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转型时期中国与越南经济增长比较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越南论文,经济增长论文,中国论文,时期论文,经济转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11；F114.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434（2007）07—0081—06
一、引言
中国和越南作为亚洲人口规模最大的两个经济转型国家，在经济转型以前的计划经济体制运行过程中都面临诸多困难，都选择了渐进式经济转型模式。在经济转型以前，越南是一个经历长期战争的发展中国家。1965年美国支持的越南南方与社会主义的北方发生战争，随后美国卷入越南战争，1973年美国军队撤出越南，1975年越南南北统一，开始了国家恢复重建进程。1976～1985年实施了两个五年计划，1981～1985年间发动了对柬埔寨的战争，1979年与中国发生边界冲突。在此期间，经济增长并不理想，国民经济比例出现失调，出现粮食短缺和供给紧张现象。1986年开始实施革新开放政策，在农业方面实行集体承包制，扩大企业自主权，放松政府对产品流通的管制，经济增长绩效显著。1978年以前，中国经济发展经历了“文化大革命”政治运动的冲击，经济运行面临着诸多困难。推进经济转型的一个重要目的是摆脱计划经济体制所造成的各种经济困难，提高本国经济在世界经济中的竞争力并改善本国经济福利，获得并提高政权的合法性也是推进经济转型的重要原因。两国推进经济转型具有相似的历史背景，经济转型后的经济增长速度都较为显著。因此，对两国经济转型时期的经济增长进行比较研究，发现彼此的优点和缺陷，能够彼此学习和借鉴，对两国经济的长远发展和双边经贸合作都有积极意义。
转型时期，中国和越南经济的快速成长，为学术界所广泛关注，对两国经济转型模式选择和经济转型绩效的比较研究成为某些文献关注的重要方面。早在1996年，就有学者对越南革新开放的理论思维和发展观念进行了综述（梁志明，1996）①，2000年时就出现了专门对中国和越南的经济体制改革进行比较研究的较为系统的研究文献（皮军，2000）。有的学者（陈明凡，2005）认为越南选择的是“快速的渐进式”，一些学者（欧国峰，2005）则认为越南革新开放的主要经验采取了符合本国实际的转型方式。已发表的对中国和越南经济转型进行比较研究的文献的最大不足，在于忽略了中国与越南计划经济的差异和经济增长的差异。本文利用相关统计数据，从实证角度对经济转型时期中国与越南经济增长的差异进行比较分析。本文共分四部分，第二部分分析计划经济时期中国与越南经济增长的特点，第三部分对转型时期中国与越南的经济增长进行比较分析，第四部分是结论。
二、计划经济时期中国与越南经济增长的特点
在推进经济体制改革和对外开放以前，中国与越南都是计划经济国家，但两国的计划经济体制建立的时间不同，计划经济体制建立以后的对外经济联系也存在着差异。计划经济时期，两国经济增长也表现出较大的差异性。
首先，两国建立计划经济体制的历史过程和计划经济运行的时间存在较大差异。在新中国成立以前，中国是一个饱受外国殖民掠夺和多年战争破坏的国家，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通过没收官僚资本，对资本主义工商业、小农经济进行社会主义改造，于1956年建立了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体制，到1978年推进经济体制改革和对外开放政策，计划经济体制运行已有22年。与中国相类似，在建国以前越南也是一个饱受外国殖民剥削和战争破坏的国家，到1975年才实现南北统一并开始大规模的国家经济建设，同时建立计划经济体制，到1986年越南开始实施“革新开放”政策，从1976～1986年计划经济运行的时间只有10年时间。与前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相比，中国计划经济体制建立和运行的历史都相对较短，但越南的计划经济建立和运行的时间则更短。无论是计划经济管理的技术先进程度，还是计划经济管理的体制的成熟性和规范化程度，中国和越南都属于后起的计划经济国家。
其次，在计划经济时期，中国作为大规模计划经济体，与后起的属于中小规模的越南的计划经济体在运行过程中表现出不同的特点，越南在整个计划经济时期的相对经济规模处于下降状态。与中国计划经济体制相比，越南计划经济体制不具有绩效比较优势。1970～1985年间，越南的国内生产总值从39.89亿美元增加到47.7亿美元，增长了1.196倍，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则从915.06亿美元增加到2972.58亿美元，增长了3.25倍，越南国内生产总值占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则从4.3593％下降到1.5936％。在1970～1985年间，中国经济增长绩效高于越南的经济增长绩效。如果对两国都处于计划经济体制下的1976～1978年比较，越南国内生产总值从1976年的43.29亿美元增加到45.06亿美元，只增加了1.77亿美元，中国则从1516.28亿美元增加到2152.59亿美元，增长了1.42倍，越南国内生产总值占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从2.855％下降到2.0933％，而这一阶段正是中国经历文化大革命的历史阶段。如图1所示。
图1 计划经济时期中国与越南经济规模比较
从图1可以看出，在1970～1980年间，越南国内生产总值占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持续下降表明越南的相对经济规模在下降，在1980～1986年间，越南国内生产总值占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保持相对稳定。1970～1976年间越南处于长期战争状态，南北方没有统一，这是造成越南相对经济规模持续下降的根本原因，1976～1980年间，越南又发动了对柬埔寨的战争并与中国发生边界冲突，造成越南的相对经济规模持续下降。1980～1985年间，越南处于没有大规模战争的和平时期，经济规模相对稳定。
再次，在计划经济时期，中国与越南两国经济增长速度也表现出较大差异。在越南整个计划经济时期，越南经济增长表现出加强的周期性波动增长特征，增长波动幅度高于中国的经济增长波动幅度。1970～1985年间，越南经济经历了三个大的经济增长波动周期，1971～1976年为经济增长速度为波动性上升阶段，经济增长速度从1971年的－10.5％增加到1976年的6.3％；1976～1980年为波动下降阶段，经济增长速度从1976年的6.3％下降到1980年的－4.8％；1980～1985年为波动上升阶段，经济增长速度逐渐提高并趋于稳定。1971～1985年间，除了1974年和1976年以外，中国经济增长速度都高于越南经济的年平均增长速度，只有1976年的年平均增长速度是负数，为－1.6％。如图2所示。
图2 计划经济时期中国与越南经济增长速度比较（1971～1985）
从图2可以看出，在越南的计划经济时期的大多数年份，中国经济年平均增长速度都高于越南经济的年平均增长速度，1971～1985年越南年平均增长速度的算术平均数约为2.71％，中国年平均增长速度的算术平均数约为7.68％。越南在计划经济体制建立和运行过程中多次介入战争与冲突，而中国则维持了相对和平的国内环境，但中国也经历了十年“文化大革命”，对经济增长造成影响和冲击。例如十年“文革”结束的1976年，中国经济出现负增长，而该年越南经济增长速度上升到6.3％，该年同时也是越南实现南北统一之年。
简言之，在计划经济时期，由于受战争和冲突的影响，越南经济的相对规模处于下降状态，经济增长速度波动性较大，显示出一定的周期性。中国计划经济规模较大，虽然经历了一系列政治事件的影响和冲击，但具有相对的稳定性，周期性波动趋势没有越南显著。无论是经济增长绩效还是经济运行的稳定性和成熟程度，中国计划经济体制都具有明显的优势。
三、转型时期中国与越南经济增长比较分析
中国自1978年开始推进经济体制改革和对外开放政策，越南从1986年开始推进“革新开放”政策，先后进入由传统的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型时期，两国都保持了较高的经济增长速度，经济增长表现出新的特征。转型时期，中国和越南经济增长在表现出相似特点的同时，差异性也较为明显。
首先，转型时期，两国都成为亚太地区成长最快的转型经济体。从1978年到2006年，中国经济转型已有28年，从1986年到2006年，越南经济转型也有20年，两国转型经济体制运行的时间都超过计划经济体制建立和运行的时间。在经济转型过程中，中国选择的渐进式经济转型模式和政策措施对越南产生了重要影响，越南的经济转型政策与策略也为中国的学术界和决策层所关注，存在相互借鉴与学习的效应。中国的经济转型取得了突出成绩，从2005年开始按汇率计算的国内生产总值已经位居世界第四位，已经成为全球第一大外汇储备国、第二大石油消费国、第三大贸易国，持续成为全球经济增长速度最快的经济体之一，对亚太地区经济发展乃至全球经济发展产生越来越大的影响。越南自“革新开放”以来，经济增长速度较快，已经成为国际市场上第二大大米出口国，“越南制造”产品的国际市场竞争力也日益提高，在某些产业领域例如服装和纺织品等在国际市场上对“中国制造”产品带来较大的竞争压力。当然，两国在经济转型过程中都面临相同或者相似的问题，例如政府官员腐败、农村脱贫和社会保障制度建设等问题。
其次，与计划经济时期相比，越南经济增长较快，经济规模逐渐扩大，与中国相比的相对经济规模也有了明显的提高。1986～2003年间，越南的国内生产总值从1986年的49.85亿美元增加到2003年的390.46亿美元，增长了约7.83倍，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从1986年的2877.32亿美元增长到2003年的14165.93亿美元，增长了4.92倍，可见，越南经济增长的规模较中国经济增长规模快。越南国内生产总值占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也从1986年的1.7325％增加到2003年的2.7563％，增长了约1.59倍，如表1所示。
表1 经济转型时期中越经济数据比较（1986～2003）
年份中国国内生产总 越南国内生产总
值(按当年价格 中国经济值(按当年价格 越南经济增长速
越南国内生产总
计算，单位：百万
增长速度计算，单位：百万 度(单位：%) 值与中国国内生
美元) (单位：%)
美元
产总值之比
1986 28773249858.5 49852.9 .017325
1987 312967532511.253254
.017015
1988 390560579210.757925.2 .014830
1989 43733162934.1 62934.7 .014390
1990 38299664722.7 64725.1 .016898
1991 399753764210.676426
.019117
1992 483048986714.398678.6 .020427
1993 60108713181
13.513181
8.1 .021929
1994 54253216281
12.816281
8.8 .030009
1995 70021820736
10.520736
9.5 .029614
1996 81649224658
9.6 24658
9.3 .030200
1997 89824226844
8.8 26844
8.2 .029885
1998 94631772710
7.8 27210
5.8 .028754
1999 99136328684
7.1 28684
4.8 .028934
2000 1080728
31173
8
31173
6.8 .028844
2001 1175716
32685
7.5 32685
6.9 .027800
2002 1270664
35064
8.3 35064
7.1 .027595
2003 1416593
39046
9.3 39046
7.3 .027563
20049.5 7.5
资料来源：国内生产总值和经济增长速度来自联合国统计部门网站（http://unstats.un.org/unsd/ snaama/selectionbasicFast.asp，2006年8月30日访问），经济规模比较数据为作者计算。
从表1可以看出，在1986～2003年的经济转型时期，虽然中国和越南经济都是世界上成长最快的经济体之一，但越南经济转型开始时的经济基础和初始条件并不比中国优越，但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的倍数却高于中国，如图3所示。
图3 经济转型时期中国与越南经济规模变化（1986～2003）
从图3可以看出，自从越南实行“革新开放”政策以来的1986～2003年间，越南国内生产总值占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处于逐渐上升并趋于稳定状态。1986～1994年越南国内生产总值占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持续快速上升，表明越南的“革新开放”政策极大地释放了被传统计划经济体制约束的生产能力，1994年越南国内生产总值占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达到约3.0％。
再次，转型时期，与中国相比，越南经济增长较为平稳，经济增长速度波动幅度相对较小。进入以“革新开放”为特点的经济转型阶段，越南经济规模扩大是在较高经济增长速度的推进下实现的，经济增长表现出新的特征，一是经济增长较为平稳，二是经济增长周期较长。1986～2004年间，中国经济增长速度最高的1992年达到14.3％，最低的1990年只有2.7％，相差11.6个百分点，越南经济增长速度最高的1995年为9.5％，最低的1986年为2.9％，相差6.6个百分点，如图4所示。
图4 中国与越南经济增长速度比较（1986～2004）
从图4可以看出，1986～2004年间，中国经济增长经历了四个经济增长速度波动周期，1986～1990年为初期的小幅度增长转变为持续下降阶段，1990～1992年为经济增长速度恢复上升阶段，1992～1999为经济增长速度缓慢递减阶段，1999～2004年为稳定增长阶段。同一时期，越南经济增长速度波动只经历了三个周期，1986～1995年为持续增长阶段，1995～1999为小幅下降阶段，1999～2004为稳定增长阶段，根本原因在于1989～1990年中国经济因为受到各种政治风波和国际市场环境恶化的冲击，增长速度快速下降到最低点。1992～2004年间，中国与越南经济增长速度波动周期逐渐显示出同步和同趋势特征，表明随着中国和越南经济逐渐融入国际经济体系，两国之间经济联系日益深化，两国经济的一体化程度有所提高。
简言之，在经济转型阶段，越南的相对经济规模得到一定程度的提高，经济增长相对稳定，经济增长波动周期相对较长、波动幅度相对较小。一个重要原因是越南没有经历过中国1989～1990年所面临的国内政治风波和国际市场约束。但除了1989年和1990年越南的年平均增长速度高于中国以外，1986～2004年间中国经济的年平均增长速度高于越南经济的年平均增长速度，两国经济增长速度差异趋于缩小，中国转型时期的经济增长仍然具有一定的比较优势和先发优势，但这种比较优势具有逐渐递减的趋势。
四、结论
中国和越南作为东亚地区两个重要的经济转型国家，经济增长在具有共同特点的同时，差异性也较为明显。在计划经济时期，越南经济的相对规模较小，经济增长速度波动性较大，显示出一定的周期性。中国计划经济规模较大，虽然经历了一系列政治事件的影响和冲击，但具有相对的稳定性，周期性波动趋势没有越南显著。无论是经济增长绩效还是经济运行的稳定性和成熟程度，中国计划经济体制都具有明显的优势。在经济转型阶段，越南的相对经济规模得到一定程度的提高，经济增长相对稳定，经济增长波动周期相对较长、波动幅度相对较小。一个重要原因是越南经济转型过程中学习了中国成功的经济转型经验，吸收了改革过程中出现失误的教训，减少了转型的学习成本、试错成本与风险成本；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越南没有经历过中国经济转型过程中所经历的各种国内外政治经济与市场约束。1995～2003年间，越南国内生产总值占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处于相对稳定状态，表明经过前期的经济体制改革和对外开放，一些约束经济增长的制度性因素已经逐渐减弱甚至被消除，一些非制度因素例如技术、资源禀赋、产业结构以及对外贸易结构等成为约束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需要较长时间才能逐渐克服。但除了1989年和1990年越南的年平均增长速度高于中国以外，1986～2004年间中国经济的年平均增长速度高于越南经济的年平均增长速度，两国经济增长速度差异趋于缩小，中国转型时期的经济增长仍然具有一定的比较优势和先发优势，但这种比较优势具有逐渐递减的趋势。
［基金项目］本文是作者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中国经济转型期地方利益冲突与政府统筹区域研究”（项目批准号：05CJL027）、中国人民大学亚洲研究中心（The Asia Research Center in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资助项目“中国与亚洲转型国家区域经济合作研究”（项目批准文号：亚研字（2005002））和中国人民大学“985”自由探索项目“中国经济转型期面临的新贸易保护主义与开放经济部门发展战略与选择研究”（项目编号：01458230）的阶段性成果，同时得到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项目批准号：06C2JY025）的资助。本文也是作者在比利时安特卫普大学经济学系做Erasmus Mundus访问学者（2006—2007）期间的研究成果，感谢合作教授Wim Meeusen博士和项目主任Mieke Venneire女士的关心和支持。同时也感谢欧盟委员会和欧洲议会提供的研究经费资助。
注释：
① 梁志明（1996）指出，1986年召开的越共“六大”是当代越南发展的一个转折点，这次大会认真总结了1976 年以来经济建设中的经验教训，明确指出经济发展中的问题是多年来官僚主义的集中包给制造成的，同时提出了在社会政治和经济生活中进行革新的构思，从而为越南的全面改革和对外开放开辟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