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空间国际政治权力博弈问题探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探析论文,权力论文,政治论文,国际论文,网络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D8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527(2012)03-0120-07
信息网络是用物理链路将各个孤立的工作站或主机链接在一起,以功能完善的网络软件(网络协议、信息交换方式和网络操作系统等)作支撑,形成数据链路,从而实现网络数据通信和网络资源共享。网络空间的物质依托要素是通信线路与通信设备、有独立功能的计算机以及网络软件技术支持。民族国家在全球信息化浪潮中网络技术的发展和网络化的普及,必然要催生全球网络空间——将陆海空天联接起来的第五维新地缘空间。全球网络空间是人类社会在科学技术高度发达基石上建构的新信息交流空间,是将人员、技术、空间和信息有效联接在一起的新地缘政治空间,它从诞生之日起就具有国际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效能。网络空间生存在国际关系行为体①和全球公民社会的环境中,高度依赖并服务于各国际关系行为体与全球公民社会,具有国际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的功能与属性,使得网络空间中大国间的权力博弈从属于传统国际政治领域国家实力竞争与国际权力格局变化的范畴。当代网络空间权力格局的特征、网络空间权力格局的博弈模式、中国在日趋激烈的网络空间权力博弈中的地位及其在网络空间中的国家安全状况等遂成为信息化时代我们必须认真关注和应对的新问题。
一、“一超多强”的网络空间权力格局
网络空间作为地缘政治的第五维时空不仅承载着传统国家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发展与安全的重荷,也是全球化时代国际权势竞争的新空间。随着网络技术日新月异的发展,全球网络空间的技术竞争和资源争夺日趋激烈,国际政治权力与利益的争夺也必然进入全球网络政治空间,借助技术的力量在第五维地缘政治新时空展开争夺,实现信息化时代国家的战略目标,网络权力竞争也随之开始浮现,“一超多强”的国际网络空间权力格局初见端倪。
(一)在全球网络空间美国凭借网络综合实力、网络空间话语权、网络空间国际机制建构的主动权,雄踞网络超级大国的地位。首先,美国在互联网软件、硬件技术领域实力超群,这是美国争夺网络空间权力的根本保证。互联网软件是信息网络系统得以正常运行的“灵魂”,在软件技术上,美国较其他国家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Maps of World”在预测2012年美国经济前景时所统计的当今世界18个主要互联网软件公司(见表一)中,有10家来自美国,其中的微软公司是全球最大的软件制造商,而Symantec公司是全球最大的电脑安全软件制造商。②在互联网硬件技术方面,美国思科(Cisco Systems)公司是网络设备制造领域的佼佼者,全球最大的网络硬件供应商之一,该公司生产的中继器、路由器、网桥等设备在世界市场占据重要地位。此外,瞻博网络(Juniper Networks)和博科通讯系统(Brocade Communications Systems)这两大网络设备制造商分别在路由器和存储交换机等产品的技术研发领域处于领先地位。其次,美国是网络世界最大的信息生产国,掌控着国际互联网的话语权,引领着国际政治舆论的总体方向。诞生于美国的社交网站Facebook和Twitter是当今世界信息传输速度最快的两大虚拟社区,它们增强了人际交流,提高了网民的自我表达能力,但同时也成为美国政府推行所谓“政治民主化”的工具,具有鲜明的政治化倾向。在2010年底至2011年的中东、北非政局动荡中,美国政府凭借这两大社交平台揭露贪腐、扩散舆论、组织游行、搅乱局势,为其插手该地区内政铺平道路。因此,中东、北非政局动荡又被称为“Facebook革命”或“Twitter革命”。通过强大的信息控制力,美国在网络空间话语权的争夺中占尽优势。第三,美国在网络空间国际机制的建构方面占得先机。基于强大的网络综合实力,主宰网络空间国际秩序是美国维系全球霸主地位的重要支柱。目前,美国掌握着网络空间国际机制制定的主动权。2005年11月,美国在突尼斯举行的信息社会世界峰会上支持互联网端对端的互操作性,倡导信息的自由流动,得到了与会174个国家的共同认可。美国“已经在子午线会议等论坛中占据主导地位,以促进重要信息基础设施保护问题上的合作。”③2011年5月的《网络空间国际战略》向我们传递一个信息:在网络空间国际规则的制定方面,美国正积极寻求合作,争夺“游戏规则”的主导权,以实现国家利的最大化。
(二)在网络技术迅猛发展的背景下,各国政府对信息网络的战略地位日益重视、投资力度不断加大,使其网络实力与日俱增,网络空间出现了多个强国“群雄并起”的局面。俄罗斯是继美国之后第二个将网络战与常规战争相结合并取得政治实效的国家。在2008年8月的俄格冲突中,俄罗斯运用了大规模“蜂群”式网络攻击方式,致使包括格鲁吉亚外交部网站在内的众多重要网站陷入瘫痪。网络攻击犹如手术刀一般割断了格鲁吉亚的“作战神经”,俄罗斯仅仅用时5天就迫使格鲁吉亚向其屈服。近年来,俄罗斯还积极倡导网络安全国际规则的制定。2011年9月,俄罗斯联手中国、塔吉克斯坦等国向联合国提交了“信息安全国际行为准则”,这是目前国际上就信息和网络安全国际规则提出的首份较全面、系统的文件。④欧盟作为一个整体,在网络空间的国际政治地位不断攀升。从世界互联网管理与控制能力上看,欧盟实力凸显。目前,全世界用来管理互联网主目录的根服务器共13台,欧盟掌握着其中的2台辅根服务器(分别在英国和瑞典)。从互联网软件实力上看,欧盟紧随美国之后。在“Maps of World"统计的当今世界18个主要互联网软件公司中(见表一),美国占据10席,欧盟3席。此外,欧盟在互联网国际机制建构方面地位突出。早在1865年,现欧盟主要成员国法、德、意、奥等国在法国巴黎签订了《国际电报公约》,成立了国际电报联盟,1934年正式改称为“国际电信联盟”,时至今日,国际电联已成为主管信息通信技术事务的联合国机构。就日本而言,其互联网综合实力与信息管控能力已经具备了“网络强国”的特质。近年来,日本在互联网技术发展方面成效显著,软银公司(Soft Bank)在网络出版业、网络媒体及电子商务等方面业绩斐然。在互联网信息管理与控制能力上,日本是互联网主目录根服务器的四大掌控者之一。不仅如此,日本国内的互联网发达程度惊人,根据“Internet World Stats”2011年12月的统计,其互联网普及率达到80%,⑤已经进入光纤时代。
随着全球网络空间无硝烟的竞争悄然兴起,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陷入“网络军备竞赛”的恐惧,各国开始大力招募黑客,筹建网络部队,这客观上促进了各国网络实力的提升。印度是典型的软件大国(见表一),网络技术精英层出不穷,但2010年印度的互联网普及率只有6.9%,⑥这种缺乏大量网民支持的国度无法达到网络强国的标准。在新兴国家崛起的背景下,中国的互联网实力突飞猛进。目前,我国网民规模居世界之首,网民比例逐年提高,这使我国在网络空间国际政治舞台上的地位不断提升。从互联网综合实力上看,我国已成为名副其实的网络大国,但目前,我国在互联网主目录的管理方面还没有自己的根服务器,我国的ipv4/ipv6地址和域名还租借于美国,互联网核心技术依赖于西方国家,这不免使我们在维护网络空间国家权益方面“受制于人”,从这一点看,我国还只是网络大国而不是网络强国。中国非常重视新一代互联网的开发建设,早在2001年,我国就已着手IPV9相关技术的研发与标准制定工作。中国互联网核心技术能否自立,是中国能否成为网络强国的关键所在。
(三)全球“一超独霸,多强并存”网络空间权力格局的出现有着深刻的历史和现实原因:首先,信息革命肇始于美国,促进了美国综合国力的显著提高,作为当代信息革命的重要组成部分,“网络化”的发展使美国在互联网技术创新方面具有“先天”优势。网络缘起于冷战的时代背景,美国出于防御核战和进行军备竞赛等多重原因而研制了阿帕网(ARPANET)。经过40多年的充分发展,美国在互联网领域的领先地位是其他后发国家难以企及的。美国还格外重视IT专业人才的教育与培训,以麻省理工学院(MIT)为典范的高等学府为其培育出众多互联网精英,美国的网络人才队伍仍在发展壮大。其次,出于窃密动机的网络技术外溢是历史的必然。美国向全世界推广以“微软”Windows系统为代表的互联网技术不仅缘于单纯的经济利益,更有明显的政治、军事意图。1999年轰动全球的微软“NSA密钥”事件使各国政府认识到网络安全与自主研发网络软件的重要性,也充分暴露了美国政府窃取他国国家机密的卑劣行径与险恶用心。第三,新时代互联网的巨大魅力促使各国加大网络技术投资力度。根据麦肯锡全球研究机构(McKinsey Global Institute)的统计,“互联网是全球经济增长的巨大动力,在过去的5年里,互联网为全球带来了超过20%的经济增长”。⑦当今世界,互联网已成为改变世界面貌的巨大力量,成为信息时代各国国家战略的制高点。各国纷纷加大对网络基础设施的投入,将掌握网络核心技术视为未来国家发展与技术创新的根本要素。一些国家的网络军备竞赛,客观上推动了其网络技术的发展,随着实力的增长,各国在网络空间的权力与利益相互交汇,“一超多强”网络空间权力格局的出现实属必然。第四,国际权力竞争已拓展至网络空间。当今世界,随着人类控制力向全球各个角落不断延伸,可供各国争夺的空间不断拓展,从陆地到海洋,到天空,再到太空,每一次拓展都伴随着先进的科学技术作为支撑。如今,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和各国对互联网的依赖度逐渐提高,网络空间已成为各国优先争夺的重要战略空间。⑧各国在网络空间能否保持决定性优势,是未来国家权力与安全面临的重大课题,网络空间俨然成为当今国际政治权力争夺的新领域。
二、当代网络空间国际政治权力博弈模式
国际政治权力博弈,是指在国际政治互动关系中,国际行为体在影响或改变其他行为体行为时,根据所掌握的信息及对自身能力的认知,做出有利于自身利益的决策的行为。在网络空间,以国家为代表的国际行为体基于对本国互联网实力与能力的认知所采取的博弈模式各不相同,概括起来主要表现为控制、威慑、干涉、合作四种模式。
首先,控制模式。“控制”是国际政治权力的核心体现。未来学家阿尔文·托夫勒(Alvin Toffler)曾预言:计算机网络的建立与普及将彻底改变人类生存及生活的模式。谁掌握了信息,控制了网络,谁就将拥有整个世界。⑨时至今日,通过控制因特网来控制世界已成为美国的主导战略。⑩如前文所述,目前,全世界用来管理互联网主目录的根服务器只有13台,美国掌控着主根服务器和其中的9个辅根服务器,在互联网管控方面的优势显露无疑。在具体实践中,美国通过对根服务器控制权的使用,有效达到了自身的政治目的。2009年,微软公司依美国政府禁令,切断古巴、叙利亚、伊朗、苏丹和朝鲜五国的微软网络服务(MSN),导致这五个国家的计算机用户不能正常登录Windows即时通讯系统(via Live-Side),通过MSN进行信息交流。(11)“信息制裁”由此成为一种新的国际制裁手段。目前,世界各国围绕控制权问题与美国展开了激烈的博弈。《西雅图时报》曾报道,2007年11月,在巴西里约热内卢举行的联合国互联网治理论坛第二次会议上,多国代表希望终结美国对全球网络的控制成为本次会议的核心议题。2000多位与会者展开激烈争论,美方官员表示,保持因特网功能在美国的控制之下是为了“保护信息的自由流动”。(12)这一言论显露出美国力图把持互联网霸权的野心。
其次,威慑模式。目前,世界上对这一模式运用得最为娴熟的国家是美国,凭借着强大的军事实力和网络攻防能力,美国能对他国的网络攻击行为进行快速还击和报复,从而对敌国形成有效震慑。这种实施还击和报复的力量表现为传统和非传统两种类型。所谓非传统力量,即网络部队。近年来,美国一直着力打造慑战一体的网络空间作战力量,拥有着世界上最为强大的网络部队,具有无与伦比的网战能力。1991年的海湾战争、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都有美国网络部队的身影出现。2010年5月,美国网络司令部正式启动,统筹美军网络空间作战行动,此举极大提升了美国网战能力。目前,美军已研制出2000多种计算机病毒武器,如“蠕虫”程序、“特洛伊木马”程序、“逻辑炸弹”、“陷阱门”等。在硬杀伤网战武器方面,美国正发展或已开发出电磁脉冲弹、次声波武器、激光反卫星武器、动能拦截武器和高功率微波武器,可对别国网络的物理载体进行攻击。(13)除美国外,欧盟与俄、日、印、韩等国都在加紧筹建网络部队,增强网战实力,中国“网络蓝军”也初具规模,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网络威慑的效果。所谓传统力量则指常规军事打击。2011年6月,美国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在新加坡召开的亚洲安全会议上表示,一些源自他国的网络攻击将被视为战争行为并将促使美国予以武力还击。(14)2011年7月,美国国防部发表的《网络空间行动战略》指出,国防部已经采取积极的网络防御来阻止和打击敌人针对国防部网络和系统的入侵活动。这种积极的网络防御建立在传统途径的基础之上。(15)这意味着美国政府将对恶意的(malicious)网络攻击行为采取常规军事打击和报复,它标志着美国“网络威慑”战略的正式出台。“网络威慑”容易引起进一步的网络军备竞赛,为国际局势的稳定带来巨大隐患。
第三,干涉模式。干涉是指影响其他主权国家内部事务的外部行为。它可能仅仅表现为一次讲话、一次广播,也可以是经济援助、派遣军事顾问、支持反对派、封锁、有限军事行动及军事入侵。(16)网络空间的干涉模式分为直接和间接两种。对他国互联网政策进行指责,是一种典型的干涉行为。作为一个互联网大国,中国的网络审查制度近年来屡受西方媒体诟病。为达到美国政府所谓“网络自由”的目的,2010年3月,作为全球最大的搜索引擎,Google公司借黑客攻击问题对中国进行指责,抨击中国的互联网审查制度,并将搜索服务由中国内地转至香港。2011年2月,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在乔治·华盛顿大学发表题为《网络正确与错误:互联网世界的选择与挑战》的演讲中,大谈“网络自由”,并对中国进行谴责。“在中国,因特网继续被以大量方式限制着”。“中国的互联网审查十分严格,但同时经济增长强劲,这貌似一个例外突显出来”(17)。间接干涉是通过网络、广播等媒介舆论,煽风点火,大造舆论攻势,传递负面信息,影响他国对外政策的制定,从而间接达到干涉他国内政的目的。近年来,西方媒体提出的“中国网络威胁论”使中国互联网发展面临不利的国际环境。国外网络媒体曾报道,“根据一项关于世界恶意软件的综合研究,2011年1月至6月,在生产、投寄垃圾邮件和网络钓鱼软件方面,中国位居榜首。这些邮件和软件有31%以上来自中国,将尽22%来自俄罗斯,另有8%以上来自巴西”(18)。判断力较低的读者会对“中国网络威胁论”信以为真,但该媒体却只字未提中国也是“最大的网络攻击受害国之一”的事实。“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当这样的声音占据互联网信息主流之时,势必干扰其他国家在制定互联网政策时对中国的态度。
第四,合作模式。权力的维系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依赖的。罗伯特·基欧汉和约瑟夫·奈在《权力与相互依赖》一书中论述硬权力时指出,硬权力是“通过惩罚的威胁或回报的承诺迫使他者去做本来他不想做的事情的能力”(19)。这里谈到的“惩罚的威胁”是威慑,而“回报的承诺”则更多地需要合作模式来实现。通过合作(有时表现为联盟),权力可以得到更大化的维系,这种合作在网络空间大多是非对称的。通过军演等形式的合作,增强与盟国的默契,加强对盟友的领导力是美国网络权力维系的重要手段。2012年1月美国政府在《维持美国的全球领导地位:21世纪国防的优先任务》中宣称,“国防部将继续与国内、国际的盟友及合作伙伴共同努力,大力投资,以捍卫其在网络空间和太空的行动能力与弹性。”(20)近年来,美国领衔多国举行了“网络风暴”系列的跨部门、大规模网络攻击应对演习。从2006年美、英等4国“网络风暴1”演习中模拟恐怖分子、黑客的网络攻击,到2008年美、英、澳等5国“网络风暴2”演习中应对1800多项挑战,再到2010年美、英、法、德、意、日等13国的“网络风暴3”演习,规模逐渐壮大,水平不断提高,技术日臻成熟。美国在频繁的演习中增强了网络攻防能力,也确立了网络空间国际合作的优势地位。鉴于美国强大的网络实力,许多国家倾向于网络空间的“跟随战略”,以便获取更多的国家利益。在这种权力的博弈中,美国是最大受益者。
由于网络空间国际政治权力博弈具有复杂性,各国所采取的博弈模式并不是单一的,往往在控制、威慑、干涉、合作四种模式基础上随机组合,形成多种综合性模式。
三、中国在网络空间权力博弈中的地位与战略应对
中国崛起在当代国际关系中引起了西方发达国家的忧虑,西方发达国家政府及新闻媒介不断渲染“中国威胁论”。与此相应,在全球网络空间,西方媒体同样借口中国黑客攻击、限制网络自由,对中国冠以“网络威胁者”并多加指责,使中国成为“众矢之的”,处于尴尬的位置。正确认识、评估和应对中国在网络空间国际政治权力博弈中所处的局势、地位和原因,采取针对性举措迫在眉睫。
在信息化发展进程中,中国的崛起令世界瞩目。近年中国在网络空间捍卫自身国家利益、争取应有政治权力时遭到了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敌视与压制,处于不利地位。这种敌视和压制主要表现为:政治谴责、舆论压制、军事威慑和技术攻势。从政治层面上看,西方国家近期战略和言论针对中国网络审查制度的谴责声不绝于耳。美国2011年5月发布的《网络空间国际战略》宣称,“由于少数国家的政治利益驱动,使得世界上大量人口无法使用高级的应用程序并获取丰富的内容”(21)。美国此番表述暗含对中、俄等国网络政策的不满和谴责。英国国防部主管网络安全的官员乔纳森·肖(Jonathan Shaw)少将,在接受《每日电讯报》采访时就发出警告说,“英国互联网面临的最大威胁并非来自军事方面,而是经济,中国是网络攻击的最大威胁”(22)。从舆论层面上看,Facebook、Twitter等网络交流平台上有关“中国网络威胁论”的信息屡见不鲜。一些网络媒体对大量会员缺乏调查的言论大肆传播。有人认为“中国已开发出纯熟和先进的技术来攻击和破坏美国和欧洲的计算机网络,对西方国家而言,认清中国的网络威胁、采取强硬的外交行动以阻止和控制中国军方的网络战争行为迫在眉睫”。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论对中国极为不利。(23)从军事和技术层面上看,美国力图通过有形、无形的军事威慑将中国塑造成未来战争的“埋单方”。2011年6月,美国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的讲话是在2011年5月“山东蓝翔”网络攻击事件的背景下提出的,这意味着美国可以随意借口他国的网络攻击而对其采取军事打击,将战争的责任推给对方。此外,美国正在开发“弹弓”技术,力图突破中国网络审查,伺机效仿中东、北非政局动荡,在中国推行草根文化运动,。2011年5月美国负责人权事务的助理国务卿迈克尔·波斯纳(Michael Posner)表示,“为打破中国、伊朗等国的网络审查,美国正斥资1900万美元,在互联网上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资助的项目中包括名为‘弹弓’(slingshot)的新技术,该技术能识别被审查的内容,然后将之‘像打弹弓一样’弹回到网上,以便让用户找到”(24)。
中国在网络空间国际政治权力博弈中处于不利地位,其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美国是当今国际政治舞台上的“霸权国”,中国是“崛起国”,霸权国与崛起国之间的矛盾同样存在于网络空间。近年来,中国在网络空间的崛起势头异常迅猛,互联网发展态势良好,这种态势令美国坐立不安。同时,中国对互联网国际机制制定的积极参与,对自身权力和利益的诉求被美国视为对其霸权的冲击与挑战,为维护网络空间的霸主地位,美国对中国采取遏制战略是历史的必然。美国不断渲染“中国网络威胁论”以破坏中国网络空间国际形象的做法反映出其对中国崛起的担忧,这是美国冷战思维的延续。
其次,网络空间是社会意识形态和价值观不羁驰骋的领域,中国在此方面与西方国家存在着较大差异,误解在所难免。互联网肇始于美国,自诞生以来一直被西方国家的意识形态、思维方式和价值观所垄断,中国的社会主义道路、传统儒家思维方式和价值观与西方资本主义“自由”、“民主”思想存在矛盾,这一点在传统国际政治领域已被体现得淋漓尽致,进入网络空间——这个用文字、图片、影像等形式表达思想的领域,中西方文化冲突更加明显,中国在网络空间权力博弈中被西方国家所孤立亦属情理之中。
第三,中国国家安全利益决定了互联网的“开放性”不是无限度的,美国所谓“网络自由”是带有政治意图的。美国在网络空间依靠强大的信息掌控力,成功酿制了中东、北非政局动荡,如今在一种不对称的实力对比下要求其他国家网络空间“门户开放”,鼓吹“网络无疆”、“信息自由”,利用网络平台传播美式文化,鼓动草根阶层的“民主运动”,进而推翻反美政权,扶植亲美傀儡政府,这对其他国家毫无公平可言,极易破坏他国的政治稳定,威胁他国安全利益。美国将中国、伊朗等国的网络审查制度大肆诬蔑为“干涉信息自由”,是有其险恶的政治用意的。加之英国、日本、韩国等国对美国频频附和,导致了中国这种被动局面的出现。
面对中国在网络空间国际政治权力博弈中的不利局面,如何采取措施予以应对,是未来中国面临的重大战略问题。我们应具体加强以下几方面措施:
首先,将网络空间战略提升至国家核心战略的高度予以重视。随着全球网络化程度的日益提高,互联网将成为今后国家机器运转的“神经系统”,网络安全关系到国家安全利益,互联网瘫痪意味着国防战略的失败,正如东鸟所言,网络战争是中国输不起的战争。美国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引领着全球科技的发展方向,是世界各国战略制定的“风向标”。近年来,美国政府在《国家安全战略》、《四年防务评估报告》、《国家军事战略》中屡次强调网络安全与网络战的重要性,2009年出台了《网络空间政策评估》,2011年5月和7月又相继出台了《网络空间国际战略》和《网络空间行动战略》,足见其对互联网的高度重视和称霸网络空间的强大决心。中国在信息领域起步较晚,又尚未完全掌握互联网核心技术,处处受制于人,若对网络空间的战略地位判断不足,极易在未来的网络空间权力博弈中处处被动,疲于应对。因此,我们必须从核心战略的高度重视互联网,建立完善的网络空间保障机制,加大对网络建设的投资力度,将网络发展视为关乎国计民生的长远大计,方能在未来的网络空间权力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其次,增强自主网络技术研发和网络安全防御能力。我国在网络建设方面存在两大弱点,一是核心技术上还对美国为首的技术发达国家存在依赖,二是网络安全防范能力比较薄弱,缺乏像“网络风暴”系列级别较高的实战演习,对自身网络安全防范能力尚缺乏一个清楚的认识。为此,中国应提高网络安全技术自主研发的能力,打造中国自我网络技术品牌,鼓励网络技术创新,构建精良的网络安全人才梯队,加强国外先进网络技术的引进,促进IPv6的普及和推广,抓紧时机研发和完善IPv9等创新技术。与此同时,增强自身网络攻防战能力。2011年5月,我军已在广州军区组建了首支“网络蓝军”,这表明我国已开始重视部队的网络安全防护能力。国家应继续加大此方面的建设力度,力促我国网络安全防御能力达到世界先进水平。
第三,加强网络空间的国际合作、维护合法的网络空间国家主权、打击非法网络攻击行为,消除国际社会的误解。网络空间是人类共同的虚拟国度,而非美国一国之领地,其迅速发展是世界各国共同努力的成果。因此,中国应加强同国际社会正常、合理的网络空间合作,共享网络技术创新成果,为维护合法的网络空间国家主权、维护国家政治稳定共同努力,反对美国以“网络自由”为借口的内政干涉,披露美国的网络霸权和基于强大网络实力的强权政治。与此同时,严厉打击国内非法黑客攻击行为,澄清事实,让世界了解中国政府无意策动网络战,美国的诬陷是别有用心,消除国际社会对中国政府的误解,重塑中国在网络空间的国际形象。此外,中国应继续积极参与网络空间国际规则的制订,宣扬中国“和谐网络世界”的主张,为中国在网络空间争得主动权和话语权。
最后,加大弘扬中国网络文化的力度,让世界了解中国。中国的传统文化向来倡导“和”,重视“和为贵”,然而近年来,中国在崛起过程中屡屡遭到西方国家政府及媒体诟病,被其视为威胁,提出“中国威胁论”,其深刻根源在于文化方面的差异,在于世界对中国文化了解得不够深入。“西方不了解中国……中国在许多方面的努力遇到了挫折,但其领导阶层却没有抓住最大的症结所在,那就是中国没有真正被西方所理解。”(25)文化差异所导致的误解使中国所做的维护国家主权和利益的正当行为被人误解为对他国的威胁。中国在网络空间国际政治权力博弈中的不利地位亦源于此。因此,我们应加大中国网络文化的弘扬力度,让世界了解中国,理解中国在传统国际政治领域和网络空间的行为与意图,消除对中国的猜疑,这是我国在未来扭转上述被动局面的重要保证。
注释:
①网络空间国际行为体的形式是纷繁复杂的,既包括国家和国家集团,又包含国际组织、跨国公司和民间网络社团等,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以个人为单位的国际行为体在网络空间发挥着较传统国际政治领域更为重大的作用。本文在探讨网络空间国际政治权力博弈时所涉猎的国际行为体主要以最具典型意义的国家为基本着眼点。
②The White House,"International Strategy for Cyberspace:Prosperity,Security,and Openness in a Networked World",May 2011,http://www.whitehouse.gov/sites/default/files/rss_viewer/international_strategy_for cyberspace.pdf.
③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政府门户网,《中俄等国向联合国提交“信息安全国际行为准则”》,2011-9-13,http://www.gov.cnjrzg2011-09/13/content_1945825.htm.
④Internet World Stats,"Top 58 Countries with the Highest Internet Penetration Rate",March 30,2011,http://www.internetworldstats.com/top25.htm.
⑤Yogesh Mankani,"Internet Usage Statistics of India—A 2010 Report",January 26,2011,http://www.goospoos.com/2011/01/india-internet-broadband-users-gender-age-statistics-2010/.
⑥Pascal Emmanuel Gobry,"The Internet Is 20% of Economic Growth",May 24,2011,http://www.businessinsider.com/mckinsey-report-internet-economy-2011-5.
⑦蔡翠红:《美国国家信息安全战略》,学林出版社,2009年版,第21页。
⑧东鸟:《中国输不起的网络战争》,湖南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2页。
⑨Chen Baoguo,"U.S.Strategy:Control the World by Controlling The Internet",Global Research,August 24,2010,http://www.globalresearch.ca/index.php? context=va & aid=20758.
⑩Marius Oiaga,"Windows Live Messenger Embargoes Instituted for Some Users",May 21,2009,http://news.softpedia.comnewsWindows-Live-Messenger-Embargoes-Instituted-for-Some-Users-112232.shtml.
(11)Jack Chang,"Internet control by U.S.promises to be hot topic at U.N.forum",The Seattle Times,November 11,2007, http://seattletimes.nwsource.comhtmlnationworld/2004007171_internet11.html.
(12)Admin,"The U.S.military has developed more than 2000 kinds of weapons,computer viruses(Figure)",September 2,2011,http://www.9abc.net/index.php/archives/28951.
(13)Andrew Erickson & Gabe Collins,"Did China Tip Cyber War Hand?",The Diplomat,August 25,2011,http://the-diplomat.com/2011/08/25/did-china-tip-cyber-warhand/.
(14)Department of Defense,"Department of Defense Strategy for Operating in Cyberspace",July 2011,http://www.defense.govnewsd20110714cyber.pdf.
(15)[美]小约瑟夫·奈:张小明译,《理解国际冲突:理论与历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04页。
(16)Hillary Rodham Clinton,"Internet Rights and Wrongs:Choices & Challenges in a Networked World",U.S.Department of State,February 15,2011,http://www.state.gov/secretary/rm/2011/02/156619.htm.
(17)Alexandru Catalin Cosoi,"China and Russia produce 50 percent of Internet threats",June 17,2011,http://www.businesscomputingworld.co.uk/china-and-russiaproduce-50-percent-of-internet-threats/.
(18)[美]罗伯特·基欧汉、约瑟夫·奈:门洪华译,《权力与相互依赖》,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263页。
(19)Department of Defense,"Sustaining U.S.Global Leadership:Priorities For 21st Century Defense", January2012,http://www.defense.govnewsDefense_Strategic_Guidance.pdf.
(20)The White House,"International Strategy for Cyberspace:Prosperity,Security,and Openness in a Networked World",May 2011,http://www.whitehouse.gov/sites/default/files/rss_viewer/international_strategy_for_cyberspace.pdf.
(21)Iris Cheerin,"Chinese Hackers Threaten British Economy:Mod",October 24,2011,http://www.techweekeurope.co.uknewschinese-hackers-threaten-british-economymod-43432.
(22)Michael Bennett,"China's Internet Threat",January 2,2008,http://ezinearticles.com/? Chinas-Internet-Threat & id=902202.
(23)Dominic Rushe,"US funds tech to break net censorship",May 13,2011,http://www.smh.com.au/technology/technology-news/us-funds—tech-to-break-net-censorship-20110-512-leksb.html.
(24)Tom,"The West doesn't understand China",October 17,2011, http://seeingredinchina.com/2001/10/17/thewest-doesnt_understand-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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