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183;陆周公”引自“上书183号;金玉”经--兼评司马迁的“学会六经”_司马迁论文

《史记#183;鲁周公世家》引《尚书#183;金縢》经说考论——兼论司马迁“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史记论文,尚书论文,百家论文,世家论文,周公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尚书·金縢》是记载西周初大政治家周公事迹较为集中、内容也较为丰富的一篇先秦儒家经典文献。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在《史记·鲁周公世家》中记叙周公生平行事,几乎全部引录《金縢》文,又补充了许多重要史料,其内容比《金縢》更为翔实,也更为完备。司马迁写周公,史料涉猎极广,凡其所能见及的经史传说,多有斟酌取舍。司马迁称之为“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这并非单纯的史料处理技术问题,其中包含着司马迁对周公其人其事的历史认识。因此,司马迁所写周公事迹及史料来源,引起后世之经史学家的争议。本文拟就《鲁世家》中历来聚讼纷纭的四个问题:周公为成王祷疾;周公东征;周公奔楚;风雷之变事,略作讨论。试辨《史记》所载与“六经异传”之异同,考其事之史源由来,以明司马迁“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之目的与原则。

在《史记·鲁世家》里,曾先后两次记载周公为王祷疾事:一次是为武王,事在武王克殷二年,其文云:

武王克殷二年,天下未集,武王有疾不豫,群臣惧,太公、召公乃缪卜,周公曰:“未可以戚我先王。”周公于是自以为质,设三坛,周公北面立,戴璧秉圭,告于太王、王季、文王。史策祝曰……明日武王有瘳。

另一次是在成王立为太子之初,其文云:

初,成王少时,病,周公乃自揃其蚤,沈之河,以祝于神曰:“王少未有识,奸神命者乃旦也。”亦藏其策于府。成王病有瘳。

这两事情节略相仿佛。为武王祷疾之事,《金縢》有记载。司马迁对经文文字略作改动,取以入史。为成王祷疾之事,《金縢》无,司马迁所记,后人纷致疑辞。如三国时人谯周曰:“秦既燔书,时人欲言金縢之事,失其本末。”(注:见司马贞《史记·鲁世家索隐》所引。),即以史公所记周公为成王祷疾事,系“时人”(当指秦汉间人)对《金縢》所言为武王祷疾故事之误传。这就否定此事为来自先秦之旧说。清人崔述、梁玉绳等俱支持谯周的意见。崔氏曾举《左传》中一事误传为二者为例,以证其说,谓“《左传》犹然,况下焉乎。后人过于信古,遂不敢议惑矣。谯周之言是也。然既如此,可见《史记》文传失真者甚多”(注:《崔东壁遗书·丰镐考信录》,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版。)。梁氏曰:“此事亦见《蒙恬列传》,前哲多谓缘《金縢》之文而误分为二,遂两出耳”;又曰:“《史诠》谓此节(笔者按:指“周公为成王祷疾”一节)复错,当删。”(注:梁玉绳:《史记志疑》卷一八,中华书局点校本1981版。)

司马贞见解则异于谯周,《史记索隐》曰:“此事经典无文,其事或别有所出……又与《蒙恬列传》同,事或然也。”依小司马之见,《鲁世家》记周公为成王祷疾事,可能出自儒家经典之外,然未敢骤下断语。清人孙星衍也认为司马迁所记言出有据。孙氏云:“此事又见《蒙恬列传》,恬时百篇之书未焚,当亲见而为之说。”(注:孙星衍:《尚书今古文注疏》卷一三,中华书局点校本1986版。)孙氏又以为焦赣《易林》也载有此事(说详下文),谓“盖古文《书》说”(注:孙星衍:《尚书今古文注疏》卷一三,中华书局点校本1986版。)。孙氏对司马迁记周公为成王祷疾事之史料来源作了推测,认为蒙恬亲见于秦焚书之前的《尚书》(所谓“百篇之书”),也就是《金縢》之外的其它书经有此一事,“盖古文”《书》说”。段玉裁分析《鲁世家》所记周公为武王、成王祷疾两事后,则认为后者系“史公自《尚书》外兼采他书”。(注:段玉裁:《古文尚书撰异·金縢》,载《皇清经解》卷五八一。)。

管见以为,古史故事在流传过程中,一事误传为二的情况是有的,但宜作具体分析。谯周、崔述等认定司马迁所记周公为成王祷疾是对《金縢》故事之误传,史公缘误说而两录之,并无多少根据。他们只注意到两事情节上的某些相似之处,却无视两者内容上的不同。例如在祷神对象上,周公为武王祷告于先王,为成王则是祷于河神;在祈祷方式上,前者“设三坛,周公北面立,戴璧秉圭”,后者却是“周公自揃其蚤于河”。前后两事中祷祝之辞亦大有差别。值得注意的是,周公为成王祷疾故事,司马迁又记在《蒙恬列传》中,由蒙恬之口道出,此足证司马迁是把周公为武王、成王祷疾作为两件事来记载的,而且认为后者亦为史实。蒙恬说此事所据不详,史公是否见到过它的出处,亦不详。但蒙恬乃战国后期至秦时人,其说代表了战国后期的一种说法则是无疑的。又据蒙恬所述,周公为成王祷疾事与后来“奔楚”相联系。蒙恬在此事后,接着说:“及王能治国,有贼臣言周公旦欲为乱久矣,王若不备,必有大事。王乃大怒,周公旦走而奔楚。成王观于记府,得周公旦沈书乃流涕曰:‘孰谓周公旦欲为乱乎!’杀言之者,而反周公旦。”《鲁世家》亦取此说。“周公奔楚”之事在先秦有线索可寻,《左传》中已言及周公到过楚(说详下文)。由此可见,谯周等认为周公为成王祷疾故事系“时人”对《金縢》故事之误传,难以使人信服。

孙星衍据《蒙恬列传》中蒙恬言周公为成王祷疾,推测蒙恬自《金縢》之外的《尚书》他篇中得见,亦乏证佐。现今所能见到儒家经典和汉儒经说,仅有焦赣《易林》言及此事。《易林·需·无妄》云:“戴璧秉圭,请命于河,周公克敏,冲人瘳愈。”按:此言“冲人”即《金縢》中成王自称“惟予冲人弗知”之“冲人”,当指成王无疑。(《鲁世家》作“幼人”,乃以训诂字代本字。)焦赣与司马迁大约为同时人,其未必见过《太史公布》(注:按:《易林》有“戴璧秉圭”语。此句亦见《鲁世家》记周公为武王祷疾之文。焦氏所言,当属传闻异词。此焦氏未见过《太史公书》之一证。又,西汉昭、宣年间,《太史公书》流传未广,一般人鲜能见及。参见易平《杨恽与太史公书》一文,载台湾《大陆杂志》95卷第1期。)。《易林》这一说法当另有所据。可见周公为成王祷疾故事,在汉初时仍有流传。不过,孙星衍据《易林》所载,以为此事“盖古文《书》说”,似不确。焦赣乃今文家,曾从孟喜问《易》,又传授京房。虽焦赣说《易》有取杂说之处,班固谓“党焦延寿独得隐士之说”(注:《汉书·儒林传》。),但“隐士之说”,未必就是古文《书》说。

据上所述,周公为武王、成王祷疾故事,司马迁是作为两事而载录的。后者从战国后期至西汉,一直有流传。至于此事最初来源于何书何家之说,难以稽考。小司马、段玉裁认为可能出自经典之外(且已亡佚)的先秦载籍或传说,即“百家杂语”,较为通达。当然,对这一问题的最终解决,还有待于新的史料发现和学者们更深入的研究。

《史记·鲁世家》所记周公事迹中,周公东征、奔楚和风雷之变三事在经学上争议最多,聚讼纷纭。司马迁记周公东征,是据《金縢》“周公居东”而来,经文云:

武王既丧,管叔及其群弟乃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周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于后,公乃为诗以诒王,名之曰《鸱鸮》,王亦未敢诮公。

司马迁《鲁世家》里有相对应的一大段记叙。(从“其后武王既崩”到“王亦未敢训周公”。)这段文字,是作为史学家的司马迁对西周初这一重大历史事件完整的记录,也是司马迁对《金縢》经文的理解与阐释。这里涉及到的疑点颇多,兹择其要者论之:

其一,经文载周公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鲁世家》云:“周公乃告太公望、召公奭曰:‘我之所以弗辟而摄行政者,恐天下畔周,无以告我先王。’”今按:“司马迁将经文“辟”字释为“避”;“我之弗辟”解释为“我之所以弗辟(管蔡及其群弟流言)而摄行政”之原因。

其二,经文云:“周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鲁世家》云:“管、蔡、武庚等果率淮夷而反,周公乃奉成王命,兴师东伐,作《大诰》,遂诛管叔、杀武庚、放蔡叔,收殷余民……宁淮夷东土,二年而毕定。”按:经文“周公居东二年”,司马迁解释为周公“兴师东伐”,“宁淮夷东土,二年而毕定”;“罪人斯得”,解释为“遂诛管叔、杀武庚、放蔡叔,收殷余民”云云。

司马迁对经文的解释有什么依据呢?东汉班固提出司马迁书多“古文说”。《汉书·儒林传》云:

司马迁亦从孔安国问故,迁书载《尧典》、《禹贡》、《洪范》、《微子》、《金縢》诸篇,多古文说。

对于班固的说法,清代学者见解不一。孙星衍认为,司马迁曾从孔安国问故,所采用的是“古文说”(注:孙星衍:《尚书今古文注疏》之《序》及《凡例》。)。臧琳以为,“《史记》载《尚书》今文为多,间存古文义”(注:臧琳:《经义杂记》之《五帝本纪书说》、《金縢今古文说》条,载《皇清经解》卷一九九、二○二。)。段玉裁、陈寿祺等基本赞同此说(注:见段玉裁《古文尚书撰异·序》;陈寿祺《左海经辩》之《史记用今文尚书》、《史记采尚书兼古文》条,载《皇清经解》卷一二五一。)。皮锡瑞对以上说法表示异议。他认为“《尚书》二十九篇古文说起于刘歆”,司马迁所引用的皆今文说(注:皮锡瑞:《经学通论》之《论古文无师说,二十九篇之古文亦参差不合,多不可据》、《逸十六篇有师无说,古文无师说》条,中华书局1954版。)。以上诸家在对司马迁解释经文采用汉代儒生之经说这点上,认识是一致的,但对取今文说或古文说则颇有分歧。我们不打算全面探讨《史记》采用经今古文说问题,下面仅就《鲁世家》采《金縢》说作些讨论。

西汉经师解说《尚书》者,《尚书大传》应是较早且属可信的材料。(现存今文《尚书》三家遗文,未见《金縢》篇之内容。)《尚书大传》已佚,佚文散见于唐人孔颖达《五经》、《礼记》诸正义以及颜师古《汉书注》等书中。现录与《金縢》“周公居东”相关的几条:

武王死,成王幼,管、蔡疑周公而流言。奄君薄姑谓禄父曰:“武王既死矣,成王尚幼矣,周公见疑矣,此百世之时也,请举事。”然后,禄父及三监叛。(见孔颖达《诗·邶鄘卫谱》、《齐谱》、《豳谱》疏引,又《左传》定公四年传孔疏引。)

周公居摄,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见《诗·豳谱》孔疏引。)

又,《韩诗外传》卷七云:

武王崩,成王幼,周公承文武之业,履天子之位,听政天下。周公东征夷狄之乱,诛管、蔡之罪,抱成王而朝诸侯。

以上西汉今文家说,已提到武王崩后,周公摄政,管、蔡流言,周公东征夷狄,诛管、蔡诸事。东汉今文家大体承此说。(见《论衡·感类篇》、蔡邕《琴操》、《白虎通义·封公侯篇》等。)《史记》之《鲁世家》、《周本记》所言,基本与今文说相合。

西汉《尚书》古文家说,始于孔安国。《史记·儒林列传》称:“孔氏有古文《尚书》,安国以今文读之,因以起家。”《汉书·艺文志·六艺略·春秋家》著录“《尚书古文经》四六卷”。然孔安国古文说未见有书传世,其内容不详。西汉末至东汉时古文家解“周公居东”事有二说:

其一,解“周公居东”为东征。《诗·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毛传》云“宁亡二子,不可毁我周室。”《诗·破斧》:“周公东征,四国是皇。”《毛传》云:“四国,管蔡商奄也。”(按:刘歆请立《毛诗》列为官学,此书西汉末已出基本无疑。)孔颖达疏云:“毛以为武王既崩,周公摄政,管蔡流言以毁周公,又导武庚与淮夷叛而作乱,将危周室,周公东征而灭之”,又云:“毛无避居之意。”清人马瑞辰、陈奂也认为《毛传》所言周公“东征”即《金縢》中“居东”事(注:见马瑞辰《毛诗传笺解释·豳谱》,载《清经解续编》卷四三一;陈奂《诗毛氏传疏·东山》,载《清经解续编》卷七九二。)。又,许慎《说文》:“,法也,从辟从井。《周书》曰:‘我之不。’”许慎所引《周书》,当时《尚书·金縢》篇文。许氏释“壁”字与《鲁世家》相左,但他解“我之不辟”为“我之不法”,意为“我之不以法治管蔡”,以“居东”为“东征”,与史公说同(注:参见孙星衍《尚书今古文注疏》卷一三。)。《毛传》说,与孔安国古文说是否有联系,尚不能断定。许慎之说,盖据“”字另一义而作解。(古文“”,可训“法”,“避”两义,今文为“辟”。)

其二,解“周公居东”为“东避”或“避居东都”。许慎《五经异议》引录“古《尚书》”说云:“武王崩,成王年十三,后一年管蔡作乱,周公东避之,是岁大风,王与大夫尽弁以开金縢书。”(注:见《公羊传》隐公元年疏引。此段引文中,陈寿祺增补“是岁大风”四字,今从。见陈寿祺《五经异议疏证》卷二,载《皇清经解》卷一二四九。)《释文》云:“,马融为避居东都。”“古《尚书》”说、马融训“”为“避”,释义虽与《鲁世家》相同,但对经文“我之弗辟”的文意理解则全然相反。其后郑玄《〈尚书·金縢〉注》亦云:

武王崩时,成王年十岁,服丧三年毕,成王年十二,明年将践祚,周公欲代之摄政,群叔流言,周公辟之居东都,时成王年十三也。居东二年,成王收捕周公之属党,时成王年十四也。明年,秋大熟,遭风雷之变,时周公居东三年,成王年十五也,迎周公返而居摄之元年也。(见《礼记·明堂位》孔颖达疏引。)

郑玄又云:

周公归,摄政,三监及淮夷叛,周公乃东征之,三年而后归耳。(见《诗·东山》郑玄笺。)

郑玄为成王编了一个年表,所解释“周公居东”为“辟之东都”,从马融说。他又把经文“罪人斯得”说为“成王收捕周公之属党”。而周公居摄,东征平“三监及淮夷叛”则是在“辟居东都”三年返国以后的事。此与司马迁所记迥然大别,且与“古《尚书》”说等古文家说殊有不合。郑氏所言,恐怕揣测成份居多,并不可信。但“古《尚书》”说、马融、郑玄所谓“东避之”或“避居东都”的说法,在经学上却有其渊源。此前,王充就谈到过“古文家”把“管蔡流言”与周公逃谮联系起来而作说。这就牵涉到“周公奔楚”问题。

“周公奔楚”事,在《金縢》中未有记载。汉代今文家亦未见有此说。而古文说,仅见于王充《论衡·感类篇》,其文云:

古文家以武王崩,周公居摄,管蔡流言,王意狐疑周公,周公奔楚,故天雷雨以悟成王。

王充所引“古文家”的“周公奔楚”说,显然是指《金縢》“周公居东”事。此说似乎没有被东汉其他古文家采纳,“古《尚书》”说、马融、郑玄俱未引用。但他们所谓“周公居东”为逃谮,其原因系由“管蔡流言”引起,又可看作受王充所引“古文家”说之影响。唯有在“周公奔楚”这一点上,“古《尚书》”说、马、郑诸家皆不取,而改说为“东避之”,“辟居东都”云云,究其所以然,大概以牵合《金縢》“居东”而作解说。

关于“周公奔楚”,司马迁在《史记》的《鲁世家》和《蒙恬列传》中都有明文记载。此事与成王少时,周公为成王祷疾之事有联系。司马迁在记周公为成王祷疾之后,接上写道:“及成王用事,人或谮周公,周公奔楚,成王发府见周公祷书,乃泣,反周公。”(见《鲁世家》。又《蒙恬列传》所载蒙恬语,见上文引。)

清儒臧琳等对《鲁世家》所载周公“奔楚”和“东征”事作了分析,认为两者皆指《金縢》中的“周公居东”,前者是古文《尚书》说,后者是今文说,此为《史记》“兼载两说为今古文异谊之明证”(注:见臧琳《经义杂记·金縢今古文说》。)。此说值得讨论。据上所述,从王充所引“古文家”说到郑玄说,确实可以看出古文家解“周公居东”事上的联系。王充为东汉初人,曾师事班彪,其所载“古文家”说可能是来自西汉之古文经说。班固说司马迁载《金縢》古文说,指的是此事,亦有可能。但王充所引“古文家”说是否为孔安国说,也就是说司马迁时古文家是否解释周公“居东”为“奔楚”,尚未有证据。如果王充所引“古文家”说是承孔安国说。那么司马迁可能并未采用此说,理由有三点:(1)“古文家”解释周公“居东”为“奔楚”,司马迁则以为“东征”,这点不仅在《鲁世家》,而且在《周本纪》、《管蔡列传》等中都有记载。显然,司马迁是把“居东”与“奔楚”作为两事来看待的(注:《史记》所载周公“东征”与“奔楚”为二事,刘家和先生已有考论。见刘家和《楚邦的发生和发展》,载《古代中国和世界》,武汉出版社1995版。)。(2)在《蒙恬列传》中,周公“奔楚”与为成王祷疾事相联系,由蒙恬之口道出。《鲁世家》所记,亦出自蒙恬语。这就说明,司马迁可能视此事为先秦流传下来的一个完整故事。(3)《鲁世家》所记“周公奔楚”与“古文家”说有重大分歧。“古文家”说周公奔楚之原因为“管蔡流言,王意狐疑”。而《鲁世家》只称“人或谮周公”。(《蒙恬列传》曰:“有贼臣言:‘周公旦欲为乱久矣,王若不备,必有大事’”云云。)与管蔡流言毫无关系。“古文家”说“奔楚”在武王崩后不久。《鲁世家》记在“及成王用事”之后。(《蒙恬列传》曰:“及王能治国”。)也就是周公还政成王以后。由此可见,司马迁与“古文家”说颇有分歧。他记“周公奔楚”事,大概是作为先秦旧说而加以采入的。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周公到过楚,《左传》中已有记载。蒙恬所说的故事或许与《左传》有某种联系。司马迁记载此事时,参考了《左传》的说法也是完全可能的。

与“周公奔楚”紧相关联的是“风雷之变”。司马迁在此事上与王充所引“古文家”说也有重大歧异。按“古文家”说法,“周公奔楚,故天雷雨,以悟成王”。(许慎《五经异义》引“古《尚书》说”,郑玄等也都把“风雷之变”说在周公逃谮之后发生。见上引文。)而《鲁世家》则明文记在周公卒后,云:“周公卒后,秋未获,暴风雷雨……。”西汉今文家已有这种说法。《尚书大传》云:

周公疾,曰:“吾死必葬于成周,示天下臣于成王也。”周公死,成王欲葬之成周,天乃雷电以风……王与大夫开金縢之书,执书以泣曰:“周公勤劳王家,予幼人弗及知。”乃不葬周公于成周,而葬于毕。(见颜师古《汉书·儒林传》、《福梅传》注引。)

东汉今文家亦用此说,如《论衡·感类篇》云:

周公死,儒者(笔者按,指今文家)说之,以为成王狐疑于周公,欲以天子礼葬公,公人臣也,欲以人臣礼葬公,公有王功。王狐疑于葬周公之间,天大雷雨动怒示变,以彰圣功。

《白虎通义·封公侯篇》、《后汉书·周举传》、《张奂传》都有“周公葬不如礼,天乃动威”之类说法。由此可见,两汉今文家说“风雷之变”,内容基本相同。值得注意的是,司马迁写“风雷之变”发生在周公卒后,与今文家同。但在解释天变起因时,却既不同于古文家,也不同于今文家。依今文家说法,成王欲葬周公于成周,天变示警。而《史记·鲁世家》却云:“周公既卒,成王亦让,葬周公于毕,从文王,以明予小子不敢臣周公。”成王乃主动葬周公于毕,不存在所谓“葬不如礼”的问题。(后来何体注《公羊传》时有此一说,或本史公(注:何休《公羊传》僖公元年注曰:“昔武王既没,成王幼少,周公居摄,行天子事,制礼作乐,致太平,有王功。周公薨,成王以王礼葬之,命鲁使郊,以彰周公之德。”)。)司马迁只谈到天以风雷示警,使成王感知“天动威以彰周公之德”,于是“(成)王出郊”,“命鲁得郊,祭文王,鲁有天子礼乐者,以褒周公之德也”。成王褒奖周公之德,命鲁用天子礼乐大事,西汉今文家未曾把它与风雷之变联系起来。可见司马迁记“风雷之变”,与今文家说亦有同有异。

以上,我们将《史记·鲁世家》中所记周公东征、奔楚、风雷之变三事与《金縢》及汉儒有关经说作了一番分析。情况表明,汉代经师解释《金縢》诸说中,今文家所说同一事,见解虽部分不无小异,然大体是一致的。可见,今文说之承传有相对的稳定性。而古文家说则多有歧义。皮锡瑞等看出古文说中的矛盾,并据此否认两汉间古文经说的传授,甚至对孔安国古文《尚书》是否有说表示怀疑。我们认为,关于孔安国古文说,司马迁所言是最有力的证据。《史记·儒林传》明云:“孔氏有古文《尚书》,安国以今文读之,因以起家。”王念孙、王国维均据此认定西汉“古文家法,自孔氏兴也”(注:王念孙:《读书杂志·史记·儒林列传》之《因以起家》条,江苏古籍出版社1985版;王国维:《观堂集林》卷七,中华书局1959版。)。孔安国古文《尚书》,当有其说。由于孔安国古文说无书传世,西汉古文经说之传授又多有不明,后代古文家解释《金縢》哪些是承其说,难以断定。司马迁采用古文《金縢》说的情况,亦未可知。但我们不能排除司马迁记周公事迹时采用过古文说,或至少不能排除受到古文《左传》说的影响。

总之,《史记·鲁世家》记周公事迹,广泛参考了“六经异传”。司马迁主要采用了今文说,亦引用(或参考)了古文说,并非专主一经一家之说。但司马迁无论是取今文说,还是古文说,都是有鉴别选择的,即使是采经师之某一说法,他认为合于史实和情理的,则取之;否则,舍之。在“周公奔楚”、“风雷之变”两事上于今、古文说或取或舍,足以表明司马迁对“六经异传”之折衷、裁择有自己的标准,是所谓“厥协六经异传”也。司马迁广采今古文说,其主要目的不在于表明今古文说之“异谊”,而旨在写出历史上的周公其人。这个问题将在下文讨论。

司马迁在《太史公自序》里指出:所著《太史公书》旨在“以拾遗补艺,成一家之言,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此言“补艺”,司马贞《索隐》谓“补六艺之阙”,也就是补充经典之遗阙。司马迁所取以“拾遗补艺”材料,来自经典之外的经师儒生解经释义的各种说法和史传诸子百家之说,即所谓“六经异传,百家杂语”。司马迁对“六经传异”有自己的看法。《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序》谈到《春秋》时指出,即使连亲受孔子传指的“七十子之徒”,亦难免“各安其意,失其真”,更遑论“各往往捃摭《春秋》以著书”的战国诸子以及后之经师儒生。司马迁在《五帝本纪·赞》里又说过“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因此,他必须对“六经异传”作一番“协”的工作;(王先谦《汉书补注·司马迁传》谓:“协者,稽合同异,折衷取舍”。)对“百家杂语”必须加以“整齐”,“择其言尤雅者”。司马迁之折衷取舍,有自己的标准和原则,这就是他在《伯夷列传》所说的:“夫学者载籍极博,犹考信于六艺。”这个以六艺为准绳的考信原则鲜明地体现在他所叙述周公事迹中。兹拟就上文所论诸事,再作进一步的史源考析。为叙述方便,先谈“周公东征”。

如上文所述,《金縢》中“周公居东二年”,汉代经师有不同解说,今文家认为指周公东征,马、郑等古文诸家认为指周公避管、蔡流言而出居东。两种说法各有来历。考《墨子·耕柱篇》有“周公旦,非关叔,辞三公东处于商盖”。又《公孟篇》:“周公旦为天下圣人,关叔为天下暴人。”今按:“关叔”即“管叔”。(关、管通假字。)《墨子》已提到周公东避“商盖”,此事与“天下暴人”关(管)叔有关。清儒俞樾等认为,此指《金縢》“周公居东”(注:见俞樾《群经评议·周公居东二年,罪人斯得》,载《皇清经解续编》卷一三六六。)。又,“商盖”即奄。(盖与奄、掩古通,奄单言之曰奄,垒言之日商盖(注:参见孙诒让《墨子间诂》卷一一,诸子集成本。)。)《史记·周本纪》张守节《正义》引《括地志》云:“兖州曲阜奄里,即古奄国之地。”可知,《墨子》所言周公避居之地为东方古奄国。汉儒之周公东避说,盖本此。而周公东征说,最早见于《尚书·大诰》,该篇载周公语曰:“我有大事,休,朕告并吉,肆予告我友邦……。”此言“大事”,指征伐。周公告诉友邦国君并诸位官员,将兴兵讨伐那些叛乱的“殷逋播臣”,这正是指武庚等。《大诰》又云:“矧今卜并吉,肆朕诞以东征,天命不谮,卜陈惟若兹”,明言东征乃奉天命行事。司马迁在《鲁世家》曰:“管、蔡、武庚果率淮夷而反,周公乃奉成王命兴兵东伐,作《大诰》。”(亦见《周本纪》。)可知司马迁记周公东征,即以《尚书·大诰》为据。此外,《逸周书·作雒解》也有记载:

武王克殷,乃立王子禄父,俾守商祀。建管叔于东、建蔡叔、霍叔于殷,俾监殷臣。武王既归,乃岁十二月,崩镐,肂于歧周。周公立,相天子,三叔及殷、东、徐、奄及熊盈以略。周公、召公内弭父兄,外抚诸侯。元年夏六月,葬武王于毕。二年又作师旅,临卫、政殷。殷大震溃。降辟三叔。王子禄父北奔,管叔经而卒,乃囚蔡叔于郭凌。凡所征熊盈族十有七国,俘维九邑。俘殷献民,迁于九毕。

此言“二年(即成王二年)又作师旅”云云,乃周公东征在成王初之明证。司马迁解释《金縢》“周公居东”为东征,而不取《墨子》,是对经文作过考查的,又有《大诰》等为依据。而《墨子》说,不仅经典无征,而与史实相矛盾。如其所言周公避居的“商盖”(奄),乃是管、蔡、武庚叛乱的主要参与国之一。周公岂能跑到与他作对的奄国去?由此可知,司马迁于“六经异传”之取舍,是以儒家经典为依据的,更对不同说法之来源作过考核,这就是“考信于六艺”。

周公为成王祷疾和“奔楚”事,司马迁可能是作为一个故事来记载的。此事经典无文,王充所引“古文家”虽有“奔楚”一说,但此说却与《史记》记载殊异。司马迁之所以取“周公奔楚”入史,乃以事关周公进退之大节。此事亦有远源可寻。早在春秋时,就有周公适楚的说法。据《左传》昭公七年传载,鲁昭公将往楚,“梦襄公祖。梓慎曰:‘君不果行,襄公之适楚也,梦周公祖而行。今襄公实祖,君其不行。’子服惠伯曰:‘行,先君未尝适楚,故周公祖以道之;襄公适楚矣,而祖以道君,不行,何之?’”梓慎、子服惠伯都说到鲁襄公适楚,梦周公“祖以道之”。显而易见,周公到过楚。虽然从《左传》里还找不到周公逃谮于楚的直接证明,但至少提供了史源方面的一些线索。它与战国后期流传的周公奔楚故事(如蒙恬所述)或许有某种联系。至于奔楚的原因,司马迁用蒙恬说,是因为他既已认定周公东征与奔楚是两件事,东征的直接原因为管蔡流言及其导致的叛乱,那么“奔楚”就不可能是由管蔡引起的。蒙恬所述周公奔楚的故事出处不明,司马迁见过那一种先秦文献有关记载,亦无从考稽。此故事有可能出自先秦“百家杂语”(如小司马所言),或许司马迁整齐“百家杂语”而采之入史的。

关于“风雷之变”,《金縢》有记载,西汉今古文家各有其说。《金縢》对风雷之变发生的时间没有明确记载。依经文序事次弟,风雷之变在“周公居东”事后。古文家既已把“居东”解作逃谮,那么自然会把周公被迫出逃说成是天变示谴成王的原因。古文家又据经文下面的成王语“惟朕小子其新逆”云云,解释为成王迎“周公于东”(马融、郑玄语)(注:此引今本《金縢》“新逆”,马融所据古文本作“親迎”。(见《释文》引)又,孔颖达《毛诗·豳风·东山序》正义引郑玄《尚书注》云:“新迎,改先时之心,更自新以迎周公于东。”江声、王鸣盛认为,古字“親”、“新”通训,马、郑本皆作“親迎”。(见江声《尚书集注音疏》卷六,载《皇清经解》卷三九五;王鸣盛《尚书后案》卷一三,载《皇清经解》卷四一六。)段玉裁则以为,郑本实体“新逆”,古文《尚书》“逆”,今文《尚书》多作“迎”。陈乔枞与段氏说同。段氏又谓:“今《豳》正义转写淆乱。”(见段玉裁《古文尚书撰异·金縢》;陈乔枞《今文尚书经说考·金縢》,载《皇清经解续编》卷一九一九。)以上诸家说法有分歧,但都认为马、郑解释此句经文有迎“周公于东”之意思。)。古文家之说并非毫无根据,然而却是拘执于经文字面的理解。这就势必会碰到来自经文本身的障碍。如《金縢》记天变示警时曰:“邦人大恐,王与大夫尽弁。”这就意味着成王当时至少有十二岁。武王崩时,成王年龄本是个未知数,古文家于是多方揣度以附会之。(见上引“古《尚书》”说、郑玄语。)司马迁在写风雷之变时,大概看出经文中含混不明之处,他部分采纳今文家说法,把天变放在周公卒后,成王年龄的疑题便不复存在了。在解释天变起因时,司马迁又不从今文家所谓“葬不如礼”一类说法。他把“天动威”看作是对“周公之德”的表彰,以警示后人,并交代“鲁有天子之乐”之由来。这种解释既符合于经文之意,又符合情理。准此,司马迁在“厥协六经异传”时,对经文本身是作过深入研究考察的。司马迁尊重儒家经典,他对“六经异传”、“百家杂语”的折衷整齐,以“六经”为准绳。但是采入《史记》里的经典,同样也是经过司马迁考信的。从这一意义上来说,作为史学家的司马迁与一般经学家不同之处突出表现在:他“考信于六艺”,往往是以对“六艺”之考信为前提的(注:参见拙作《〈史记〉“实录”新探》,《史学史研究》1995年第3期*

更值得重视的是,司马迁提出“拾遗补艺”的目的何在?《史记·鲁世家》写周公事迹,以《尚书·金縢》为主要底本。《金縢》经文所记,颇有遗阙,司马迁补充了大量经典以外的史料。但司马迁却并非以为《金縢》补苴罅漏,弥缝阙失为能事。他明言“拾遗补艺”之目的,在于“成一家之言”。《金縢》里写的周公,表达出经文原作者对周公的认识;后世经师儒生解说《金縢》,“各安其意”,也表达出各家对周公的某种认识,都不妨看成各自的“一家之言”。“百家杂语”亦然。司马迁写周公,史料来源于儒家经典、“六经异传”、“百家杂语”。他试图在此基础上求其真,写出历史上真实的,同时也是成太史公“一家之言”的西周杰出政治家周公其人。司马迁的这一创作宗旨,体现在对经传载籍的择别考信上,也体现在他对周公生平行事的史实组织安排上,这两方面是同一思考的必然结果。如前所述,经师解说,大多是缘经释训。刘歆批评西汉今文博士“因陋就寡,分文析字,烦言碎辞”(注:刘歆:《移让太常博士书》,《汉书·楚元王传》引。),其实古文家亦相去不远。而“百家杂语”,又多为零章碎事,略无贯连。也就是说,除《金縢》之外,其他经传诸子百家书中,还没有见到过较完整记叙周公生平事迹的文字。司马迁做这项工作的难度,可以想见。史料的取舍需要有鉴别,史实的组织和安排更需识断。司马迁表现出非凡的史识。例如,周公政治生涯中,先后有过“进”(东征)、“退”(奔楚)两件大事,而且两者都由流言蜚语所致。这样看似前后矛盾的做法,居然发生在周公一人身上。司马迁是如何看待呢?由《鲁世家》记载可见,周公之“进”是在成王初年。其时武王崩,成王尚幼,周邦新造,天下未宁,管蔡流言于国,武庚、淮夷欲乱于外。周公不避流言,毅然“践祚为成王摄政当国”,兴师东伐,平定天下,“诸侯咸服宗周”。司马迁取今文说,将经文“我之弗辟”两句解释为“我之所以弗辟(避)而摄政者,无以告我先王”云云,充分显示出周公力挽狂澜的大政治家胆略,又展示其襟怀坦荡,为宗周安危深谋远虑和对社稷之忠诚。而“奔楚”一事,司马迁写在“周公还政成王,北面就臣位”后。其时“成王用事”,已经独立执掌国政,周公辅佐成王安邦定天下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引退,不必为个人进退引起邦国不安,故有“奔楚”一举。以周公的胆略气魄,当年“管蔡流言”尚且不避,岂能为“贼臣”进谮所退。司马迁写

周公奔楚,与其说是“逃谮”,毋宁看作是周公引退的一种方式,同样展示出周公为宗周政权之稳定作计和对社稷的忠诚。司马迁写此事,在史料取舍上,与汉儒经师大异其趣。我国古典史学之求真与求善的结合,在司马迁笔下得到完美的展现。

再如,“风雷之变”事,司马迁于今文家说亦有取有舍,所记天变发生在周公死后,乃用今文说,却不用今文家“葬不如礼”的说法。从《鲁世家》的记叙中,既显示出周公政治地位的崇高和德望之隆盛,且为成王留出地步。这种处理方式,合于情理,也合于事实。凡此诸例,都包含着太史公深心远识,用史公本人的话来说:“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固难为浅见寡闻道也。”(注:《史记·五帝本纪》。)

总之,司马迁“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以“拾遗补艺”,意图在于恢复历史上周公的真实面貌。这是一个不同于前人之所见的、新的、完整的,也是更具有信史价值的周公形象,成太史公“一家之言”。

早在二千多年前,司马迁已完整地写出周公一生,此诚非易事。尽管后世有学者对其中某些记载提出过这样或那样的质疑,但至今还没有发现可以否定它的确凿的证据和理由。因此,《鲁世家》所记,仍可称之信史实录。限于当时的文献条件和学术水平,司马迁的记载也遗留下一些问题。例如,司马迁把风雷之变写在周公卒后,且录用《金縢》中成王语,其中“惟朕小子其迎我国家礼亦宜之”,他如何解释这个“迎”字,从文中难以推知(注:《鲁世家》所引此句经文,段玉裁、皮锡瑞认为据今文《尚书》本,见段玉裁《古文尚书撰异·金縢》;皮锡瑞《今文尚书考证》卷一三,师伏堂丛书,师伏堂刻本。)。(孙星衍训此“迎”为“逆”,谓“言遭天变有逆礼之处,逆,非迎周公也(注:孙星衍:《尚书今古文注疏》卷一三。)。其说不无道理。但“逆礼”一说,亦嫌勉强,很难说是司马迁原意。)类似问题还可举出一些,这有待于新的史料发现和学者们作更深入的探研。

综上所述,司马迁记叙周公事迹,曾遍究经传异说,广稽百家杂语,择雅取正。他自称”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表明对包括儒家经典在内的所有文献史料,各家之说都是采取开放的、兼容并蓄的态度,绝非如汉代经师儒生那样株守一家一说,拘执师训家法,保残守缺,因陋就寡,足以显示出这位伟大史学家的胸怀和卓越史识,也足以显示出中国古典史学走出经学的笼罩,走向独立、走向成熟时所具有的博大涵容和吐故纳新的恢宏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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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183;陆周公”引自“上书183号;金玉”经--兼评司马迁的“学会六经”_司马迁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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