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国史》第2编第5卷出版暨民国史研究座谈会纪要,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纪要论文,中华民国论文,座谈会论文,民国论文,史研究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1996年8月21日,《近代史研究》编辑部与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中华民国史研究室,邀请北京、上海从事民国史研究的专家学者近30人举行座谈会,就《中华民国史》第2编第5卷出版暨民国史研究的现状与展望进行座谈。应邀与会的专家学者有金冲及、郑惠、彭明、张同新、刘桂生、丁则勤、王桧林、蔡德金、金再及、邵维正、肖甡、郭雄、陈文桂、吴景平等。《中华民国史》总编李新与第2编第5卷主编杨天石、近代史所副所长耿云志出席了会议。座谈会由《近代史研究》主编曾业英主持。主要议题是:(一)中华民国史第2编第5卷的评估;(二)民国史研究的现状与展望。与会者畅所欲言,对《中华民国史》第2编第5卷在北伐战争及相关历史研究中取得的成就予以高度评价,同时也指出了书中存在的某些不足,并就当前民国史研究中的一些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大家认为,座谈会开得很成功,有助于推动民国史研究的继续深入。现将座谈会发言的主要内容综述如下。
一、《中华民国史》第2编第5卷评估
《中华民国史》是从70年代开始编写的大型多卷本专著,自第1编出版后即倍受国内外学术界关注,获得多项奖励。全书计分3编12卷。第2编第5卷题为《北伐战争与北洋军阀的覆灭》,叙述1926年至1928年期间的民国历史,由近代史所杨天石及北京大学牛大勇、北京社会科学院习五一、国防大学徐焰等人协力完成。全书近60万字,于1996年2月由中华书局出版。从收集资料至定稿成书,共经历了十余个春秋。
座谈会首先由李新(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原副主任、研究员)发言。他说,编写民国史是一项大工程,前后历时多年,参加人员众多。目前全书进展顺利,多数可于1997年前后交稿,务期于本世纪内完成,为后人留下一部民国时期的信史。他认为,历史著作首先要求真实,以事实为基础。只有先将史实弄清楚,才能在此基础上得出结论,这就是论从史实。为历史做结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有些结论在史实搞清后可以做,有些结论则因为种种原因还不易做,但无论如何,弄清史实,展现历史的真相是最重要的。近代史所自范文澜开始,一直保持着严肃认真的好传统,第2编第5卷也是这样做的。他希望与会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该卷书进行实事求是的学术评价与分析。
与会者对本书取得的成就予以高度评价。金冲及(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副主任、研究员)认为,该书涉及年代为中国近代历史的转折时期,写作难度很大,但该书在许多方面的研究比前人有新的突破,“它是近年来中国近代史研究领域内一部不可多得的力作”。邵维正(后勤指挥学院教授)认为,该书是“一部反映北伐战争历史的精品,是民国史系列的一本力作”。刘桂生(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认为,该卷书的出版,标志着中国近代史研究正走向成熟,从这个意义上说,可以认为是一个里程碑。关于该书成就的具体表现,与会者着重谈到以下几点:
(一)史料详实可靠。彭明(中国人民大学党史系教授)说:“民国史第1编出版后,曾有人评论为翔实公允清新。我认为以后各卷保持了这个风格而且还有发展。”就翔实而言,第2编第5卷引用了大量第一手文献资料,尤其是档案资料,保证了全书论述建立在可靠的基础之上。金冲及认为,作者“力求从可靠的事实中得出结论”,因此,在搜集历史资料上用力之勤,体现在书中方方面面。作者不仅引用了当时的报纸、档案、会议记录等原始资料,还发掘了许多前人没有或很少利用的资料,以及国外所藏中国档案资料,并对史料进行了认真的考订,这样,有些前人没有弄清的问题,书中几句话就说清楚了。张同新(中国人民大学党史系教授)认为,该书对史料的搜寻非常全面,无论中外、远近、新旧,只要是有价值的史料,都尽可能地网罗无遗。对于来自不同阵营的历史记载,作者不以偏概全,不简单地用此弃彼,而是在分析考证的基础上用其当用。邵维正谈到,书中对来源说法不同的材料,经过分析考证而又仍一时难以说清的,则几说并列,表现出学术的认真。肖甡(国防大学教授)认为,该书对外文资料的掌握很见功力,书中直接引用了大量美、英、日等国的档案资料,使书中有关中外关系方面的叙述非常扎实。
(二)立论平实公允。与会者认为,正是在搜寻大量历史资料的基础上,第2编第5卷在还原历史真相,评判历史是非方面取得了显著成绩。蔡德金(北京师范大学法政所教授)认为,文章千古事,要经得起历史的检验。该书在记述历史时,“以史实为依据,忠于事实,实事求是”,“表现了史学工作者严谨求实负责的治学态度”。比如书中对武汉“分共”的叙述,注意到了它与南京“清党”的差异,即它是从和平“分共”到武力镇压,而非一开始就实行武力镇压。张同新也认为,书中对汪精卫集团“分共”的论述,既写到其与蒋介石“清党”的同,也注意两者之间的异,对汪派“分共”原因及过程都做出了可信的解释。这体现了作者对历史事件进行全面、多角度分析的新思路。对当时条件下,不同政治势力对同一事件的态度,或同一政治势力在不同时期的态度,书中都采取了全面与多向的分析。邵维正认为,该书尊重历史,秉笔直书,真正对历史负责,使人信服。如北伐战争后期,中共中央的失误有众多主客观原因,书中作了全面的论述,既指出陈独秀的错误(陈也有过反蒋主张),也如实叙述了共产国际指导的失误,包括国际在华代表之间的分歧与予盾。书中对武汉时期工农运动、南京事件等问题的论述,也体现了同样的原则。
(三)内容丰满充实。金再及(北京电子工程学院社科部教授)认为,这本书突破了以往一般写北伐战争习用的“三个战场,几件大事”的写法,从各派政治力量错综复杂的相互作用中,把握北洋军阀的覆灭这条主线,从而在广泛性上反映了这段复杂的历史,弄清了许多复杂的关系。比如北伐时期东南的自治运动、北方的形势变化、列强对南、北政权和革命阵营中左、右两派态度的演变等等,以往书中或只作背景介绍,或研究不够,现在都在书中交代得清清楚楚。肖甡认为,该书作者采取了全方位多视角的原则和方法,把握住历史线索的内在联系及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充分表现了大革命时期历史内容的极其丰富且复杂多变的立体感。书中不仅写了政治、军事斗争,写了各党各派、各种人物的分合,还写到工农运动、妇女学生运动、商民华侨运动等等,尤其是中外关系方面论述之详,为同类著作中少有。金冲及认为,南京特别委员会前后,国民党内部派系的争斗极其错综复杂,头绪纷繁,而本书叙述脉络清晰,读后一目了然,“不仅显示出作者功力的深厚,并且表明了作者驾驭复杂史实的那种眼光和才能”。郑惠(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原副主任、研究员)认为,作者在书中将当时当地各种复杂关系、各个环节的来龙去脉,都写得很清楚,由此可见作者的功力。郭雄(中国革命博物馆研究员、《党史研究资料》主编)认为,北伐时期历史的内涵极为丰富复杂,“各种政治力量纵横捭阖,军事形势瞬息万变,外交事件层出不穷”,而该书一一作了叙述与分析,并做到了层次分明,重点突出。
(四)文笔生动流畅。学术著作如何写得读者爱看,是学术界一直在探讨的问题。学术书并不必然就是枯燥难读的,中国古代不少史学名著在这方面为后人留下了榜样。与会者认为,第2编第5卷在注重学术性的同时,也在可读性上作了有益的尝试。彭明认为,该书文字清新可读,有些地方着墨不多,却有画龙点睛之妙。他还认为,作者在书中引用的不少新鲜的史料以及当事人的回忆,也增加了文字的可读性,使人如身临其境,比如书中对郑州会议、徐州会议的叙述即是如此。郭雄认为,该书叙述系统而不繁琐,恢宏而不空泛,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与会者还提到了这本书在学术规范化方面所做的努力。蔡德金指出,该书对引用史料作了完整的注释,体现了该书的学术性与权威性。学术著作的价值很大程度体现在注释上,这一是表明作者立论皆有所本,二是不抹煞前人的贡献,三是为研究提供便利,四是显示史料的质量。读者可以从征引文献的内容判断论著的价值。彭明认为,该书与民国史已出各卷相比,新增了主要参考文献目录和人名索引,在学术上更为规范化,也便于与港台地区及国外学者的交流。
总之,与会者认为,该书作者积十年之功,写出了一部学术性、史料性、可读性均堪称上乘的、可以代表目前国内对北伐战争及相关历史研究水平的学术著作。所谓“十年磨一剑,磨出的是一把好剑”。它的出版将对民国史研究的深入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
与会者对这本书的不足之处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金冲及认为,书中对各个政治集团上层的活动写得较为细致,但对当时中国社会结构的变化与一般民众的思想动向着墨不多,书中有些可以分析与评论之处,作者没有做,使人有戛然而止之感。刘桂生认为,书中对文化思想史方面的内容基本没有涉及,作为一本反映当时历史概貌的著作,还是应该有所涉及。吴景平(复旦大学历史系副主任、教授)认为,经济与政治有密切的关系,而本书对经济、财政、金融注意不够,诸如江浙资产阶级与北方资产阶级的情况与异同,它们与当时当政者的关系,应在书中有适当叙述。北洋政权的失败与它忽视掌握经济资源有关,政权存亡与经济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彭明指出,书中对汀泗桥的地形、陈延年牺牲时间、李大钊就义时情形的叙述,与史实有所不合。邵维正、张同新等指出,书中有些注释与人名还有讹误之处。
二、民国史研究的现状与展望
民国史研究是一门新兴的学科,近年来发展很快,取得了不少有意义的研究成果。但是,民国史研究也还存在一些问题,尤其是近年来受市场经济大潮的影响,各种作品蜂拥而出,其中不乏急功近利,粗制滥造的伪劣之作。郭雄指出,目前市场所见一些所谓“学术著作”,“内容空洞,词语晦涩,套话连篇,阅之如同嚼蜡”,谈不上什么学术价值。邵维正着重谈到历史与写实的关系。他说,恩格斯曾说过,研究历史“不是从原则出发,而是从事实出发”。写实是史学的基本要求,写实要下苦功夫,写实是科学分析的基础。历史科学是一门老老实实的学问,必须占有大量的详细的材料,然后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来不得半点虚假。但有些史学著作,史实还未搞清,就发一通宏论,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张同新认为,民国史研究应在市场经济浪潮中,保持学术的科学性、严肃性,而不应随波逐流,自降水准。在这方面,《中华民国史》系列著作的撰写,保持了一贯的高水准,是值得称道的。
刘桂生谈到,做研究要有高标准,不能仅仅满足于写出一本书,或是一般的书,而是要写出高质量的书,给教授看的研究著作。这就要求作者掌握广泛的资料,敢于表述自己的见解,这也是学术研究成熟的标志。《中华民国史》在这方面带了个好头。
王桧林(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就民国史的范围、体系等问题谈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1)中华民国这个名称在中国历史上代表什么?中国历史是王朝延续的历史,王朝是历史时期的标志,中华民国相当于中国历史上的一个朝代。如果这样考虑,民国史就是中国通史的一个阶段。(2)中华民国史和中国现代史是什么关系?一般认为,中国现代史是通史,中华民国史是中国现代史的一部分,是专史。但是这其中有很难解决的问题。从古到今,一个国家的命运主要与中央政权相关,王朝成为历史阶段的名称,因此民国史在中国近代史学中是通史还是专史是需要讨论的问题。(3)中华民国史的内容应包括什么?各方面的内容应居于什么位置?民国史的主要内容有两个方面,共产党代表的人民方面和国民党政府方面,但具体如何处理还需要探讨。民国史到底写什么内容、如何写法,还需要明确。
彭明和吴景平都谈到国内外研究的比较问题。彭明认为,剑桥中华民国史有它的优点,写作方式较为灵活,但最明显的缺点之一就是书中所引绝大部分为二手材料,真正的大陆档案资料几乎没有,因而史实不确或错误之处不少。这也是不少外国研究中国历史著作的共同缺点。可以说,中国人研究中国历史有先天的优势,我们应该在研究的广度和深度上做得更好。吴景平认为,中国学者与西方学术界的广泛交流是完全必要的,剑桥中国史也有参考借鉴意义,但它在史料、方法、论述上也还有种种不足,我们对此应有客观求实的认识。通过中外互相交流与借鉴,把我们的研究推向新的高度,《中华民国史》应该在这方面有自己的追求。
近代史所副所长、研究员耿云志最后发言。他代表近代史所感谢与会专家学者对《中华民国史》第2编第5卷所作的热情赞扬与诚恳批评,认为这对民国史以后各卷在写作中如何扬长避短将起到有益的作用。他指出,近代史所在国内最早开始从事民国史研究工作,发表了不少高质量的研究成果,现在仍是国内民国史研究的中心。中国社科院与近代史所对民国史研究很重视,希望从事这项研究的所内外科研人员共同努力,继续推出高水准的研究成果,早日使《中华民国史》全书写完并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