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地方官学的教师设置,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地方官论文,汉代论文,教师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52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1298(2007)05-0085-07
汉代设于地方官学的管理者、教官,官名曰“文学掾”或“文学史”,可统称“文学官”,又可简称为“文学”。文学在两汉指经书或学经书的人,又可用来指称地方官学①或地方官学的教官,这类教官同时还是地方郡守的属吏。
一、设置沿革
地方官学的教师可分郡县两级。郡国官学的教师一般称为“郡文学”。据史料,“郡文学”设立于武帝时期,与武帝令天下皆置地方官学应是同步的。
汉初因“尚有干戈,平定四海,亦未皇庠序之事”[1]卷88,故直至景帝末期才有蜀守文翁在地方起立学校,“修起学官于成都市中”,师古注曰:“学官,学之官舍也。”②“学官”是学舍之名非职官之名,故文翁所立学官中教师的编制、选聘等不可详考。文翁立学属于仁爱好教化性质的一种自发举措,当时地方官学尚未普遍设立。到了武帝时“令天下郡国皆立学校官”[1]卷89,至于时期,因为元朔五年(前124年)时,武帝曾下诏令礼官劝学③,故立学校官一事当在武帝初期。这里的“学校官”仍然是学舍④,故武帝诏令关于师资安排仍不明确。不过,武帝时期,地方已设有“郡文学”,如渤海人隽不疑,治《春秋》,武帝时为郡文学[1]卷71。又如韩延寿,燕人,徙杜陵,少为郡文学。[1]卷76据韩延寿本传,其任文学约在武、昭时期。宣帝时仍有文学官,如涿郡高阳人王尊“事师郡文学官,治《尚书》、《论语》,略通大义”,师古曰:“郡有文学官,而尊事之以为师也。”⑤可知此时的郡文学官已在执行教师职能了。
元帝柔仁好儒,令郡国置《五经》百石卒史[1]卷88,以教授儒学。这里需要对卒史做个简单介绍。卒史,官名,月俸十六斛。汉代,除了三辅地区卒史秩为二百石以外,列郡卒史皆为百石。⑥《汉书·陈胜传》颜师古《注》引张晏曰:“卒史,曹史也。”⑦即诸曹之史的泛称,掾史之类。汉代郡守属吏分曹办事。《史记·萧相国世家》萧何曾任秦泗水卒史,《索隐》:“如淳按:律,郡卒史、书佐,各十人也。”⑧汉代汲黯学黄老之言,以清静之道治官理民,“择丞史而任之”⑨。可知卒史在汉代、至少在西汉是郡守的主要属吏,当时不言曹。武帝时有一种文学卒史,据《史记》卷一百二十六褚少孙所撰的《滑稽列传》载:“武帝时,征北海太守诣行在所,有文学卒史王先生者,自请与太守俱,‘吾有益于君’,君许之。”是武帝时太守属吏设有文学卒史。又,武帝时期千乘人兒宽,受业于博士,“以射策为掌故,功次补廷尉文学卒史”[1]卷58,秩亦百石。可知文学卒史在武帝时就是公卿、郡国的属吏之一。在出土文物中,汉代有“太守文学卒史”一职。1993年初,连云港市东海县出土尹湾汉简,在《尹湾汉墓简牍释文选》[2]的《集簿(1号)》及《东海郡属县乡吏员定簿(2号)》,记载了西汉晚期东海郡太守属吏的设置情况,其中卒史设有9人,其地位高于属、佐、啬夫等胥吏,9人中就有一种“太守文学卒史”,即郡文学卒史。故文学卒史与《五经》百石卒史均为郡守属吏。
那么,郡文学、郡文学卒史、《五经》百石卒史,三者有什么关系呢?
从三者的秩禄看,《史记·儒林列传》的《索隐》引如淳云:“《汉仪》弟子射策,甲科百人补郎中,乙科二百人补太子舍人,皆秩比二百石;次郡国文学,秩百石也。”⑩郡文学与文学卒史、《五经》卒史皆为百石吏。
《五经》百石卒史与郡文学卒史的关系:从职掌看,廷尉文学卒史主行文书,可以推测在元帝设郡国《五经》卒史之前,郡文学卒史的职掌也应不局限在教育领域。所以,元帝才要特别设置郡国《五经》卒史,突出文学官的授业范围《五经》,与太学的《五经》博士相呼应,加强了地方教育的力度。所以,《五经》百石卒史与郡文学卒史,是同一个职官的不同称谓,只是从元帝起,强调了文学卒史的传授经学的教育职能。但对于《五经》卒史的人员数量等具体编制的规定仍不清晰。
郡文学与文学卒史的关系:由武帝时公孙弘请立博士弟子员的奏请来分析。其一,公孙弘陈明博士弟子“能通一艺以上,补文学掌故缺”[1]卷88。掌故,太史令属官,主故事(11),而太史令属太常,所以文学掌故又称太常掌故。其二,鉴于公卿属吏及郡国小吏学识浅薄不能宣明“文章尔雅,训辞深厚,恩施甚美”的诏书律令,公孙弘建议以学习文学礼义者为吏,同时有迁擢留滞的作用。其原则是按照地位高低,补京师所在的郡及大行令的卒史所要选用的小吏,其秩比、学识高于地方州郡。故吏秩比二百石以上及吏百石通一艺以上补左右内史、大行卒史,比百石以下,补郡太守卒史。若不足,则“择掌故以补中二千石属,文学掌故补郡属,备员”。“郡属”即郡太守卒史。以文学掌故所补的郡太守卒史,即郡文学卒史。又,从前文所引《汉仪》可知,文学掌故所补的也叫郡文学。又如,东海承人匡衡,射策甲科,以不应令除为太常掌故,又由太常掌故,调补“平原文学”,而《史记》卷九十六《张丞相列传》记载匡衡补“平原文学卒史”。可知,郡文学与郡文学卒史所指为一个职官,前者是后者的省称。
所以,郡文学、郡文学卒史、《五经》卒史,三者是同一个职官的不同称谓,是郡守的“文学曹”类职官,都要承担地方官学的教学任务,自元帝诏令后,其教师身份更突出而已。
从现有资料看,“郡文学”之名在两汉一直存在。“文学卒史”在东汉基本消失,而其他文学类职官名称屡见于典籍,如郡文学掾、郡文学史等。这与郡守列曹的发展有关,诸曹掾史日益形成,逐渐取代了卒史名号。“《五经》卒史”自元帝以后就没再出现,可能细化为诸经掾史,这在东汉碑刻中有体现,见下文。
需要指出的是,郡守的诸曹长吏称“掾”或“史”,一般情况下二者可通用,但如果二者同时设置,则掾的地位高于史,文学掾的位次高于文学史。文学掾史之下,还有斗食、佐史类百石以下的属吏协助办事。诸曹地位虽大体相当,但因职掌不同也有主次之分,《汉官仪》云:“督邮、功曹,郡之极位。”[3]153督邮、五官掾、功曹等属吏为右曹,地位要高于其他诸曹,故文学不属于高职。
县及县以下的学校教师。西汉平帝以前不可考,至平帝三年(3年)夏,王莽奏立学官,郡国曰学,县、道、邑、侯国曰校,校、学置经师一人。乡曰庠,聚曰序,序、庠置《孝经》师一人。[1]卷12当时郡级的官学教师仍称文学,如崔篆,涿郡安平人,王莽时为郡文学。[4]卷52而这些县级的经师,也可能以“文学”为名。东汉多用王莽之制,一些令、长在县设立了学校,但教师的编制不清楚,如《汉成阳令唐扶颂》碑载:“(唐扶)迁成阳令……依陵毫庙造立授堂四进,童冠抠衣,受业著录千人。”洪适释文曰:“授堂者,讲授之堂。”[5]卷5东汉的成阳隶属于济阴郡。东汉的《苍颉庙碑》有“故文学掾”题名。[6]卷10陈直先生认为此碑为衙县所立,题名中的文学掾,当为县属。[7]282衙县在汉代隶属于左冯翊。此为县设有文学官的例子。
除史籍外,汉代竹简、碑刻中留下更为丰富的有关东汉文学官的资料:
1959年,甘肃武威磨咀子六号汉墓出土的竹简中,一片日忌木间的背后,有一行文字“河平□年四月四日诸文学弟子出谷五千余斛”。[8]“河平”,西汉成帝年号(前28—前25年)。“文学弟子”,指官学学生,“文学”指官学的老师。
《巴郡太守张纳碑阴》署有文学主事掾、文学主事史,各一人;文学掾二人、文学史一人。[5]卷5掾的位次高于史。
《汉酸枣令刘熊碑阴》题名中有“故郡文学”一人。[5]卷5酸枣属陈留郡,称“故郡文学”,其人曾为吏于郡。
《学师宋恩等题名碑》,署有孝义掾、业掾各一人,易掾二人,易师三人,尚书掾与尚书师各三人,诗掾四人,春秋掾与议掾、文学孝掾、文学掾各一人,文学师四人。另,题名中称“师”者有二十人,称“史”者有二人。[5]卷14
《繁长张禅等题名》中有郡文学师、校官掾。[9]卷16
《中部碑》署有校官祭酒,洪适在此碑释文中又提到《成都左右生碑》署有文学祭酒,并指出二者同职。[5]171
《孔庙置守庙百石孔龢碑》署有守文学掾、文学师。[5]卷1
《史晨飨孔庙后碑》有“畔官文学先生”之称。[10]339
如此多的职官署名“文学××”,可知“文学”是这类职官的总称,其具体官名又可细分至某经,以所教专经为官名。至于这些职官之间到底具备怎样的关系,似不可考。不过,典籍与碑刻中的“郡文学祭酒”、“文学主事掾”、“学官祭酒”等名称,当为领事者,地位、资历较高。东汉地方官学规模较大,生徒众多,如蜀郡成都人张霸,和帝永元中为会稽太守,“立文学,学徒以千数,风教大行,道路但闻诵声”。[11]716在《后汉书·百官五》注引应劭《汉官》云,河南尹属吏共有文学守助掾60人(12),可知地方官学所置教官数量众多,且各地风俗不同,数量、名称不一。像《学师宋恩等题名碑》中分经设立的文学官,表明地方官学实行分经教学,与太学一致。
二、任职资格及途径
出任郡文学的必备条件是明经,或明经且有为师经历。如,魏郡人盖宽饶,宣帝时,以明经为郡文学。[1]卷77西汉河内轵人张禹,至长安学,皆明习,有徒众,举为郡文学。[1]卷81对家赀、出身等没有要求,如汝南上蔡人翟公,家世微贱,好学,(约宣帝时期)为郡文学。[1]卷84
出任途径:主要有地方长官辟除,察举,朝廷选调等。
辟除:汉制,禄秩二百石以上的佐官、属官都由中央派遣,至于百石卒史,乃郡守属吏,可由郡守自行辟除。《汉旧仪》曰:“郡国百石,二千石调。”[12]82二千石即郡守。除西汉三辅郡和东汉河南尹的属吏可用他郡人外,其他郡的属吏一般由当地人担任,如田延年任河东太守,行至平阳,除河东平阳人尹翁归补卒史[1]卷76。文学卒史同样,如隽不疑,渤海人。治《春秋》,武帝时为渤海郡文学[1]卷71。有请托太守用人者,如桓帝时中常侍侯览托颖川郡太守高伦用吏,高伦署之为文学掾。[4]卷62
明经科察举:河内河阳人张玄,少习《颜氏春秋》,兼通数家法。建武初,举明经,补弘农文学。[4]卷79下魏应,任城人。建武初,诣博士受业,习《鲁诗》,后归为郡吏,举明经,除济阴王文学。[4]卷79下此途径所补文学多任于他郡。
朝廷选调:其来源主要是博士弟子出身者。武帝时期,博士弟子可选补郡文学卒史。前文所述公孙弘的奏请,既反映了对秦代以来重用狱吏等文法吏的一种纠正,又反映了博士弟子的出路与郡文学的选任间的关系。充任文学掌故者,通常是学业水平欠佳者。而从文学掌故又选补郡文学,则除了学业欠佳还要增加官场背景的欠缺了。匡衡任职平原文学“数年,郡不尊敬”[13]卷96,可能是由以上原因导致。《史记》认为匡衡后来成为大儒,是因为“其经以不中科故明习”,而其得以升迁,《汉书》的匡衡本传中又提到乐陵侯史高,为了给自己博取贤德之名而礼辟匡衡的环节。
《汉书》卷八十八《儒林传》载,平帝时王莽秉政,规定岁课甲科40人为郎中,乙科20人为太子舍人,丙科40人补文学掌故。则选补郡文学卒史的博士弟子的学问水平更明确,即射策丙科出身。据《后汉书·灵帝纪》,灵帝熹平五年(176年)十二月,“试太学生年六十以上百余人,除郎中、太子舍人至王家郎、郡国文学吏”。注引《汉官仪》曰:“太子舍人、王家郎中并秩二百石,无员。”(13)那么百石的郡文学吏排在末位,其出任者当仍属射策丙科。
三、职掌
郡文学的职掌,主要体现为三个方面。一是管理学校,教授官学弟子。
教授内容为儒家经学、礼乐等。宣帝时涿郡高阳人王尊,“事师郡文学官,治《尚书》、《论语》,略通大义”。[1]卷76可知,教授内容不限于《五经》。张玄为弘农文学,专心经书,讲问之日,终日不食。有质疑的学生,则为其阐述数家之说,令学生判别合理的一家。诸生以其为通儒,著录有千余人。[4]卷79下官学会定期开展一些传统的礼乐活动,如乡饮酒礼,参加演示的主要是官学弟子,所以礼乐是学生的必修课程。《后汉书》卷七十七《酷吏列传》言会稽馀姚人黄昌,“居近学官,数见诸生修庠序之礼,因好之,遂就经学”。《后汉书》志第四《礼仪上》载,明帝永平二年(59年)三月,“郡、县、道行鄕饮酒礼于学校,皆祀圣师周公、孔子,牲以犬。”祭祀活动除祀先圣先师外,时贤也在祠礼之列。广汉新都人杨厚,明图谶,顺帝时官至侍中,后辞官还乡,教授门生,不应朝廷征辟,桓帝时去世,门人为立庙,“郡文学掾史春秋飨射常祠之”。[4]卷30上
对于犯过的弟子,要进行教导,如左原,陈留人,为郡学生,犯法见斥,后纠结团伙欲在学官报复诸生,此事虽被周游至此的郭林宗劝止[4]卷68,但文学官对诸如此类的事件也应负有管理职责。
二是利用礼乐方面的特长,协助地方官教化百姓。吕思勉先生指出:“汉世文学之职,于郡国教化,关系颇大。”[14]653教化的方式是通过带领学官弟子参加、举办礼仪大典等示民以礼,教民行谊。《史晨飨孔庙后碑》记载灵帝建宁元年(168年)鲁国的文学先生和弟子参加盛大的飨礼:“国县员冗,吏无大小,空府竭寺,咸俾来观。并畔官文学先生,执事诸弟子,合九百七人……相乐终日。”[10]339有时太守会亲自督促宣传工作,燕人韩延寿,昭帝时为颍川太守,“令文学校官诸生,皮弁执俎豆,为吏民行丧嫁娶礼。百姓遵用其教”。[1]卷76东莱黄人李忠,建武六年(30年)为丹阳太守。忠以丹阳越俗,不好学,乃为起学校,习礼容,春、秋乡饮,选用明经。郡中向慕之。[4]卷21河内脩武人卫飒,建武时期为桂阳太守,下车即“修庠序之教,婚姻之礼。朞年间,邦俗从化。”[4]卷76扶风茂陵人秦彭,建初元年(76年)为山阳太守,“崇好儒雅,敦明庠序,每春秋飨射,辄修升降揖让之仪”。[4]卷76 上党屯留人鲍德,修志节,有名称,(东汉前期)累官为南阳太守,当时郡学久废,“德乃修起横舍,备俎豆黻冕,行礼奏乐。又尊飨国老,宴会诸儒。百姓观者,莫不劝服。”[4]卷29以礼乐示民孝悌礼让之义,是儒家推崇的传统教化方式,官学师生无疑会参与这些活动。有时皇帝也会光临学校,明帝永平十年(67年),幸南阳,“召校官弟子作雅乐,奏《鹿鸣》,帝自御埙篪和之,以娱嘉宾”。[4]卷2可知,除了明经,明识礼乐典律也是郡文学的必备修养,如此方能教授生徒。
三是备守令顾问。顾问内容除了经学礼乐等方面外,尚有咨灾异的一面,这与太学博士的职责是一致的。有的文学除明经外,还懂方术,如东汉杨由,蜀郡成都人,少习《易》,并七政、元气、风云占候。为郡文学掾。一天,有大雀夜集于库楼上,太守廉范问杨由何徵,对曰:“此占郡内当有小兵,然不为害。”后验。太守询问他事,多验。[4]卷82上
值得注意的是,文献中关于学校的管理、教授等日常活动,更为多见的是作为地方长官,守、相、令、长的政教事迹来记叙的。西汉郡文学在典籍中的出现宣帝时较多,当归因于宣帝时循吏性质的太守、令长较多。重视教化的守、相、令、长,往往于任职期间在地方兴学建校,奖掖学子,甚至亲自任教,可谓官师合一。这些官吏的一个共同特点,即好学明经。反映出地方官学的设立及教师教授活动,受到地方官吏政教风格的很大影响。
四、升迁与离任
由于郡文学的吏员性质,故在官僚系统内可以调动升迁,甚至进入朝官行列。文献中平迁的记录缺少,多为升迁,主要途径有:
功次:主要是事功。即任职内没有犯臧罪等,工作积累到一定年限,即使没有什么能力也可得以晋升,且遵循籍贯回避原则。这应该是郡文学升迁的最普遍的途径。前文提到的张玄,由弘农文学,迁陈仓县丞。梅福,成帝时九江寿春人。少学长安,明《尚书》、《谷梁春秋》,为郡文学,补南昌尉。[4]卷67尹湾汉简《东海郡下辖长吏名籍》[15]85-95,载有西汉晚期东海郡的文学卒史迁补长吏的具体情况,其中有7位文学卒史曾以功次迁补丞、尉。可见文学卒史地位在郡属吏中较高。
察举:比起以功次得以升迁者,这类的郡文学,颇具才能。如盖宽饶,宣帝时魏郡人。先以明经为郡文学,后察举孝廉为郎,又举方正,对策高第,迁谏大夫,位至司隶校尉。[1]卷77张禹,河内轵人,至禹父时徙家莲勺。至长安学,皆明习,有徒众,举为郡文学。宣帝甘露中诸儒荐禹,久之,试为博士。成帝河平四年(前25年)为丞相、封侯。[1]卷81崔篆,涿郡安平人,王莽时为郡文学。后以明经征诣公车。[4]卷52尹湾汉简中,有3位文学卒史以察廉迁补相、尉。
辟除:才能突出的郡文学往往名流于世,由公卿大员辟为僚属。如匡衡,平员文学,元帝时乐陵侯史高辟衡为议曹史,荐衡于上,上以为郎中,迁博士,给事中,后位至丞相。[1]卷81诸葛丰,琅邪人,以明经为郡文学,因有特立刚直之名,被御史大夫贡禹除为属,举侍御史。[1]卷77
请诏:即有人向皇帝推荐某人为官,再由皇帝下诏书迁除。由此途径升迁者,或为俊才或有特殊事由。如隽不疑,武帝时为郡文学,进退必以礼,名闻州部。直指使者暴胜之至渤海,素闻不疑之贤,相见甚欢,遂表荐隽不疑,征诣公车,拜为青州刺史。[1]卷71又如韩延寿,燕人,徒杜陵。少为郡文学。昭帝幼时,大将军霍光持政,征郡国贤良文学。魏相以文学对策,认为延寿之父韩义因强谏燕王,为王所杀,无比干之亲而蹈比干之节,“宜显赏其子,以示天下,明为人臣之义”。[1]卷76光纳其言,因擢延寿为谏大夫,历任迁淮阳、颍川、东郡太守、左冯翊。
多种方式的升迁,体现出汉代官僚制度的机动性,也反映出作为教师的郡文学的官吏性质。不存在教师科行内的独立升迁,郡文学与教育以外的他曹吏员所要具备的升迁条件没有区别。
郡文学的离任。或以疾免官,或与太守不合辞官。前者如东汉魏应,举明经除济阴王文学,以疾免官,教授山泽中,徒众常数百人。[4]卷79下后者如东汉杨伦,陈留东昏人。少为诸生,和帝时师事司徒丁鸿,习《古文尚书》,为郡文学椽。更历数将,志乘于时,遂去职,不复应州郡命。讲授于大泽中,弟子至者千余人。[4]卷79上但这些人由于经学究习的名望,后来皆有被再三征辟的经历。离职后的郡文学、文学掾,称为“故郡文学”、“故文学掾”,如《汉酸枣令刘熊碑阴》、《苍颉庙碑》所记。
五、区域分布
郡文学只是郡守的属吏,可由郡守来设置,所以郡文学在汉代的分布,依赖郡守国相是否重视教育,重视则会建学校,招聘教师;否则,地方教育就相应地受到负面影响。所以,虽自武帝时就下令郡国皆立学校官,但地方设立官学的时间有先后之差,存在的时间有长短之别,则郡文学也相应地呈现存废状况。由于部分明确设有文学的郡县上文有所涉及,这里主要从地方官吏建学兴教的角度,来展示资料,涉及到以下诸州郡。
有的地方长官会及时遣归生徒入学,亲自过问学官弟子的学业,提拔优秀者。蜀郡郫县人何武,诣博士受业,治《易》。宣帝时,为扬州刺史,“行部必先即学官见诸生,试其诵论,问以得失。”[1]卷86巴郡阆中人杨仁,肃宗初,拜什邡令(属广汉郡),“宽惠为政,劝课掾史弟子,悉令就学。其有通明经术者,显之右署,或贡之于朝,由是义学大兴”[4]卷79下。陈留考城人仇览(约桓、灵帝时期)为本县蒲亭长,“农事既毕,乃令子弟群居,还就黉学”[4]卷76。弘农华阴人刘宽,明经,号称通儒,桓帝时任南阳太守,“每行县止息亭传,辄引学官祭酒及处士诸生执经对讲。”[4]卷25学官祭酒,当是南阳郡所辖县学的领导。
有的会建学舍、聘教师。韩延寿任东郡太守,修治学官。[1]卷76平帝时的交趾太守锡光,建立学校,教导夷民。[4]卷86上谷昌平人寇恂,建武三年(27年)任汝南太守,寇恂素好学,精明行修,在讨灭郡中盗贼后,“乃修乡校,教生徒,聘能为《左氏春秋》者,亲受学焉”。[4]卷16东汉初立,当地尚无校官,临时选聘以教。南阳宛人任延,少学长安,显名太学,学中号为“任圣童”。[4]卷76光武时,先任九真太守,建立学校,教民礼仪。[4]卷86后任武威太守,造立校官,自掾史子孙,皆令诣学受业,复其徭役。章句既通,悉显拔荣进之,郡遂有儒雅之士。[4]卷76南阳安众人宋均,光武时期以郎调补辰阳(属武陵郡)长,其俗少学者而信巫鬼,均为立学校,禁绝淫祀,人皆安之。[4]卷41章帝时,蜀郡人王追为益州太守,兴起学校。[4]卷86蜀郡成都人张霸,和帝永元中为会稽太守,立文学,学徒以千数,风教大行,道路但闻诵声。[9]716东汉末年,河东人乐详好学穷经,京兆杜陵人杜畿当时任河东太守,亦甚好学,“署详文学祭酒,使教后进,于是河东学业大兴。”(14)太原人令狐劭,建安九年(204年)为弘农太守,“是时,郡无知经者,乃历问诸吏,有欲远行就师,辄假遣,令诣河东就乐详学经,粗明乃还,因设文学。由是弘农学业转兴”。(15)建安时期王商为蜀郡太守,表旌先贤,修学立校;(16)杨俊为南阳太守,宣德教,立学校。[16]卷23
有的会亲自执讲。光武时,琅邪东武人伏恭,明《齐诗》,太常试经第一,拜博士,迁常山太守。敦修学校,教授不辍,因此北州多为伏氏学。[4]卷79下东平宁阳人刘梁,以文才知名,桓帝时举孝廉,除北新城(属涿郡)长,大作讲舍,延聚生徒数百人,朝夕自往劝诫,身执经卷,试策殿最,儒化大行。[4]卷80下杜畿任河东太守时,崇宽惠,民丰实,于是冬月修戎讲武,又开学宫,亲自执经教授,郡中化之,“博士乐详,由畿而升。至今河东特多儒者,则畿之由矣。”(17)
有的会维护官学的尊严,如鲁丕,扶风平陵人,章帝元和元年(84年)拜为赵相,赵王商尝欲避疾,便时稍住学官(学官,学舍也)。丕止不听。丕奏云:“学官传五帝之道,修先王礼乐教化之处,王欲废塞以广游宴,事不可听。”诏从丕言。[4]卷25
有的利用官学来感化外族,如安帝时北匈奴入侵辽东,辽东太守陈禅,“于学行礼,为说道义以感化之”,怀服匈奴单于。[4]卷51
有的兴学养士,如东汉献帝建安初期,刘馥任扬州刺史,数年中恩化大行,百姓乐其政,流民归者以万数,刘馥于是聚诸生,立学校。[16]卷15又刘表于建安时期任荆州牧,关西、兖、豫学士归之者盖有千数,刘表安慰赈赡,皆得资全,遂起立学校,博求儒术。[4]卷74下孙瑜为丹阳太守,济阴人马普笃学好古,孙瑜厚礼之,使二府将吏子弟数百人就受业,遂立学官,临饗讲肄。[16]卷51可知有器识政干之牧守,于乱世仍能做到安民兴学。
汉代郡国,西汉至平帝时有郡国一百零三,[1]卷28下东汉顺帝时,有郡国一百零五。[4]志23曾设立过郡文学的郡国,仅就史籍和出土文物的记载看,其地理分布,前文涉及到了蜀郡、平原郡、弘农郡、巴郡、左冯翊、广汉郡、鲁国、武陵郡、常山郡、汝南郡、东郡、武威郡、丹阳郡、桂阳郡、山阳郡、南阳郡、九江郡、东海郡、河南尹、河内郡、魏郡、琅邪郡、涿郡、渤海郡、济阴国(郡)、燕(国)、赵(国)、陈留郡、河东郡、会稽郡、颍川郡、辽东郡、九真郡、交趾郡。此外,尚有以下地方:泰山钜平人王章,少(宣帝时)以文学为官,稍迁至谏大夫。[1]卷76西汉高密(侯国)人郑崇,祖父以訾徙扶风平陵,崇少为郡文学史。[1]卷77东汉著名的经学家北海国高密人郑玄,少为乡啬夫,得休归,尝诣学官。[4]卷35京兆杜陵人杜笃,少博学,善属文,不修小节,光武时仕郡文学掾。[4]卷80上
汉代史籍中对文学官没有专门的记载,资料分散,限于个人能力,以上郡国只是不完全统计,从这些有限资料中还是可以推测汉代文学设置的大致情况的。从所属州部看,以东汉十三个刺史部为例,则以司隶校尉部、兖州刺史部等为盛,而处于边远地区的益州、凉州、幽州、荆州等地皆曾有学校存在,且有的持续时间较长,如荆州刺史部的桂阳郡学等,则班固《两都赋》所云“四海之内,学校如林,庠序盈门”[4]卷40下之语,反映了汉代、尤其是东汉的郡文学的分布之广。东汉还出现为某地文学官专作的文章,如涿郡安平人崔瑗撰有《南阳文学官志》。[4]卷52文学官培养了大批儒吏儒生,推动了汉代经学教育的发展,有大师执教的郡国,其文化水平得到提升、人才备出,如东汉乐详之于河东、弘农学业的贡献。
注释:
①如《华阳国志》卷十上《蜀郡士女·张宽》载:“景帝嘉之,令天下郡国皆立文学”。此“文学”指的是地方官学而非教师。又如东汉献帝建安八年(203年)秋七月,曹操下令曰:“丧乱以来,十有五年,后生者不见仁义礼让之风,吾甚伤之。其令郡国各修文学,县满五百户置校官,选其乡之俊造而教学之,庶几先王之道不废,而有以益于天下。”见《三国志·魏书·武帝纪第一》,卷一。等等。
②见《汉书·循吏传第五十九》,卷八十九,第3626页,注(一)。
③可参见《汉书·儒林传第五十八》,卷八十八、《汉书·武帝纪第六》,卷六。
④如《汉书》卷七十六韩延寿本传记载,韩延寿为官,所至必“修治学官”,昭帝时出任颍川太守,“令文学校官诸生”,师古曰:“校亦学也,音效。”师古注见本卷第3211页,注(三)。又如,东汉有《校官碑》,灵帝光和四年(181年)立,歌颂丹阳郡溧阳长建筑官学的业绩。此碑碑文可参见高文著:《汉碑集释》,河南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457-460页。等等。
⑤《汉书·赵尹韩张两王传第四十六》,卷七十六。师古注见本卷第3227页,注(四)。
⑥《汉书·循吏传第五十九》,卷八十九,载黄霸:“入谷沈黎郡,补左冯翊二百石卒史。”第3628页注(六)引如淳曰:“三辅郡得仕用他郡人,而卒史独二百石,所谓尤异者也。”
⑦《汉书·陈胜项籍传第一》,卷三一,第1791页注(七)。
⑧《史记·萧相国世家第二十三》,卷五十三,第2014页注(二)。
⑨《史记·汲郑列传第六十》,卷一百二十,第3106页注(四)的《集解》亦引如淳曰:“律,太守、都尉、诸侯内史、史各一人,卒史、书佐各十人。”
⑩《史记·儒林列传第六十一》,卷一百二十一,第3120页注(十二)。
(11)《汉书·爰盎晁错传第十九》,卷四十九,晁错“以文学为太常掌故”,第2277页的注(三)引应劭曰:“掌故,六百石吏,主故事。”
(12)《后汉书·百官五》,志第二十八,第3622页注(八)。
(13)《后汉书·孝灵帝纪第八》,卷八,第338页注(一)。
(14)《三国志》卷十六《魏书·任苏杜郑仓传第十六》。所引《魏略》语见本卷第507页,注(一)。
(15)《三国志》卷十六《魏书·任苏杜郑仓传第十六》。所引《魏略》语,见本卷第513—514页,注(一)关于令狐劭的介绍。
(16)《三国志》卷三十八《蜀书·许麋孙简伊秦传第八》,第967页引注(一)引《益州耆旧传》语。
(17)《三国志》卷十六《魏书·任苏杜郑仓传第十六》。所引《魏略》语见本卷第496页,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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