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经济方针调整目标和实施前景，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俄罗斯论文,方针论文,前景论文,目标论文,经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内容提要】俄罗斯在改革中实行的紧缩财政货币政策并不成功，调整经济方针势在必行。切尔诺梅尔金政府出台的中期纲领旨在进行结构改革，促进经济增长。但由于存在政局不稳、资金不足等问题，改革与调整的前景尚难预料。
1996年底到1997年初，俄罗斯《1995-1997年经济改革与发展中期纲领》尚未完成，切尔诺梅尔金政府又通过一系列有关经济方针政策的文件：《1997年联邦预算》，《1997-2000年中期纲领——结构改革和经济发展》，《工业政策构想》，《2005年前俄罗斯社会经济发展构想》，《独联体国家一体化构想》等。看起来俄罗斯已拉开调整经济方针和政策的序幕。但今年3月6日，叶利钦重返岗位，发表1997年国情咨文，提出要“ 整顿政权秩序”。3月15日，俄30个党派和社会团体成立“第三力量”联盟。3月17日，总统颁布改组政府令。政府改组后，切尔诺梅尔金的经济调整方针能否实施颇令人关注。
一、调整经济方针的背景
改革5年来，俄罗斯一直实施紧缩财政货币方针。这个方针有三个特点：一是在迅速实行价格自由化的同时，通过抑制通货膨胀，自然而然地刺激企业进行投资，改变前苏联时期遗留的畸形经济结构。抑制通货膨胀的主要手段是控制预算赤字，紧缩货币信贷，遏制需求。二是国家一直没有实行鼓励投资、发展生产的经济政策。1995年下半年出台的投资纲领，也因总统大选、耗资巨大而基本流产。三是排斥国家直接干预经济的手段，认为那是极权经济制度的老路。1995年以来，政府对经济政策做过调整，例如以国债取代透支，控制货币发行量；制定预算法，控制预算赤字；加强税收征集力度，解决财政危机，但都离不开上述既定方针的特点。
俄罗斯的经济改革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同时也付出了沉重代价，致使国内经济持续衰退，人民生活难以保障。1996年，俄罗斯生产产量和轻工业产量分别为1989年的40%和20-30%。
严峻的经济形势使围绕政府经济方针的争论再度激烈。俄激进民主派和国际金融机构认为，政府现行经济方针对头，只要继续实行就会出现投资高潮。1996年11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驻俄代表沃尔夫说，如果政府继续执行现行紧缩政策，抑制通货膨胀，“金融市场和交易所就会做出最好反应，外国资本将源源不断流入俄罗斯”。国际货币金融组织预测，一旦通货膨胀率降到1-2%，投资高潮就开始出现。
俄各界许多人提出异议，主张调整现行方针政策：一是应适度放松银根，二是要实行积极工业政策，直接刺激生产投资，进行结构改革，否则局势将继续恶化。主要理由是：
第一，在不进行结构改革，没有建立市场机制的条件下，过度紧缩货币信贷的结果将是货币系统受到破坏，税收减少，国家预算收入萎缩等。由于资金短缺，一方面用支付代用品、物物交换替代货币流通的趋势发展；另一方面债务危机加剧，工农业、运输业、银行业和其他各经济部门“供血不足”，生产瘫痪，税收基础缩小。俄罗斯科学院院士、经济研究所所长阿巴尔金指出，“据其他国家经验，国家货币发行量占国内生产总值的70-80%时，经济机制才能正常运行。”但俄目前的货币发行量仅为国内生产总值的10-20%，投资和消费需求严重萎缩，如何正常生产？俄银行协会在给切尔诺梅尔金的信中谈到，没有结构改革，没有市场改革，仅人为地限制货币发行量的结果是，债务危机迅速加剧，自造纸币“肆意”横行。目前，俄拖欠债务已超过国内生产总值的50-100%；出现经济主体发行中心和绝对不受克里姆林宫控制的控股公司；企业固定资产流失，折旧机制遭到破坏，许多企业把折旧基金作为流动资金支付工资；货币体系瓦解，银行系统受到打击。1996年俄罗斯有500多家银行破产，245个信贷机构失去许可证。其中，415家银行是企业建立的，企业破产，银行信贷机构必然倒闭。这样，银行为结构改革提供的信贷冻结，给国民经济的借款也减少一半[①a]。
第二，在生产停滞、下滑的情况下，1996年政府为减少财政赤字，克服财政危机，加大征税力度的“契卡”行动，使影子经济强劲，国库空虚，经济主体离心力加强。经济部长亚欣指出，1996年税收状况恶化的决定因素不是企业有钱不交，蓄意逃税，而是许多企业生产下降，财务状况恶化，税收基础缩小，这是目前财政危机的症结。俄银行协会在批评政府的信贷政策时指出，紧急状态的“契卡”行动使影子经济更加强劲，国家愈益贫困，地区主体“主权化”和取得独立国际地位的倾向增强。
第三，没有结构改革，一味推行紧缩方针，只能使畸形经济结构进一步扭曲，不能长期稳定地控制通货膨胀。俄科学院院士、市场问题研究所所长彼得拉科夫认为，俄经济结构畸形是通货膨胀的“长期发生器”，应把结构改革作为“反通货膨胀的轴心”。亚欣在1996年11月下旬给切尔诺梅尔金的信中，也对工业企业中原料企业比重不断增加表示担心，主张要进行结构改革，使俄形成发达国家标准的经济结构。
第四，仅指望市场力量刺激企业自发投资生产，只会使经济继续衰退，政治持续动荡。亚欣认为，现行方针企图通过降低国债券利率和银行贷款利率，等待企业自发利用银行贷款进行生产投资的目的很难实现。因为这一过程自发性大，持续时间长，而这一时期俄经济会继续衰退，后果不可逆转。他告诫，目前在俄罗斯，“经济增长已不单是希望实现的目标，而是生存、经济和政治稳定的命根子”。他认为，只有“转向积极的工业政策”，才能制止生产衰退，长期稳定地抑制通货膨胀。仅指望通过增加发行国债券控制通货膨胀，只能推迟其上升时间，而绝不能最终控制它。
1996年11月下旬，切尔诺梅尔金在政府会议上表示，1997年“国家方针必须进行一些调整”，必须尽快实现生产复苏”。他说，21世纪俄罗斯应当“腾飞”，本世纪末前要加快步伐。随后，政府通过上述一系列有关经济方针和政策的文件，其中除1997年联邦预算几经周折最终通过外，其他文件尚在讨论审议之中。
二、经济方针调整的主要目标和措施
切政府1997-2000年中期发展纲领的基本方针是，本世纪末前进行结构改革，促进经济增长。中期纲领确定的经济目标是：1.本世纪末前年经济增长率不低于5%；2.为投资增长和结构改革创造条件。
为保证结构改革和经济增长的宏观经济条件，俄罗斯年通货膨胀率要控制在6-8%，预算赤字不高于国内生产总值的1.5%；积累率要达到国内生产总值的27-29%，年固定资产投资比重达到22-24%以上。本世纪末外国投资要达到120亿美元左右。同时，政府要减少国债发行量，延长借款期限，使有价证券年收益率降到仅高于年通货膨胀率的2-3%，以吸引资金从金融领域转向生产领域[②a]。
中期纲领分三个阶段实施：第一阶段（1997年），消除经济的非货币化趋势，开始结构改革（企业、公用事业和军事改革）。近期减少国家有价证券发行数量，以后根据经济增长速度确定其增长速度，要保证国内生产总值实际增长率高于国家有价证券利率的实际增长率。到1997年底，年利率要降到20-25%，把外汇和假货币机构从货币流通领域排除出去。在征税方面，主要征收间接税。今年俄罗斯开始对一些有问题的企业进行结构更新，对自然垄断部门进行结构改革（实行价格形成的新机制，缩小交叉补贴的范围）。第二阶段（1998年），保证固定资本投资增长，调整预算支出结构。实行银行储蓄保险系统以增加储蓄；实行公共事业的改革；大多数地区居民要弥补目前住宅的费用；通过一系列退休改革的法规。第三阶段（1999-2000年），实现经济稳定增长，预算支出结构调整要取得成果，相应降低军事开支，提高国家积累率，开始加工工业现代化进程，加工程度高的出口产品比重要增加。
1997年以来，切政府陆续出台一系列措施，以解决投资资金问题。主要有：第一，几经周折通过1997年联邦发展预算，以保证国家投资政策实施，抑制生产下降。发展预算是独立于联邦日常预算以外的预算，是不断增加经济部门投资的预算保证。规定发展预算，是改革5年来的第一次。《联邦预算法》规定，1997年用于发展的拨款为27.4万亿卢布（约50亿美元），到2000年，增加到70.1万亿卢布（约130亿美元）。发展预算还包括世界银行专项贷款和政府协议的投资计划资金。这部分资金用于发展石油开采、石油加工、煤炭部门结构改造、农业、住房、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和清偿国家担保的债务。1997年全俄总共增加200万亿卢布发展预算资金。为实施这一措施，前不久政府批准13家商业银行负责联邦预算帐户[①b]。
第二，建立工业部发展生产。工业部估计，1997年实现工业增长需几百万亿卢布，27.4万亿卢布发展预算拨款显然不够。为促使银行投资于生产领域，工业部要在政府、银行和企业之间进行沟通，把政府投资计划和有关企业的材料介绍给感兴趣的银行。按银行家建议，工业部拟建立金融工业集团和协会，银行家要参加转产和投资纲领项目的评估工作。一方面，可监督投资资金的使用；另一方面，可保证投资所需资金。俄中央银行还打算成立信贷俱乐部，对参加俱乐部的银行和企业实行优惠，以吸收更多成员，促进银行和企业的合作。
第三，经济部和工业部制定了旨在实现技术跃进、调整经济结构的《工业政策构想》。为提高工业生产效益和竞争力，近两年将优先发展效益高、回收快的项目。《构想》指出，为改变国家以燃料原料为主要出口商品的经济模式，政府经济结构调整目标是：使采掘工业占工业产值的比重从1995年的16%，降到2010年的10%；把加工业比重从1995年的84%，增长到2010年的90%。对外经济的长期战略是出口高级加工产品，首先是机器设备。为此，对不同工业部门采取不同政策：对拥有高科技潜力，短期内能生产在国内外有竞争力的产品部门，如飞机制造、宇航生产、核工业、武器和军工技术、机器制造和电力、生物技术工艺部门，国家将直接投资，提供信贷，对产品实行订购，给以补贴。对有出口能力的石油、天然气、宝石和森林等工业部门，实行独立融资政策，同时，根据油气质量、分布情况和开发程度，在矿藏费用、销售税和天然气运输价格等方面，采取有区别的政策。对技术工艺落后，还不能尽快走出国际市场的小汽车、运输、农机制造、轻工和食品工业部门，国家一般不给予直接支持，将在国际法允许范围内，逐步采取关税和非关税调节方法。目前，用于实行工业政策的资金还不到国内生产总值的1%，《构想》提出，最适宜的比重应为3-3.5%。
第四，实行税收改革，调整税收结构，减轻企业税赋。切政府已完成税收法典一些专项的制定工作。税收法典采取美国模式，简化税收机制，以征收自然人所得税为重点。其最大变化是减少利润税税率，取消预付款支付。但对国内外投资者一视同仁，一律按国家税收制度纳税。
第五，调整预算结构。为增加国家预算收入，国家收回对烟酒的专卖权。联邦委员会多数成员认为，对烟酒实行国家专营“是增加预算收入的有效手段之一”。在社会领域，政府决定逐步取消商品和服务性收费补贴，改为按贫困线向需要者发放补贴。例如，改变居民乘交通车的优惠规定，修改《老干部和老劳模法》等。据俄交通部统计，俄70%的乘客享受免费乘车优惠。今年3月6日，总统国情咨文要求政府在11月1日前提出国家养老金改革制度。估计前苏联时期规定的一些特权和优惠政策可能有变动。在军事领域，最近叶利钦同国防部长谈及军队改革时提出，削减军队20万人，这与减少预算支出有关。
第六，采取保障社会安全措施，修改法律，改善投资环境。一是责成内务部打击有组织的犯罪活动，实行内卫部队第二阶段改革，大大提高其在打击犯罪、保障社会安全中的作用。二是修改投资法和产品分配法。
三、中期纲领的实施前景
不难看出，切政府新出台的方针政策体现了“靠发展求生存”的思想。以发展生产，实现经济增长，调整经济结构为目标的经济政策也较明确。此次方针政策的调整事关重大，倘若举国上下团结一致，政治上不出现大的震荡，切实实施上述方针，今后两至三年控制生产下滑，复苏经济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否则经济继续衰退的趋势难以逆转，大的社会和政治震荡仍不可避免。
但是，就俄罗斯目前的政治和经济情况来说，实现这个战略转折相当困难。首先，实现这个转折需要一个稳定的政局，需要一个思想和行动团结一致的领导班子。其次，需要解决四个难以克服的主要矛盾：一是解决投资资金来源问题；二是解决刺激投资和消费需求与抑制通货膨胀及控制财政赤字的矛盾；三是解决减少一些项目的预算支出和实现社会稳定的矛盾；四是有效地打击有组织的犯罪集团，建立正常的投资和经营环境。
从政局看，今年3月，叶利钦重返岗位后，大刀阔斧改组政府，政权斗争还在继续。3月6日，叶利钦发表国情咨文，提出“整顿政权秩序”，“坚定不移地实行经济、社会和法律改革”，表示“一切权力归法律”的决心。叶利饮能否解决俄当前最关键的社会问题还令人怀疑。新内阁成员在整顿秩序和调整经济方针政策方面，能否取得思想和步调一致也值得关注。
从资金来源看，也存在很大问题。经济增长初期的资金首先来自联邦预算。虽然今年规定发展预算可保证一定的启动资金，叶利钦总统整顿预算秩序的决心也可看作预算执行制度的保证，但这些资金对满足投资需要来说相距甚远。据工业部测算，今年需几百万亿卢布进行生产。其他资金从何而来？靠减少国债发行，降低国债券利率和银行利率融资，绝非短期内可以奏效。目前国家资金紧张，1996年国债已达370万亿卢布，1997年可达600万亿卢布，再增加投资已不可能。此外，俄中央银行如何引导资金流向生产领域，还是个需要从理论到实践都有待解决的问题。据俄经济部反映，目前俄积累率为国民收入的24%，仍属世界上积累率最高国家之一。但是企业资金不用于生产，而是涌向金融市场，搞有价证券投机活动。从利用外资看，也还有一段较长的路。俄经济部认为，要实现经济增长，实行结构改革，到2010年，至少需8000-9000亿美元。据俄国际经济和政治研究所估计，此间可利用外资仅为4500亿美元，而且因投资环境太差，不一定能全部进入俄罗斯。虽然政府在调整利用外资政策，但目前各派政治力量的较量，政界要员的频繁更迭，仍使外国投资者不敢贸然行动。
在解决刺激投资与抑制通货膨胀、控制财政赤字的矛盾方面，还看不出有力措施。总统国情咨文削减财政赤字的要求，政府中期纲领继续抑制通货膨胀的任务和刺激投资措施相互矛盾，当局还不想通过增加借贷实现经济增长。
从结构调整政策看，即使国家能保证高科技部门的资金需要，石油、天然气、宝石和森林等部门也能通过独立融资保持正常的生产和出口，但原本落后的轻工食品等工业，如果没有国家支持，仅靠关税和非关税调节，生产难以得到恢复，轻工业品和食品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还要依赖进口。1996年，各种农作物收成都大大低于上一年，加工后的粮食产量为6900万吨，低于近5年的平均指标。集体农庄和国营农场已被破坏，食品对进口依赖已达45%[①c]。
政府打击贪污犯罪，减少预算支出的措施能否得到未来内阁成员的通力合作和各方人士的支持还是个问题。如上所述，社会和军事领域减少预算支出等措施将涉及一部分人的切身利益，降低国债券利率和银行利率也会影响银行利益。特别是严重的贪污腐化和有组织的犯罪活动涉及政权机构和金融等领域，远非一朝一夕所能解决。3月6日，叶利钦国情咨文提出“整顿政权秩序”的任务，抓住了俄当前的主要社会问题，但如果没有持之以恒的决心，没有有关部门、武装力量的全力配合，是难获全胜的。
注释：
①a [俄]《消息报》1996年12月3日。
②a [俄]俄联邦政府《1997-2000年中期纲领——结构改革和经济发展》。
①b [俄]《1997年俄联邦预算法》。
①c [俄]《消息报》1996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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