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古斯-满族神话特征的再思考_神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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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方通古斯——满语族的满、锡伯、赫哲、鄂伦春、鄂温克诸民族中,流传着许多年代久远、非常古老的神话。这些神话凝聚了这些民族的原始宗教信仰、民族历史、文化习俗及民族意识。对这些民族的神话进行比较研究,是一项很重要的课题。

(一)

通古斯——满语族神话归纳起来有五种类型:动植物神话(即图腾神话)、自然神话、起源神话、萨满神话、英雄神话等。

过去学术界,对这些民族的神话研究相对来说比较少,显得有些冷落。有一些论著,进行了开拓性的研究,但缺乏把神话、仪式、习俗、信仰、传说、考古成果与历史作为有机整体进行研究;缺乏从语言学、历史学、结构学、原始文化学、哲学人类学、艺术文化学、文艺心理学等多种学科不同角度的多方面研究。因此,我们对通古斯——满语族神话进行比较研究,要运用上述多种学科的知识,全面地比较研究该语族神话的经和纬。这里的“经”指的是通古斯——满语族的种种原始崇拜观念:动植物崇拜、自然崇拜、神灵崇拜、祖先崇拜等。这里的“纬”指的是这些崇拜观念是通过什么神话载体来表现的。通过“经”和“纬”的比较研究,揭示其产生形成的社会历史根源和心理基础;分析和阐释通古斯——满语族神话在母题、形象、情节结构上的审美特色;说明这些神话大体产生的年代(如母权制或父权制等);说明这一时期人的思维特征,心理特征及原始文化特征,其共性是什么,个性是什么,造成艺性与个性的不同原因,以及各自不同的民族风格和地域特色。

神话观念体系和神话载体体系在不同民族中具有不同的民族特色,存在着历史发展环境的差异。满族、赫哲、锡伯、鄂伦春、鄂温克各民族同源于古东夷、古东胡;同源于这两个古老民族的融合体。后来在历史的发展中,由于互相迁徒、互相融合、互相同化、逐步形成现代北方通古斯——满语族。下面,我们用图表示其民族称呼的演变和融合(见下页)。

从以下图示,可以看出通古斯——满语诸民族有相对独特的历史发展道路,所以他们具有不同于古代民族传统的文化,“有些虽然同传统文化有一定的联系,但也具有民族个性。”[1]如赫哲族主要居住在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流域,以捕鱼为主的野人女真为主体,融合其他一些通古斯语族中的民族成份而组成。同满族相比,赫哲族的社会发展较为缓慢,由于种种历史条件的影响,他们共同信仰的萨满教观念也发展不同。满族萨满教已形成较完整的神系,而赫哲族萨满教的神系则“还没有发展成为一个统一的、严整的、互不相悖的、最后完成的系统。表现在它的神灵还没有形成完整的神系,至今没有发现一个至高无上主宰一切的大神的存在。”[2]这种不同的萨满教表现,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赫、满神话的异同之处。

通古斯——满语族是渔猎民族,靠渔猎为生,吃的、穿的、住的、行的都离不开渔猎活动。在艰苦的渔猎生活中锻炼出了通古斯人的通敢、豪放、机智和幽默的性格,在长年的渔猎生活中通古斯人对所处的自然山水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他们中流传的神话传说,体现了高度的创造力和活泼的想象力,反映了他们独特的原始渔猎文化特色。在精神生活中,他们信仰萨满教,由此在萨满崇拜氛围中发展起来的世界观、历史观、道德观乃至民族的整个精神世界都有着萨满文化影响和渗透的痕迹。通古斯——满语族居住的地域和内地中原人比,相对来说比较闭锁,比较荒凉。而且他们多数只有语言没有文字,一些传统文化靠口耳相传得以保存,一些古老神话和现代传说同时并存,就是由于他们所处的地理位置和社会历史条件的特殊性所造成。通古斯——满语族文化在长期发展的历史过程中,在本地土生土长的渔猎文化的基础上,逐步溶入了对外来的草原游牧文化、南方的农耕文化、亚洲东北端的草原文化,形成了多元的文化结构。

(二)

通古斯——满语族神话特点如下:

特点之一,是其先民按照独特的原始思维逻辑来观察和思考自然、社会和人自身的结果。在他们眼里,神话是他们过去生活的“经典”,记录了神是怎样制造宇宙、创造自然万物的;英雄是如何盗火、射月、治水、斗恶魔的;人是如何同虎、熊、鹿、鹰、鱼结合而生下后代,成为今天的民族……总之,它向后人讲述了早先他们的祖先所经历的神圣的历史。

特点之二,是原始崇拜万物有灵观念的反映。该语族先人相信自然界的万物都和自己一样,有生命、有思想、有人格。“太阳、星辰、树木、河流、风和云都是具有人的灵性的生命体,从而导致原始人把一切存在物都看作是和人或动物相同的东西。”[3]他们认为人有灵魂,万物也有灵魂,而且灵魂运动是不灭的。在他们的眼里,这些神灵主宰着一切,如关系到渔猎是否丰收,人是否得病,东西是否丢失,部落是否安宁等。

特点之三,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该语族先人主要居住在大小兴安岭和三江(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流域以及西伯利亚广大地区,这里独特的地理环境、自然环境和渔猎生活、生产方式,使神话孕育了这种当地的特色,不仅保留在他们的古代神话观念中,流传在他们大量的动物、自然、起源、萨满、英雄等神话中,甚至在后来产生的传说、故事、神歌、神谕之中,这一特点也有充分的体现。

特点之四、神话和萨满教文化有着密切联系。该语族早先都信仰萨满。他们认为萨满有特殊的能力,能在神与人之间充当调停者,是当时狩猎社会的中心人物,是先知、预言者和释梦者,能求神生子,能占卜寻找失物。总之,萨满是具有神通、无所不能的人。这种观念反映到神话中,就形成了萨满神话的萨满文化特点。

关于萨满神话,笔者认为是通古斯——满语族传统文化深层的历史沉积和文化痕迹,是最具代表性的民族文化。因为它从古至今一直口头传承于该语族萨满中间,“只有德高望重的萨满或氏族、部落首领方可传讲,其庄严感与神秘感一直保留到近世。”[4]直到当代经过一些学者的采录、翻译、整理,才公布于世,在过去一些史书文献中是根本见不到的。其二是用本民族语言传承。如满族著名神话《天宫大战》、《尼珊萨满传》被公布于世之前,最早的本子都是用满语记录的。赫哲族的伊玛堪,也是用赫哲语传唱的。其三、神话和萨满教紧密联系在一起,无法做绝然的分离切割。在该语族中,萨满神话、神歌是由萨满口传的经典。满族称神话《天宫大战》为“乌本姑乌勒本”,意思是“神龛上的故事”[5],作为神的谕言而倍受崇敬。满族的神歌是萨满举行跳神仪式时唱给神灵听的,核心内容是祝词、祷词、神词,按祭祀仪式可分为家神神歌和大神神歌。赫哲萨满吴进才也讲过“祭什么神,讲什么话,请什么神,唱什么歌。”[6]由此可见,在他们心目中,神话和神歌与萨满教本来就不是界线分明的。其四、神话和祭祀活动紧密联系。如满族祭野神时,讲述关于鹰神、虎神、奥都妈妈神等神话;祭家神时讲述农神、宇宙大神、战神、天神等神话;祭火神时讲述阿布卡赫赫神、猎神、星神、树神神话;赫哲族跳神治病时讲述《治病萨满的来历》;跳送魂时讲《送魂萨满来历》;鄂伦春祭祖仪式上讲述祖先英雄神话;鄂温克祭北斗星时讲述《北斗星》神话等。从中可以看出神话、神歌是和祭祀民俗、萨满跳神活动连在一起的。原始文化的主要表现有二种方式,一是行为的——如祭祖典礼;一是语言的——讲神话唱神歌。这二者经常互相掺和,同时并存。一般在祭祀时萨满都要吟诵神话,唱起神歌,而这不是随便就可以讲唱的,必须要选择庄严的时间、地点和场合。如赫哲族在全民族盛大节日“乌日贡”大会时,要举行篝火晚会,向火神敬酒、献鱼肉、围着篝火跳舞唱歌,保留了早年祭火神的祭祖习俗和讲神话唱神歌的习惯。

(三)

茅盾先生认为:神话实在即是原始人民的文学。神话具有多种功能的特点,是原始人的文学、哲学、伦理学、宗教、历史和科学。这段话对笔者很有启发,有了以下几点思考:

关于神话的崇拜观念系统——这类崇拜系统还不能说是丰富,但可以说是初具规模。在天上有:天神、日神、月神、星神、雷神、风神、雨神、雪神、雹神。在地上有:海神、江神、河神、树神、山神、熊神、虎神、鹿神、鱼神、英雄祖先神。在地下有冥世之神:阎王爷、伊尔木汗、布树库等。下面把一些神名列表对比如下:

满族 赫哲族

鄂伦春

鄂温克

天神 阿布凯恩都哩 巴恩都力 卜瓦格恩都力 恩都力保克

地神 巴那吉额姆 那恩都力 讷妈妈 那妈妈

日神 顺恩都哩 西温恩都力 得勒钦恩都力 恩都力得乐查(钦)

月神 毕牙恩都哩 比阿恩都力 别亚嘎恩都力 恩都力别喀(亚)

星神 乌溪哈恩都哩 乌沙哈特恩都力 沃西特恩都力 恩都力华西特

奥伦恩都力 恩都力奥伦

雷神 阿克占恩都哩 阿格弟恩都力 阿格狄达力恩都力 恩都力阿格地

风神 西斯林恩都哩 阿顿恩都力 额定恩都力 恩都力额地恩

阿丁博儿恩都力 恩都力阿丁博儿

雨神 阿噶恩都哩 土格得恩都力 卧东恩都力 恩都力我东

莫都儿恩都力

雪神 尼奔吉恩都哩 西玛特恩都力 雅玛那恩都力 恩都力雅麻那

恩都力阿克的

雹神 伯纳恩都哩 博奴衣恩都力 布瓦尼恩都力 恩都力伯洼尼

海神 突忽烈恩都哩 拉木恩都力 大列恩都力 恩都力达力

江神 乌拉恩都哩 忙古恩都力 果鲁恩都力 恩都力果勒

河神 毕拉恩都哩 木喀昂帮恩都力 毕拉恩都力 恩都力毕拉

树神 冒恩都哩 飞由合色翁 冒恩都力 恩都力冒

山神 阿林恩都哩 塔斯合玛发 白那恰 白纳查

绥凯·杜恩泰

虎神 德热他恩哈 塔斯和色翁 塔夏卜乌塔其 乌塔其宝音坎

熊神 牙亲娄付 马夫卡色翁 雅亚 和克·额握

鹿神 库马卡色翁阿隆

鹰神 按出兰鸦浑 阔力 恩鹅科衣 嘎墨

鱼神 尼玛哈恩都哩 伊玛哈色翁

珠日翟力阿金

火神 突姆拖亚拉哈 他洼套乌 套沃 托欧日宝坎

透欧博如坎 图改博如坎

生育神 鄂漠锡妈妈(福神) 娘娘神 乌麦

狩猎神 多龙格格 塔斯合玛发 玛鲁毛木合 勃力

(弓箭神) 吉雅其

文化英 托阿恩都 都热马林 透欧博如坎 吉雅其

雄神

祖先神 鄂多蛮尼 希尔达路 玛鲁 玛鲁

喜勒特根 舍卧克

冥世神 耶路里 伊尔木汗布树库

通过上面比较我们可以看出,通古斯——满语族神话从总体上说是比较丰富的,神话体系已经初具规模,但有些神在一些民族中还是空白。

关于神话载体系统——非常丰富,多种多样。口头文学有神话传说、神话故事、英雄故事、英雄说唱;萨满教流传的有神谕、神歌;仪式有祭祀(祭祖、祭火、祭星)、节日庆典;风俗有称呼、礼仪、丧俗、婚俗等。

关于神话结构——具有表层含意和深层含意两种。如盗火神话《拖亚拉哈》,表层含意是歌颂盗火英雄——人心兽型的拖亚拉哈,深层含意是反映了原始人对动物的崇拜;如《虎的后代》神话,表层含意是人虎结合生育后代,深层含意是反映了原始人对虎的敬畏和崇拜。

关于神话的相互作用和相互渗透——该语族住处地域相邻,近似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产生相同的心理,近似的想象;渔猎生活相似,民族族源相近,历史上的迁徒、接触、融合,造成了他们的神话十分相似;另外他们的民族语言同属于满语族,崇拜信仰相同,更是神话互相影响、互相渗透的重要条件。除此之外,满语族神话还受到相邻民族神话的影响,如受到汉族中原神话的影响,突厥蒙古神话的影响,西伯利亚通古斯萨满神话的影响。因此可以说他们的神话不是一元的,而是多元的,是多民族神话互相影响、互相渗透的结合体。

关于神话的传承——主要是靠口耳相传,靠萨满代代相传,靠神谕神歌相传,靠世代延续的祭神祭祖仪式相传,最重要的是原始宗教萨满教,该语族神话在保存、流传、传承中都离不开萨满教。如果没有萨满教,没有萨满信仰,该语族神话就很难流传至今。如今见到的该语族神话,绝大多数来自萨满教,尽管萨满教对满语族神话的传承不是有意的,但客观上都为该语族神话提供了保留的场所。每当祭神祭祖时,该语族的人几乎都参加,就为萨满或部落长向大家传承神话创造了条件。

综上所述,通古斯——满语族神话是一种独具特色的北方文化。它同北方地理环境和渔猎生活有着密切的联系,以自然崇拜观念为基础,共同的萨满信仰为核心,在神话构成上具有多元性特点,其英雄人物形象绝大多数都是神通广大的萨满英雄,深刻地呈现出萨满信仰和萨满文化对该语族口头文学的渗透和影响。因此研究该语族的神话,对其的历史、民俗、宗教、美学乃至整个北方文化研究都很有意义。

注释:

[1] 载《民族文学研究》1987年5期54页。

[2] 徐昌翰、黄任远《赫哲族文学》第14页,北方文艺出版社,1991年版。

[3] 泰勒《原始文化》第一卷284页,伦敦,1889年。

[4]、[5] 王宏刚、金基浩《满族民俗文化论》第245页,吉林人民出版社,1991年。

[6] 1976年夏在同江县八色赫哲民族乡,笔者采访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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