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音乐术语及语境的英译问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语境论文,术语论文,中国音乐论文,英译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H0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9871(2012)03-0037-12
中国社会发生着迅速的变化,这是21世纪初期举世公认的一个十分重要的现象。同时在最近几十年间,中国与全球关系的变化也引人注目。这些变化影响到了各学科之间中文与非中文语言的交流互动。音乐也不例外,而中英文之间的交流空间(the negociated space)显得尤为重大。中央音乐学院的张伯瑜教授不久前谈到:“在音乐领域,英文的重要性也日显突出,即便是音乐会节目单也常常附有英文翻译,国际音乐交流中英语也是不可缺少的工具。在音乐学术界,无论是中国学者在把自己的科研成果翻译成英文时,还是西方学者在研究中国音乐时,都必须涉及中国音乐术语的翻译问题。”①他所指出的是,日渐增多的交流互动(interaction)不只出现在两种语言之间,还发生在不同传统、观念、艺术类型(genres)、机构和专业之间。
这样的交流互动实例不胜枚举。北京、上海以及中国其他城市的音乐学院都主办过大量国际音乐节、论坛以及研讨会。加之最近具有世界水平的国家大剧院的落成,这些都提升了中国作为国际音乐活动主办国的地位。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中国学者、学生、音乐家以及团体在国外露面。2011年10月,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学系主办了“中国音乐文献外译研讨会”,而本文的初稿就是在此次会议上的发言。该研讨会是《中国音乐术语字典》英文版项目的一部分,这也反映出全球范围内对中国音乐日益增长的学术兴趣。就在这个研讨会召开的几个月前,我参加了2011年在加拿大举办的传统音乐国际委员会年会(ICTM)。在这次年会上值得注意的是,有大量中国学者和研究生提交了精心准备的英文论文。在2011年和2012年间,我也亲眼见证了在香港浸会大学音乐系,申请或参加我们用英语讲授的本科和研究生课程的中国大陆学生明显增多。
中国与海外的音乐学术交流迅速增加促进了中英文互译多样形式的发展,这标志着中国音乐进入一个新阶段——在过去的一个世纪,中国翻译国外音乐文献来吸收某些思想观念;而现在世界越来越有兴趣通过英文文本了解中国音乐的观念和传统。同时,世界也对兼具中国和西方传统特点的中国音乐家和音乐机构感兴趣。在这些交流中,我和其他学者-音乐家,依靠我们的语言和音乐素养,从事着双向翻译的工作。
在本文中,我将谈论自己的翻译经验以及在工作中遇到的一些问题。我将提供在以下四个工作领域中出现的一些翻译实例:1.史学研究和田野调查;2.中国传统音乐实践及其观念;3.中文歌词和诗歌;4.古典音乐表演的当代语境。通过分析,我将证明,许多中英文间翻译的普遍问题同样出现在音乐翻译中,而在上面提到的音乐的四个不同工作领域之间也存在一些明显相互重叠的共同翻译问题。最后,我希望展示学者和音乐家们在为不同的目的做翻译工作时,是怎样从他们逐步发展的多种语言与音乐技能中获益的。
一、背景——实践
自从1988年我作为交换生来到中国,中英文之间的语言交流问题(the issue of negotiated language)对我在东亚生活的每一方面都是最重要的。从那时起,我在不同城市(西安、台北、北京和香港)中度过了将近十年,并参加了各类专业的、文化的、艺术的和学术的活动。仅在20年间,我已亲身体会到语言交流互动的显著变化。本文将讨论我在与音乐相关的工作中所经历的,特别是在过去十年间遇到的各类问题。
如果说在中国的翻译工作通常涉及将语言“进口”成中文,或让它们“出口”成英文,那么我的身份稍有些特别。我有三个身份:1.受过音乐和中文训练,母语为英语的美国人;2.香港大学的音乐助教授;3.参与学术研究、音乐表演和音乐教学的人。我的职责所在使我必须参与中英文的互译工作。根据我所从事的具体工作的情况,中文和英文都可能会被“进口”或“出口”。
我虽然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翻译家或语言学家,通过我的中文训练和之前的专业作家和编辑工作,我有相当多的翻译经验。我的经验来源于多样化的工作和需要:
在台湾地区作新闻记者及自由翻译者(经济和政治方面);
中央音乐学院富布莱特基金博士研究项目(2004-2005);
研究方向包括:1.中西交融协奏曲;2.香港作曲家与交融协奏曲;3.阿隆·阿甫夏洛穆夫(Aaron Avshalomov)在上海(1931-1947);4.交融协奏曲中声乐和器乐的相互作用;
将张伯瑜教授的著作《河北安新县圈头村“音乐会”考察》译成英文;
为余少华的双语著作《乐犹如此》(Such Are the Fading Sounds)撰写书评,并发表在《亚洲音乐》(Asian Music)第38卷第7期(Vol.38,No.7)上;
作为指挥,为音乐会准备中文和英文的节目单;
指挥课程和音乐史学课程讲师。
2012年,我本人的相关翻译工作不断扩展,例如本文,首先需要用英文准备,随后在校对中文译稿之后才能正式发表。我的另一篇论文《中西交融协奏曲中的传统声乐体裁》(Traditional Vocal Genres in Chinese-Western Fusion Concertos)提交给了美国音乐学杂志,其中包含翻译对中国作曲家访谈的内容(译成英文)。今年的另一些文章和会议论文需要我将前不久我在上海发现的20世纪40年代中文报纸上的文章翻译出来。在我2012年的演出中翻译工作同样重要。因为香港浸会大学室内乐合唱团(Cantoría Hong Kong)要在北京的国家大剧院和香港的主要音乐厅演出,我需要为他们准备在音乐会上使用的双语标题、讲稿、节目单、歌词、表演者和乐团的介绍,甚至全体人员的花名册。对我来说,当下的音乐翻译工作是一种实际需求,反映出国内外文化活动和学术活动的丰富多样。
然而,由于我缺乏专业训练,如同现在中国的音乐学院提供的中英文音乐翻译课程,我的翻译工作受到了阻碍。所以,我不得不采用试验和纠错的办法。我依靠的有以下几种手段:
我曾经受到过的英文写作、中文和音乐方面的训练;
花大量时间参考多本字典资料(由于缺乏一本独立且广泛综合的字典资料来源)②;
从中文原始资料的上下文中发现词语含义;
查看音乐教材作为补充材料;
我的田野工作经历;
我个人演出的筹备和对曲目的分析;
我与作者、编辑以及研究助理进行协商;
仔细对照中英文双语文本。
因此我不能说我已经创造出了一种科学的或者最佳的翻译方法。不过,我自身广泛且多样化的素养帮助了我,比如我在表演领域中获得的经验有助于我决定如何在学术领域进行翻译。
二、翻译的相关问题
有一种定义似乎认为翻译是一个简单的概念:“把一种语言所表示的意思用另一种语言转述出来的行为或过程,其产物是另一种语言的译本。”③但实际上翻译要比这复杂得多。因为翻译作为一项社会活动,包含着文化的交流。大量的基本理论原理和理论问题与我的音乐翻译工作密切相关。依我的经验看来,这些原理常常与我在具体工作环境的实际需求相抵消。
里奥·陈(Leo Chen)观察到,对于从事翻译工作的学者来说,“几个世纪来提出的翻译理论,与其找到适合的解答,不如给出可行的选择。”④翻译中的最重要的问题在古代就已经被学者们认识到了。这些问题是关于:“尽可能精确地逐字翻译与创造出忠实于原意的整个句子甚至整个文本之间经常发生矛盾。这些问题和矛盾的出现源自语言的运用和功能方面的原因:语言行为并非孤立存在,它蕴含在文化中,同时也作为文化的一部分,并且不同的文化在各个方面都互不相同。”⑤
熊文华列出了一些在翻译过程中需要考虑的主要问题⑥。最重要的是翻译的实用性。由于沟通是最基本的目标,翻译理论必须服务于交流。然而,互相竞争的优先考虑必须达成平衡。最常发生的选择是:提供一个字面翻译还是提供一个语义翻译,特别是当原文同时包含口语和文言时。考究的文字和专业术语也很难直译。另一种极端情况是,翻译可能非常花哨,完全成为一种艺术创造,而不是科学的交流。翻译最直接的作用是输入和输出文本和思想。里奥·陈提到,作为“国外化”和“本国化”文本,与在汉语语境中的汉化和西化的历史讨论及观念讨论密切相关⑦。
我下面将要讨论的诗歌翻译问题有其特殊的难度,因为诗歌的语义具有流动性。“这是由于诗歌……设法精确表达诗人们的想法。第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诗人们运用了写作中的所有语言因素,选词、排序、文法,当然还要按照语音特点来安排韵律。”⑧因此,诗歌翻译总体来说歌词翻译方面的问题需要一定程度的直观感受,而不是抽象的和逻辑的推理。在艺术创造中,作者的意图可以千差万别。同样地,沃尔特·本杰明认识到“意图模式”(modes of intention)对于不同文化中的人来说有不同的意义⑨。因此,翻译者的责任是“在能够反映原作内容的基础上,找到接近翻译作品目的语言的那种意图”。⑩
中国拥有悠久的翻译历史。徐家邵(音译,原文Xu JiaShao)历数了许多重要的观念和传统是如何通过对佛经(3-12世纪)、科学著作(14-18世纪)以及那些介绍西学的众多文献(19世纪晚期,20世纪初期)的翻译被吸收进来的。(11)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音乐文献翻译是中国大规模吸收西方音乐实践的重要角色。不管怎样,翻译进程常能反映出一个又一个十年的中国思潮。
杨沐(1947-,男,音乐人类学博士,现于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任教。——译者注)最近讨论了20世纪末有关如何中译“ethnomusicology”的一场争论。(12)1980年前,中国没有一个标准术语,杨沐的描述揭示了由于同世界其他地区相比,中国拥有独特的历史和文化地位,这导致了音乐翻译的复杂性。他注意到“民族音乐学”概念具有模糊的含义:它代表中国的音乐学,还是也包含其他传统?对于“民族”的定义在英文中不存在民族主义的含义,但在中国是否存在这样的暗示?这是否是提升中国中心论意识来反对欧洲中心论?另外,这是否暗含着对音乐的偏好超过了人种学/人类学?杨沐指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语言翻译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事实上,这反映出了中国学术界对ethnomusicology观念、范围、目标、方法和趋势的理解。”(13)
关于“ethnomusicology”的讨论是21世纪中国音乐学术界面临新挑战的一个例子。展望未来,汤亚汀教授已经意识到,由于全球多元文化的进步,有关音乐翻译的训练亟待增加。同时他也注意到,尽管西方音乐在中国和其他地方都有很深远的影响,但是为了抵制过度的欧洲中心论,中国年轻有为的音乐学者需要发展更高层次的双语技能。(14)当我们探索如何提高中英互译文本翻译的处理水平时,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要提供一个便于理解的清晰的语言表达方式,同时还要展示在新的历史趋势下,输入和输出观念和语境的动向。
三、音乐翻译中的问题
随着中国与其他国家音乐交流的突然增加,自然会出现许多问题需要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法。在我处理的每一个音乐领域里,我都频繁地遇到新的挑战。许多问题与所有的音乐学科有关,但是也有一些问题具体到了某些领域。下面我将讨论一些我在研究中国传统音乐、声乐作品歌词和表演方面遇到的真实问题。
1)史学研究和田野调查
a.标题
我最常遇到的困难就是将中国作品的标题翻译成英文。连最著名作品的译法都不一致。在网络中搜索《霸王卸甲》会出现许多英文译法,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极好的例子:
《霸王卸甲》Defeat of Chu emperor(Ancient tune)
《霸王卸甲》The Emperor Discards His Armor
《霸王卸甲》琵琶与管弦乐队 Pipa And Orchestra‘Emperor Chu Shedding His Armour
《霸王卸甲》The Emperor Removes his Armor”
King Chu Doffs His Armor霸王卸甲”
仔细观察不同的英文版本揭示出翻译者所要面临的选择:
1.字面上哪个更重要,是脱掉盔甲这一象征性的画面,还是这部作品实际上描绘了一场著名败仗?
2.哪个英文动词词最适合描述“卸甲”的戏剧性?
3.“king”和“emperor”相较,哪个词更适合于中国某一朝代的领袖?
4.对那些在本土(中国)文化中众所周知、但非中国人并不了解的文化背景,我们是否需要加入通俗化的或者史学的参考说明?
a.对于非中国人的听众来说,Bawang几乎没有意义。
b.听众需要了解楚霸王战败的故事。
2012年我在《二十世纪的中国》(Twentieth-Century China)杂志上发表了有关阿隆·阿甫夏洛穆夫(Aaron Avshalomov)的文章。在回答编辑提出的有关《霸王卸甲》标题的问题时我遇到了更多的困难。下面是这篇文章的一段:
In this three-movement concerto,the first movement is based on incomplete fragments of Chinese folk tunes,while the second movement utilizes an old Chinese melody Yi Wang Sun(忆王孙)from Kunqu opera,which is repeated in various harmonic combinations.The third movement does not directly quote Chinese melodies but instead includes materials that Avshalomov composed in the style of the pipa(plucked lute)tune "King Chu Doffs His Armor"(霸王卸甲Ba Wang XieJia),including strummed chords in the violins and sprightly rhythms in the piano.(15)
(译文为:在这个三乐章协奏曲中,第一乐章建立在中国民间曲调的不完整片段基础上,第二乐章采用了中国昆曲的一首古老曲调《忆王孙》,运用了不同和声排列进行重复。第三乐章并没有直接引用中国曲调,而是用了阿甫夏洛穆夫根据琵琶曲“霸王卸甲”风格创作的材料,包含小提琴上的拨弦和弦和钢琴部分富有活力的节奏。)
一位编辑提出的问题是:“在26页,你写的是:‘King Chu Doffs His Armor(霸王卸甲Ba Wang XieJia)。’正确吗?(我不确定是否在汉语的某种方言中我念‘ba’的字念‘chu’或者有另一个意思,等等)。”我回答时告诉他这首琵琶曲调的背景以及“King Chu Doffs His Armor”已经成为一个较普遍的英文译法这个事实。尽管其他翻译者可能有不同的选择。
我也需要回答编辑针对同一篇文章提出的下面一个问题。由于阿甫夏洛穆夫的歌剧的英文标题完全不同于中文标题,编辑写道:“在第8页,你提到了下面的话:‘The Great Wall(孟姜女Meng Jiang Nü)’。这是正确的翻译么?”事实上,我保留了原来的英文和中文标题未加改动,虽然它们完全不同,这是由于上海1945年的政治形势,阿甫夏洛穆夫自己决定使用不同的标题,这是具有历史意义的。然而对我来说,最好的办法还是附加脚注以解释不同的标题。
经常有人以为中文标题应该逐字译为英文,因为讲英语的人会拒绝采用非英语的发音。这并不总是对的。外来术语在许多英语学科中越来越普遍,比如说音乐。例如中国乐器现在经常在北美观众面前表演。如果是一位二胡独奏家演出的作品,节目单上不会写“two-moustache soloist”(把“胡”译成“胡子”),而会用拉丁字母拼的中文乐器名称erhu。英语学术杂志通常要求以拉丁字母拼音形式呈现标题,可能加上直译或意译,同时汉字原文以括号、脚注或附录形式出现。因此,我在这篇文章中用的是“pipa(plucked lute)”。
b.结构分析
最近我收到一位美国的同事发来的电子邮件,他正在写关于聂耳的文章。这位学者的专业是中国近代史,但是没有受过音乐学训练。他正在尝试描述聂耳《卖报歌》的结构。这位同事认为“起、承、转、合”在中国民歌中很常见,并且可以用于《卖报歌》的结构。他问了我下面的问题:
(对于“起、承、转、合”)下面的翻译是否有道理:‘introduction,development,transition,coda’?我不确定‘coda’是否正确。‘synthesis’(综合)是否更精确?……按照这个(中国人的)观点,‘起’指的是介绍;‘承’表示延续;‘转’的意思是曲调或节奏的变化(a transformation);而‘合’代表着‘综合归纳’。关于‘承’和‘转’的译法(如果我错了请纠正)我想在欧洲古典音乐传统中并不是常见音乐术语。在民间音乐传统中情况如何?
我的回答如下:
你提供的英语术语使人想到乐曲段落或乐章结构的概念,但是这些汉字并非我熟悉的对应译法。据我所知:
Introduction=引子
Developoment=展开部
Transition=连接部
Coda=尾声
以我个人的观点,我会对说《卖报歌》是严格意义上的中国民间歌曲形式有疑虑。虽然在曲调上符合五声音阶(FGACD),在“今天的新闻真正好”的低音上新出现的下属音降B,在和声上很明显是五声音阶和第一、二乐句的一个重要离调,所以我不会称其为发展(develop)甚至是转变(transformation)。我认为你最初选用的“transition”更加精确。
最后一个乐句不是真正的尾声或综合。“两个银子就买一份报”(原文如此,应为“七个铜板就买两份报”——译者注)很明显是一个终止乐句,它移动到属音C上,在我看来至少符合西方歌曲的和声结构。称这一乐句“合”为“synthesis”,在我看来是令人莫名其妙且完全不正确的。相比这一乐句中各种音高的组合(在这乐句中至少按音程很难追踪),在和声方面属音到主音速度加快的终止更为重要。
我推荐下面的这种翻译:
a-introductory phrase起
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b-continuation phrase承
不到天明去等派报,
一面走,一面叫,
c-transitional phrase转
今天的新闻真正好,
d-cadential phrase合
七个铜板就买两份报。
c.双语出版物
我也见到过中国音乐的双语书籍,其作者选择同时提供全部内容的中英文两种版本。举一个例子,我在英文期刊《亚洲音乐》上发表过一篇针对一本这类书籍的书评,原书的前半本是中文版,后半本是英文版。在编辑过程中,作者需要做一个抉择:是在两个版本间保持一字对一字的翻译,还是将一个版本简化以节省页面空间?在这本书中,中英文版本都经过编辑整理。下面是我的评论中的一段。这位作者是一位二胡演奏者,也是一位非常敬业的中国传统音乐家。在英文文本中有作者对一件中国当代乐器的批评,但在中文版本中这一观点并没有被包含进去:
作为这一音乐矛盾问题的反映,中英文内容的差异揭示出一个更大的困境……中英文语言之间的微妙区别远大于单纯的翻译问题。举一个例子,在第59页英文说明把zhongruan(中阮)描述为明显是对吉他的劣质的模仿,但是中文说明去掉了这一不以为然的描述。更为直白的英文评论暗示着在更宽泛的非音乐语境中对香港音乐文化的纪录经过多层加工处理。(16)
d.机构和官员称谓
由于不同社会体系的区别,中国音乐研究者在翻译官方机构和政治职务的称谓时遇到许多困难。在下面的例子中,我遇到了一些翻译上的问题:
1.将村庄名字翻译成英文过于冗长;
2.村长这一职位该用Mayor? Director? Head? Chief?
3.冗长的音乐社团名称在文章中频繁出现。
对于社团名称,我决定采用首字母缩写词QVMA,在第一次出现全名后的括号中标注,在其后的文章中,我或者使用“QVMA”,或者使用“the music association”。请参考下面的原文和翻译版本:
2002年5月3日,河北固安县屈家营的林村长与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学系主任袁静芳教授取得了联系,介绍了保定地区安新县圈头村的一个“音乐会”,希望中央音乐学院师生能够去看一看。
In May 2002,Director Lin of Qujiaying Village in Gu-an County,Hebei Province,introduced Professor Yuan Jingfang,then chair of the Department of Musicology at the Central Conservatory of Music(CCOM)in Beijing,to the Quantou Village Music Association(QVMA)of Hebei's Anxin County and invited her to consider researching the group.(17)
e.文中的表达方式
在同一篇文章中,常出现许多当地特有的中文习惯用语。因此我需要面对如下问题,即什么情况下需要翻译术语;什么情况下保留中文原文,并在斜体字之后,用简短的英文翻译或者在括号中描述?下面是我提供的实例(前面是中文原文,后面附上英文翻译):
每家一两年交十元左右的会费——Each family contributes approximately ten yuan(the Chinese renminbi currency)in annual dues.
第一次是农历腊月30的“熏香”——One occurs at the "incense burning" on the thirtieth day of the twelfth month on the lunar calendar.
第三次是农历四月19、20、21日的庙会。这三天是祭奠药王的日子。二是为当地的“白事”活动演奏,“音乐会”不参与当地的婚事。——The third takes place at a temple festival over the nineteenth,twentieth,and twenty-first days of the fourth lunar month to worship the medicine gods.Of these three types of occasions,the second involves performing for local funereal activities(known as "white ceremonies").The QVMA does not perform for local wedding celebrations.
2)中国传统音乐的实践和观念
我并不是中国传统音乐体裁的专家,我的研究着眼点是中国当代音乐的交融作品。然而,我所参与的工作需要我翻译涉及传统实践的文章。我相信,中国音乐研究者经常遇到,因为在西方音乐中缺少相关语境,很难找到中国古老音乐术语的英文对应词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翻译者就必须决定在直译后需要加入多少解释。当然,这要基于读者群体的专业水平,同时也与原文中出现的中国术语的“地方性”含义的深度有关。
a.乐谱手稿和记谱体系
下面这段文字出自张伯瑜发表在《亚洲音乐》的论文,它是译者在讨论中国记谱体系时作出的许多选择的一个极好实例。在本例中,文末的术语表列出了全部中文拼音(Chinese Syllables),并附带中文原文。我们为频繁出现的qupai(曲牌)创造了一个标准化的英文术语(standard labeled melodies),而我们同时也选择保留拉丁字母单词gonche(工尺),因为它在英语世界的中国音乐学术界内已经成为一个常用术语。然而,“阿口”(a kou)这个词因为还没有被普遍了解,就需要加上括号内的描述:
The music association has one handwritten manuscript that has been passed on through many generations.The entire score contains fifty-five pieces,of which fifty-two are standard labeled melodies(qupai)and three are percussion pieces.The standard labeled melodies are written in gongche notation,while the percussion pieces are notated in the drum call syllables.The gongche notation is a system for learning and memorizing song melodies,as well as for the transmission of melodies from one generation to the next.It is based on a group of syllables that correspond to the heptatonic scale in a manner that is similar to the Western solfegesystem.The gongche syllables are comprised of the Chinese characters shang,che,gong,fan,liu,wu,yi,he,and si.They also include a kou syllables(onomatopoeic syllables that correspond to gongehe syllables,also used to signal rhythmic changes),such as ya and wa.The percussion pieces,on the other hand,use a separate set of syllables,including sha,li,tong,yi,long,dangguang,and zi".(18)
圈头村“音乐会”有一份传谱,是手抄本,抄写年代不详,但纸张的颜色很旧,看上去很有历史。谱中收录乐曲五十五首,其中52首为旋律曲牌,3首为打击乐牌。旋律曲牌以工尺谱记谱,打击乐器用状声字记谱。工尺谱中所用谱字为:上、尺、工、凡、六、五、乙、合、四,另有呀、哇等“阿口”字;打击乐曲所用谱字有:刹、力、侗、一、儱、噹光、咨等。(19)
b.乐器名称
由于张伯瑜在圈头村的课题研究对象是一个器乐合奏组,因此在文章中提到了很多中国乐器的名称。我们不能确定《亚洲音乐》的读者熟悉这些乐器,所以在文中第一次提及时,我们加入了一些简短的英文描述。但是在后文提到这些乐器时就不再附加英文描述,只用中文的拉丁字母拼写:
The martial section consists of the following percussion instruments:the datanggu big temple drum,the xiaobo small cymbals,also called the ban,and dabo large cymbals,as well as the danao large knobbed cymbals,the dangzi framed gong,and the yunluo pitched gongs.The number of percussion instruments is fairly stable,consisting of two sets of yunluo,one datanggu,one dangzi,one pair of xiaobo,and one or two pairs of dabo and danao.There is also a single biangu flat drum that is hung around the neck and played at the waist.This is mainly used for processional performance in place of the datanggu."(20)
武场即打击乐器,有:大堂鼓、小钹(艺人们称此为“板”)、大镲、大铙、铛子及云锣。打击乐器的数量相对固定,其中云锣两架,堂鼓一架,铛子一个,小钹一副,大镲、大铙各一副(或两副)。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扁鼓,挂在脖子上用双锤击奏。主要用于行进时演奏,代替大堂鼓。(21)
c.旋律种类
将中国音乐的结构翻译成英文是很困难的,因为世界各地的音乐传统虽然可能有部分一致的音乐结构,每个传统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特征。圈头村的音乐结构的中文名称的含义彼此相异,因此需要在中文后的括号内用简短的英文进一步描述。需要注意的是,英语术语“suite”只能用于“大曲”,这是由“大曲”的长度决定的:
The QVMA has its own system of categorization for melodies.Four melody types exist,including the xiao jianqu(high-registered short pieces),xiao taqu(low-registered short pieces),xiaodaqu(medium-length pieces),and daqu(suite).There are a total of ten xiao jianqu,which are extremely short pieces played in higher keys.The xiao taqu are also short works,but in lower keys.(22)
圈头村“音乐会”有自己的乐曲分类方法,他们把乐曲分“小尖曲”、“小踏曲”、“小大曲”、“大曲”四类。所谓小尖曲即短小的、曲调较高的乐曲,此类乐曲共有10首。小踏曲即乐曲短小、曲调较低的乐曲……(23)
3)中文歌词和诗歌
作为在香港、北京和天津的中国合唱队的指挥,我需要为音乐会观众将中文歌词翻译成英文。由于这些文本具有诗歌性,必须在以下方面找到平衡:1.维系直译和原文的联系,尽管在英文中可能没有意义;2.在必要时脱离直译,为新语言(英文)加上可辨认的上下文;3.使最终的英文版本看起来自然流畅。我必须承认在这方面我还没有总结出一套固定方法,而且我对自己曾经完成的一些翻译仍有些不满意。
a.标题
与上文讨论的有关田野调查研究的标题类似,许多中国当代合唱作品基于传统民歌,这些对中国观众来说很熟悉,但是对于非中国观众却可能毫无意义。例如,今年我们香港浸会大学室乐合唱团(Cantoría Hong Kong)将演出两个作品——《赶牲灵》和《跑马溜溜的山上(康定情歌)》。音乐会的双语节目单如下:
赶牲灵 陕北民歌,刘文金编曲
Driving Mules Shanbei Folksong,Arr.Liu Wenjin
跑马溜溜的山上(康定情歌)西康民歌,赵玉枢编曲
Horses Running on the Mountain(Kangding Love Song) Xikang Folk Song,Arr.Zhao Yushu
不清楚这些标题怎样翻译最好。如《赶牲灵》,这个标题是中国民歌体裁中特有的,在英语中没有对应的明确直译。(甚至“陕北”都需要在英文节目单上作说明。)这个作品在美国用英文出版时译为“Driving Mules”,令人想到19世纪美国西部大开发时用驴子运输或者骑役马。中国的网站上有不同的翻译版本。一个澳门团体译成“Rushing Animals”,令人想到“公牛受惊狂奔”的情景。另一个中国大陆合唱团译成“Driving Livestock”,让人想到在广袤的草原上放牛。这些翻译都不能准确地描述一群牲畜在陕北的山上移动的形象,所以在节目单上需要更多的解释。
b.歌词
《跑马溜溜的山上》提供了在翻译歌词的过程中出现的一些可供讨论的问题。这个标题也是歌词的第一句,然而它们出现在不同的语境中。歌词第一句勾勒出了乐曲中的整体环境,侧重于山、云、月亮和城镇。动词“溜溜”并不是实际的主要侧重点,但是却能描绘出马儿在山林中的位置。因此动词“run”更适于这样的氛围。而对于标题而言,“马”变得更为重要。这是因为在直译和意译之间的选择必须以提供一个更为自然的英文标题为准。虽然原文“跑马溜溜的山上”翻译成“A Mountaintop of Swiftly Racing Horses”更为准确,但是作为英文歌名听起来是非常怪异的。因此,我决定强调“马”,因为在一个独立的歌曲标题短语中,“running”能够描绘出比“run”更好的场景。
歌词中还有其他问题。如果直译,“大姐”和“大哥”应该是“Big sister”和“Big brother”。但是在英语语境中通常不会在名称前面上加“big”。我可以说“This is my big sister.”但是我不会对她说“Hi,Big Sister.”(虽然作为昵称,我也许会说“Hey,Sis.”)同样的,如果我说“The eldest daughter”这听起来也许会太正式了,所以我可以随意一些说“The eldest girl”(girl有女儿的含义)。
在英语中还有一个很微妙的问题,称为“政治正确”(political correctness)。“political”在这里的意思是,谨慎选择用语,周全考虑,以避免在社交场合攻击他人。在一些西方国家,两性关系是非常敏感的,因此这句“All girls in the world,Let me love them,”(世间溜溜的女子,任我溜溜的爱呦)虽然精确表达了原文的含义,但也许会被一些读者认为是失礼的。译者需要考虑观众群体,来确定是选择直译还是变化的翻译。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
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
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哟。
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
张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哟。
月亮弯弯,看上溜溜的她哟。
一来溜溜的看上,人才溜溜的好哟。
二来溜溜的看上,会当溜溜的家哟。
月亮弯弯,会当溜溜的家哟。
世间溜溜的女子,任我溜溜的爱哟。
世间溜溜的男子,任你溜溜的求哟。
月亮弯弯,任你溜溜的求哟。
Horses run on the mountain,and a cloud glides above.
The moon lightens Kangding city.
The moon,the crescent moon.Kangding city.
The eldest girl of the Li family is a pretty girl.
The eldest boy of the Zhang family falls in love with her.
The moon,the crescent moon.He falls in love with the girl.
First he loves her because he knows she is pretty.
Second because she knows how to care for the family.
The moon,the crescent moon.She knows how to care for the family.
All girls in the world.Let me love them.
All boys in the world.Let you choose from them.
The moon,crescent moon.Let you choose from them.
c.与诗人合作将歌词译得有诗意
我的合唱队最近首演了一部合唱作品,这首作品的中文歌词是我们学院教师创作的诗歌。合作的过程,其实就是确定关于音乐会节目单翻译的问题:
我是否需要进行英文翻译,后交给作者(这位作者能熟练运用英语)编辑,再由我最后审校?
我们是否让这位诗人作者自己翻译?
我们是否需要找某位我们学院翻译系的人来译出初稿?
为了符合合唱作品的需要,原始诗句已有一些略微的改动,所以这并不仅仅是文本翻译的问题。在排练过程中我已经详细研究过音乐和歌词,但是我们觉得作者的创作意图是最重要的(因为音乐通常服务于诗歌)。因此我们的解决办法是,让诗人提供她自己的英文翻译草案,然后我提出一些符合英语语言习惯的建议,并且将我的改进版本返还给原作者,以得到最后的修订和认可。她认可我的多数建议,尤其是在语法和语言习惯方面。她只是不同意改动那些她特意选用的词汇。
四、古典音乐表演的当代语境
1)乐团名称
上文中提到的许多问题都与多样化的当代音乐会演出有关。正如我们关于圈头村音乐会的实例,管弦乐队、管乐队、合唱团在翻译成外语时都需要恰当的乐队名称,因为这些名称会向特定的观众展现乐队的“形象”。回忆起在过去八年中,通过CD、音乐会或我自己的参与,与中央音乐学院乐队的频繁交往中很多问题再三地进入我的脑海里,都与乐队名称应选择直译或应有改动有关。
a.文化阐释
例如,我看到,“中央音乐学院青年民族乐团”翻译成“Youth Chinese Orchestra of CCOM”。这是一个准确的直译。然而,在北美语境下,“youth”的年龄指代有所不同。我们通常说的Youth Orchestras,是成员的年龄段在大学以前(18岁以前)的乐团,所以我确信“Youth Chinese Orchestra of CCOM”给人的印象是,乐团的成员都是还没上大学(或正在预科)的学生,而不是音乐学院的学生。
b.缩写和名称
通常在乐团名字前需要加上“The”,所以更自然的名称应该是“The Youth Chinese Orchestra……”。另外,较长的名称在文章首次提及之后,为了方便起见通常需要缩写或者首字母缩写。在香港,我们称“Hong Kong Chinese Orchestra”(香港中乐团)为“HKCO”,“Hong Kong Baptist University Symphony Orchestra”(香港浸会大学管弦乐团)称为“BUSO”。
c.词语顺序
如果“Youth Orchestra”和“Chinese”同时出现,我会选择改变词语顺序,这样在英语中听起来更加自然。因为“Youth Orchestra”是一个很常见的音乐术语,而属于什么机构中央音乐学院十分重要,所以我会在乐团名称中突出中央音乐学院,如“The CCOM Chinese Youth Orchestra”。
如果可能的话,保持一个团体的翻译名称固定是很重要的。这有赖于各部门之间的协调一致。然而,我曾经见过中国不同音乐学院在不同网页上出现过对于“民族乐团”不一致的翻译。为了构建国际知名度,一个机构拥有专业化的乐团称谓(作为“品牌”)是十分重要的。所以我建议中央音乐学院青年民族乐团的英文名称可以叫做“The CCOM Chinese Orchestra”或者“The Central Conservatory Chinese Orchestra(CCCO)”。
2)个案研究:香港浸会大学室乐合唱团(Cantoría Hong Kong)
我们香港浸会大学室内乐合唱团最近的活动使我们可以更详细领悟到当代表演语境的翻译问题。首先,“浸会”(Baptist)的语境在美国、中国香港和中国内地可能不同。在美国,浸会派是基督教中的一个特定教派,并且它在宗教文化中有自己固有的传统。在香港,HKBU曾是属于浸会派的教会学校,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是政府资助的公立学校,不受教会支配,虽然它成为政府大学后依然保留原来的校名。在中国内地,除去极少数对宗教问题十分敏感的人,“浸会”对大多数观众而言大概没有任何宗教含义。我必须频繁向美国和中国观众解释,我们是政府资助的公众大学,而不是私人的宗教学校。
在香港地区,我的合唱团通常就叫做“The Cantoría”。然而,通常在中国内地演出时,面向内地观众我们使用中文名称“香港浸会大学室内乐合唱团”。例如2012年6月我们在国家大剧院演出了一场周末音乐会。国家大剧院官方网站的说明是:“‘Cantoría’是古老的西班牙语,意思是合唱团。香港浸会大学室内乐合唱团以此为名,以特显香港的多元文化及多国语言的背景。”(24)这是恰当的,因为Cantoría让人想到“Choir”和“Canto”(广东话——香港)。然而中文名称与英文名称没有任何关联,许多特别的微妙之处丢失了。所以只要有可能,我会尽量将中英文名称全部呈现出来。
对于我们在香港和内地的观众,我们在简体字和繁体字之间的转换要更加仔细。最近,负责设计海报的香港设计师提出了一个问题。我向他提供了香港演出海报的中文信息,那是我从2011年内地巡回音乐会使用的档案中复制出来的,是简体字。他问我是想要直接制作还是需要转换成繁体字。我们的中文文本是香港作家为内地观众准备的时,我们也需要请内地的编辑去检查文本内容来确保语言习惯的正确性。
我在上文给出了将中国歌曲名称翻译成英文的例子,我们也要向国家大剧院周末音乐会提供中文名称(见下面的音乐会节目单)。事实上,如“安睡”等一些曲名是直译,然而另一些为音译,与潜在含义没有直接关联。例如“库林”是“The Coolin”的音译。“Coolin”并不是标准的英文词汇,但是它的含义会在我们的音乐会介绍作品时进行描述。另一个例子,“Salseo”这个标题是个拼音,它与拉丁美洲的音乐体裁有关。对于西班牙文的“Cancion”我们提供了中文翻译“摇篮曲”与英文翻译“Cradle Song”。
曲目(25)
东欧、非洲与印度
鼓之舞(格鲁吉亚) 阿勒西·马查法日安尼
祂被他们钉死(肯尼亚) 波尼法·马干嘎
赞美之诗(印度) 维特·帕染周提
北美洲
复活重生 巴伯
美莉·海恩斯
安通尼·欧·达力
安睡 埃里克·惠塔克
四海(内蒙古) 永儒布
丢丢铜仔(台湾) 台湾民谣钱善华编曲
赶牲灵 陕北民歌刘文金编曲
跑马溜溜的山上(康定情歌) 西康民歌赵玉枢编曲
南美洲:委内端拉
Salseo(拼音) 奥斯克·嘎瑞安
摇篮曲Cradle Song 阿贝图·格劳
地球垂死 阿贝图·格劳
此外,由于这次周末音乐会是一场将在北京电视台播出的特殊的讲座音乐会,我们必须把译好的节目介绍修改成最适合音乐会礼仪和歌曲介绍的标准普通话用语。例如,一些音乐会常用短语在中英文之间略有不同,所以直译是不可能的。如下面我的例子:
“谢谢大家的掌声”——在英文中,我们通常不会说“Thank you for your applause”。我们常在音乐会开始时掌声响起后说“Thank you”或者“Thank you for your warm welcome”。
下面请欣赏——在英语中,我们通常会将这个短语展开成一个较长的介绍,如“Next,we will perform(作曲家标注的标题)”。我们偶尔会说“We hope you enjoy it”。
北京祝福你!——当正式的古典音乐会结束时,在英语中,我们通常不会用“Beijing,we wish you well!”这样的表达。
然而,我们的音乐会讲解(口头)可能有一些复杂,因为许多歌词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所以我们必须提供简明扼要的说明,每个单词以便于观众明白歌词大意。而不是逐字翻译,例如:“摇篮曲”(Cradle Song),女高音独唱者演唱西班牙文歌词,从母亲的眼光描绘哄孩子入睡的场景。而合唱的回应部分是孩子的角度,时间转换到了孩子成年后,她回忆起儿时自己与母亲在一起的时光。
结论:非中国音乐研究者和表演者需要什么?
通过上文提供的各方面例证,我想要说明,音乐文本的翻译通常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在一定程度上,为了更好地进行翻译,我强调需要在更多领域发展实践技能:
与音乐有关的文本工作需要以本土语言的写作技能为基础;
音乐学、音乐分析和表演背景,以便更好地解释多样化的音乐文本及其语境;
作为第二语言的中文或者英文应该相当熟练,以减少翻译、编辑过程的困难;
有双向文化感悟能力,以便更好地确定跨文化的和语言的微妙之处;
也许所有这些中最重要的是母语为英语和汉语的人在翻译过程中不同阶段的合作,因为只有他们才能保证足够的精确度和对目标语言语境阐释的深度。
以我为例,当我为中国大陆读者写作时,我的香港研究助理在帮助我。但是他们的母语是广东话,这样的情况下甚至需要三方合作(因为广东话和普通话之间还是存在区别)。合作的观念是至关重要的,正如我和精通中英文的其他人都看到的,不论一个人研究钻研一门外语多少年,想要达到以中文或英文为母语的学者的写作水平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我相信大多数学者都明白,出色翻译的必要性,我认为音乐表演的翻译标准低了很多。
同时应该赞扬内地的音乐学院,提高了学生和学者们在国际会议英文发言稿的水平。然而我经常见到一些英文宣讲部分很出色,但在问答环节出现语言问题的情况。问答环节常常要用普通话,或者借助身边口译人员的帮助,但这样不利于不熟悉中国研究的出席者的理解。以后发言的人需要考虑并练习如何用英语讨论可能提出的问题。因此合作涵盖了一个更宽广的过程,包括翻译、校对和讨论。
提高音乐翻译质量需要双向文化的责任感。对于非中国学者(包括我自己),需要更广泛地学习中文和音乐体系,幻想“我能通过较少的学习了解中国音乐”是不现实的,并且会成为阻碍提高翻译水平的一个障碍。对于中国学者来说,双向文化的责任感会为世界逐步了解中国本土音乐体系提供帮助。认定“不是中国人不能理解我们的方式”的想法,依然阻碍着对被阐释问题的更好理解。许多中国学者对中西方音乐都十分精通,他们能通过对西方音乐的了解估计到可能出现的混淆问题。为了培养音乐翻译的国际参与者,我想提倡音乐学院组织夏季补习班。
近日,改进《中国音乐术语词典》英文版的科研项目有助于使这些术语的定义与描述更加简明,以便面向研究中国音乐的非中国学者。也是理解传统音乐术语学的关键。更大规模的田野研究和演出的经历有助于更好地了解语境。同时我也主张开发在线(Internet)访问数据库、词汇表、百科全书类的描述和视听实例。在计算机时代,互联网资料会比硬拷贝的发行物(hard copy publications)更有价值。
例如,一部在线中英文音乐字典可以包含:
专题讨论;
音乐形式描述;
视听资料;
搜索引擎;
快速参考的历史背景。
这样的网络平台会成为音乐翻译过程中资源、合作及交流的中心,并且具有极高的价值。
注释:
①张伯瑜《中国音乐术语选译900条》。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09:“前言”。
②我用的一些工具书包括《音乐百科词典》(人民音乐出版社),《外国音乐辞典》(上海音乐出版社),《中国音乐词典》(人民音乐出版社),《牛津简明音乐词典》(人民音乐出版社),《中华乐器大典》(民族出版社),《阿尔弗莱德口袋音乐词典》(双语,天同),《音乐基础理论》(台湾)。
③"translation." OED Online.December 2011.Oxford University Press.http://0-www.oed.com.hkbulib.hkbu.edu.hk/view/Entry/204844?redirectedFrom=translation(accessed February 26,2012).
④⑦Leo Tak-hun Chan."Preface," in Twentieth-Century Chinese Translation Theory:Modes,Issues,and Debates(Amsterdam; Philadelphia:J.Benjamins Pub.,2004),xiv.
⑤Encyclopdia Britannica Online,s.v."language," accessed February 28,2012,http://0-www.britannica.com.hkbulib.hkbu.edu.hk/EBchecked/topic/329791/language.
⑥熊文华(编著)《英汉翻译教程——理论与实践》。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⑧Encyclopdia Britannica Online,s.v."language," accessed February 28,2012,http://0-www.britannica.com.hkbulib.hkbu.edu.hk/EBchecked/topic/329791/language.
⑨Rendall,Steven."The Translator's Task,Walter Benjamin(Translation)." In TTR:Traduction,Terminologie,Rédaction 10,No.2(2e Semester 1997),156.
⑩同⑨,159.
(11)See XuJiashao,"Translation Norms i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Translation," in US-China Foreign Language 8,No.3(March 2010),61-63.
(12)See Yang Mu."Ethnomusicology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A Critical Commentary." In Yearbook for Traditional Music 35(2003):1-38.
(13)同(12)5.
(14)汤亚汀(主编)《音乐英语》。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9第1页。
(15)Winzenburg,John(文盛伯),"Aaron Avshalomov and New Chinese Music in Shanghai,1931-1947," in TwentiethCentury China Vol.37,No.1(January 2012),65.
(16)Winzenburg,John(文盛伯)."Book Review:Yu Siuwah.Such Are the Fading Sounds"(Yue you ruci; in Chinese and English).In Asian Music 38/2(Summer/Fall 2007),pp.148.
(17)Zhang Boyu."The Quantou Village Music Association:Social Value Embodied in Traditional Music." In Asian Music,38/2(Summer/Fall 2007),1.
(18)同(17)17.
(19)张伯瑜《河北新安县圈头村“音乐会”考察》北京: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05.
(20)同(17)20.
(21)同(19)13.
(22)同(17)26.
(23)同(19)23.
(24)(25)See http://www.chncpa.org/yspj/zmyyh/zmyyhxxxx/2012-02-14/310737.shtml(accessed March 17,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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