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帝陵营建礼俗略述,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礼俗论文,西汉论文,略述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古都咸阳所在地的渭河北阪上的五陵原,因西汉高祖长陵、惠帝安陵、景帝阳陵、武帝茂陵、昭帝平陵五帝陵设陵邑而得名。除这五大帝陵外,西汉末的元帝渭陵、成帝延陵、哀帝义陵、平帝康陵也都葬在这里。这一皇家陵墓群所蕴涵的区域历史文化价值,是我们怎么估量都不为过的。本文拟对汉代帝陵的营建礼俗作一初浅的概述,希望有助于汉代丧葬制度的研究。
汉代皇帝都像秦始皇一样,在生时即为自己建造陵墓,并称之为“寿陵”。《汉书·景帝纪》:“五年春正月,作阳陵邑。”注引张晏曰:“景帝作寿陵,起邑。”同书《武帝纪》:建元二年“初置茂陵”。注引应劭曰:“武帝自作陵也。”《后汉书·礼仪志下》注引《汉旧仪》载述西汉诸帝建“寿陵”曰:“天子即位明年,将作大匠营陵地。”又《晋书·索綝传》载索綝回答晋愍帝的问话时说:“汉天子即位一年而为陵,天下贡赋三分之,一供宗庙,一供宾客,一充山陵。”《汉旧仪》和索綝的话都是针对汉武帝而言的。加之汉末成帝、哀帝确在各自即位后次年“为初陵”(《汉书·成帝纪》、《哀帝纪》)故学界有人错误地认为皇帝即位次年建造陵墓是“西汉墓葬制度规定”[1]的。实际上,汉武帝以前的诸帝不可能也没有这样做,其后的宣帝、元帝又都是在即位八年后才为自己修“寿陵”(《汉书·宣帝纪》)因此,我们只能说西汉皇帝在即位后先后为自己建造“寿陵”。
要造陵必先选址。在汉代人的意念中,坟墓为死人灵魂“复当得还,养其子孙”的地方;“善地则魂神还养也,恶地则魂神还为害也”(《太平经》卷五十《葬宅诀第七十六》)。《论衡·讥日篇》:“《葬历》曰:‘葬避九空、地臽及日之刚柔、月之奇耦。”也就是说,汉代人认为,墓地一定要选择平实、宽敞、高丘或靠山之地带。如汉初韩信葬母“乃行营高燥地,令傍可置万家者”(《汉书·韩信传》)。而西汉帝陵区正是秦代“每破诸侯,写放其宫室,作之咸阳北版”(《史记·秦始皇本纪》)的宫殿区。这里原高土厚,山清水秀,或一马平川,或依山傍水,既是气势恢宏的帝业福址,又是亡灵安息的风水宝地。两汉之际的文人冯衍的曾祖冯奉世在元帝时官至右将军,并陪葬渭陵。冯衍在谈到帝陵的环境时说:“先将军葬渭陵,哀帝之崩也,营之以为园。于是以新丰之东,鸿门之上,寿安之中,地势高敞,四通广大,南望郦山,北属泾渭,东瞰河华,龙门之阳,三晋之路,西顾酆鄗,周秦之丘,宫观之墟。通视千里,览见旧都,遂定茔焉。”(《后汉书·冯衍列传下》)
正因为帝陵区域的特殊性,即使贵为三公之人想得一冢所,也必经皇帝的特批。如汉成帝时的丞相张禹的情况就是这样。《汉书·张禹传》载:“禹年老,自治冢茔,起祠堂,好平陵肥牛亭处地,又近延陵,奏请求之,上以赐禹,诏令平陵徙亭它所。曲阳侯根闻而争之:‘此地当平陵寝庙衣冠所出游道,禹为师傅,不遵谦让,至求衣冠所游之道,又徙坏旧亭,重非所宜。……宜更赐禹它地。’根虽为舅,上敬重之不如禹,根言虽切,犹不见从,卒以肥牛亭地赐禹。”又如《汉书·董贤传》云:哀帝“令将作为贤起冢茔义陵旁。”而死后被赐茔陪陵的例予更多,如卫青、霍去病、金日磾、张安世、金安上、夏侯胜等。
坟场善地的选择,要由精通舆地的冢师来掌握。《汉书·艺文志》记载有这些方术之士的著作多部,如“五行家”的《堪舆金匮》十四卷、《羡门式法》二十卷、《羡门式》二十卷,“形法家”的《宫宅地形》二十卷等。这些书的详细内容或法式,未见流传至今,惜不得而知。
两汉帝陵的营建,充分体现了传统的灵魂不灭的观念,即在阴阳五行、谶纬、神仙方术的合力作用下做到“推生事死,推人事鬼”,“事死如生”。这就要求墓室的形制与结构要模拟地面的皇宫殿堂,好让死去的皇帝能像生前一样饮食起居;并能驾驭四海、处理政务。
众所周知,西汉帝陵的布局大致是承袭秦始皇陵的,只是形制与规模要小一些。据考古资料显示,秦始皇陵园规模宏大,平面为长方形,由分别筑有城垣的内外两城组成。内城前部正中为陵墓,陵后为寝殿与陪葬坑,最后面是便殿与陪葬墓区。内外城之间西侧北部还有园寺吏舍遗址。著名的兵马俑坑位于陵园正门外[2]。而置放棺椁与随葬物品的地宫,属陵园营建的主要部分,文献上说是“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藏满之”(《史记·秦始皇本纪》)。除宫墙外,还有墓道、室、耳室、阙门等建筑。西汉帝陵的地下建筑迄今未经科学探测,估计与秦始皇陵大同小异。对此,《续汉书·礼仪志下》注引《汉旧仪》的记载说:“天子即位明年,将作大匠营陵地,用地七顷,方中用地一顷。深十三丈,堂坛高三丈,坟高十二丈,武帝坟高二十丈,明中高一丈七尺,四周二丈,内梓棺柏黄肠题凑,以次百官藏毕。其设四通羡门,容大车六马,皆藏之内方,外陟车石。……已营陵,余地为西园后陵,余地为婕妤以下,次赐亲属功臣。”而陵下建筑多“承秦所为”,(《续汉书·祭祀志下》)“各自居陵旁立庙,……又园中各有寝、便殿”,(《汉书·韦贤传附子玄成》)庙、寝为祭祀场所,便殿为陵园官员的工作之处与上坟祭祀者做祭祀准备和休息的地方。[3]
营建帝陵动用的人力是很惊人的。不说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兴建,光埋葬时用于穿土下棺与填复坟土的人就有数万人。如《史记·孝文本纪》载文帝遗诏:“令中尉亚夫为车骑将军,蜀国悍为将屯将军,朗中令张武为复土将军。发近县卒万六千人,发内史卒万五千人,臧郭穿复土属将军武。”文帝号称节俭,主张薄葬,葬霸陵时尚动用三万余人,其他诸帝的滥用民力更是可想而知。
西汉元帝前,汉王朝表面以奉山陵,实为所谓“强干弱枝”,于是在各帝陵所在地设陵邑,筑城池、置县衙,并迁徙山东豪强与中央官吏之家属于陵邑,使帝陵区出现了距离不远的一个个繁华新城。《汉书·地理志》虽未全载各陵邑的户口数,但从其所记的重要陵邑的情况就能略知陵邑繁盛之大概。如记长陵户五万十七、口十七万九千四百六十九,而长陵所在的左冯翊辖县二十四,总的户二十三万五千一百一、口九十一万七千八百二十二;茂陵户六万一千八十七、口二十七万七千二百七十七,而茂陵所在的右扶风辖县二十一,总的户二十一万六千三百七十七、口八十三万六千七十。由此可见,地域范围小的陵邑的人口密度大大超过一般的县,其繁华不言而喻。陵县并不属三辅地区的右扶风、左冯翊管辖,而直接由中央“掌宗庙礼仪”的“太常”统管。本是清静禁地的陵区,却因贵族富豪及其子弟生活奢侈,斗鸡走狗,生事滋扰,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陵区生活风尚。李白诗云:“五陵少年今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白居易《琵琶行》中也有“五陵少年争缠头”的诗句。这种风貌是西汉帝陵区临时具备的,但也多少反映出迁豪实陵政策的某一侧面状况。比如《汉书·地理志下》在谈到故秦之地的民风之变化时说:“始皇之初,郑国穿渠,引泾水溉田,沃野千里,民以富饶。汉兴,立都长安,徙齐诸田,楚昭、屈、景及诸功臣家于长陵。后世世徙吏二千石、高赀富人及豪杰并兼之家于诸陵。盖亦以强干弱支,非独为奉山园也。是故五方杂错,风俗不纯。其世家则好礼文,富人则商贾为利,豪杰则游侠通奸。……又郡国辐凑,浮食者多,民去本就末,列侯贵人车服僭上,众庶放效,羞不相及,嫁娶尤崇侈靡,送死过度。”
为了守冢与保证日常祭祀活动的进行,西汉各帝陵还设有庙郎、寝郎、园郎、校官、食官令等官员各司管理之职。对于上文已提到的陵庙、寝、便殿之设置,《汉书·韦贤传》曰:“各自居陵旁立庙……又园中各有寝,月祭于庙,时祭于便殿。寝,日四上食;庙,岁二十五。又月一游衣冠。”又《续汉书·祭祀志下》曰:“古不墓祭,汉诸陵皆有园寝,承奉所为也,说者以为古宗庙前制庙,后制寝,以象人之居,前有朝,后有寝也。……庙以藏主,以四时祭,寝有衣冠几杖象生之具,以荐新物。秦始出寝,起于墓侧,汉因而弗改,故陵上称寝殿,起居衣服象生人之具,古寝之意也。……庙日上饭,太官送用物,园令、食监典省,其亲陵宫人随鼓漏理被枕,具盥水,陈严具。”除官员外,承办陵园寝殿杂务的人数极众,光侍妾、宫女便有数百乃至数千人之多(参见《汉书·贡禹传》与《汉武故事》)《汉书·韦贤传》更详细记载说:“一岁祠,上食二万四千四百五十五,用卫士四万五千一百二十九人,祝宰乐人万二千一百四十九人,养牺牲卒不在数中。”
总之,在厚葬风俗盛行的西汉时期,帝陵的营建费用令人十分惊叹。如果按前引《晋书·索綝传》所说,汉代要把每年天下贡赋的三分之一用来建造帝陵,那么汉武帝共执政54年,其茂陵就耗费了西汉鼎盛时期18年的天下贡赋,这是一个多么大的令人惊讶的数字。难怪至武帝死时,“陵中不复容物”(《汉书·贡禹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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