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潜对维柯《新科学》的接受与阐释
钟名诚
(南京晓庄学院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1171)
摘 要： 20世纪80年代，中国开始实行改革开放，社会文化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在此背景下，朱光潜萌发了翻译维柯《新科学》的想法，并在极短时间内翻译且进一步阐释了维柯及其《新科学》的学术思想。朱光潜试图通过阐释维柯的学术思想来确立自身美学思想的马克思主义品格。他认为维柯的历史发展观、实践观、人民观、阶级斗争学说等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来源。他对维柯学术思想的接受和阐释对我国的维柯研究具有开创性意义，拓展了我国美学研究的视野，探讨了美学研究的方法论问题。朱光潜对维柯学术思想的过度阐释同时也透露出了其美学思想的深层矛盾。
关键词： 朱光潜；维柯；《新科学》；接受；阐释
一
朱光潜对维柯(G.B.Vico)的初次了解是在20世纪20年代欧洲留学期间。“我的美学入门老师是意大利人克罗齐(Benedetto Croc)，而克罗齐是维柯的学生。克罗齐早已说过，美学的真正奠基人不是鲍姆嘉通，而是维柯。”(1) 商金林编：《朱光潜自传》，江苏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第256页。 但克罗齐的话并没有引起朱光潜的过多关注。其时，他的主要精力在于接受克罗齐的审美距离学说以及其他唯心主义哲学家的美学思想。因此，在朱光潜之后的著述中也并没有再提起维柯这个美学奠基人。
朱光潜再次关注维柯及其《新科学》是在20世纪60年代。20世纪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新中国发生了首次美学大讨论，美学在当时成了一门显学，各高校也竞相开设美学课程。在这一背景下，中国社会科学院在杭州召开了全国高等学校教材编写会议，决定编写一部《西方美学史》。因为朱光潜曾经在1961年北京大学哲学系美学师资培训班上讲授过西方美学史，编写过西方美学史讲义，而且1962年夏天受胡乔木指派在当时的中央高级党校再次讲授过西方美学史课程，因此，编写《西方美学史》教材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美学家朱光潜的肩上，《西方美学史》教材于1963年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在编写教材的过程中，朱光潜又重新审视维柯的《新科学》。在这部教材中，朱光潜把维柯作为“十七世纪到启蒙运动”时期的重要美学家来介绍，用了单列专章的方式阐释维柯的美学思想，可见朱光潜已经对维柯及其《新科学》有了新的认识和新的评价，认识到了维柯在美学史上的重要地位。“朱光潜先生将维柯单列一章进行论述，其余单独安排为一章的美学家是：柏拉图、亚里斯多德、康德、歌德、席勒、黑格尔和克罗齐。可见在朱光潜先生看来维柯与他们同处一个级别，在西方美学史中的重要性不容忽视。”(2) 刘涛、杨肖：《朱光潜对维柯的论述——一种症候式的批评》，《当代文坛》2008年第5期，第75页。 朱光潜对维柯的重视程度由此可见一斑，而且他在《西方美学史》教材出版之前，就把这部分内容提前发表在《学术月刊》1962年第11期上，表明朱光潜开始对维柯及其《新科学》的学术思想价值有了新判断。
在《西方美学史》中，朱光潜是把维柯作为历史哲学派来接受和阐释的，所以在书中给维柯的定位是“意大利历史哲学派”。全书内容分为四个部分，一是介绍了维柯哲学思想生成的历史背景和文化背景，二是介绍了维柯的生平和思想体系，三是介绍了维柯的基本美学观点，四是对维柯进行了简要评价。朱光潜这次对维柯的接受和阐释的重点是维柯的形象思维理论，这部分占了将近一半的篇幅。
朱光潜在这个阶段对维柯的评价是比较高的，他从两个方面接受和阐释了维柯的美学思想和美学研究方法。朱光潜认为，维柯对美学最大的贡献在于“替美学带来了历史发展的观点和史与论相结合的方法”(3)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本)》第11卷，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359页。 。西方早期的美学研究大多缺乏历史发展观，一般是从经验主义的角度研究美学，这是美学研究中的缺憾。虽然黑格尔的美学研究多少也涉及到了历史发展的观点，但不如维柯在《新科学》中穷尽毕生精力研究文艺及其文化领域的历史发展现象，总结其发展规律，这种历史发展观的原则符合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朱光潜认为这是符合马克思主义历史发展观的，因而这是维柯对人类文化研究，尤其是对美学研究的最伟大的贡献。在对待具体的美学问题上，朱光潜认为维柯“最突出的贡献在于对形象思维的研究”(4)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版)》第11卷，第359页。 。虽然近代经验主义美学流派也主张美学研究中的主要问题是形象思维问题，但经验主义美学家只是把形象思维看成是机械的“观念联想”，并没有论述清楚形象思维与艺术创作的真正关系。维柯从历史发展观的角度，深入地分析了形象思维在文艺活动中的地位和作用，并且总结出形象思维在文艺创作中的规律：“以己度物的隐喻和想象性的类概念”。这两个规律正是文艺创作中移情作用的缘由和典型的内涵体现。此外，维柯关于诗歌起源的观点也体现出了文学艺术起源于人类劳动的马克思主义理论观念，“这种反映民主思想的美学观点也是值得珍视的”(5)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版)》第11卷，第360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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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朱光潜在接受批评的过程中，以一种虔诚的皈依的姿态如饥似渴地学习接受马克思主义理论，并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武装自己的学术思想。他为了原汁原味地、更加全面准确地接受马克思主义理论，亲自翻译马克思主义理论及其相关著作，尤其是马克思主义美学经典。1950年，朱光潜第一次翻译了一部马克思主义美学理论著作：哈拉普的《艺术的社会根源》。朱光潜认为哈拉普的这部著作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掌握得很准确，是理论与实践结合得很好的一部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著作。他翻译此部著作“不但从此对马列主义的文艺理论，有较深一点的了解，而且拿作者的问题和看法，来对照我们自己的当前一些文艺问题，也随时得到许多启发”(28) 朱光潜：《哈拉普〈艺术的社会根源〉译后记》，载《朱光潜自传》，江苏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第201页。 。
20世纪8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耄耋之年的朱光潜再一次关注了维柯及其《新科学》，这次的关注与前两次不同，他打算把维柯的核心著作《新科学》全文翻译出版。这一想法最早在1980年2月25日写给陈望衡的一封信中提道：“我今后不招研究生，精力不够了。今年拟打算译维柯的《新科学》，也不写应酬文了。”(9)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第10卷，安徽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488页。 此时的朱光潜已经83岁，经历了十几年的磨难，已经是“年老体差”了，而且朱光潜不懂意大利语，也不懂拉丁语，《新科学》是用意大利语写作的，可见朱光潜下这个决心也是很难的。但朱光潜的治学精神和治学韧劲是大家所公认的，他说到做到，1980年年初提出设想，6月份在昆明开完第一次全国美学会议后就着手翻译，年底在接受香港《开卷》记者冬晓的采访时，再次表达了自己决心在短期内翻译维柯《新科学》的想法：“我有个打算：我现在正在译维柯的《新科学》，约五十万字，两年把它搞完，在这期间不搞任何事，是这么个决心。”(10)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第10卷，第543页。 不仅如此，朱光潜还打算翻译《维柯自传》，并写一部介绍维柯的著作，阐释维柯学术思想的精髓。
我国医疗机构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公有制医疗机构，另一部分是私人个体医疗机构。医疗改革应坚持公有制医疗机构的主导在位，充分发挥公有制医疗机构的主导引领作用，体现公有制的先进性、公益性，废除医疗改革以市场为导向的利益观念。社会主义医疗的优越性只能由公有制医疗机构来承载，通过公有制医疗机构的医疗环境、医风、医德来体现，引领国家医疗事业的发展方向。
随着年岁的增长，朱光潜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翻译维柯的《新科学》花费了他过多的心力，后来他自己也说翻译《新科学》“最为吃力”，都“脱了一层皮”了(12) 转引自朱墨：《朱光潜翻译维柯〈新科学〉的原因、过程与收获》，《学术界》2014年第6期，第207页。 。尽管如此，朱光潜还是希望《新科学》早日出版面世。1982年2月6日在《致王天清》的信中表达了这种心情：“我译的维柯的《新科学》初稿已完成，现在校改中。希望下半年可以交印。”(13)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第10卷，第605页。 由于当时的印刷技术仍然是传统的活字印刷，排版校改的时间很长，朱光潜最终没能等到《新科学》的正式出版。1986年3月6日，朱先生因抢救无效在北京与世长辞。5月，这部耗尽他心血的翻译著作——意大利美学家维柯的《新科学》终于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发行。
朱光潜第三次关注维柯及其《新科学》，并不仅仅只是为了翻译，而是在翻译的过程中，不断接受、阐释、推介维柯的学术思想。他一边翻译，一边写作，发表了多篇对维柯及其《新科学》的研究心得。翻译《新科学》之初，朱光潜在接受香港《开卷》杂志记者采访时，就开始阐释维柯及其《新科学》的价值和意义，这篇采访于1981年《美育》杂志第1、2期发表，题目叫《朱光潜教授谈美学》。他说：“维柯这人我认为是很重要的，在《新科学》中他涉及的问题很多：古代社会、宗教、文学、语言等等，这是值得介绍的。”(14)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第10卷，第543页。 同年12月，朱光潜写作的《维柯的〈新科学〉简介》发表于《国外文学》杂志第4期。在这篇文章中，朱光潜简单介绍了维柯的生平，着重归纳了《新科学》的主要内容及其价值，并将翻译的第3卷“发现真正的荷马”部分内容放在里面供大家欣赏。
我们在研究朱光潜的过程中，发现他在与友人的私人通信中，多次谈到过他翻译《新科学》的艰难，他常说当时他已经80多岁高龄，身体也不太好，“一年老似一年，衰弱也就一天更严重一天”。另外，他既不懂意大利语，也不懂拉丁语，翻译用意大利语写作的《新科学》也只能从英译本转译，这对以治学严谨著称的朱光潜来说也是勉为其难了。此外，维柯的《新科学》涉及到大量的古代历史，而朱光潜的古代史储备有限，“古代史在英国虽也学过，但是考试没有及格”。尽管存在这些不利因素的困扰，朱光潜仍然“下定决心，动手来译”维柯的《新科学》。(20)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第19卷，第267页。 因此，应该不是一般的原因能促使他下定决心做这件事的。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朱光潜在耄耋之年克服重重困难翻译并阐释维柯及其《新科学》呢？
此后，由于社会环境的变化，朱光潜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翻译马克思主义理论著作，而是接受有关部门的任务，转而翻译一些其他的西方美学经典。在20世纪50年代，连续翻译出版了《柏拉图文艺对话集》、克罗齐《美学原理》、克·考德威尔《论美——对资产阶级美学的研究》、黑格尔《美学》第1卷，等等。朱光潜期望通过这些著作的翻译来探寻马克思主义美学理论的渊源。
二
朱光潜在1980年83岁高龄之际，翻译维柯的《新科学》这件事引起了很多研究者的好奇，对其翻译动因作了多方探寻。王攸欣认为朱光潜20世纪50年代以后更注意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眼光去发掘维柯的价值，认为维柯是唯物主义的先驱，维柯所提倡的阶级斗争观点以及人类创造世界的观点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观点是一致的。(16) 王攸欣：《朱光潜传》，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399页。 朱洪认为维柯的《新科学》“在人性论、人道主义以及认识凭创造的实践活动观点、人类历史由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的观点等问题上，维柯都是接近马克思主义的”(17) 朱洪：《朱光潜大传》，人民日报出版社2012年版，第429页。 。而宛小平认为：虽然朱光潜在晚年翻译《新科学》的原因有很多，但“‘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他可以相对自由地谈论自己的看法了，他重新估价了维柯，并倾注了晚年的余力来翻译维柯的《新科学》”，这是对20世纪50年代以来学界盛行的“口号”“主义”“帽子”“棍子”等风气的反思，维柯的“美学思想和马克思主义是相通的”(18) 宛小平、张泽鸿：《朱光潜美学思想研究》，商务印书馆2012年版，第120页。 。也有研究者认为朱光潜“对《新科学》前后评价的变化以及他晚年实践论美学观的变异则表明:根据《新科学》得出的‘认识即实践’的结论，实质上是对其早年美学观念的重新返回。对《新科学》的译介和阐释，则是他对自己美学生涯中的‘断裂’进行‘缝合’的一次并不成功的尝试。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缝合’的企图恰恰彰显了他美学思想的内在矛盾”(19) 董学文、凌玉建：《“断裂”与“缝合”：维柯〈新科学〉在朱光潜晚年美学生命中的地位与作用》，《甘肃社会科学》2011年第2期，第6页。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学者也在研究朱光潜晚年耗尽生命灯油翻译维柯《新科学》的原因，不外乎是以上几种原因的延展，无非是朱光潜与克罗齐、维柯有一定的联系，或者是朱光潜推崇维柯的社会科学研究原则和方法促使其翻译《新科学》等等。这些研究者的分析探讨都有其合理的地方，但基本上是从朱光潜的片言只语中去挖掘、归纳的。朱光潜本人对其晚年译介并阐释维柯及其《新科学》的根本原因，并没有作过比较全面的、有价值的解释。
《新科学》共分5卷：(1)原则的奠定；(2)诗性智慧；(3)发现真正的荷马；(4)诸民族所经历的历史过程；(5)各民族复兴时各种人类制度的复现。朱光潜认为维柯的《新科学》把社会科学确立为一门科学，是与自然科学具有同等地位的一门新的科学，因此他是近代社会科学的奠基人，这门新的科学主要研究人类社会的发展历史，研究人类从野蛮到文明的发展过程。这门新科学与自然科学一样在于探求真理。作为美学家的朱光潜在对《新科学》的接受过程中，发现了《新科学》在美学研究中的价值和意义。认为“维柯的《新科学》全部可以看作把历史发展观点应用于美学，把美学不是看成孤立绝缘的，而是看作和社会政治经济以及典章制度文物乃至人情风俗都紧密联系在一起的”(15)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本)》第14卷，第236页。 。同时，朱光潜也指出了《新科学》中不足的一面，认为维柯的《新科学》在思想上还有着深刻的矛盾，他把希伯来民族排除在《新科学》的研究范围之外，显然是带有一些宗教偏见的。1982年10月，朱光潜在校改《新科学》文稿的过程中，正逢《中国大百科全书·外国文学Ⅱ》出版，朱光潜写作的“维柯”条目收入其中，从此维柯开始进入到当代中国大众视野中。1983年3月，朱光潜应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金耀基院长的邀请，在“钱宾四先生学术文化讲座”中作了《维柯的〈新科学〉及其对中西美学的影响》的演讲。1983年冬天，写作了译著《新科学》“中译者译后记”。此外，朱光潜在翻译《新科学》的间隙，也同时翻译了《维柯自传》。
鲁迅说过：“我总以为倘要论文，最好顾及全篇，并且顾及作者的全人，以及他所处的社会状态，这才较为确凿。要不然，是很容易近乎说梦的。”(21) 鲁迅：《鲁迅文集》第6卷，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65页。 纵观朱光潜的学术史我们应该能找到其中的深层动因。
众所周知，朱光潜的学术思想体系是在留学欧洲后逐渐形成的。1925年朱光潜考取安徽省的官费留学，先后在英国、法国、德国等国家修学8年，受到了欧洲心理学、美学和文学理论的深刻影响，尤其推崇克罗齐的唯心主义美学思想，完成了《变态心理学》《变态心理学派别》《悲剧心理学》《谈美》《文艺心理学》《诗论》等著作的写作，形成了其唯心主义的美学思想体系。1933年回国在北京大学任教后，他的这种学术思想体系在国内得到了发扬光大，受到了国内很多年轻人的推崇，被称为“青年的导师”。但也受到了学术界一些人的质疑，认为朱光潜的学术思想体系是在唯心阵营里“折中调和”“补苴罅漏”的产物，学术体系驳杂，“往往自相矛盾”(22)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本)》第14卷，第11页。 。1948年新中国成立前夕，对朱光潜的这种质疑集中爆发，变成了对朱光潜学术思想体系的批判，甚至上纲上线。是年3月1日，香港生活书店出版的《大众文艺丛刊》第1辑发表了郭沫若的《斥反动文艺》，认为朱光潜的学术思想是一种“蓝色文艺”，是“反动的文艺”。紧接着邵荃麟也在《大众文艺丛刊》第2辑上发表了《朱光潜的卑怯和残忍》，点名批判朱光潜是“反动文人”，他的学术思想是“否定群众运动”的。这两篇文章的连续批判，“引起了朱光潜激烈的思想斗争”(23) 朱洪：《朱光潜大传》，第219页。 。不仅如此，同年9月，“蔡仪配合香港掀起的反对学术上的自由主义的斗争，写了《论朱光潜》一文，批判朱光潜的阶级立场，美学思想上的‘矛盾百出，破绽丛生’”(24) 朱洪：《朱光潜大传》，第229页。 。其实，蔡仪在其1947年由上海群益出版社出版的《新美学》一书中就批判了朱光潜的学术思想，认为朱光潜的所谓学术思想就是“旧的士大夫底子，而加上洋化的镀金”。可见，朱光潜的学术思想体系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已经受到了比较尖锐的批判，“反映了当时的蔡仪和郭沫若、邵荃麟一样，把朱光潜当作了异己的力量”(25) 朱洪：《朱光潜大传》，第230页。 。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后，“蔡仪等一批文艺家延续了40年代对朱光潜文艺思想的批判，继续对朱光潜的文艺思想进行解剖、揭露和批判”(26) 钟名诚：《20世纪“另类”批评话语：朱光潜研究新视阈》，中国文联出版社2004年版，第27页。 ，朱光潜为此多次作书面检讨。直到50年代后期，新中国发生了第一次美学思想大讨论，讨论的核心问题就是批判朱光潜的唯心主义美学思想体系。为此，朱光潜写了一篇著名的检讨《我的文艺思想的反动性》，在这篇检讨中，朱光潜认为自己的学术思想体系是“从根本上错起的，因为它完全建筑在主观唯心论的基础上”(27)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本)》第14卷，第11页。 。他完全否定了自己前半生的学术思想。至此，对朱光潜学术思想体系的质疑和批判才算告一段落。
朱光潜是第一位全面系统介绍西方美学史的学者，也是第一位对维柯学术思想作比较全面介绍和评价的美学家。他对维柯及其《新科学》的接受和阐释，拓展了我国美学研究的视野，指出了美学研究的方法论问题，这一点是有其深远的影响意义的。当然，也不可否认，“《西方美学史》毕竟是在当时权力话语语境下的产物，因此，在话语方式上，不可能摆脱当时的意识形态话语特征的规范和制约”(6) 钟名诚：《当代语境下西方美学思想的中国传播——朱光潜的〈西方美学史〉与新美学建设》，《南京晓庄学院学报》2017年第1期，第66页。 。朱光潜自己也说：“过去，我在《西方美学史》上卷的最后一章中，曾片面地介绍过维柯，对此，我很不满意。”(7)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本)》第14卷，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265页。 因为朱光潜当时仍然从唯心主义的角度去批判接受维柯学术思想，而且重点接受和阐释维柯的形象思维观点，从这一点来看是具有片面性的。所以，尽管《西方美学史》影响很大，被称为新中国第一部西方美学史著作，具有开山之作的价值，朱光潜也在书中花费了一章的篇幅来介绍维柯及其《新科学》，但维柯在中国当代美学研究中并没有引起应有的重视。“《西方美学史》尽管用作教材，维柯专章实际上却等于石沉大海”(8)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第19卷，安徽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第267页。 ，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但国内维柯研究资料的缺乏以及维柯思想的艰涩难懂应该是主要因素。
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几个警员赶来报告大好消息，四小姐来了。警员们早已看出，这个傲慢的白脸警官，只有在看到四小姐时，才会露出绵羊一般的性子。
可见，朱光潜在对维柯的接受过程中，并不仅仅只是简单地翻译、推介维柯的著作，更重要的是对维柯学术思想的接受和阐释，尤其是对维柯在美学领域的贡献作了更加详尽、更加深入的阐释。
1978年，随着社会文化环境的逐渐正常化，朱光潜又开始了新一轮马克思主义理论著作的翻译和阐释。8月翻译出版了《歌德谈话录》，第2年1月又翻译出版了黑格尔《美学》第2卷。通过对歌德和黑格尔的翻译阐释，朱光潜希冀追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源头。“把马克思美学的产生当作西方古典美学的终点”(29) 郭因：《朱光潜》，《江淮文史》1993年第5/6期，第79页。 ，“以打通马克思主义美学与西方美学的关联为要务”(30) 高金岭：《翻译与政治》，《上海翻译》2008年第2期，第67页。 。
到了20世纪80年代，学术界迎来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化氛围。朱光潜利用自己精通英语、法语、德语、俄语等语言优势，大量阅读马克思主义理论元典，并对当时流行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中译本进行了校改。1980年在《美学》第2期上发表了《〈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的美学问题》，同时在《社会科学战线》第3期上，发表了《对〈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一文的商榷》等文章，对当时流行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中译本存在的翻译问题进行了纠正，并亲自翻译了《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和《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部分章节作为准确理解元典的范例。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朱光潜译介《新科学》的深层动因。
首先，朱光潜翻译马克思主义理论及其相关著作的主要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更好地改造自己的唯心主义美学思想；另一方面，朱光潜也多次说过，希冀探寻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渊源。在此过程中，朱光潜惊奇地发现，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一个重要渊源竟然是维柯。他在阅读马克思主义理论原著时，发现马克思曾经对维柯的学术思想作了很高的评价，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许多观点也借鉴和吸收了维柯的学术思想。因此，1984年在《略谈维柯对美学界的影响》一文中他坚定地认为：“‘实践观点’是维柯提出的。马克思也是‘实践观点’，马克思是很佩服维柯的。他写给拉萨尔的一封信中说：你好像没有读过维柯，维柯对你的问题不一定有多么大的帮助，但维柯看问题的思想方法，对你会有帮助的。”(31)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本)》第14卷，第269页。 由此，朱光潜得出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点”与维柯的“实践观点”是一脉相通的，维柯是“马克思主义的先驱”(32)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版)》第14卷，第338页。 。而维柯是克罗齐的老师，克罗齐是朱光潜的美学入门导师，朱光潜接受的美学思想主要是克罗齐的观点。“维柯是克罗齐的老师，朱光潜留学西方时受克罗齐的影响走向研究美学道路的。克罗齐称美学的奠基者不是鲍姆嘉通，而是维柯。”(33) 宛小平：《边缘整合——朱光潜和中西美学家的思想关系》，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133页。 朱光潜通过逆向思维推理，得出了一条很有意思的学缘路径：朱光潜←克罗齐←维柯→马克思。这样一来，朱光潜认为自己的美学思想也就是建立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上了。宛小平认为这样的“逆向反思是自然的”(34) 宛小平：《边缘整合——朱光潜和中西美学家的思想关系》，第133页。 。这恐怕就是朱光潜晚年期间不顾年老体衰，不顾《新科学》晦涩难懂，坚持要把维柯及其《新科学》翻译出版的重要因素之一。
其二，朱光潜也从发生在新时期初期的形象思维争论中确立其学术思想体系的马克思主义品格。1978年到1985年，发生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第二次形象思维论争，论争的起因是由毛泽东《给陈毅同志谈诗的一封信》的公开发表引发的。1965年7月21日，毛泽东曾经给陈毅写过一封信，信中就诗歌中的形象思维问题提出了一些看法，但这封信一直到1977年12月31日才在《人民日报》上公开发表。毛泽东在信中认为，“诗要用形象思维，不能如散文那样直说”(35) 毛泽东：《毛主席给陈毅同志谈诗的一封信》，《诗刊》1978年1月号，第4页。 。朱光潜读了这封信后，如获至宝，连续发表了《形象思维与文艺的思想性》《形象思维：从认识角度和实践角度来看》《形象思维在文艺中的作用和思想性》等文，高度评价了毛泽东关于形象思维的见解，并且对毛泽东的形象思维理论进行了多维度多层次的阐释。联系到60年代编写《西方美学史》，朱光潜主要阐释了维柯在《新科学》著作中的形象思维理论问题，认为“维柯的突出贡献在于对形象思维的研究”(36)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本)》第14卷，第263页。 。对于这个问题后来朱光潜在《形象思维：从认识角度和实践角度来看》一文中说：“笔者多年来在介绍西方文艺理论时不断地述评情感与想象对文艺创作的重要性，凡是看过《西方美学史》近代部分的人都会看出述评的主题之一就是形象思维。”朱光潜关于形象思维的看法虽然在五六十年代受到了许多人的批判，甚至被认定为是“反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但朱光潜“心理并没有被说服”，当读到毛泽东《给陈毅同志谈诗的一封信》时，“憋了几十年的一肚子闷气霎时通畅了”(37)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本)》第15卷，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229页。 。因此，“朱光潜先生试图在毛泽东那里寻找维柯的合法性”(38) 刘涛、杨肖：《朱光潜对维柯的论述——一种症候式批评》，第75页。 ，这“合法性”其实就是指维柯的形象思维理论与毛泽东的形象思维理论一脉相承，毛泽东的形象思维理论与朱光潜一贯坚持的形象思维理论也一脉相承，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在中国的发展，因而朱光潜的美学思想自然也就是符合马克思主义理论品格的。这又形成了这么一个思维路径：朱光潜的形象思维理论←维柯的形象思维理论→马克思主义的形象思维理论→毛泽东的形象思维理论。因此，在耄耋之年、身体虚弱的情况下，他仍然坚持翻译和阐释维柯及其《新科学》，也是为了证明其学术思想体系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品格。
（1）通风：是猪舍降温放热的有效措施，即可排除舍内的热量，又能改善空气污浊度，保持舍内空气新鲜。实际生产中要依据舍内空气质量和温湿度的情况，适时通风换气。
其三，在美学研究方法上，朱光潜从维柯的研究立场和方法论方面也联姻了马克思主义理论。朱光潜曾经在多篇阐释维柯思想的论著中，提到维柯对人类最大的贡献是：“不仅创建了社会科学，而且在他创建了社会科学方面的历史发展观点。”(39)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本)》第14卷，第232页。 1983年，他在《致金耀基》的信中也强调“维柯着重历史发展的治学原理和方法”(40)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第10卷，第658页。 。历史发展观是科学研究中最重要的方法，也是适合于各个学科的一种方法论。朱光潜认为这种方法不仅达尔文在其进化论中使用，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马克思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同样也使用了历史发展的研究方法。因此，维柯在方法论上与马克思主义理论也是一脉相通的。此外，在研究立场方面，维柯与马克思主义理论也一脉相通。维柯的基本立场是“人类历史是由人类自己创造的”，他在《新科学》的研究中特别强调人类实践方面的创造活动，认为人类历史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各个民族经历过由神的时代→野蛮酋长时代→人的时代三个时代，而这三个时代正是人类在实践中不断创造着自己文明的过程。维柯的这种研究立场与马克思主义理论所提出的“人类创造历史”的立场相吻合，“马克思在《路易·拿破仑政变记》中也明确地说过：人类历史是由人类自己创造的。这正是马克思在《资本论》里所例证的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出发点，也是维柯《新科学》里所阐明的历史发展学说的基本出发点。所以马克思在《资本论》里指出维柯和他自己在出发点上是一致的”(41)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本)》第14卷，第316页。 。由此，朱光潜又得出了这么一个理论路径：朱光潜的方法论和出发点←维柯的方法论和出发点→马克思的方法论和出发点。
《新科学》的翻译工作对于当时的朱光潜来说是一项大工程，除了身体原因和各种应酬外，《新科学》涉及的学科庞杂、语言晦涩难懂也是重要原因。所以朱光潜在翻译过程中，多次在与同事朋友的通信中谈到翻译的艰难。但再大的困难在朱光潜眼里都是小事，1981年在《致蒋路》的信中说，他已经在“校改《新科学》的初译稿”了，11月2日在《致程代熙》的信中也说：“《新科学》已草译完，现在正在修改。”(11)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第10卷，第579页。 可见其翻译的速度之快，心情之迫切。
朱光潜希冀通过对维柯及其《新科学》的接受与阐释，由此链接其学术思想体系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内在联系，借此来肯定自己前期学术思想的“合法性”和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品格：“我研究美学主要是解放前的事，无论从质看还是从量看，解放前的著作都较重要。”(42)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第10卷，第461页。 这应该是他在晚年年高体弱、事务缠身、文本艰涩难懂的巨大困难下翻译和阐释维柯及其《新科学》的深层动因。
使用MATLAB工具包中的非线性约束优化函数fmincon对与R相关的设计变量进行优化求解，即求得目标函数[-(F=F1+F2)]的最小值，其中：其几何约束为式(4)、(12)和(13)，外部约束为式(14)至式(19)；设计变量取值范围参考表4。
三
“朱光潜作为一位有责任感的学者，从来都不是‘只破不立’的人，他一贯主张建构一种新的学术思想必须坚持‘边破边立’的态度。”(43) 钟名诚：《朱光潜与现代文学——评估篇》，《扬州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4期，第87页。 朱光潜通过对维柯及其《新科学》的接受和阐释，要“破”的是一直以来某些人对其美学思想的误解，要“立”的是其美学思想的马克思主义品格以及美学研究的马克思主义方法论。因此，朱光潜对维柯及其《新科学》的接受和阐释并不仅仅是为了确立其后期学术思想的马克思主义品格，也是为了对自己的整个学术经历和中国现当代某些学术研究方法的反思，从而促使学术研究走向科学化之路。所以，他并没有简单地只是单纯地翻译《新科学》，而是在翻译《新科学》的过程中，不断介绍阐释维柯的学术思想精髓，仅20世纪80年代，研究维柯及《新科学》的论文就达14篇，昭示了他对维柯及其《新科学》学术价值的重新估价和推崇。
在对维柯的研究中，朱光潜给予了维柯极高的学术定位。在1982年出版的《中国大百科全书·外国文学Ⅱ》中，由朱光潜编写的维柯条目认为，“维柯是意大利历史学家、法学家、语言学家、社会学家、美学家”(44)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版)》第14卷，第221页。 。在1984年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维柯的〈新科学〉及其对中西美学的影响》中，称“维柯是意大利法学家、历史学家、语言学家、近代社会科学的创始人、历史发展观点和民主思想的倡导人”(45)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版)》第14卷，第272页。 。朱光潜认为维柯的《新科学》所要解决的是人类历史发展问题，是人类从野蛮时代到文明时代的历史演变，要在人类的发展历史中找到一个共同的规律，研究这个共同规律的新学科就是社会科学，因此在朱光潜的眼中，维柯是“近代社会科学的创始人”。在研究人类发展演变的过程中，维柯把人类语言的产生、神话的发生以及文明时代社会典章制度、政治经济等等的发生都归结为“人类智慧”的产品，是人类创造力的体现。这样一来，解决了文学艺术和美学方面的许多难于解决的基本问题。比如形象思维问题，朱光潜认为维柯通过对人类心理功能的研究，提出了形象思维与抽象思维的区别以及两种思维方式的先后次序等问题。
在美学研究领域，朱光潜接受他的美学入门老师克罗齐的观点，认为维柯是美学真正的奠基人，研究美学就不能不研究维柯。因为近代大多数美学家研究美学问题，基本上都从形而上学的原则和唯心主义理念出发，导致了美学研究中玄学色彩浓郁。而维柯却从心理经验出发研究人类的审美活动，寻求人类心理功能与人类文化之间的因果关系，这是一种实践论的研究方法。人类儿童阶段的心理活动主要是靠实践想象活动，只会注意具体的事物、个别的形象，还不能上升到抽象的理性观念。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类的审美活动才能实现从感觉到知觉、从形象到抽象的认识阶段。因此，人类的审美活动是从感觉开始的，是从具象开始的，维柯认为这种形象思维是人类童年智慧的结晶，这也符合美学的本名——“感性学”的原始意义。另一方面，维柯学术思想的基本立场是人类历史是由人类自己创造的，他反对笛卡尔“我思故我在”的观念，提出了人类认识世界完全靠人类自己创造的观点。他认为真理是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的，审美活动也是人类的一种创造活动，美也是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的，没有人类的创造，任何事物都没有美的意义和价值，这也是马克思主义美学理论中主张“实践观点”的体现。朱光潜认为那些至今“还停留在五十年代美学辩论时期的水平”，“咒骂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点”(46)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第10卷，第488页。 的美学家们，也该认真反省自身的观念了。
综上所述，临床对于急性期脑梗塞患者在治疗的时候，为患者选择依达拉奉进行治疗能够有效提高治疗效果，这种治疗具有一定的安全性，具有推广应用的意义。
朱光潜认为维柯除了创建了社会科学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还提出了研究社会科学的一种科学方法论——历史发展观点。所谓历史发展观就是在研究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过程中，以历史发展的眼光看待人类的历史演变，这是一切科学研究的出发点。朱光潜认为，社会科学既然是一门科学，就必然有科学的规律和特点，就必然要找出其共同性以及一些共同的原则，而这就一定会涉及到认识论和方法论的问题。历史发展观这一方法论不仅仅是社会科学独有的，自然科学也运用历史发展观的方法论。例如达尔文的进化论就应用了历史发展观的方法论，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也运用了历史发展观的方法论。因此，这种方法论在马克思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就已经预测到未来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将会交叉成一门“人的科学”，这种交叉本身就是一种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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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光潜对维柯及其《新科学》的接受和阐释开创了我国维柯研究的先河，后来对维柯学术思想的研究大多都是在此基础上的阐发及深化。但毋庸讳言，朱光潜在接受和阐释维柯学术思想的过程中，也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可供我们反思的地方。
2.3 婴幼儿辅食及时添加及首次添加辅食种类情况 婴幼儿辅食及时(婴幼儿满6月时)添加率为55.9%，其次为7月添加辅食占21.8%，5月占11.8%，剩余为3、4及7月添加辅食。首次添加辅食最多的为谷类泥糊状食物占66.6%，其次时蛋黄占20.1.%，果泥蔬菜泥占8.5%，其余为动物肝脏和肉类最少。
朱光潜为了维护自身学术思想体系的需要，对维柯及其《新科学》的学术思想价值作了过高的估价。他把维柯的历史发展观与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发展观，维柯的人性论与马克思主义的人性论，维柯的阶级斗争学说与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学说，维柯的形象思维理论与马克思主义的形象思维理论，维柯的人类历史是由人类自己创造的观点与马克思主义的人民创造历史的观点，维柯的实践论与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论等相提并论，这似乎有过度阐释的嫌疑，这也并不完全符合维柯及其《新科学》的学术价值，说到底维柯仍然是唯心主义和经验主义美学家。其实朱光潜早在60年代编写《西方美学史》的过程中，就认为“维柯的历史观还是唯心主义的”(47)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版)》第11卷，第340页。 ，而到了80年代翻译维柯《新科学》时却认为60年代对维柯的评价是片面的：“过去，我在《西方美学史》上卷最后一章中，曾片面地介绍过维柯，对此，我很不满意。”(48)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版)》第14卷，第265页。 有学者认为“朱先生在60年代对维柯思想所作的总的评价是比较正确的”，因此，“朱光潜解读维柯时出现的失误，反映了他美学思想中深层次的矛盾”。(49) 蒯大申：《维柯研究：朱光潜晚年美学思想的一面镜子》，《学术界》1995年第6期，第61页。 当然，瑕不掩瑜，毕竟朱光潜是第一位研究维柯及其《新科学》的学术大家，为我们的社会科学研究开拓出了新的视野，带来了新的方法论。
中图分类号： B83- 0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 7902( 2019) 05- 0092- 07
收稿日期： 2019- 05- 25
作者简介： 钟名诚，南京晓庄学院文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文艺学和美学。
(责任编辑： 宇 驰 校 对： 刘 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