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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只有一个”，全球环境意识近年明显有所增强，可以说，这是20世纪人类最大的觉悟和进步。因此，“中国离不开世界，世界离不开中国”，中国的资源—环境问题，也成为举世瞩目的问题之一。在全球环境问题上，中国一贯是认真履行有关国际合约或协议，率先制订了《中国21世纪议程》，同时制定了《中国保护生物多样性国家行动计划》、《中国环境保护行动计划》、《国际减灾十年》、《中国臭氧层物质消耗逐步淘汰国家方案》等一系列的行动计划，颁布了《环境保护法》等4部环保专项法律，并在《森林法》等8部资源法中对环境保护也作了规定，国务院颁布了20多项行政规章，颁布各类环保标准313项。 全国人民把环境保护作为一项国策。但是，我国在经济高速增长中，在环境与资源方面存在十大矛盾（曲格平，1994），这些矛盾带来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并将影响到我国经济战略目标的实现。对此，本人认为一是国情，即面临既要快速发展，又缺乏资金投入的现实，这是先天性的不足；二是和保护与管理的政策力度及科技水平有关，这是后天的失调。以下着重就一些问题谈几点认识。
1 资源、环境问题的最终目标
资源、环境的容限调控属于当代科学技术难题之一。它不仅局限于工业化与城市化带来的污染，也不仅可理解为自然环境与生态系统的良性循环；而更重要的最终目的是谋求人与自然协调、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对可持续发展的概念，理解是多样的，生态学家主要从自然科学角度认为是“自然资源及其开发利用之间的平衡”（Geerliing
&
deBie,1986）；世界自然保护同盟（INCN）、联合国开发署（UNDP）和世界野生生物基金会（WWF ）共同发表的《保护地球——可持续发展战略》报告中从社会科学的角度，将这个概念定义为“在生存于不超出维持生态系统融容能力之情况下，
改善人类的生活品质”；
经济学家（Edward B.Barbier,1985 ）则定义为“在保持自然资源的质量及其所提供服务的前提下，使经济发展的净利益增加到最大限度”。或者是“今天的资源使用， 不应减少未来的实际收入”（Anil
Markandya
&Davia W.Pearce,1988）；从工程技术的角度， 认为可持续发展的标志是：转向更清洁、更有效的技术——尽可能接近（零排放）或“封闭式”工业——尽可能减少能源和其它自然资源的消耗（James 1989 ）。 1987年7月， 前挪威首相布伦特兰夫人在《我们共同的未来》报告中提出公平性（Fairness）、持续性（Sustainability）、 共同性（Common）三项原则，主张资源的公平分配，兼顾当代与后代的需求；建立保护地球自然系统基础上的持续经济增长模式，达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她的呼吁在联合国通过的《关于环境与发展的里约热内卢宣言》中得到体现，上升为国家间的准则。因此，环境、资源问题不仅是一国一地的事，而是全球面临的共同问题。目前的现实是，占全球25%人口的发达国家，消耗的能源、钢铁和纸张都占全球的80%，发达国家理应援助发展中国家，缩小技术差距，提高发展中国家生产力水平，才能逐步解决全球环境问题。
2 环境、资源问题的核心
人类怎样才能摆脱资源与环境问题的困惑，寻求可持续发展的战略目标呢？国家宏观调控就是它的制高点。资源与环境系统信息工程则是它的战略技术。我们要从国情出发，明确发展的制约因素，即包括政治、经济、财政、技术、管理、资源等多方面的制约，从而确定有所为，有所不为，要掌握关连性、层次性、时效性原则。关连性就是我们制订的规划和计划要与国家、部门、地方的计划相衔接。是一个整体的概念。层次性是指中央要充分体现国家的意志，高屋建瓴；部门和地方能做到的则尽量发挥它们的优势。时效性是指早出成效，周期长就没有生命力。战略科学家应该突破部门、单位、专业和自身利益的局限。从国家的整体利益出发，站在国际政治、经济和技术发展的前沿，处理好战略与战术、宏观与微观，务虚与务实等方面的关系，为国家提供及时、真实、准确的信息。
国家对资源、环境的宏观调控，要超越于行业、单位和部门的局限，进行高层次的集成。朱丽兰副主任称之为战略研究，即“研究我国在世界发展中的时空位置，要从国际大环境、大系统的高度研究我国的发展，要研究今天的情况，明确需求和自身的薄弱环节，也就是研究的现实性。要对明天的发展作出分析和预测，即超前性研究”。
国家宏观调控的实质性内涵，就资源—环境问题而言，主要是针对物质流、能量流与人口流、信息流四个方面，物流、能流、人流在空间和时间上合理分配和实现，必须依托信息流，只有这样，才能解决发展中的环境、资源问题。
21世纪将是信息社会，大部分的物流、能流和人流将为信息流所替代，国家从而通过信息流对物流、能流与人流进行宏观调控，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战略目标。
3 系统信息工程：资源、环境问题的战略技术
环境保护与资源管理，首先要摸清家底，掌握本底；其次是要监测动态变化，及时更新数据、图件，建立起反映过去、现状和未来发展趋势的模式。建国以来，我国组织了规模空前的有关自然资源与自然环境的调查工作，积累了丰富的宝贵资料和数据。中国植物志的编纂，青藏高原的考察，都是举世公认的辉煌成就，对全球变化研究与生物多样性保护的贡献是巨大的。我国国土测绘、地质矿产勘探、土壤普查、海岸滩涂调查、土地利用、森林草场、荒地资源调查等等有关再生资源调查的图件，早已覆盖全国；全国冰川、湖泊、沙漠、滑坡、泥石流等环境与灾害数据库，也正在建设之中；全国范围的人口、工业、农业普查已先后完成；55个部委也建立了专业数据库；就像是积累了大量的财产，却没有转换为流通资金，把这些知识和信息，投资到国家生产建设的急需中去，使资源与环境信息全社会共享，这是亟待解决的问题。问题的另一个方面是高速发展的经济建设与信息技术出现严重脱节。
这种高新技术的发展与生产建设需求之间的脱节现象，迫切需要从国家的高度建设系统信息工程来协调。一是从国家全局着眼，超脱而又统帅部门和地方，避免低级的重复；有所为而又有所不为；根据共建共享的原则，要求权威单位及时提供和更新部门数据库。二是针对跨省区、跨流域重大环境与资源问题，组织跨部门、多学科的集成，进行分析、模拟等科学的深加工，提出预测、预报与效益评估。提供宏观调控部门乃至规划设计部门作参考。关于这方面的探讨，钱学森教授发表过许多精辟论述，国家科委和计委也组织过多次规范化和标准化方面的工作。
系统信息工程的建设已成为环境保护与资源持续利用不可缺少的现代化工具。只有系统利用和集成这些高新技术手段，才有可能针对当代工业化、城市化所诱发的时代病痕，进行“手术”，才有可能以信息流替代一部分物流、能流与人流，提高社会生产的效率和水平。20世纪90年代的今天，系统信息工程并不是高不可攀的“远景”，而是迫在眉睫的现实。《中国21世纪议程》已经拟定了信息系统工程建设项目（附图）。
附图《中国21世纪议程》中信息系统工程建设项目
3.1 空间技术与对地观测系统
卫星遥感和全球定位系统，为监测全球环境变化，勘测再生资源与地下资源，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动态信息，目前已达到全天候、多波段、准同步、高精度定位、大面积覆盖的水平。从而使大气、海洋环境预报与陆地植被指数等生态环境监测与再生资源管理成为现实；也为城市规划、减灾防灾、土地合理利用及时提供高分辨率的更新图件和数据。预期在21世纪初，以地理信息系统作为载体，卫星遥感、全球定位系统形成一体化的新兴信息产业，对环境保护与资源勘查、持续利用，必将发挥更加巨大的作用。
3.2 信息高速公路
以光纤光缆干线和通信卫星组成的全球数字通信网络体系正在我国积极建设之中，连接各省市（拉萨除外）全国闭环系统基本建成，即将与亚太地区联网，与欧亚大陆桥接通。移动电话与卫星广播、远距教育在我国也提到日程上来了。国务院办公厅、国家计委正在推广办公室自动化和多媒体显示技术。通信网络为环境保护和资源持续利用创造了空前有利的条件，可以赢得更多一些模拟分析与预警预报的时间。我国用于洪涝灾害监测的机——星——地预警系统把信息获取和处理传输的过程压缩到4.5小时； 以航空雷达遥感与地理信息系统相结合的灾害评估系统，有在8～14天之内提供保险、救灾快速反应的能力。 这个系统在1991年的太湖水灾和1994年的福建、广东水灾中，经受了考验，获得成功。
3.3 生态系统示范网络
农业持续发展的关键技术在于生物工程试验，而提高经营管理水平亦至关重要。农林部门已建成200多个农业试验基地县（市）， 数十个林业基地和700多个自然保护区。 草场和森林资源监测与管理信息系统基本建成。对草场的产草量、载畜容量和灾害损失能够作出估计；对森林覆盖率、材积量和造林地条件作出评估；冬小麦、玉米、大豆和水稻等大面积作物估产也取得了试验性阶段成果。但是，在生态农业经营、管理方面，我们运用遥感与地理信息系统远远落后于先进国家。《中国生态网络工程》的研究预期对我国生存环境的改善、自然资源的持续利用，作出超前的尝试。
3.4 国家资源与环境信息系统
在各部门和地区的所有数据库的基础上，在统一规划和统一标准的前提下，按分布式集成的原则，组建国家高层次的全国资源与环境信息系统，是很有必要的。第一，可以促进数据的标准化和规范化，促进信息资源的共享和检验，建立科学监督制度，为提高国家宏观决策和管理能力，提供科学依据；第二，可以加强数据分层管理和定期更新责任制；第三，可以适应信息高速公路的社会需求，保障国家和地方政府间及时获得信息反馈，加速信息流通，提高生产效率和经济增值能力。国家级系统不重复部门和地方级的数据管理存储与检索功能，而着重于服务决策、管理的应用模型的开发利用。即以高度智能化集成为目标，主要针对规划管理中的项目或专题，设计并提出法规、指令和知识规则组成的知识库，在综合利用部门（或地方）数据库的基础上，进行模拟分析或仿真，辅助方案优选和决策。向领导提供的，不再是原始的资料和图件，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定性、定量地经过科学思维和实际拟合的深加工的结合。如加拿大资源与环境部建成了一个运行性业务系统，可以调进34个部门的数据库，具备转换14种不同软件系统的功能。
4 资源·环境问题的地区差异
系统信息工程，将是确保《中国21世纪议程》全面实现的关键技术之一。在第一批62项优先领域中，大约有40%已经考虑了开发建设专用的信息系统和遥感应用系统，这是顺理成章的。与此同时，还需要加强国家对环境保护与资源持续利用宏观调控的能力，提高规划与管理的水平。部门或地方能办的事，应该放手让地方去办，但涉及跨国、跨省（区）、跨部门、跨行业的重大工程项目，涉及社会安定、民族团结和祖国统一的重大问题，还是需要国家方案统筹规划，全国一盘棋来考虑。
当前最突出的例子是水资源。这不仅是容量问题，同时也存在分配问题、质量问题。既患寡，又患不均。季风控制下的大陆气候，降水的地区分布和年、季变化率很大。环境污染与水土流失情况，水质恶化和泥沙淤积、洪涝灾害问题；灌溉、航运利用程度和供水需求，在不同河段的差别也很大。统筹规划宏观调控是一项十分复杂而又需要长期坚持的协调任务，不可掉以轻心。中东和中亚的战乱，其中不少是由于水的纠纷引起的。过去认为“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观点是片面的。上游梯级开发以后，对宁夏平原灌溉，西固引水移民产生了显著的效益；但不可能满足引黄入晋，发展水煤浆运输和坑口发电的需求。陕晋峡谷的梯级发电和三门峡、小浪底的建设，有利于遏止黄河下游的泥沙淤积，但仍不能满足京、津、黄淮海平原和黄河三角洲对水资源的巨大需求，还要仰赖于丹江水库的远距离调水。山东省期望东线引水，本来比较现实，无奈苏北运河南四湖及小清河沿线污染严重。必须先治理污染，否则莱洲湾的地下水库和引黄济青工程徒劳无功。早在1990年，中国科学院地学部曾主动提出“咨询”意见，呼吁黄河流域开发需要统筹规划，得到了中央领导的指示和支持，但执行中仍然局限于流域之内，没有能够从国家全局着眼，结果收效不大。当今沿海、沿江经济迅猛发展，近100个城市位于海拔50米以下的泛滥平原或三角洲， 既受洪涝威胁，又面临供水困难。太湖的调蓄作用、洪泽湖的存废、三峡库区的污染等，均需要谨慎地作出重大决策。像黑龙江、澜沧江等涉及国际河流的开发，则问题更加错综复杂，影响深远！由此可见，当今社会经济发展的新形势下，对资源与环境问题的部门决策都不能不关照左邻右舍，即物流、能流的内外循环系统不能以邻为壑，要有全球意识和区域观念，才能提纲契领。这一类问题在已发表的《生存与发展》、《开源与节约》、《城市与乡村》等国情咨询报告中阐述得比较深入。
资源与环境问题中另一个长期的争议则是关于区域开发的优先级的划分。究竟是沿海优先还是向西部倾斜？究竟是让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还是向扶贫温饱计划倾斜呢？沿海、沿江地带城市化与乡镇企业发展迅猛，土地增值迅速，具有明显的地理区位和人才、资金的优势。但基本农田侵蚀过多，基础设施和防灾标准落后于发展，自然灾害的损失随之急剧增加，实质上是“先开发、后治理”的现代都市的通病，亟需加强城乡建设规划管理、投资环境分析、中长期灾害预报与灾情评估与社会保险、供水、能源调节与人流控制等系统信息工程的建设。近年来，京、津、沪和香港、深圳、厦门等都已由地方筹资建立了地理信息系统，90多个开放城市进行了遥感监测。
中部当前以能源开发基地建设为主体，工程规模巨大，环境保护问题影响深远。如晋陕蒙黑三角煤炭重化工基地的开发，三北和长江中上游的防护林建设，黄河中上游、长江三峡工程、乌江、金沙江、澜沧江等水电梯级开发以及北煤南运、西电东送等都是跨省区的长距离的物流与能流，库区移民与扶贫工程中的人流，都需要建立系统信息工程来进行效益监测与综合评估，提高和保障政府的协调功能。根据谁污染、谁治理、谁受益的预测环境保护的资金应该列入工程建设投资预算之内，逐步在生产利润中偿还。
西部干旱、高寒地区，地广人稀，资源勘探与开发条件困难。而且只有利用卫星遥感、卫星通信、自动观测台站网络等高技术手段，才有可能促进地区社会经济发展的历史阶段的超越。例如对油气田、矿产资源的适度开发，水资源的节约利用和合理分配，促进绿洲农业与再生资源的持续利用，保障亚欧大陆桥的畅通和沿线城市的发展，都需要建立系统信息工程体系。充分考虑资源的制约条件和生态脆弱的特点，充分考虑历史的教训和现代科学技术的潜力，谨慎地制订区域开发的方法和优惠政策。
环境保护与资源持续利用必须遵循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的原则，不能搞一刀切。各省（市）地方政府非常重视区域环境的综合治理和资源的持续利用。例如江苏省提出建设工字形三条轴线的蓝图，山东省提出开发黄河三角洲和海上山东的设想，江西省积极推进山江湖的综合治理规划，广西自治区着重发挥北部湾海港优势，建设西南交通网络，贵州考虑充分利用水电与石灰岩、煤炭优势资源，发展水泥等重化工业等等，都是因地制宜、发挥地区资源与地理区位优势的范例。
总之，“因地制宜”的原则，体现在三个层次：一是要有全球环境意识，与国际计划接轨，二是要加强国家统筹规划，强化宏观调控能力；三是要发挥地区资源优势与区位优势，形成区域特色，和优势互补的可持续发展能力。《中国21世纪议程》的制订，已经为“九五”规划打下良好的基础。
5 结论
资源·环境问题，错综复杂，千头万绪，如理乱丝，本文着重从国家宏观调控的高度以及经常有争议的几个问题进行了讨论，阐述的基本观点简单概括如下：
（1）在人口与经济快速增长的形势下， 只能在环境保护与资源持续利用之间，寻求合理的代价与适度的承受能力的动态平衡临界点。基于对全球环境变化的共识，发展中国家不能再走“先发展，后治理”的老路，发达国家负有推广环境科学先进技术的义务。
（2）半个世纪以来，人们对环境保护与资源开发的认识， 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早期重点是防治工业污染，治理三废问题。近年开始强调生态经济、生态农业、生态工业，但其最终目标则是保障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对可持续发展的理解，生态学家、社会学家、经济学家、工程技术专家各有侧重，殊途同归。
（3）根据地球系统科学的规律，和对政府协调、 管理职能分工的理解。国家层次的环境保护与资源持续利用的核心，是对物流、能流、人流与信息流的的宏观调控。其中信息流将愈来愈起着主导的作用。
（4）资源与环境系统信息工程。 作为国家对资源与环境进行规划与管理的现代化工具，充分利用我国现有的空间技术和信息科学，包括对地观测卫星系列、通信网络、生态系统示范网络，有助于提高动态监测与数据更新能力，提高宏观调控政策水平。
（5）因地制宜，着重协调跨省区、 跨部门的综合性重大资源与环境工程，如远距离调水、北煤南运、西电东送等跨世纪工程项目。同时充分发挥地方的资源优势与区位优势，形成具有地方特色的产业结构，力求国内资源、技术与资金方面互补，增强在国际上的竞争力和吸引力。
收稿日期：1996年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