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分配方式的决定和制约因素，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试论论文,制约因素论文,分配论文,方式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01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2674(2002)10-03-04
在人类社会中，分配方式光怪陆离，相继变化。然而，人类社会分配方式的决定因素和制约因素究竟是什么？对此，国内外学者众说纷纭。即使在马克思主义理论工作者中，观点也不尽一致。我认为，如果排除体制、战争以及脱离实际的思想观念等因素对分配方式的制约和影响，人类社会中分配方式的决定和制约因素大体上可以概括为以下三点。
一、分配方式的主要决定因素——生产要素所有制
按照传统的提法，分配方式是生产关系的重要方面，它主要是由生产资料所有制决定的。这种提法强调生产资料所有制对分配方式的主要的决定作用，并非没有理论依据。马克思指出：“凡是社会上一部分人享有生产资料垄断权的地方，劳动者，无论是自由的或不自由的，都必须在维持自身生活所必需的劳动时间以外，追加超额的劳动时间来为生产资料的所有者生产生活资料，不论这些所有者是雅典的贵族，伊特刺斯坎的僧侣，罗马的市民，诺曼的男爵，美国的奴隶主，瓦拉几亚的领主，现代的地主，还是资本家。”（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第23卷，263.）马克思还指出：“地租的占有是土地所有权借以实现的经济形式，而地租又是以土地所有权，以某些个人对某些地块的所有权为前提。”（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第25卷，714.）斯大林在对生产关系的内容进行理论表述时也指出：“（一）生产资料的所有制形式；（二）由此产生的各种社会集团在生产中的地位以及他们的相互关系，或如马克思所说的，‘互相交换其活动’；（三）完全以它们为转移的产品分配形式。”（注：斯大林选集[M].（下卷），人民出版社，1979.594.）然而，我认为，无论是就人们在生产中的地位及相互关系和分配方式的决定因素而言，还是就分配方式的主要决定因素而言，如果采用一个最抽象和最具综合性的经济学术语来概括，将生产资料所有制改为生产要素所有制则更为妥切。限于本文主旨，在此重点论述后者。
首先，采用生产要素所有制的提法，更符合马克思的原意。马克思在其著作中，经常使用“生产因素”、“生产条件”等提法。例如，马克思指出：“不论生产的社会形式如何，劳动者和生产资料始终是生产的因素。但是，二者在彼此分离的情况下只在可能性上是生产因素。凡要进行生产，就必须使它们结合起来。实行这种结合的特殊方式和方法，使社会结构区分为各个不同的经济时期”。（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第24卷，44.）再如，马克思还指出：生产有两个条件，“一方面，物质的生产资料，即客观的生产条件，另一方面，活动着的劳动能力、合目的地表现出来的劳动力，即主观的生产条件。”（注：马克思.直接生产过程的结果[M].人民出版社，1964.41.）不仅如此，马克思对于生产条件所有制决定分配方式曾有过非常明确的提法。在《资本论》中，马克思指出：“一定的分配形式是以生产条件的一定的社会性质和生产当事人之间的一定的社会关系为前提的。因此，一定的分配关系只是历史规定的生产关系的表现。”（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第25卷，997.）在这段话中，马克思从决定与被决定的角度，论述了生产条件所有制、生产当事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和分配方式三者之间的关系。可以认为，斯大林对于生产关系的理论表述与马克思这段话的基本内容是非常吻合的。在《哥达纲领批判》一书中，马克思指出：“消费资料的任何一种分配，都不过是生产条件本身分配的结果。而生产条件的分配，则表现生产方式本身的性质。例如，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础就在于：物质的生产条件以资本和地产的形式掌握在非劳动者的手中，而人民大众则只有人身的生产条件，即劳动力。既然生产的要素是这样分配的，那末自然而然地就要产生消费资料的现在这样的分配。如果物质的生产条件是劳动者自己的集体财产，那末同样要产生一种和现在不同的消费资料的分配。”（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M].第3卷，13.）在这段话中，马克思不仅明确提出了生产条件所有制决定分配方式的思想，而且还把“生产的要素”作为“生产条件”的同义语来使用。可见，采用生产要素所有制的提法比采用生产资料所有制的提法更符合马克思的原意。
其次，采用生产要素所有制的提法，更符合经济生活的实际。生产资料固然属于生产要素，但生产要素决不仅仅包含生产资料。在马克思的著作中，生产要素通常是指劳动力和生产资料。在西方经济学中，生产要素是指生产商品所投入的资源（即自然资源、资本资源和人力资源），通常简称为土地、资本、劳动和企业家才能。（注：吴易风.劳动是创造价值的唯一源泉[J].当代思潮，2001,(2).）在当代经济实践中，生产要素主要包括劳动力（劳动力的使用即劳动）、生产资料、科学技术、管理和信息等（在商品经济条件下，生产要素还表现为资金和资本等）。可见，生产要素涵盖的范围远比生产资料广泛，从而采用生产要素所有制的提法无疑比采用生产资料所有制的提法更为全面和准确。当然，在最抽象、最综合的涵义上采用生产要素所有制的提法，决不排除在较为具体的条件下采用生产资料所有制提法的独立意义。
生产要素所有制成为决定分配方式的主要因素，具有不以人们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必然性。在人类各个社会，最终满足人民物质文化需要的只能是使用价值的生产（包括物质产品的生产、精神产品的生产和劳务）。而在使用价值生产的过程中，尽管劳动力（或劳动者）是具有决定性的要素，但是，其他生产要素也发挥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使用价值是多种生产要素相互结合共同作用的结果，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客观事实。即使在使用价值的生产表现为商品生产的社会中，尽管人类的抽象劳动是价值的唯一源泉，但由于使用价值是交换价值（或价值）的物质承担者，因而参与使用价值生产的生产资料等生产要素虽然并不创造价值，却构成为价值创造不可或缺的客观条件。由于生产要素在使用价值生产和价值创造中的重要性以及它的普遍稀缺性，导致人们占有生产要素的必要性和必然性，从而形成了生产要素所有制。生产要素所有制作为使用价值生产和价值创造的一个基本前提和条件，不仅决定了人们在生产中的地位及其相互关系，而且也与之共同决定了分配方式。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那样：“在分配是产品的分配之前，它是(1)生产工具的分配，(2)社会成员在各类生产之间的分配（个人从属于一定的生产关系）——这是上述同一关系的进一步规定。这种分配包含在生产过程本身中并且决定生产的结构，产品的分配显然只是这种分配的结果。”（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M].第2卷，99.）在资本主义社会，主要由于生产资料的资本主义私有制和劳动力的个人所有制，决定了资本主义分配方式是按资分配与按劳动力价值分配的统一。在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由于生产资料的社会主义公有制和劳动力的个人所有制，则决定了社会主义的分配方式是按劳分配。如果仅仅考察生产资料所有制，而不同时考察劳动力所有制；或者仅仅考察生产要素所有制，而不同时考察由其决定的人们在生产中的地位及相互关系，那就无法全面理解和阐释资本主义分配方式和社会主义分配方式。
二、分配方式的最终决定因素——有利于发展符合人类需要的生产
尽管生产要素所有制是分配方式主要的决定因素，但它却不是分配方式的最终决定因素。生产要素所有制属于生产关系的范畴。分配方式主要取决于生产要素所有制，这只是从一个方面阐明了两者之间的内在联系，但并没有抠到生产力的根上。从生产关系与生产力的相互关系来看，不仅生产要素所有制最终取决于生产力的性质和发展要求，必然要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变化；而且分配方式也最终取决于生产力的性质和发展要求，必然要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变化。我认为，分配方式最终取决于生产力的性质和发展要求，可以进一步概括为分配方式最终取决于有利于发展符合人类需要的生产。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那样：“只要分配为纯粹经济的考虑所支配，它就将由生产的利益来调节”。（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M].第3卷，240.）我认为，有利于发展符合人类需要的生产至少包括三个要点：
1.有利于提高劳动者的素质，充分发挥劳动者的作用。劳动者或劳动力是生产力中最积极和最活跃的因素，是生产力中的主导性力量。在人类社会的历史上，先进的分配方式（不论是剥削的还是非剥削的，是野蛮的还是文明的）之所以能够取代落后的分配方式，归根结底就在于它能在更加有利于提高劳动者素质和发挥劳动者作用的条件下，推动符合人类需要的生产不断地向前发展。奴隶社会的分配方式取代原始社会的分配方式是如此，社会主义分配方式取代资本主义分配方式则更是如此。劳动者自身素质的不断提高和完善，劳动者作用的充分发挥，这是一个循序渐进永无止境的历史过程，也是社会生产力不断发展的历史过程，它既是最终决定分配方式发展变化的基本因素，同时也受分配方式的制约和影响。
2.有利于采用先进的科学技术，节约人力、物力和财力，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科学技术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先进生产力的集中体现和主要标志。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进步，科学技术在生产力发展中的巨大作用日益凸现。先进的生产关系从而先进的分配方式，必须与先进的生产力特别是凝结着先进科学技术的先进的生产工具相适应，从而为社会生产的发展提供广阔的空间。资本主义分配方式固然浸透着对雇佣劳动者的惊人的剥削，但它在推动科技进步和提高劳动生产率方面却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个别企业的资本家率先采用先进技术，则获得超额剩余价值；整个社会的资本家普遍采用了先进技术，则获得相对剩余价值。尽管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也存在着采用先进科学技术的某些障碍，但是，资本主义国家在近两三个世纪所创造的生产力，则已经大大超过了人类社会在以往一切世代所创造的全部生产力的总和。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我们之所以在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的同时实行按生产要素分配的方式，根本目的在于充分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尽可能地采用先进的科学技术和优化资源配置，以推动生产力的迅速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
3.有利于促进人口、资源、环境、经济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实现使用价值再生产、人口再生产和自然再生产的统一。人类社会的生产力呈加速发展的趋势。渍18世纪下半叶兴起的产业革命以来，特别是自20世纪中叶兴起的第三次科技革命以来，人类在创造前所未有的物质财富与极大地推动文明和进步的同时，人口剧增、资源浪费、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等负面效应也逐步地从局部扩展到全球。严峻的现实迫使人类不得不理性地思考并提出可持续发展问题，将正确规范“人与自然”和“人与人”的两大基本关系，实现人口、资源、环境、经济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作为各国普遍接受的基本战略。在当今世界，几乎所有国家国民收入的初次分配与再分配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可持续发展战略的制约。
以上三点，既可以视为从不同角度对“有利于发展符合人类需要的生产”的内涵的初步阐发，也可以理解为对分配方式最终由效率决定的观点所包含内容的进一步拓展。必须指出，由于人类社会的生产是一个由低级向高级不断发展的历史过程，也由于人类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具有连续性和阶段性的特点，因此，本文提出的作为分配方式最终决定因素的“有利于发展符合人类需要的生产”决不是一个空洞的抽象，它是与人类不同社会特定的生产力或人类某一社会特定层次的生产力相联系并以此为前提的。马克思曾经指出：“人们不能自由选择自己的生产力——这是他们的全部历史的基础，因为任何生产力都是一种既得的力量，以往的活动的产物。”（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M].第4卷，321.）因此，决不能超越某一社会或某一层次特定生产力的实际，去企图实行所谓“有利于发展符合人类需要的生产”的更为“先进”的分配方式；正如我们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能脱离生产力的实际，去企图从总体上实行共产主义社会的分配方式一样。同时，还须指出，本文阐发的“有利于发展符合人类需要的生产”的内涵也是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而逐步丰富和扩展的，从而其适用范围也必然具有历史的特点。
三、分配方式的重要制约因素——社会公平
公平是一个非常复杂且颇多歧义的范畴。把公平引入分配领域，可以相对地区分为经济公平与社会公平。经济公平是指分配方式由生产方式决定，着眼点在于提高效率，其作用的发挥主要是在初次分配领域；而社会公平则是指分配不能过分悬殊，着眼点在于维护社会稳定，从长期来看促进经济与社会的发展，其作用的发挥主要是在再分配领域。社会公平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以后制约分配方式的一个重要因素。
在当代西方的某些“福利国家”中，政府把收入分配的社会公平视为重要的政策目标，并努力通过调节国民收入的初次分配和再分配来加以实现。其主要途径是：(1)税收在国内生产总值中占有较高的比重。在20世纪80年代，瑞典、挪威、法国和奥地利的税收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分别为50.7%、46.6%、44.1%和41%。（注：张泽荣主编.当代资本主义分配关系研究[M].经济科学出版社，1994,214.）(2)国家财政补贴在社会保障基金中占有较高的比重。1980年，在丹麦、英国和德国的社会保障基金中，国家财政补贴所占的比重分别为85.5%、43.6%和26.7%。（注：张泽荣主编.当代资本主义分配关系研究[M].经济科学出版社，1994,225.）这样，一方面通过实行高税收（特别是高额累进税）政策，主要减少了富人的收入；另一方面，则通过实施社会福利制度，变相增加穷人的收入。尽管西方某些国家的现代福利制度不无弊端，但其对于促进经济发展、改善人民生活和保持社会稳定的积极作用则是显而易见的。
目前，我国正处于体制转轨和社会转型的关键时期。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逐步破除了平均主义的个人收入分配旧体制，努力建立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适应的个人收入分配新体制，成绩是主要的。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我国灰色收入相当泛滥，黑色收入较为猖獗，不同所有制、不同行业、不同地区以及城乡居民之间的个人收入差距长期持续扩大，贫富悬殊问题相当突出。我国个人收入分配领域中存在的上述问题已经引起了党和国家领域同志的高度重视。去年11月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提出：“收入分配关系国计民生，关系改革发展稳定的大局。妥善处理社会各阶层、各种利益群体的分配关系，防止出现两极分化，有利于避免和化解社会矛盾，为改革开放和社会发展创造良好的环境。”（注：引自2001年11月30日《光明日报》.）我们要认真贯彻“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原则，继续深化个人收入分配体制的改革，健全和完善以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个人收入分配制度，强化对个人收入分配的宏观调控，切实做到保护合法收入，取缔非法收入，整顿不合理收入，调节过高收入。与此同时，要下大气力健全和完善以社会保险为核心的多层次的社会保障制度。当然，真正理顺个人收入分配关系绝非一日之功，而是我们在健全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过程中所长期面临的一项极为艰巨的重要任务。
收稿日期：2002-0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