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汤实心”,一王朝化为灰烬天津寿城被消灭_陈长捷论文

“金汤实心”,一王朝化为灰烬天津寿城被消灭_陈长捷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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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9月,为便于同解放军作战,华北“剿总”成立,由总司令傅作义统一指挥华北国民党军。1948年11月初,辽沈战役刚刚结束,12月下旬解放军便攻陷平绥线的张家口和新保安,歼灭了傅作义的嫡系部队,而后第四野战军同华北兵团一起迫近了北平和天津。

当时,守天津的蒋军计有八十六军3个师,六十二军两个师,九十四军1个师,河北省两个保安师,天津市1个警备旅,加上临时增编、人员武器不全的六十二军三一七师和九十四军三一五师,以及宪兵第四团、汽车团、警察等,共约13万人。

天津的城防

早在日军占领天津时期,就曾在市郊的交通要道筑有红砖碉堡,有的高1丈多,有的仅数尺,大大小小共几十座,并在碉堡周围架设了一层铁丝网,1945年美军进驻时,又在其基础上加设了一些铁丝网,国民党军接替美军后,更是积极地修筑碉堡工事,1946年间,九十四军在高碉堡驻扎部队,加筑不少鹿砦等障碍物,军长牟廷芳亦拟有修筑天津环城碉堡工事的计划,只因当时仍有美军驻在天津而未能实施。及至1947年初美军撤离,十一战区副司令长官上官云相在天津成立指挥所以后,催促天津警备司令部和天津市政府筹备构筑天津城防碉堡工事,上官云相焦急地说:“美军走了,天津地区平坦辽阔,没有坚固的碉堡工事能守得住吗?我早年在江西剿匪时,所得经验教训太多了。”并指定由天津警备司令部作出计划。天津市政府设法筹款。这年夏间,天津市长杜建时和我(时任六十二军军长兼天津警备司令)及十一战区长官部驻天津指挥所高参夏蕃等,根据天津警备司令部所预定的环城碉堡工事线位置图,加以侦察修正后,交由上官云相作出最后决定。由于构筑天津环城碉堡工事规模巨大,需款也多,指定向天津市先筹集两百亿元(法币),其中由天津市“四行两局”(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农民银行,中央信托局、邮政储金局)共筹100亿元;天津市银业公会和钱业公会共筹50亿元;天津市商会筹款50亿元,统由天津市政府负责主持筹集,交由天津市参议会负责监督管理开支。后来因为两百亿元还不够开支,再由天津敌伪产业管理委员会筹款50亿元。当时为了迅速完成工事。由天津市政府工务局主持,按照各碉堡大小和护城河的宽深及土方多少,进行招标雇工承包建筑。因此,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基本上完成了天津环城碉堡工事线,长达84华里。环城围绕有铁丝网和电网,只留了8个门用以出入交通;挖了一道宽5米、深3米的护城河,放进运河河水和海河潮水,使之水深经常保持在两三米左右;从护城河内墙顶到河底高达7米多,墙内每隔30米筑1痤碉堡,每座大型碉堡都安装电话1部,供1个班兵力驻用;碉堡之间以散兵坑、掩蔽部和交通壕、马路贯连,便于用汽车迅速运送人员、弹药、粮食等补给。本来天津市周围是广阔平坦的水路网,可以四通八达,但自构筑了环市碉堡工事线以后,只余8个门留作对外来往交通,且每个门都驻有警察、宪兵检查行人及车辆,入夜则闭门断绝交通。

当年在构筑天津环城碉堡工事时,我们并未料到国民党军溃败如此之快,解放军的攻势如此迅猛,更想不到天津市会被围而成为一个孤立据点作战。因此,工事是以驻守1个军的兵力配备而构筑的,靠近城防线前的民房也是战事临头才拆毁的。另外,我们对解放军的武器装备、炮火力量也估计过低,碉堡大都是以红砖建成,只在墙壁内填了些水泥沙石土,以为这样即足可确保天津的安全。谁料至1948年间,解放军的力量空前发展,人员、装备渐成优势。时任天津警备司令的陈长捷又急忙再向天津商民等筹款几十亿元法币,加筑水泥钢筋碉堡数十座,分布在天津市郊的主要地区,以图凭借坚强工事与解放军作顽强抗争。

天津守军加紧布防

在1948年11月间,傅作义曾经分批将张家口和北平的嫡系部队的家属老小和后方主要人员专门用火车送到天津集中,住满了天津的旅店和部分学校宿舍,由天津拨给米面供食用,那时还以为天津是大后方,又临近海港,较易南下。怎知形势很快急转直下,不久北平、天津间的大部交通即被解放军切断,两地守军眼见将被围困在平、津,进退不得。12月11日,傅作义被迫依据北平、天津和搪沽的现存部队作出“防守”计划:指定北平为一个防守区,以第四兵团司令李文兼任司令;天津、塘沽为一个防守区,以第十七兵团司令侯镜如兼任司令,陈长捷为副司令;指定侯镜如兼任塘沽防守司令,第八十七军军长段沄兼任副司令,陈长捷以天津警备司令兼天津防守司令,第六十二军军长林伟俦和第九十四军军长郑挺锋兼任防守副司令。北平、天津、塘沽防守区所有部队50多万人,都由北平“剿总”司令傅作义统一指挥,加固城防,以求自存。

当天,陈长捷根据傅作义的部署立即召集各军长、参谋长和天津市长开会。他首先指着地图报告了华北的形势后,说:“我们要尽一切力量守住天津,因为天津物资丰富,是我们防守的最有利条件。但天津过去所做的城防工事线范围太小。基础脆弱,没有时间来扩大加强,只能削足就履。现已在主要地点加筑几十个洋灰碉堡,其他野战工事由各部队负责构筑,需要材料由本部征用统一发给,需要人力可以统一征用民工,由市政府协同办理。”他接着又说:“根据天津地形,我判断敌人主攻方向必然从天津北面宜兴埠、丁字沽方向而来,那里没有河流,容易使用大兵团接近。现在共同研究如何防守及兵力部署。”

因为陈长捷首先作出主攻方向的判断,其他人就再没有说出什么。六十二军参谋长莫汉英拿出两张天津地图,提出研究防守方案:第一个方案,将天津市分为两个防守区的计划,以海河划分天津市为南防守区和北防守区。市中心为核心阵地区;第二方案,将天津市分为3个防守区,以新开河至大直沽的海河为东北防守区,再由新开河至南开大学附近为西北防守区,又由南开大学附近至灰堆的海河边为南防守区,不守核心阵地区。接着陈长捷叫防守司令部副参谋长拿出一张天津防守兵力部署位置图,是按3个防守区划分的,与第二方案大致相同。最后陈长捷作出决定,将天津市分为3个防守区。他指定西北区以六十二军负责,由我指挥;东北区以八十六军负责,由刘云瀚指挥:南地区以九十四军四十三师负责,由陈长捷兼任指挥;其余部队为总预备队在耀华中学附近驻扎;各部队做工事的材料,由天津防守司令部统一征用物资分发;做工事增加人力,由防守司令部会同天津市政府统一分区征用民工派分;城防线前拆房子,由防守司令部和天津市政府联合出布告限令居民迁移拆毁。陈长捷还指定每天晚上7时在防守司令部开会,各军、师的指挥官每晚派一人轮流参加,防守司令部各处长和必要人员等参加。陈长捷指定各部队,将每天做工事的进度和战况在开会时分别报告,每天所需多少材料和民工等在会中提出数量以便统筹分配,并说所有必要命令在会中宣布,不另行文,以求迅速。

12月12日,各军即开始层层落实防守计划,要求各部队在最短期间迅速进入防守区的位置。各军以天津环城碉堡工事线为主阵地线,向主阵地前加筑各营和各连的碉堡群据点,构筑交通壕、铁丝网、鹿砦,并进行扫清射界、拆毁房子,由近及远限令居民迁出,拆下木料做工事掩盖和木桩使用,高粱秆和茅草等不需要的用火烧毁,来不及拆的茅草房也用火烧掉。一时间,各处烟火冲天,民众露宿街头者比比皆是,有的整个村庄毁成废墟,有的全家破产,有的将停尸待葬的棺木拆作工事用,不仅活人遭受灾难,死人骸骨也受到浩劫。

各级军官经常在防守地区亲自督促加强工事,防守司令部也每天随时派出高参到各防守区巡回检查监督。陈长捷有一次亲身到各防守区巡视,曾对在天津西门监狱附近防守的六十二军七十六师师长李学正说:“扫清射界拆房子不够彻底,墙壁未拆,敌人容易利用接近,所做工事也不够坚固。在东北地区八十六军所做工事比较坚固,在南地区九十四军扫清射界拆平房子比较彻底……”当李学正把情况报告给我以后,我当即命令全军的连长以上军官分批轮流到东北地区和南地区去参观,要求各级军官督促做工事,等于督战一样。因此,天津西北防守区的六十二军更积极地多做碉堡群工事,多做几层铁丝网,多树立木桩,多做纵深的鹿砦,扫清射界拆房子也越拆越远。在人力不够的情况下,六十二军每天向防守司令部要求拨给征用民工3000人,八十六军每天要求拨给征用民工3000人,九十四军四十三师也每天要求拨给征用民工1500人。当时每军指定分配四个行政区,由警察按照每户每商店每天出1人强征民工,如果没有人力的商户则出钱雇人代替,由各区长指定各保长领队集合应征民工交给各军,在武装刺刀威迫下挖掘战壕、搬运木材、拆房子。从1948年12月中旬到1949年1月上旬的20多天里,每天早晨到下午黄昏,民工们整天被强迫劳役,不给任何代价用费,干粮和饮水还由民工自备携带,前后共征用民工有10多万人,所拆的房子不计其数。

加强工事征用的物资主要是木材,由防守司令部派员兵将天津市木行商店所有木材一律查封,分发各军搬用,大小数量之多无法估计;所需有刺铁丝和无刺铁丝亦由防守司令部强迫工厂制造统筹发给。防守司令部对各军所要求发用的一切材料尽力征用发给,为数甚巨,遭受损失的自然是民众。陈长捷甚至在一次会议中说:“天津物资丰富,要啥有啥,防守天津不成问题。”他还曾派员清查仓库,倾其所有枪炮和弹药及器材发给各军。当发现美军在撤走时留下的美制抛射地雷几千个,没有人会使用时,他又下令召集所有工兵人员研究使用方法,后发给各军在天津城防阵地前层层埋设,连同兵站发给的自制地雷,其数以万计,构成宽几十米、长42公里的地雷区。

守天津的国民党军是以环城碉堡工事线为主阵地线。城防线前缘有护城河、屋顶形和半屋顶形铁丝网三道,以及几层鹿砦和木桩。在城防线与护城河之间架设有一条电网,分区以电力开关施电,城防线前构筑的碉堡群据点内贮备有大量粮弹和饮用水,架设有电话通迅网。不仅如此,守军还不顾人民的死活,计划在城防线前面构成泛滥地区。在天津西门监狱附近的南运河筑一条拦河坝,提高水位蓄水,一方面把护城河水提高,另一方面将南运河两侧地区造成泛滥,使水深及膝,低洼地区泛滥广宽延及几百米。在必要时,再把天津海河上游的子牙河边自来水蓄水池打开,放水泛滥铁路两侧地区(后因顾虑天津食水及南运河流水忽然减少没有实施)。

尽管如此处心积虑地构筑天津城防,各军主官亦不敢掉以轻心。我曾经召集全军各师的连长以上军官讲话说:“我们防守地区如果被突破,我们负不起这个责任,会被杀头的。无论谁的防守阵地,没有命令不准随便向前冲锋,也不准向后撤退。我们只要守稳,与阵地共存亡。”又说“我们只要把拚命做工事等于拚命打仗一样去干,才能达成任务。”八十六军军长刘云瀚也对所属军官讲话说:“我们防守阵地线太长,兵力太少,多加强一分工事,就等于增加一个兵一样。此次防守天津,任务很重。上级要求防住天津,我们打仗时要实行‘连坐法’,临阵退缩者杀……”

天津守军被歼

形势越来越紧张了。守卫天津的国民党各军进入防守区以后,随即施行封锁交通,非经防守司令部的许可,不准人马车辆船只出入市区。工商业市区则由警备旅、宪兵、警察等施行交通管制和灯火管制,日夜检查行人和住户。同时各部队的炮兵也集中起来,归天津警备司令部副司令秋宗鼎统一指挥,一律用汽车牵引,以便机动使用,还预先做好了各地区的炮兵阵地和预备阵地,测好了市郊的目标距离,利用天津市区最高建筑物为观测所地点,企图集中火力支援作战。

到了12月16日,在天津外围金钟河以北约60华里处,八十六军前哨警戒部队与解放军最初发生了战斗,17日打成了对峙状态。当夜,八十六军前哨部队撤回天津东北郊飞机场附近,企图守备天津市郊的飞机场,保住空中交通。

18日,三军参谋次长李及兰和国防部第三厅长罗泽闿飞机到了天津,住在天津市长杜建时家。他们携来蒋介石分别写给傅作义、李文、侯镜如和华北各军长的亲笔信,大意都是:“东北沦陷,华北垂危,此次战役,关系于党国之存亡,勉励所属,努力杀敌;务本亲爱精诚、团结一致,服从傅总司令指挥统一行动……”。当陈长捷、杜建时、刘云瀚和我等同李及兰、罗泽闿见面时,李正忙于打电话同北平的傅作义讲话,问北平飞机场是否可以降落(因城外机场已被解放军攻占,城内机场尚未修筑完成),并说:“老先生(指蒋介石)有亲笔信和公事给你,空投地点在哪里请铺上白布+字的记号,收到后回一个电报。”

一会儿,李及兰又说:“老先生有计划要傅总司令到天津来,把华北部队主力集中天津和塘沽,南调部队要多少船,就有多少船,是不成问题的。”陈长捷等听见李的话后,忙拿出地图来看。我和八十六军军长刘云瀚商量后说:“现在天津和塘沽间尚有路可通行,可以立即行动到塘沽落船,大家分开走公路和铁路。”陈长捷说:“天津做了这么多碉堡工事是可以守的,如果现在部队一撤,整个天津就乱了,我们行动还要请示傅先生才能决定。”李及兰叫打电话请侯镜如来天津商量,侯镜如回电话说:“目前正在塘沽督促加紧做工事,事情很多,离不开塘沽。”

由此可见,在华北战事面临紧张阶段,蒋介石急急忙忙派李及兰、罗泽闿飞来天津,除为给部队打气外,也确有将华北各部南调华中的打算,只是为时已晚了。

12月24日深夜,市郊北地区丁字沽、北仓附近突然枪声、爆炸声大作。当时,驻在碉堡群内的六十二军一五一师的部队,见有三五成群的黑影向阵地活动,以为解放军开始进攻,于是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乱放枪和投手榴弹,直到拂晓后才停止安静下来。司令部查询情况,该师竟捏报称是:“解放军驱使老百姓在队前向阵地进攻。”

12月25日,瞭望哨看见北仓以北的上堤外面,有解放军一队一队地向东北移动转向东行,接着又见有大部队向塘沽方面开进。天津防守司令部立即通知塘沽防守司令,要他注意。在27日至29日,天津已能听见塘沽方面炮声隆隆,侯镜如也有电讯通知天津说,塘沽发生激烈战斗,海军兵舰也已参战;塘沽外围据点的新河镇交警总队千余人被歼,只有塘沽港在海军兵舰炮火掩护下苟延一时。

以后直到1949年1月1日这几天里,津塘地区各方面的战事沉寂,但天津守军接到华北“剿总”的飞机侦察情报,称北平附近的解放军大部队正沿平、津公路向天津移动,同时塘沽方面电讯也说塘沽附近亦有解放军向天津移动。因此,天津各军非常恐慌,估计解放军集中兵力进攻天津渐已迫近,于是更进一步加强工事加筑碉堡群。各军士兵携带着武器来做工事,在电灯光下夜以继日架设铁网,疯狂地扫清射界、拆毁房子。陈长捷等认为塘沽工事比不上天津碉堡工事的强固,塘沽守军比不上天津守军的人多,故塘沽能守住,天津也能守住。

1月2日拂晓前,天津市郊的东北地区和西北地区外围各连碉堡群据点发生了战斗,天亮时停止。3日拂晓前,同一地区继续发生战斗,比较激烈,西北地区的阵地前有1个排守卫的碉堡据点被消灭,没有一个人漏网逃脱,东北地区有一个连的据点也被歼灭。解放军的进攻已拉开序幕,守城部队一日数惊,由是下令禁止市民放纸炮及敲锣打鼓,停止娱乐场所的营业,厉行交通管制,加派宪兵警察站岗,到处检查行人。因入夜后没有警备司令部“特别通行征”就不准人马车辆通行,天津市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

1月4日整天市郊枪声沉寂。陈长捷发给各军一个命令:“……如果我战死,由防守副司令林伟俦继承。各级主官如果战死,也要预先指定继承人。”

5日拂晓前,在天津南地区的灰堆地方也发生了战斗,九十四军四十三师一个连据点被毁,全连大部被歼。6日拂晓前,西北地区的丁字沽西端六十二军一五一师一个连的碉堡群据点被解放军围攻,电讯中断,城防线内部队因夜黑不敢出去,只用迫击炮射击支援,致使天亮以后全连被歼过半,残余逃入市区。这样,解放军就攻占了丁字沽西端的附近地区。由于环城碉堡工事主阵地线前缘第一线的各连排据点,仅经几小时的攻击就被歼灭,各军首要对此议论纷纷。有的说是解放军用大炮接近直射碉堡,几炮碉堡就被毁了;有的说是解放军用长竹竿爆破筒伸到碉堡枪口,把碉堡炸毁;有的说是解放军挖交通壕迫近作业直达铁丝网碉堡面前,而我们尚未见到人就被炸毁了。他们众口不一,束手无策,只得自己安慰自己,称天津是水网低洼地带,挖深两米就可见水,不适宜于坑道作业;并决定将母碉堡伪装起来,在母碉堡的左右挖出两个子碉堡,企图避免解放军炮火直射和爆破。

7日,飞机侦察北平附近又有大批解放军向天津方面移动,在杨柳青镇附近运河已架设桥梁,子牙河上游也架设了桥梁。我们估计解放军大部队已转到天津的西南地区进攻,即将各军炮兵集中到西南地区。此外,从西门城防线前进城的一个人说,他原是辽沈战役新一军的连长,放下武器以后伪装士兵,混进解放军队伍充弹药兵,乘黑夜战斗中逃进天津市,并说解放军高级司令部驻在杨柳青镇。陈长捷从综合情报判断解放军最高指挥部驻在杨柳青镇,当晚即指定秋宗鼎联络空军派飞机轰炸杨柳青镇,同时由秋统一指挥炮兵向杨柳青到天津西门大道上所有射程以内的村庄,进行日夜不停的扰乱射击。司令部亦因夜间实施灯火管制,恐怕解放军接近城防线不及发现,向各军分发煤油在阵地前燃点照明;并在环城线的大型碉堡设立探照灯,又在铁丝网上悬挂空罐,一触即有音响;还征集麻袋几十万条分发各防守区,便于抢救和加强工事。

1月8日,市郊东北地区和西地区城防阵地前第二线的碉堡群据点相继发生了战斗。八十六军在市郊东局子的一个营据点被解放军围攻,通讯联络中断,派兵两营驰援反扑,结果大部被歼灭,东局子被解放军攻占,金钟河两岸的土堤碉堡也被摧毁。当晚防守司令部会议时,刘云瀚却夸大虚报说:“这次东局子战斗非常激烈,我这一团已伤亡过半。敌人遗尸八百。”

西门监狱附近城防线前南运河两侧六十二军七十六师一个营据点,8日晨同时发生战斗。在很短时间里,南运河北岸土堤碉堡工事即被解放军攻占,一个营被歼过半,残余逃过南运河的南岸。天亮以后,枪炮声才停止。

9日,四郊城防线主阵地前各营各连的碉堡群据点,相继发生了战斗。经过一天的争夺,守军主阵地前第二线碉堡群大部被摧毁,解放军已接近城防线,有的地方仅及100多米。防守司令部政治部派出一些男女政工人员携带扩大播音器,分途到城防线各碉堡鼓舞士气,宣传什么:“八路军吃得不好,这里有白米吃,有白面吃,有肉吃……”守军惶恐万分,哪里听得进去。他们有的死气沉沉地呆坐;有的睡在地上不知想什么;有的在自己所在地散兵坑和掩蔽部修理加土,怕被炮弹炸死。因为距离只有100多米,解放军开枪一打,那些男女政工人员竟抢先慌忙逃走了。

11日拂晓前,南地区的灰堆附近,发生了激烈战斗。到了天亮以后,才由九十四军四十三师长亲自查明灰堆附近解放军曾经冲到城防线,但未突破。同一天,解放军相继攻占西北地区的丁字沽东端和子牙河南岸自来水蓄水池附近的连据点,以及天津西门外义庄的连据点,已接近城防线一百米到几十米的距离。城防线随时有突破的危险,各守军一面加筑预备阵地工事,另一面加强城防工事,加高南运河拦河坝,加深西门泛滥地区,积极分区架设电网。六十二军新成立的战车排和火焰喷射器也增派到城防碉堡工事线。

在这日拂晓,西郊城防线前发现1个身穿军服的人站在高土堆上叫喊,说是解放军通讯员带来信件。那个通讯员到达六十二军军部交出第四野战军司令员林彪亲笔签名写给陈长捷、林伟俦、刘云瀚等3人的信,大意是:“辽沈战役取得胜利后,百万大军已进关,劝告你们放下武器,不得破坏工商企业……”我与刘云瀚不知如何回复,即携带信件往见陈长捷。陈看信后,叫秋宗鼎打电话找来杜建时,5个人共同会商。陈长捷久不出声,大家也沉默了许久,谁都说不出内心的实话,谁也不肯带头作出具体主张,如果天津首先放下武器,是不是会影响傅作义对整个华北问题的处理呢?我们如果放下武器后,解放军又怎样对待我们呢?信中没有详细说明具体办法,是不是我们几个首要分子会被处死呢?大家有这样种种的顾虑,并想到长江以南仍属蒋介石,将来时局还不知如何演变。我见不言语终不是办法,便忍不住问陈长捷究竟复不复信,因为解放军通讯员还在军部等候着。陈长捷说:“复他一封信吧。”叫秋宗鼎执笔写,由他口述。内容大意说:“武器是军人第二生命,放下武器是军人耻辱。如果共谋和平,请派代表进城商谈……”复信写好后,陈长捷首先签名,其次是我和刘云瀚,还商定由我派员随同解放军通讯员出城,并带解放军代表进城商谈。12日早饭后,我派任科长随同解放军通讯员从津北地区向宜兴埠方面出城。但事前没有做好联络,中途遇到解放军哨兵开枪射击,他们伏卧田间水沟许久,任科长带着复信退回市区,解放军通讯员取得联络后到宜兴埠去了。13日天亮,解放军通讯员又通过叫喊进城,六十二军再派任科长携带一些水果随同解放军通讯员再出城到宜兴埠,见到解放军首长交出复信。解放军方面认为我们没有诚意接受劝告,遂不再写信,14日晨送任科长返回。

在双方相互派员联络期间,除北地区以外,其余东、西、南地区都发生战斗,大部分在城防主阵地线相距一百米或几十米的地方。当时护城河水虽深有3米左右,因天寒冰冻人已能通过,因此守军在城防线外墙斜面处泼水,造成冰冻滑坡,企图阻止解放军人马通过。但解放军仍攻击甚猛,使得守国城防线受到极大困难。两军在城防线前的碉堡群、交通壕、隘路短兵相接,互相投掷手榴弹,反复争夺,守军丧失不少据点。

14日拂晓,解放军总攻天津开始。环城碉堡工事主阵地线到处发生激烈战斗,炮声隆隆,烟雾朦胧,远不见人,解放军在密集炮火掩护下,冲击前进,手榴弹密密爆炸,火花四射。七十六师的1个营争夺洋灰高碉堡失利,沿着交通壕争先恐后逃命,偏偏又被自己团长所指挥机关枪扫射,互相践踏,壕中死尸累累。解放军跟随猛冲前进,突破了西门监狱附近的城防线,又攻占了附近一些碉堡。六十二军战车排上前增援,也被密集手榴弹所击退。解放军在南运河两岸首冲进城防线的由十几人到几十人,到百余人,直至中午左右达到千余人。守军炮兵集中火力轰击西门监狱南运河两岸土堤大道,企图阻止解放军后续部队增援,但无大收效。到了黄昏后,市郊外围的解放军源源不绝地进入市区。

与此同时,东北地区金钟河两岸土堤菇近城防线的碉堡和铁丝网亦全被解放军炮火所摧毁,那里护城河结冰,人可通过,已不成为障碍。解放军冲进了城防线,连续突破缺口多处,分成三路前进。刘云瀚派兵1个团增援反扑,企图恢复既失阵地,均被解放军击退。解放军跟尾冲击,又突破了八十六军的预备阵地。

陈长捷从各方面电话得知城防主阵地线东西门相继被突破后,立即派出总预备队保安师到西门监狱附近增援,指定七十六师长李学正指挥,并叫保安师长住在七十六师师部。怎知保安师部队一触即溃,又缺乏通讯联络,只有师长在七十六师部,1个兵也联络不到。

这时陈长捷急用无线电话报告北平华北“剿总”总司令傅作义,并得到指示:“设法抽兵恢复被突破的地区。”但已无兵可调,市区只有警备旅分散在各主要交通街道碉堡守备。而该旅又是新编成的,没有重武器,缺乏战斗力,况各街道所构筑的碉堡本来就无多少兵力驻守,原拟街巷作战的计划,已不可能。

眼见败局已定,陈长捷在14日晚召集我、刘云瀚及天津市长杜建时开会,他说:“目前天津局势,无法维持下去,我们准备放下武器。由杜市长找寻李烛尘、杨亦周为代表明早出城商谈。”大家都表示同意,惟恐时间来不及。当晚,由杜建时连续向全市广播多次,称:“天津部队准备放下武器,明早派代表出城商谈。”这时解放军四野部队仍在前进向市内突击,守军未接到通知的部队依据独立据点碉堡,继续抵抗,枪声、炮声、爆炸声、喊杀声依然不断。15日上午,天津市区各部队驻区插上白旗投降。直至下午2时左右,整个天津市才枪声沉寂,各街道交通恢复,一队队的俘虏被解放军带出市区。天津防守司令陈长捷、八十六军军长刘云瀚、天津市长杜建时和我及守城部队13万余人或被俘虏或被消灭,有着180万人口的华北最大的工商业城市天津遂告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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