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利个人建构理论探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探析论文,凯利论文,理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内容提要 凯利1955年出版的《个人建构心理学》标志着他个人建构理论的诞生。其要义为：人是科学家、个人建构与建构选择、各种建构在三个重要维度上存在差异等。这一理论具有鲜明的实用主义倾向，代表了心理学发展的趋势。
凯利（Kelly.G.A.1905——1967） 是美国著名的人格心理学家和人本主义心理学的先驱之一，他还是美国临床心理学和应用心理学的主要奠基者。到1951年，凯利的个人建构论的基本思想已经形成，而在1955年出版的两卷本的《个人建构心理学》则标志这一理论的诞生。这一理论从60年代以后迅速发展起来，成为当今心理学界一个富有生机的学说，愈来愈引起人们的关注和推崇。
一、个人建构理论的要义
（一）人是科学家。凯利一开始构建其理论时就标新立异，他不采用传统心理学解释人的行为的动机概念，而采取了独一无二的关于人性的新假设。他认为人并不为环境或无意识所操纵。提出了“人是科学家”这一假设，他最关心的是人们形成和检验他们关于世界的假设，形成新的关于世界为何的概念与观点的方法和途径。凯利认为科学家在一生中总是不停地寻找确定性和理解，他们发展着自己的理论，以便对未来的事件进行预期，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减少不确定性。他指出所有的人像科学家一样，都试图通过减少不确定性来澄清自己的人生。人们在一生中总在预期和控制发生在他们生活中的各种事件。这一发现使得凯利确信人是科学家。如同科学家一样，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些关于世界的推测，这些推测指导着我们去与人或事打交道。凯利认为像客观现实世界中的事件客观存在一样，人们关于它们的推测肯定也是客观存在的，这些推测也同样可以用科学的方法加以研究。在凯利看来，所有人在关心未来方面都似一位科学家，他还强调每个儿童从出生起就是“初期的科学家”，有主动形成观念的能力。他指出预期的目的在于更好地展望未来。
（二）个人建构及建构选择论。凯利认为人们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模式或样板来观察世界的，人们创造了这些半透明的模板，然后试图用它们去应合构成世界的现实。凯利称这些模板为建构（constructs），意思是人们用来解释世界，分析世人的方式，凯利指出一个建构就是一种关于某一事件的解释或表现。比如我们在经验的基础上形成了关于一个人的假设，然后我们就搜集有关资料并进行观察，再与我们的假设相对照，如果得到证实，我们就继续运用它，否则便加以修改，提出新的假设，凯利把这一过程称为模板运动，并把这种解释和预期事件的认知结构定义为建构——个人试图解释自己的经验时所使用的一种思想、一种观点或一种看法，它就像一种微型的科学理论，人们可以用它来预测现实。在凯利看来一个人用以预期事件所采用的主要方法就是个人建构（personal construct），个人建构是个人析解或说明经验，赋予经验以意义或预言经验的工具。他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个人建构，也不会有两个人通过同一种方式来形成自己的建构。他还认为人们能不断地把关于经验的复杂信息纳入个人建构之中，外部世界是一种客观实在，我们所形成的建构是对发生在我们的自然的和社会的环境中的事件的“成功的模拟”，为了适应千变万化的世界，我们还必须不断地重审和调适我们已有的建构。他指出能够较好地预期和控制事件的建构能得以保持，反之，则须予以修正或废弃，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可以发展和矫正我们的个人建构体系。因为观察世界、分析世界的方法是多种多样的，没有人非得成为现实环境或过去历史的束手就擒的牺牲品不可，凯利称之为建构选择论。这一思想是其理论的基础，尽管他认为个人能以自己的意愿的任何方式自由地析解现实，并能自由地创立自己的建构体系，但他相信，体系一旦形成就会反过来支配人们的行动，因为一个人的生活会受到他自己析解经验的方式的强烈影响。
（三）个人建构的特征。凯利认为各种建构在三个重要的维度上存在差异。1.适用值域。在凯利看来，一个建构的适用值域标明了该建构所涵盖的事件的范围，他说：“一种建构仅仅适用于对一定范围内的事件进行预期。”〔1〕也就是说每一个建构都有其适用范围， 在析解此种事件时这一建构是适用的，但在析解彼种事件时，这一建构可能就没有用场了。2.适用焦点。凯利认为每一种建构都有其适用焦点，亦即在某一建构的适用值域内能够发挥最佳预期作用的点。处于某种建构的适用值域内的各种事件限定了该建构的适用焦点。3.渗透度。渗透度是指一给定建构能够用来析解新事件的程度，如果一个建构能够容纳新的观念、新的事物，则说明它的渗透性强，一个建构的开放性越大，它的渗透性就越强，一个具有较强渗透性的建构能够用以析解许多新事物，并由之拓宽该建构的适用值域。
（四）基本假定及其副律。凯利在《个人建构心理学》一书中，构画了一个关于人格的高度综合的理论体系，他提出了一个通贯其理论的基本假定，并阐发了11条副律来论证这一假定。1.基本假定。凯利将人的全部生活及行为归结为一个基本假定：“在心理学意义上，个人的进程是由其预期事件的方式开辟途径的。”〔2 〕这一假定的主要意思是心理进程（包括人格）的目标是预期事件。他认为我们之所以运用过去的经验，是因为它们有助于我们预期未来和发展我们的建构，他解释说：“预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得体地行动，它是为了美好未来的到来而做铺垫，是未来而非过去在捉弄着芸芸众生。”〔3〕 在他看来，因为人是积极能动的有机体，所以其行动不必为需要与冲动所驱使，也不必为刺激所控制。2.11条副律——定理或推论。为了更详尽地阐明其基本假定并使之完善，凯利又提出了11条定理。建构定理，凯利指出：“人是通过析解事件的反复现象来预期事件的”〔4〕， 意即生活中的事件总会有规律地出现，人们必须借助过去的经验来组织和预期未来的发展；个性定理，凯利认为人在析解事件时是互有区别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个人建构，两人析解同一事件时决不可能相同；组织定理，人们可能有大体相似的个人建构，但人们组织其建构的方法却大相径庭，个体的建构群是按多种层次排列的；两分法定理，凯利认为个人建构系统是由有限的两分性建构组成的，若使一个建构有意义，它至少必须说明三个要素，即两个相类似的要素和一个与之截然不同的要素；选择定理，意在表明一个人是求稳的还是冒险的，面对新情境，一个人如果重复运用曾被证明是有效的建构，这一相对安全的途径称为限定，如果有人尝试运用一种新建构，这种冒险途径称为扩展；值域定理，一种建构的适用值域是有限的，这标明了人们可能会遇到不能析解的事件；经验定理，凯利认为我们在观察变动不居的世界时，已有的建构可能难以奏效，这样新的建构必定会代替过时的建构；调整定理，这一定理详细地说明了一个建构何时可能产生变化，首先这一建构必须具有一定的渗透性，其次我们必须能够析解这种变化，需要拥有一个更高级的建构；片断定理，个体的建构系统处于不断消长起伏的状态之中，不同的建构群不断地经受测试，而新的元素会不断地加入到渗透性较强的建构之中，同理，个体也在不断地整合他的建构系统；共同定理，凯利指出：“一个人所使用的经验建构与他人相似到何种程度，他的心理进程与他人也会相似到同样程度。”〔5 〕他强调同一群体中的人们或多或少地会用相似的方式来建构世界，这可称之为文化；社会定理，凯利说：“当一个人析解另一个人的建构过程达到一定程度时，他或许会在社会交往中扮演那个人的角色。”〔6〕
（五）心理问题与心理治疗。同其他人格理论家一样，凯利也把他的理论应用于心理治疗方面，但与其他理论家不同，凯利认为人们之所以有心理方面的不适是因为其建构系统有了问题，而不是由过去的创伤经验造成的。他把心理疾病归于不完善的建构体系，一个心理有障碍的人，在多次重复做出不正确、无效用的预期后，仍保持原有的建构系统。他认为心理障碍意为个人建构虽然无效，但还是不断地被运用。
为什么建构有时无法准确地预期未来事件呢？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有的建构不具有渗透性，而有的建构过于具有渗透性；有的建构过分松散，而有的则过分紧缩；有的建构无端地被压缩，而有的则无由地被扩大。这样，人们预期未来的能力就会降低，个人的前景也就难以控制和驾驭了。同时缺乏经验也是造成建构不完善的主要原因，有人不能随时间的流逝而调整其建构，有效地应付新的环境，这就需要心理治疗了。凯利认为心理治疗的目的在于帮助患者建立新的建构，调整建构层次，完善已有建构。治疗专家的第一步是弄清患者的现有建构，一条行之有效的方法是角色建构贮存测验，这是凯利亲自设计的一种测量人格的方法，专门用来对个人建构系统进行评估。凯利建议医生应该用多种方法帮助患者形成有用的建构，比如，患者在组织建构系统时采用缩小的方式，医生应帮助他们将建构系统的适用值域和适用焦点尽量扩大等。凯利的另一个治疗步骤是固定角色疗法，在治疗时医生给患者一种人格概略，要求患者把它表演出来，并要求患者去扮演与他本人的人格有着显著差异的另一个人的人格。这一疗法鼓励患者用新的方式来看自己，以新的方式来行动，并以新的方法来解释自己，然后就变成一个全新的人了。与人本主义心理学的观点相似，凯利认为治疗的作用是使患者回到自然的功能轨道上去〔7〕。
二、对个人建构理论的评价
（一）个人建构论具有鲜明的实用主义倾向。凯利认为心理治疗是一个不依重于应用心理学而取得的促进人格改变的实用性的心理过程，如果医生能使患者实用而有效地形成自己的建构以改变其原先不当的行为经验，那么其目的也就实现了；在凯利看来实用的诊断是那些在功能方面因人而异的，意即这种诊断对某一特殊的患者要有实质性的效用；凯利主张心理学研究的重点应主要放在有关人的实际生活的“真实”、课题上；他强调指出，人在预期未来时，如果某一建构得出的预期被证实，就表明这一建构是实用的，并且人们为了预期未来，都能以个人喜欢的任何方式，自由且实用地析解现实；凯利还指出一个建构实质上是人们行动的雏形，在这种意义上无真伪之别，但却有用途大小之分，因为它是人们改变行为方式的参照物；他认为人们的行为方式是在假设性建构基础上形成的，而这种建构已被证实为可以取得实际效果并能控制局势。综上所述，凯利是美国心理学界继詹姆士、杜威之后又一个实用主义者，凯利也自称：“杜威强调行为的预期性的特性和人在思想上对假设的利用，在这一方面个人建构心理学继承了杜威的传统。”〔8〕
（二）个人建构论的意义与影响。凯利在没有经过特殊学派的理论训练的前提下，形成了自己独具特色的理论体系。为了改变传统人格心理学的缺陷，他敢于重新解释一些心理现象，创造了许多新的概念和术语，摈弃了不少传统心理学的看法，他指出：“人们习惯上认为科学家的最终目标是预期和控制，……然而，令人吃惊的是，心理学家们很少相信他们实验中的被试具有相似的愿望。”〔9 〕个人建构论即有别于行为主义和精神分析的理论，也有别于特质理论和人本主义心理学的理论，这一理论自成一派，凯利成为真正通过认知评价的方式来研究个体人格的第一位心理学家。个人建构论基本上对人类行为采取认知的看法，强调对认知结构的研究，深刻地影响了人格心理学研究的走向，反过来它又弥补了现代认知心理学在人格领域研究中的不足，可以说这一理论代表了心理学发展的重要趋势。
个人建构论具有辩证法的思想。这主要表现在：第一，凯利认为个人建构是不断发展、变化和完善的，可推陈除旧，不断提高。第二，个人建构因人而异，在他看来，现实是各人所理解和知觉到的现实，面对同一现实，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反应。第三，在研究人格的整体结构的同时，不能将其组成部分弃于一端，而应努力做到整体与部分，形式与内容的有机统一。第四，当人们总用已有的建构去预期未来事件时，不可避免地要遇到一些困难和麻烦，新的信息和元素需加入到原有的建构之中。第五，他强调一个人要获得一种同现实十分一致的建构体系决非轻而易举，要经过大量的探索和试误过程。
凯利在长期实践的基础上，最终创立了一套独特的既有创新又有实效的心理治疗程序。在1936年他写出了《临床实用手册》这本讲义，用形容词两极设计（勤奋——懒惰等）作为临床诊断的工具和职业指导的咨询手段。二战结束后，凯利到了俄亥俄州立大学，这里便成了美国培训临床心理学家的训练中心，他也被选举为美国心理学会咨询和临床两个分会的主席。在1955年出版的《个人建构心理学》一书中，他提出了著名的角色建构贮存测验和固定角色疗法等，为更进一步地研究患者的病因、病情，改良治疗手段，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测量与研究的方法。
在方法上，个人建构论为描述主观体验的现象学方法与强调共证的实证主义方法的结合提供了一种能供探索的良好开端。凯利在建立理论体系时自觉不自觉地试图为心理学提供新的方法论，在个人建构论中，人们会时常看到现象学、存在主义、人本主义、科学哲学、实用主义的影子。凯利没有学科的成见和局限，对不同的研究方法兼容并蓄，他既重视临床观察，也看重具体实验；既重逻辑推论，也重归纳；既重整合的作用，也重分析的妙处；既重宏观心理学理论的建构，也重视微观的统计、检验和实验设计。西方心理学界的两种主要哲学的方法论基础是现象学和实证主义，它们影响了不少心理学理论，而这些理论往往各取所好，互有偏颇，个人建构论为两者的有机结合所进行的种种尝试，是很有远见和开创性的。
这一理论改变了将认知看作是一种纯理性活动的传统看法，使心理学中的认知概念更进一步接近于人的真实的思维活动，而不再是一种玄乎其玄的不着边际的东西。在凯利看来，所有人的建构、析解、评价、推理的企图都属于认知范畴，都是经验主义的。他认为所有对建构的运用和所有建构都是一种类型，似乎所有事物都可成为一个建构的本体论上的变体。他关于“人是科学家”的论断是指人的天性是通过基本的对话型方式体现的，人可以作出能动的有创造性的反应，由于凯利等人的努力，人类的认知现在看来要比哲学上所准备承认的更具有能动性、主观性和可变性。
个人建构理论从本世纪60年代以后迅速发展起来，有关的研究成果与具体应用也大量地增多，说明这一理论是富有生机和巨大影响力的。凯利有许多很有名气的弟子：比尔利、兰菲尔德、克罗克特、马赫尔、米契尔等，他们在凯利的指导下开始用认知的观点来研究人格，并极大地推动了个人建构理论的发展。英国著名的个人建构理论家班尼斯特从1958年开始在伦敦大学不断壮大声势，英国其他大学关于个人建构的理论研究也得到了相应的发展。70年代以后，加拿大、北爱尔兰、以色列等国的有关研究成果也逐渐增多。这一阶段的研究课题也不断扩大，涉及到环境建构、友谊模式、政治学等领域，并且从1975年开始，个人建构理论方面的国际学术会议每两年举行一次，各国学者相互启发、相互补益，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
（三）个人建构理论的缺陷。首先，个人建构理论虽然注意到了外部因素和环境因素对人的影响，却忽视社会机制、社会生活条件和社会主体对人心理所产生的作用。这主要表现在：第一，凯利在论述心理疾病时，没有看到资本主义社会腐败的本质对人心理的摧残和压抑；第二，他认为客观现实与绝对真理是在想象中虚构出来的东西；第三，他认为客观外部因素对人不起实质性影响；第四，他主张人永远不能真正地被认识，只能有选择地被建构。其次凯利在阐述其理论时，虽然注重了对理论体系的构建，却忽视了对个人建构起源的探索。他在论述他比较器重的建构选择论时，并没有讲明白为什么有些人用积极的方式析解事件，而有些人则用相反的方式来看待它们。他虽然强调人们面对同一事件会作出不同甚至相反的反应，然而对这种情况为什么会出现，他没有给出令人信服的解释等。凡此种种不能不表明他的理论有许多尚需完善之处。最后，个人建构论对于情感、动机、能力、气质等重要的心理现象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作为一种完整的体系，这种作法是不足取的。
注释：
〔1〕〔2〕〔3〕〔4〕〔6〕〔7〕〔8〕〔9〕Kelly,G.A.(1995),The Psychology of Personal Constructs:A Theory of PerSonal-ity (2vols).New York:Norton,P.68,P.46,P.49,P.50,P.95,P.129,P.5.
〔5〕Kelly,G.A.A BriefIntroduction to Personal ConstructTheory.(1970),ln Bannister,D.(Ed.) Perspectives in personalConstruct Theory.New York:Acadamic Press,P.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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