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的《遗著》是理解批判哲学体系的一把钥匙——批判哲学和《遗著》关系问题述评,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遗著论文,康德论文,哲学论文,述评论文,钥匙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516.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3637(2013)04-0005-07
“遗世手稿”(以下简称《遗著》)是康德倾尽最后8年左右(1796左右—1804)的①心血写成的手稿,如果从第一次在期刊(Altpreussische Monatsschrift)上发表(1882年)计算,《遗著》问世已有131年。对此,国内学者很少关注,而国外学界的探讨方兴未艾,近十年尤为热烈,最为典型的是:Eckart Frste和Michad Friedman两位康德研究专家以《探究》(Inquiry)杂志为阵地,进行了康德《遗著》研究史上最为激烈的一场争论。争论的文章有:《伊卡尔特·福斯特和康德的遗著》(Eckart Frster and Kant's Opus Postumum)、《回应弗雷德曼和盖伊》(Reply to Friedman and Guyer)。争论的问题是康德批判哲学和《遗著》的关系问题。这是研究《遗著》和理解批判哲学体系的重要问题。围绕此问题,笔者所在的研究团队在多次访学或留学于美国西北大学、澳大利亚的新南威尔士大学、悉尼大学和墨尔本大学等期间带回相关的重要外文资料。本文对这些文献述评,以期对国内学界有所裨益。
一、三种学说的对立和康德表述的矛盾
国际学界对“批判哲学和《遗著》关系问题”主要有三种学说:
“堕落说” 与康德同时代的德国哲学家Kuno Fischer是持此观点的第一人,他对康德的《遗著》这样批判,“从来没有代沟也没有弥补代沟”,“可能要怀疑(康德最后的)手稿的价值……如果某人考虑到以下两个方面:康德在那时虚弱的身体状况和他已经为他自己创立的哲学确立的完整性。”[1]不仅如此,另一个康德《遗著》研究专家Erich Adickes对《遗著》的思想性也是极尽讽刺,在他的专著《康德遗著述评》中,他对手稿的第ii-vi和viii-xii束分析时,比对了《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中的物质力学理论,得出结论:“根据对《遗著》的必要性和证明过程的考察,康德的主要工作是‘过渡的新科学’向物理学过渡(Uebergange),康德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但是确实是一个徒劳,全部的出于好意的劳作是浪费时间,肯定是浪费时间,他工作的命运是‘堕落天使(Morgana)’②”[2]康德的学生Krause也抱怨《遗著》思路凌乱,没有意义,“没有任何意义、任何想法可以再跑进来”[3],康德的同事Johann Gottfried Hasse也认为《遗著》只是一些平庸的文字[4]。
因此,康德研究专家Kuno Fischer和Erich Adickes根据康德写作《遗著》的身体状况、《遗著》思想的凌乱以及批判哲学体系的完整性,批判晚年康德的思想是堕落的象征,这个评论使得《遗著》沉寂一百多年,甚至《康德和康德主义历史词典》也认为“今天,有一些原因支持Kuno Fische严厉的评判,因为作品是衰老的产物”[5]。但是,近几十年,西方学者逐渐意识到发现《遗著》的价值所在,对此的研究蔚然成风,几乎达到了言康德必谈《遗著》的地步。
“漏洞说” 持此观点的学者认为批判哲学没有一个具有经验实在性的物质来支撑而存在“漏洞”。最具有代表性的是Eckart Frster的观点,他认为,《纯粹理性批判中》用先天时间、先天空间、先天范畴和统觉“演证”了先天综合判断的合法性,以图式论(Schematism)作为先天综合判断应用于经验的手段。然而先验演绎和图式论对于经验的证成只停留在主观的先天能力维度上,没有实在物作为演绎和证明的支撑。康德本人也意识到这一问题,因此,《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把物质的质、量、关系和模态归于先天范畴的同时发展出了“物质的引力和斥力理论”。“物质的引力和斥力理论”只是一个简单的假设,没有具体的演证,只具有形式无具体内容,不能充当实在的对象。正如Eckart Frster所说,康德的物质引力和斥力是一个“数学问题,不是形而上学问题。”[6]因此,这一理论一经运用,把康德带入了新的困境之中:因为根据牛顿万有引力定律,引力与距离的平方成反比,而“物质相互直接驱动的各部分的排斥力与其距离的立方成反比”[7]。所以引力和斥力不是一对平衡力,导致引力和斥力不能构造物质,使得“物质的引力和斥力”理论面临困境。因此,康德为先天范畴建立确定性和有效性的任务没有完成,批判哲学存在着“漏洞”。Eckart Frster认为“只有《遗著》才能完成这一任务”[8]。相似的观点还表述在他反驳Michael Friedman观点的论文(Reply to Friedman and Guyer)中。
如果说Eckart Frster认为理性的先验演绎的各个要素存在“漏洞”的话。那么一些学者则认为《纯粹理性批判》中“原理分析论”的经验类比存在着漏洞,德国哲学家Veit Justus Rollman指出,在“实体的永恒性原理”(第一类比)中,康德对于物体从“先天范畴”和“具有时间统一性的基质(substrate)”[9],但是“基质”理论不太完备,《遗著》的以太理论可以弥补“基质”理论。Kenneth R.Westpha就认为知性的“因果律的时间相继原理”(经验的第二类比)有着“漏洞”,他认为,《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中,作为内在的因果先天范畴不能完全解释具体的因果关系,需要一个相应的外在因果原因作为依据,康德提出了以引力和斥力作为外在因果关系的原因,但是遇到了困境,因为他不能解释惯性定律,在解释密度的定义时陷入了循环推理。而“康德在遗著中的思想正是(对这一漏洞的)修复”。这一修复用“以太”经验物质的存在来证成因果关系。而康德研究专家Jeffrey Edward则认为康德知性范畴的“交互作用原理”(第三类比)的目的在于反对“虚空的空间”,其依据是:“(1)经验客体的存在依靠遍布在宇宙中的物质的交互作用(认识上的)的连续性;(2)只有以无所不在并且具有宇宙力的物质填充空间时,散布各处的连续性是可能的”[10]。而康德的批判哲学的体系只是证明了(1),没有证明(2),所以存在漏洞,《遗著》中对“以太”存在的证明是这一漏洞的弥补。Dina Emundts基本支持Jeffrey Edward的观点,而且在此基础上指出康德还用《遗著》中的“以太的力解释物质的不同”[11]。
“裂缝说”持此观点的代表人物是Michael Friedman,他在《依卡尔特·福斯特和康德的遗著》(Eckart Frster and Kant's Opus postumum)一文中对于Eckart Frster的漏洞说提出了尖锐的批判。“在批判体系中,裂缝问题可能是这样的问题:《纯粹理性批判》和《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遵循一个自上而下的构成性进路(从先天范畴到经验),另一方面,《判断力批判》的理性的范导性遵循自下而上(从具体经验到理性)的进程,二者相互对立。”[12]为了解决对立所产生的裂缝,他认为需要“一种先天的表征,这种表征应当既是构成性的又是范导性的——这一表征把构成性和范导性的路径都恰如其分地统一在它自身的范畴当中”[13]。这一表征正是《遗著》中的“以太”演绎。
Howard Caygi也是裂缝说的代表人物之一,他认为,感性的接受性和理性的主动性之间存有“裂缝”,“(感性和理性)功能上的区分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得到了深入阐释,《纯粹理性批判》涉及到了感性的接受性(receptivity)和理性的自发性(spontaneity)的不同,即消极性和主动性的不同。也就是说,理性能‘利用完美的自发性和它自身的计划行动’,与之相对,感性对直觉到的客体做出被动反应。”[14]对此,在第x束中,康德“公开提出了感性和理性的区分问题……我们的知识主体和我们的经验只是热量的结构,批判哲学中经验接受性(感性)和自发性(理性)的区分能被直接归于(以太的)引力和斥力”[15]。具体而言,以太及其移动力一方面是先天的理念,具有感受经验对象的被动接受性;另一方面表征为具有整体性的时空,具有理性的自发性,所以可以弥补感性和理性功能上的对立,Hansgeorg Hoppe在《康德的物理理论》(Kants Theorie der Physik)第三章“《遗著》中的过渡”中也持这样的观点[16]。支持裂缝说观点的文献还有Paul Guyer的《崇高、美和至善:依卡尔特·福斯特的〈康德的最后综合〉》[17]。
总之,“堕落说”、“漏洞说”和“裂缝说”是关于“批判哲学和遗著关系问题”的三种不同观点,那么康德本人如何看待这一问题?他是否有明确的表述?
其实,康德于1796年之前就意识到了批判哲学体系的问题,但是并没有深入思考。在1796年,康德身体状况不容乐观,“衰老已经很明显了”[18],使他有了解决此问题的紧迫感。可以作为证据的一段话是:“我的身体还算得上健康,但动起脑子来像一个残疾人。在一切涉及到哲学整体(无论是在目的,还是在方法方面)的事情上,我再也不能有所进展,永远看不到它们的完成了。虽然我清楚地知道这个任务的可行性,但是却不是没有可能遭到一种坦塔罗斯之痛。”[19]由于康德意识到解决“坦塔罗斯之痛”的重要性,所以他从病痛中鼓起人生的最后一点力量试图弥合鸿沟。因此,在1798年10月19日,康德写给Kiesewetter的信中写道:“我已失去工作能力……虽然如此,他仍然自觉有几分力量,可以完成他长期从事的工作,并以此来结束批判事业,弥补遗留下来的漏洞(Lücke)。这也是说,完成‘从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原理向物理学的过渡’”[20],由此表述可知,康德认为《遗著》的主题是“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向物理学过渡(bergange)”,而过渡的动因是批判哲学体系中存在“Lücke”。
综上所述,批判哲学和遗著的关系问题就集中在《遗著》对康德“Lücke”一词的解析。根据《德语词源学词典》(Deutsches Etymologisches Wrterbuch),“Lücke”一词源自印度日耳曼语“lukkjōn”或“lukkja”,其基本词根为leug-(弯曲),lukkjōn”或“lukkja”为“弯曲处”的意思,后来被马丁·路德改造成为“Lücke”,其含义根据德汉词典应为“空隙、漏洞、缺陷和裂缝”的意思,据此可分为两层含义:裂缝和漏洞,在翻译康德全集时,剑桥大学的翻译团队在翻译《康德全集》时翻译为“gap”。而根据柯林斯COBUILD词典,“gap”的意思是也是“缺口、裂口和漏洞”。通过对比可知,德语“Lücke”的两层意思正好对应“gap”的含义,此翻译并无不妥。正是基于这两种含义,国内康德研究者赵剑在《批判哲学的裂缝和重构——从康德〈遗著〉谈起》中把“Lücke”翻译为裂缝,然而袁建新在《国际学界对康德〈遗著〉研究综述》中翻译为漏洞,并且李秋零的《康德书信百封》也翻译为漏洞。
但是,康德在实际运用的时候,对“Lücke”的具体含义没有明确的界定。在德国科学院版的康德全集21、22卷中(康德的《遗著》部分主要集中于此),据笔者统计,其中21卷,康德共使用“Lücke”这一单词27处,除去注释中与《遗著》核心内容无关的使用,还有15处,在22卷中,康德使用“Lücke”这一单词共4处,在《遗著》的“过渡”问题上使用了3处。但是,18处正式的使用均未对“Lücke”的含义有明确说明。
其中,较为明确的表述位于写作于1798年11月到1799年1月的手稿(康德标记为Farrago1-4),即“纯粹自然科学(philosophia naturalis pura)的体系的Lücke现在得到填充,全部的先天认知的序列得到完满。”[21]为探究此处Lücke的含义,需要关注到康德这句话的上面段落,其中,他用II和III标记段落开头写了两小段文字,即“I.自然科学的哲学基础是作为经验对象的物质的移动力……III.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到物理学过渡”[22]。因此,批判哲学的Lücke应该是缺少自然哲学中的“以太物质及其移动力”,这也对应于康德写给Kiesewette的信中“批判哲学”缺少的“[自然哲学](philosophia naturalis)的一个独特部分”。[23]根据此含义,Lücke翻译为“漏洞”较为合适,“漏洞说”也找到了根据,但是,令人不解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1798年7月左右),康德否定了这一看法,“过渡不是自然哲学的特别的部分”[24]。
不但如此,康德在“Farrago1-4”手稿前后的表述也和“漏洞”的含义不一致,在“Farrago1-4”手稿写作的前一个月的一组手稿(写作时间是1798年9月到10月,康德标记为Elem.Syst.1-7)中,康德认为,“移动力的体系范畴是它们统一为整体的范导性原理。然而,特定物质移动力的经验体系的构成性原理是过渡。”可知,在谈到“过渡”时,康德认为构成性原理要和范导性原理结合起来才能使经验的形而上学系统完整,那么批判哲学的问题(Lücke)应该是两个原则之间的对立或裂缝。“Farrago1-4”之后的手稿(1799年1月—2月,康德标记为A bergang,B bergang)中也有相同的表达[25]。那么既然是康德批判哲学中两个重要原则的对立,那么Lücke翻译为“裂缝”更为合理,“裂缝说”也有了根据。在于1799年8月写的手稿(康德标记为A-Z,dazu AA,BB)中,康德也从另一个角度支持了“裂缝说”,他在谈到《遗著》的重要范畴“移动力体系”时提出:“我们只有通过理性的范畴才能把握感觉对象……通过‘物质的移动力’,我们得到了感觉表象。”[26]也就是说,《遗著》的重要范畴“以太”移动力联结了原本对立的理性和感性,使感性和知性联合起来为主体对经验整体的建构服务。
综上所述,通过对康德对Lücke一词的界定及其语境的分析可知,康德对于《遗著》将要解决的批判哲学体系的问题没有明确的表述,甚至存在着话语的冲突:有些表述支持“漏洞说”,有些表述支持“裂缝说”。其实,也正是这种模糊和冲突使一些学者不能厘清《遗著》的重要理路,武断地认为《遗著》是没有必要的重复,因而否认《遗著》的价值,陷入“堕落说”。虽然《遗著》的表述存在模糊和矛盾,但是我们可以构建出核心内容的逻辑序列。使之成为解决批判哲学体系和《遗著》的关系问题的求解向度。
二、Bryan Hall的解题模型能解决问题吗
最先沿着这一路径前进的是美国《遗著》研究专家Bryan Hall,他认为“以太证明”是从“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向物理学过渡”(以下简称“过渡”)的一个重要环节,解决批判哲学和《遗著》关系问题应当从构建以太证明模型开始。Bryan Hall给出最为经典的以太证明方式,他把关注点聚焦于过渡11(bergang11),从中提取出一个前提假设P(“可能的经验整体存在着统一性”)和4个条件R(时间、空间、范畴、统觉),据此,推导出了以太的存在Q,即:P+4R→Q。核心推导过程在逻辑上属于选言三段论(Disjunctive Syllogism)[27]。具体推导过程为③:
1.(p)可能的经验整体具有统一性(21:572.16-14)
2.只有在那些对象通过移动力对主体产生激动作用时,主体才能产生外部客体的经验,因此,统觉的行动(act)把直觉统一为一个概念(21:572.16-24和21:572.25-7/573.1-13)
3.虚空的空间不能激动(affect)主体(21:572.25-27/573.1-13)
4.一定存在一个真实的客体,这个客体是可能的经验的整体所具有的统一性范畴分析而得到的结果(21:572.25-7/21:573.15-17)
5.根据4……真实的客体可能是这样的:(a)物体的机械结构的整体包含在或者独立于空间;或者(b)以太具有如前所述的属性(但不是这些属性的综合)(21:574.14-20)
i.[利用归谬法评价(5a)]包含在或者独立于空的空间物体的机械整体是真实的客体,因为这是由可能的经验的整体所具有的统一性范畴通过分析而得出的。
ii.根据(1)和(2),可能的经验的每个部分能够激动主体。
iii.根据(i)和(ii),空的空间能够激动主体。
iv.(3)和(iii)矛盾。
6.根据(i)-(iv),(i)中的(a)所做出的假设不是事实。[间接证明](21:574.14-20)
7.(Q):根据(5)和(6),具有上述属性的以太是真实存在的客体,它是主体的可能经验整体的统一性范畴分析而得出的结果[选言三段论](21:572.25-7/573.1-13)
具体而言,康德以“经验整体具有同一性”(1)为前提P进行追溯:主体之所以能够产生“统一的经验整体”,是因为对象对主体产生了激动作用(2),而这一对象不可能是虚空的空间(因为3),而只能是具有“统一性的范畴”分析而推出的结果(4)。而经验的对象只有两种情况(5):作为机械结构的整体与作为力学结构的整体。如果对象是机械的整体,那么必定存在虚空的空间。根据(1)、(2)推出,可能的经验整体都能激动主体(ii),那么虚空的空间也可以激动主体(iii),因此(iii)和(3)矛盾,那么(i)中的(a)所做出的假设不是事实,由此证明(5)中的假设(b)完全正确。换言之,以太具有如前所说的属性(以太之间存在移动力,而不是a中的机械性结构)是真实存在的客体。事实上,康德在此利用了复杂的形式逻辑推理方式证明具有移动力的以太的存在,从i到iv是一个谬误推理(Reductio ad Absurdum),证明了(5)中假设(a)的错误。而5-(i-iv)-6-7是一个严格的选言否定推理[Disjunctive Syllogism],(5)是一个选言命题,两个“选言支”分别是(a)和(b),否定了(a),那么(b)必然正确,由此证明以太存在。
需要指出的是,虽然“以太证明”的出发点是具有“统一性的经验整体”(P),但是,从逻辑序列来看,具有统一性的经验整体激动主体(2)是(P)成立的条件,而最为关键是(2)中的话语“统觉的行动把直觉统一为一个概念”。在此,康德把可能的经验整体的前提定位为“主体的可能的经验的统一性范畴”。因此才推理出结论(Q)“以太是主体的可能经验整体的统一性范畴分析而出的结果”。由以上推理过程(P)←(2)→(Q)可知,以太是可能经验的先验条件,对此,康德自己也有明确表述“以太不是解释现象和认知对象的假设,而是……为了一个经验本身成立的可能性。”[28]
进一步说,作为可能经验条件的以太是一种理性的理念和先验实在体,“这个物质(有时称‘热量’,有时称‘以太’)本身不是一个严格的经验对象,而是经验对象的条件。……作为时空基础的物质原理与斯葛多派物理学的普纽曼(pneuma)接近,……它的弹性和流动性的特点使它自己完美地填充和适合容器(receptacles)……并且使自身塑造成各种各样的形式。康德坚持认为:它(以太)不是一个假设,而是一个理性的理念。”[29]因此,以太类似于斯葛多派的普纽曼(逻各斯),它是一种内在于主体的先验实在体。
对于“以太”(或热量)具有的先验理念和先验实在的性质,“漏洞说”的其他代表人物也有清醒的认识,Kenneth R.Westpha称以太证明为“先验实在论”。Jeffrey Edwards也直言不讳地指出“以太证明”不是一个“经验实在论”而是一个“相对实在论”④。因此,康德的《遗著》中的先验内容与批判哲学的相关内容已经不同。传统认为,康德先验内容只包括先验的形式(范畴、时空、统觉),这些先验的形式通过先验演绎(主观演绎、客观演绎)、四大公理和图式论为经验建立确定性,演绎模型公式化为(p)←→(4R)。但是,在《遗著》中康德认为,为经验建立确定性的形而上学不但要有先验的形式,而且要有先验的内容,先验的内容通过以太之间的移动力和先验的形式形成互动,最终为经验建立确定性。因此他认为“只有通过(Q)和(4R)的联合才是(P)的充分必要条件:(p)←→(Q·4R)”[30]。因此与《纯粹理性批判》的(p)←→(4R)的演绎模型相比,Bryan Hall的演绎模型(p)←→(Q·4R)使得批判哲学的体系具有了新的实在性,批判哲学的体系更为紧密和完整。因此“堕落说”认为《遗著》只是“浪费时间”的观点很难成立。
事实上,Bryan Hall从另一条相反的路径支持Eckart Frster等的“漏洞说”。Eckart Frster的漏洞说主要是沿着“批判哲学存在的问题→《遗著》对此的解决”的路径,而Bryan Hall则是通过“详细分析以太演绎的细节(过渡11)→证明‘以太’的存在→和《纯粹理性批判》相关内容对比”。不但如此。4R在《纯粹理性批判》的“原理分析论”中“展示”出“知性的综合原理”(第二分析和第三分析),因而,4R根据Q获得的实在性使得知性的作用原理(主要是经验类比)有了作用于经验对象的实在论基础,这也支持了Kenneth R.Westpha、Veit Justus Rollman和Jeffrey Edwards关于“经验的类比”的“漏洞说”。
综上所述,基于对过渡11的重构,Bryan Hall反对“堕落说”,支持“漏洞说”,但是,他对“裂缝说”表达了不满,并指出“Friedman的错误是过多的强调康德关于‘以太’所使用的术语而忽视了‘以太’的功能”。[31]也就是说,Friedman运用了康德在《遗著》(主要是科学院版《康德全集》21)的相关术语论证自己的“裂缝说”,而Bryan Hall对Friedman的这种论证方式颇有微词。
Bryan Hall的合理之处在于反对堕落说,支持漏洞说;不合理之处在于反对裂缝说,没有解决裂缝说和漏洞说的对立问题。出现偏颇的原因在于解题的视域过于狭窄,仅从过渡11出发,把解题的重心都放在“以太证明”上,误认为以太证明囊括了《遗著》的核心思想,这无异于管窥蠡测,不明晰《遗著》的中心思想在于以太演绎,以太证明只是以太演绎的前提,不能以“以太证明”作为解题的唯一向度。真正解决此问题应从更为广阔的问题视域出发,运用整体论的方法,整理出以太演绎的主要结构,重新完善解题模型,以此反对堕落说,包容并调解“裂缝说”和“漏洞说”。
三、对于Bryan Hall解题模型的批判和构建
既然Bryan Hall的错误在于解题视域过于狭窄,重视分析,忽视整体,那么重新确认《遗著》核心内容的内在结构便成为新的解题模式的立足点。但是,《遗著》并不是一个已经出版的著作,而是康德生前对“过渡”问题深入思考而写作的草稿,所以手稿核心内容的结构的确立就是一个难题。
事实上,康德创作的步骤一般是三个过程:“首先,康德写出了底稿,边沿的部分尚留空白;然后,底稿通过行间和边上的附释被更正和在修辞上被修改,边上的附释在此被记录在页面的边沿上;最后,康德借助列表,比如在边沿上的映射和替代以及竖直的删除和类似的更有内容的方式,修订出了目前的这一文稿。”[32]这一文稿再交付出版社出版。然而,《遗著》的创作康德只完成了第一个过程和第二个过程的绝大部分,而没有完成第三个过程,所以“只是许多笔记、概要和草稿”[33]。从保留下来的原稿来看,康德按照写作的时间先后分为13束,对每一束包有写明时间的封皮。每束中,康德对内容作了标记。但是,值得注意的是:13束的分割只是按照写作的时间,而并不是内容单元,13束之间也没有必然的逻辑联系。
对于如此复杂的手稿,在以后的一百多年时间历经辗转和风雨,曾流转于Carl Christoph Schoen(康德的兄弟Johann Heinrich的儿子)、Rudolf Reiche(哥尼斯堡大学的图书管理员)、Krause(牧师、康德哲学业余爱好者)、De Gruyter(德国出版商)等,不幸的是流转的过程中手稿早已零乱,所幸的是:在流转的过程中,这些《遗著》拥有者和研究者重新根据内容单元进行了分束。依然分为13束。1936、1938年德国科学院把《遗著》部分作为《康德全集》的(21)、(22)卷组稿出版⑤。其中,主编Gerhard Lehmann把对手稿的重新分束和内容结构的确认做出贡献的学者进行了具体标注和说明,“A.=Adickes,K.=Kranse,R.=Reicke”[34],可见,德国科学院版依据结构内容的分束和出版包容和扬弃了多位学者的研究成果。
值得注意的是,德国科学院版把第ii、v、xii束分别分配到《康德全集》(21)的第206-247页、第535-612页,第512-520页。以上三束,康德的标记是“过渡1-14”,从字面意思看来,内容论及《遗著》的“过渡”主题。其实不然。遗著研究专家Adickes认为这一部分是“过渡”的前提工作——“以太证明”,1933年出版的英翻版主编Eckart Frste把这一部分的标题直接定为“以太证明”。因此,虽然康德标有“过渡”的字样,其实际内容只是“以太证明”,远远没有解答从“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向物理学过渡”问题,当然也不能作为《遗著》的核心内容。标记为“过渡1-14”可能与手稿的未完成性有关,康德只是随意做出的标记,Bryan Hall据此误认为这是《遗著》的核心内容,使之偏颇。那么究竟哪一部分实现了“过渡”呢?
对此问题的解答,我们把注意力转移到第x、xi束,根据Adickes、Krause、Reicke对手稿的研究工作,主编Gerhard Lehmann把第x、xi束安排在《康德全集》(22)的第295-409页、第453-539页、第425-452页,几乎占据了22卷一般的内容。对此,康德的标记为“A-Z,dazu,AA,BB”,这说明康德没有明确标记内容。相比“过渡1-14”放在21卷,Lehmann把“A-Z,dazu,AA,BB”手稿单独放在22卷几乎同一位置,说明这一部分的内容不同于标记为“过渡1-14”内容,并且是一个思想整体。从在x、xi束中多次明确出现了“过渡”的话语来看⑥,这部分的内容应该是“过渡”思想。而两个康德研究专家Adickes和确认这一部分的中心主题是“过渡”⑦,Frste的《遗著》的英译版把这一部分放于命名为“以太证明”的过渡1-14手稿之手,并命名为“物理学如何可能,过渡到物理学如何可能”,并在英译版的序言中,他在介绍这一部分内容的开头写道:“以太证明为接下来的世界体系铺平了道路,解决了……过渡如何可能”[35],Michael Friedman更是把“如何过渡的物理学问题”直接命名“以太演绎”并认为,“第二个阶段,我们认为以太理念表达了事物是无条件的整体。”[36]他所说的“第二个阶段”正是他在这一节论述的标题“以太演绎”。世界的整体性是“过渡”问题的指向,以太证明是前提,以太演绎才真正完成了“过渡”任务。
通过以上几代学者对手稿内容的构建和确认,我们可以推出这样一个共识:以太证明和以太演绎是不同的,以太证明是以太演绎的前提,以太演绎解决了“过渡”问题。事实上,康德本人的一些承接“以太证明”和“以太演绎”的话语也确证了二者的逻辑承接关系。在过渡11中确证了以太演绎的存在之后,康德在过渡12中,试图用以太的功能来构建世界体系。他认为:“全部的其他物质(例如,氧气、氢气等)必定首先通过这种物质而运动,并且成为第二位的物质(materia secudaria)(例如光)也是这种物质的形态。”[37]话语中的以太构建世界以“以太证明”为前提,为下一步以太演绎(“过渡”问题)的解决提供了前提条件。
进一步说,“以太演绎”和“以太证明”因为解决了《遗著》的“过渡”问题,所以是《遗著》的关键所在,因此,对于遗著和批判哲学关系的问题的解题也必须从批判哲学与“以太演绎”、“以太证明”之间的关系入手。由此观之,Bryan Hall只是从以太证明入手,没有区分以太证明和以太演绎,在解决问题的立足点上发生了偏差。因此,他根据以太的存在为先验演绎和原理建立了确定性,从而得出支持漏洞说的结论便不足为奇。然而,忽视以太演绎的重要性,不能认识到以太演绎联结了构成性原则的领地(《纯粹理性批判》中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和范导性原则的领地(《判断力批判》的具体的经验物理学),也无法看到《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中知性的接受性与《判断力批判》中理性的主动性之间的统一,并误认为持裂缝说学者只是从字面意思出发牵强论证,因此推出反对Friedman和Howard Caygi的结论。
因此,解决批判哲学和《遗著》的关系问题应从以太证明和以太演绎的关系入手,用以太演绎的重要观点来完善Bryan Hall的解题模型。在以太演绎第xi束第四页的后边缘中(写作时间大约是1799年8月—1800年4月),康德关于“以太演绎”(过渡问题的解决)的一些总结性⑧话语可以作为补充Bryan Hall的解题模型的核心话语:
8.(以太)如何实现形而上学基础向物理学过渡(a)(以太)涉及到客体的物质元素;(b)涉及到主体的形式元素(22:480.6-7)
(1)[8a]涉及到的物质元素的功能是组建物理学的条件;物理学是物质的移动力的学说体系(sytema doctrinale)(22:493.18)
(2)[8b]涉及到的主观形式元素是空间;正确性和对于规定这种普遍的、分散的物质具有必然性基于设想的空间范畴。——空间是巨大的不能作为一个更大的整体的部分而存在。……为了部分可能被思考为多样的,整体必然首先被给予(21:221.2-18)
9.过渡不仅仅是范导性的而且也是构成性的形式原理,证明一个先天的自然科学体系的存在(22:240.25-26)
事实上,以太演绎8-9以“以太证明”为前提,是要解决批判哲学中“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和“物理学”(实际上是经验科学)在方法论的对立。《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中,康德用先天范畴把可以经验到的“物质运动”分为质、量、关系和模态,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以引力和斥力为核心的物质力学理论。从方法论上看,由先天范畴分析出经验物质理论遵循自上而下的路径,经验物质的组成方式由先天范畴规定而构成,所以知性遵循着构成性原理,人的认识具有分析的普遍性。而《判断力批判》中,自然的合目的性源自反思判断力,反思判断力把多样的经验原理统一为一个体系,从多样的经验原理到自然的合目的性体系是一个自下而上的进路,符合范导性的原理,人的认识也因此获得了综合性的普遍性⑨。
康德把经验世界的综合性统一的主体归于反思判断能力,最终的动因是人格化的存在体——上帝。因此,反思判断的“范导性原理必然没有澄清:完整的经验领域怎样和知性的先天构成性原理发生确定的联系”[38]。进一步说,判断力的范导性与先天范畴的构成性存在着有待修补的鸿沟,同时分析的普遍性和综合性普遍性也存在着分类,分析性普遍性在《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的物质力学理论中完成,综合的普遍性在《判断力批判》“自然的合目的性”中,人的认识能力的分析的普遍性和综合性普遍性也存在着分裂。
对于批判哲学的上述问题,康德在命题8中认为“以太演绎”可以弥合这一分裂和对立。以太证明已经证明以太是一个先验实在或先验理念,而作为先验理念的以太是一种具有移动力的“原初物质”(materia primaria),其他的物质都受这种物质的移动力所推动,所以称为“派生物质”(materia secudaria),因此原初物质和派生物质构成了物质的移动力学说体系8(1),并且具有构成性。关于“过渡”的条件8(2)中“主观的形式要素”,康德在下文联系到了具有整体性的空间,但没有做深入论述。但是,在之前的21卷中,康德详细论述以太和空间的关系,他“把作为整体的空间的表征物看作先验理念中具有实存性的以太”[39]。换言之“以太的移动力的整体统一的基础是假设的空间本身,在空间中,以太的移动力运动”[40]。而“空间绝不是关于一般事物的关系的推论的概念,也不是如人们所说的普遍的概念,而是一个纯直观。因为首先,我们只能表象一个唯一的空间,并且,如果我们谈到许多空间,我们也是把它们理解为同一个独一无二的空间的各部分……它们只有在唯一空间中才能被设想。空间本质上是唯一的,其中的杂多、因而就连一般诸多空间的普遍概念,都只是基于对它的限制”[41]。也就是说,空间规定部分和杂多,空间的整体性相对于部分而言具有优先性和综合性,同时,空间的各个部分在“唯一的空间中才能被设想”,因此整体的、唯一的空间具有范导性。又因为存在于并基于具有整体性的空间的以太移动力是一种先验理念,并且空间的特性相同于以太移动力的特性,因此,从作为先验理念的以太移动力的功能上看(实际上以太移动力的功能作用是以太演绎),它具有整体性和范导性。
综上所述,以太演绎有着两个方面的维度,一方面,由于作为“原初物质”以太及其移动力派生其他物质的运动,所以具有构成性和分析普遍性。另一方面,由于“以太的移动力”被看作一个具有整体性的空间,所以具有范导性和综合普遍性。那么,过渡的中心环节(以太演绎)“不仅仅是范导性的而且也是构成性的形式原理”(9)。所以,以太演绎的推理过程公式化为8(1)∧8(2)→9。进一步说,以太具有的构成性建构了经验世界,并给感性被动的现象提供了前提,同时,存在于整体的空间之中先验理念(以太演绎)具有总体性和范导性,这体现了理性的主动性。因此感性的接受性和理性的范导性也统一于以太演绎。由此观之,因为Bryan Hall没有区分以太证明和以太演绎,所以他批判Michael Friedman“过分注重康德关于裂缝说直接表述的引证”是毫无道理的。但是Miclaael Friedman的“裂缝说”核心观点虽有其合理之处,但是,在其证明过程中,把第x、xi束主要内容依然理解为以太证明,所以也混淆了康德关于“以太证明”和“以太演绎”的区分,因此不能真正解决《遗著》和批判哲学关系问题。Howard Caysi的合理之处在于发现了以太及其移动力的演绎方式弥合了感性的接受性和知性的自发性之间的对立,但是没有看到批判哲学和《遗著》关系其他向度。
以太证明和以太演绎根据内在结构和二者的承接关系可表达为1-6→7Q∧8(1)∧8(2)→9。“以太证明”证成了作为先验理念或先验实在的以太的存在,在此基础上,“以太演绎”推演出《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的构成性原理和范导性原理的联结关系,统一了人的认识的分析普遍性和综合普遍性,弥合了感性的接受性和理性的自发性之间的对立。
以太证明并不能完全解决批判哲学和《遗著》的关系问题,必须利用构造的以太演绎补充以太证明,才能清晰的呈现《遗著》的核心逻辑,展示“过渡”的关键环节,从而得出结论:《遗著》绝不是“徒劳”,也是不是康德创作的“堕落天使”,而是批判哲学体系中“漏洞”的修补和“裂缝”的弥合,是理解批判哲学体系的一把钥匙⑩。
注释:
①对于手稿写作的创作时间,大多数学者多认同Eckart Frster的考证结果。Eckart Frster康德哲学的追随者Kiesewetter在1790年秋曾拜访康德并与之深入交流,在此期间,康德意识到批判哲学的鸿沟,1796年康德停止任教之后开始动笔(Kant,Opus Postumum,Eckart Frster ed.Eckart Frster and Michael Rosen tran.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3,pxvi)。Manfred Kuehn的《康德传》引用并支持了Frster的观点([美]曼弗雷德·库恩著,黄添胜译:《康德传》,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4月,第459页)。德国科学院版的康德全集22卷最后一页的附录对手稿各个部分时间的界定也几乎和Frster的考证结果吻合。
②此称谓来自凯尔特神话传说,相传亚瑟王有三个同母异父姐姐,莫甘娜Morgana(也有写作:Morgan)是其中一个。在年幼就被送去修道院,后来成为强大的女巫。和妮姆薇相反,她千方百计的害亚瑟,后来还把亚瑟剑鞘丢在湖中。后来人们常拿莫甘娜(Morgana)比喻自甘堕落的人。
③命题1-7均总结自德国科学院版的《康德全集》(21、22),括号内标注的是具体页码,页码后面是对命题是原文所在的具体行数,8和9的标注也是如此,康德科学院版21和22卷的详细信息在其他引用中已经写明。
④Jeffrey Edwards的实际表述为“结果使得实在论不是在绝对意义上,而是仅仅在相对意义上”(Substance,Force,and the Possibility of Knowledge,p190)。
⑤Rudoff Reiche在Altpreussische Monatschrift杂志上从1882年1月第一次出版了手稿,为期三年,但是Rudolf Reiche为了突出康德《遗著》的重要性大大改变了原意。
⑥具体表述参见Kant,Gesammelte schriften 22,Berlin:Druck Uno Derlag Don Georg Reimer,1938,p480.
⑦Adickes在他的重要著作《康德研究述评》中相关目录可以作为证明。第四部分:以太(热量)的存在和特征。第一章:过渡1-14的草稿中的以太;a)以太必然存在的证明;b)以太的命名。第二章:在x和xi束中的以太。也就是说,过渡1-14对应第一章,第二章x和xi束中的以太并不是以太的证明,而是以太的特征和功能(Erich Adickes,Kants Opus Postumum Dargestellt und Beurteilt,Reuther & Reichend,1920,ppxiii-xiv)。
⑧康德在此处清晰的列出了四点:“1.什么是物理学?”“2.什么是经验?”“3.什么是从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的物理学基础向物理学的过渡?”“4.怎样从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的物理学基础向物理学的过渡?”“1-4”从逻辑分析角度概括“如何过渡问题”,所以具有典型性(Kant,Gesammelte schriften 21,Berlin:Druck Uno Derlag Don Georg Reimer,1938,pp479-480)。
⑨关于构成性对应的分析性统一(analytically-universal)和范导性对应的综合性统一(sythetically-unciversal),康德在《判断力批判》77节中有着详细的表述:“因为我们的知性有这样的属性,它在自己对例如说一个产物的原因的认识中必须从分析的普遍(从概念)进向(被给予的经验性直观的)特殊;……但是我们也可以思维一种知性,它由于不像我们的知性那样是推论性的,而是直觉的,它就从综合的普遍(对一个整体本身的直观的普遍)进向特殊,也就是从整体进向部分;……而我们的知性是必须从作为被普遍思考的那些根据的各部分出发,而前进到各种能被作为后果而归摄于那些根据之下的可能的形式。”([德]康德著,邓晓芒、杨祖陶译:《〈康德三大批判合集〉(下)》,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9月第1版,第442页)。从分析的普遍性进向特殊是知性的构成性原理,另一种“可以思维一种知性”实际上是理念,“归摄于那些根据之下”指的是理性的范导性。
⑩值得提及的是:1991年举办的“德国汉堡哲学论坛”专门讨论了康德的《遗著》并出版了论文集,国内尚未有此文献,所以无法查阅,但是,通过“Jstor”提供“Josef Früchtl”的一篇关于论文集的书评,可知与会的康德研究专家对此已经达成了共识:《遗著》是康德哲学重要的发展。这和我的观点相似。论文集:Siegfried Blasche:bergang,Untersuchungen zum sptwerk Immanuel Kants,edited by the Forum für Philosophie Bad Homburg,Frankfurt am main:Vittorio Klostermann,1991。书评:Review by Josef Früchtl,Zeitschrift für philosophische Forschung,Bd.46,H.3,Jul.-Sep,1992,pp447-4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