们来说是充分的，人与人之间的兄弟情谊在他们那里不是空话，而是真情，并且他们那由于劳动而变得坚实的形象向我们放射出人类崇高精神之光”(19)。这是一种“具有人的本质的全部丰富性的人”、一种“具有丰富的、全面而深刻的感觉的人”(20)，也是一种能“以一种全面的方式，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的人”(21)。生产和培养这种人是社会工作实践的出发点与落脚点，是社会工作制度建设的职责与使命，也是《手稿》对建构社会工作理论与制度最深刻的启示。
注释：
①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马克思恩格斯文集》，人民出版社2009年12月出版，第217页。
②⑥(20)同上，第192页。
③同上，第193页。
④同上，第212页。
⑤同上，第231～232页
⑦(15)(18)同上，第187页。
⑧同上，第231页。
⑨同上，第186页。
⑩同上，第197页。
(11)同上，第44页。
(12)(13)同上，第46页。
(14)同上，第185～186页
(16)同上，第188页。
(17)同上，第196页。
(19)同上，第232页。
(21)同上，第18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