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儒性一元论初探,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清儒性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清代的学者大都在坚持“气一元论”的前提下,来谈人性问题,批判宋儒把“义理之性”与“气质之性”绝对对立起来的作法,尤其是发挥了性一元的人性论,把人性论的研究推向一个新高峰。
一、性一元论的提出
清儒性一元的人性论之提出,首先是针对宋儒的理、气二分的人性论阐发的。宋儒认为,在未有人类之前已有理在,此理纯粹至善;人出生之后,理便坠在形气之中,成仁义礼智之性。由于人们禀气不同,禀气清明不蔽锢此理,能顺发出来,禀气昏浊则会蔽锢此理。所以,宋儒主张人性有二:一种是抽象的、超越具体人身的纯粹至善的“义理之性”,另一种是具体的、由气禀清浊不同而表现不同脾性的有善有恶的“气质之性”。清儒对于这种人性论进行了不同层面的批驳并提出自己的观点。
1.批判宋儒“分性为二”
程颐说:“性字不可一概论。‘生之谓性’,止训所禀受也。‘天命之谓性’,此言性之理也。——俗言天成,皆生来如此,此训所禀受也。若性之理也,则无不善,曰天者,自然之理也。”① 朱熹也讲:“论天地之性,则专指理言。论气质之性,则以理与气杂而言之。”② 认为天命之性本来无偏,但气质所禀就有所偏差。又说:“天之生物,其理本无差别。但人物所禀于形气不同,故其心有明暗之殊,而性有全不全之异耳。”③ 他比喻说:“且如言光,必有镜,然后有光;必有水,然后有光。光便是性,水便是气质。”“性只是理,气质之性,亦只是这里出。”④ 这里宋儒讲的“人性”是“本然之性”,是不可名言的“本体”,认为人人具有先天善良的本性,是“天理”在人性上的体现,即“义理之性”(或“天地之性”);人又禀气而生,气质有清浊,形成有善恶之别的“气质之性”。君子应该返求“天地之性”,追求无偏的“天理”,抛弃气禀而杂的“气质之性”。
陈确反对宋儒强分“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认为人只有一个“性”,没有两个“性”,以为性即“气质之性”,外此无所谓“性”。他从性与善统一出发,批判了宋儒“分性为二”的观点。他说:“后儒妄生分别,谓孔子所言,气质之性也;孟子所言,本然之性也;本然之性无不善,而气质之性有善有不善。支离如此。夫有善有不善,是相远,非相近也,是告子之说也。如是言性,可不复言习矣。”⑤ 这是说,宋儒把人性妄生分为“气质之性”与“本然之性”,以为“本然之性”无不善,而“气质之性”则不纯,使人在“性未成”时就“善恶混”,是很荒谬的。陈确又指出“张子谓‘性通极于无’,程子谓‘才说性便不是’,其供状也。彼自以为识得本然之性,而已流于佛、老而不自知。”⑥ 宋儒“分本体与气质为二”、“又分气质之性与本然之性为二”的观点,不仅违背孔孟之道,而且由于空谈本然之性,最终流于佛老。
王夫之从其气一元论的宇宙观出发,针对宋儒的人性论作了批判和综合。他提出“性者生理也”的命题。“生理”是指人类整个生命、气质所包涵的理。在他看来,不管是物还是人,其本质都是由气规定的,因此,理不能离开气,性即气即理:“夫性即理也,理者理乎气而为气之理也,是岂于气之外别有一理以游行气中者乎?”⑦ 这是说,性是气的理,没有离开气的纯理,也没有离开气的纯乎理的性。他进一步认为,所谓性,是由气化生成的具体形质之性,因此又不可以离开形质而言性,因为“质者,性之府也;性者,气之纪也;气者,质之充而习之所能御者也。然则气效于习,以生化乎质,而与性为体,故可言气质中之性,而非本然之性以外,别有一气质之性也。”⑧ 这表明气质中的性与本然中的性是相一致的。他针对程朱气质之性的论点批评道:“所谓‘气质之性’者,犹言气质中之性也。质是人之形质,范围着者生理在内;形质之内,则气充之。而盈天地间,人身以内人身以外,无非气者,故亦无非理者。理行乎气之中,而与气为主持分剂者也。故质以函气,而气以函理”,“是气质中之性,依然一本然之性也。”⑨ 在这里不难看出,他虽然沿用程朱关于“性即理也”、“气质之性”等旧命题和范畴,但都给予了新的诠释,注入了气一元论的内容,明确否定宋儒关于“气之外别有一理”和气质之外另有一“本然之性”的说法。尤其是他提出的“大而言之,虚空皆气,离气更无他物;质为气之凝,理乃质之所然,性为气之理。就天而言,曰道;就人物而言,曰性;就天授以人而言,曰命”等主张,从而把气、质、性、命、道、理看成是一个事情相互联系的几个方面,则是十分精辟的。
颜元在“理气统一”、“气质为善”的基础上,进一步批评朱熹将“天命之性”与“气质之性”分割为二的观点。他先从理气关系出发,认为天下没有“无理之气”和“无气之理”,因为“理、气融为一片”⑩,而宋儒分性为二则是“于形体之外,别状一空虚幻觉之性灵”(11)。脱离人之形体的“天命之性”是根本不存在的,只有实在的“气质之性”才是人性。他针对朱熹以纸喻气质,以光喻性,以水清喻天性,以水浊喻气质等命题,给予驳斥,说:“此纸原是罩灯火者,欲灯火明,必拆去纸。气质则不然。气质拘此性,即以此气质明此性,还用此气质发用此性,何为拆去?”(12) 又说:“水流未远而浊,是水出泉即遇易亏之土,水全无与也,水亦无如何也。人之自幼而恶,是本身气质偏驳,易于引蔽习染,人与有责也,人可自力也,如何可伦。”(13) 在他看来,人的形、性与灯的纸、光,水的清浊完全是两回事,不能以纸光喻形性,以清浊喻善恶。特别是他强调形性及气质的关系,主张离开形就无以为性,非气质则无以见性,“即以此气质明此性”,性和气质是统一的。驳斥理学家离开“气质之性”空谈“天命之性”是“无作用之虚理”,与佛教的“幻觉之性”相类似。
2.批判宋儒“性善气恶”
程颐说:“若性之理也,则无不善”(14),盖“气有善不善,性则无不善也”(15),“性无不善,而有不善者,才也。受于天之谓性,禀于气之谓才。才之善不善,由气之有偏正也”,故“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16) 又因为“性出于天,才出于气”(17),所以“人之所以不知善者,气昏而塞之耳。”(18) 朱熹认为:“盖本然之性,只是至善,然不以气质而论之,则莫知其有昏明开塞,刚柔强弱,故有所不备。”(19) 宋儒在分出天地之性、气质之性的基础上,认为天地之性是天理的体现故纯粹至善,由气、情、才构成的气质之性是人之形体所生,故皆非本性、皆有不善;气、情、才之上有一个独立存在着的性善本体,君子只有克服气、情、才的不善,才能复归性善本体。
陈确针对宋儒的“气、情、才皆有不善”说,批判道:“气清者无不善,气浊者亦无不善,有不善,乃是习耳。若以清浊分善恶,不通甚矣。斯固宋人之蔽也,气清者,非聪明才智之谓乎?气浊者,非迟钝拙讷之谓乎?”(20) 他反对“气质之性有不善”的观点,提出“气质即性,习分善恶”的思想,认为“恶”由习染,“无论气清气浊,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矣,故习不可不慎也。”(21) 这是说不能以人的气禀清浊来判智愚、来分善恶,而要从人的社会环境、个人习染上来谨慎看待人性的善与恶。
颜元批驳宋儒写道:“盖明天命之性与气质之性之别。故上二字注之曰‘性无不善’,谓其所言天命之性也;下二字‘善’‘恶’并列,谓其所言气质之性也。噫!气质非天所命乎?抑天命人以性善,又命人以气质恶,有此二命乎?”(22) 他指出:“‘乌得谓理纯一善而气质偏有恶哉?’然朱子云气质偏则恶,得其正则善,所谓‘归于中’,非谓气质必恶也。”“然其为之引动者,性之咎乎?气质之咎乎?若归咎于气质,是必无此目而后可全目之性矣。”(23) 这是说“目之性”离不开目之“气质”,因此不能说目之性善而目之气质恶,以此来批驳宋儒的“性善气恶”论。他还认为“若谓气恶,则理亦恶;若谓理善,则气亦善。盖气即理之气,理即气之理,乌得谓理纯一善而气质偏有恶哉!”(24) 批驳了理学家割裂理气的作法。颜元也注意到人性有恶的一面,但他认为,人性之恶,并非是来自先天的气质,而是由于后天的“引蔽习染”,即环境、习性的影响,才有恶的品性。他也认为气禀有所“偏”的人易于为恶,但是他说无论气禀多么“偏”的人,终归是“必有外物引之”,他把“恶”看成是后天“习染引蔽”,是“久之相习而成”(25) 的,作为人们“后天之误”的恶行,有一个从“引蔽”到“习染”的产生过程,认为“不引蔽,则自不习染,而人得免于恶矣”(26),“恶乃成于习”(27) 这种从人的环境中寻找恶的根源的观点,比起宋儒把“恶”归诸于先验的气质的说法,要合理、进步得多。
戴震针对二程的“才禀于气,气有清浊”说,批驳道:“此以不善归才,而分性与才为二本。朱子谓其密于孟子”是谬论,因为“程子此说‘才’字,与孟子本文小异。盖孟子专指其发于性者言之,故以才为无不善。程子所谓气质之性是也。”而“才者,人与百物各如其性以为形质,而知能遂以别焉。——才质者,性之所呈也。舍才质安睹所谓性哉!”而“孟子所谓‘性’,所谓‘才’,皆言乎气禀而已矣。其禀受之全,则‘性’也;其体质之全,则‘才’也。”(28) 这里“性”是指人的本始而言,“才”是指人的体质而言,才是性的表现,有什么性便呈现什么才质,才、性是相互依存的关系,所以“孟子道性善,察乎人之才质所自然,有节于内之谓善也”(29)。他又认为人性是来源于阴阳五行的血气心知,性气不能分别,故善恶也不能在此有别。若有别也只是“分别性与习,然后有不善,而不可以不善归性。”(30) 因此性善亦即气禀之善,而非“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
总之,从学术上看,虽然清儒思想渊源不一,形态各异,其治学风格不尽相同,但其人性论的出发点大都从批判宋儒人性二元论开始,进而提出了自己颇具特色的人性一元论。
二、性一元论的特色
清儒的人性论皆本着其“天人之蕴,一气而已”的气一元论而形成。他们都从对孔孟“性善论”发展的论述中,在本体上,用“气”来说明人性的形成是“实有”而非“虚无”;在社会风气上,以“气禀”来解释人性善恶与社会治、乱环境的密切关系;在人的主体性上,用“形气”、“血气”的流行,来阐明人性是随着客观世界的变化发展而不断丰富的,从而形成了清儒“性一元论”的人性论特色。
1.对孔孟“性善论”的发展
黄宗羲从“理气、心性”一元出发,阐述其“性善论”。在他看来,既然“在天为气者在人为心”,“在天为理者在人为性”,而“理气、心性”又统一于气,所以,必然合乎逻辑地推出“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心,同此一气之流行”(31)。作为气化流行产物的心,自然有仁义礼智四端之善,而与心名异实同的性,也当然是天生本善的。他还说:“性之为善,合下如此,到底如此,扩充尽才,而非有所增也,即不加扩充尽才,而非有所减也。”(32) 这显然比孟子的性善论进了一步,孟子所说的性善虽然主张四端与生俱来,但仍须人们逐步扩充,而黄宗羲所说的性善则指明“人之善性本然咸具”,无须扩充。
陈确从孔孟人性论的对比出发,对孟子的“性善论”作了大量的发挥,他说:“孟子道性善,是欲人为善。”(33)“孟子非空空道个性善,实欲胥天下为善耳,若但知性善,而又不力于善,即是未知性善。”(34) 把“性善”的先天根据看成是后天目标。尤其是他认为,孔子言性相近与孟子言性善是一致的,孔子所说的“性相近”,性善之意,到了孟子那里就开始和盘托出。经孔、孟的指点,学者可以不再谈性,只要注意修身,事事为善则可以了。事事从善,虽不言性,但性已经包含在其中了。他又接着说:“夫子若曰:人之性,一而已,本相近也,皆善者也。乌有善不善之相近者乎?其所以有善有不善之相远者,习也,非性也。”(35) 在陈确看来,孔孟在人性论上是相一致的,性与善不矛盾,至于存在不善并不是性所致,而是由后天的习染造成的。
王夫之用《周易》中的“继善成性”修正了孟子的性善论。认为《周易》中的“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是“善在性先”,而孟子说的“性善”是指“善通性后”。在他看来,“先言性而系之以善,则性有善而疑不仅有善,不如先言善而继之以性,则善为性,而信善外之无性也。”(36)“善”是人性成立确定的前提和条件,“继善”则是人性丰富变化的过程和环节,人性是善的结晶和发展。
顾炎武继承并发挥孔子“性相近”的思想,认为孔子的“性相近”之说就是孟子的“性善论”。他先从“性”字的来源上进行证明,说:“性之一字,始见于《商书》,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恒即相近之义。相近近于善也,相远远于善也。故夫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37) 这里“相近近于善”是指“性本善”,“相远远于善”是指“习相远”。他肯定孔子所说的“人之生也直”与孟子所谓“性善”是一致的。顾炎武继续论证这种善的人性,认为它是由“天命”、“命定”决定的,即是由自然生成的必然性所决定的,说:“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命定也”,而“子之孝,臣之忠,夫之贞,妇之信,此天之所命而人受之为性者也。故曰天命之谓性。”(38) 这样,他把人的孝、忠、贞、信等社会道德行为,也说成是“天命”、“命定”,忽视了“习相远”的作用,而陷入自然人性论的窠臼。
颜元认为,“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此二语乃自罕言中偶一言之,遂为千古言性之准。性之相近如真金,轻重多寡虽不同,其为金俱相若也。惟其有差等,故不曰‘同’;惟其同一善,故曰‘近’。”(39) 这是说,孔子所谓性相近是承认性有差等,不是指性有善恶之殊,他比喻差等之性皆是性就像轻重多寡之金皆为金一样。颜元在其人性论上尤为看重孟子的性善论,认为孟子也承认性有差等,但这种差等只是在“善”的基础上的差等,指出孔子与孟子在“性善论”上是无分歧的,因为“殊不思夫子言相近,正谓善相近也。若有恶,则如黑、白、冰、炭,何近之有?”(40) 特别是他针对程朱以为孟子性善论中不包括“气质之性”的说法,强调:“孟子时虽无气质之说,——凡孟子言才、情之善,即所以言气质之善也。归恶于才、情、气质,是孟子所深恶,是孟子所亟辩也。”(41) 这说明孟子时代也存在“才、情有恶”即“气质有恶”的说法,而孟子亟辩才、情皆善,恰肯定了气质无恶的人性论。
戴震在气一元论的基础上,调和孟子与荀子的人性学说,比较完整地揭示了人性的内涵。他先提出“气化人物,分而成性”的论点,认为宇宙间的人和物都是阴阳二气化生而成的,所以,性是气化为人为物的本始。他说,“天道,五行阴阳而已矣,分而有之以成性。由其所分,限于一曲,惟人得之也全。曲与全之数,判之于初生。人虽得乎全,其间则有明暗厚薄,亦往往限于一曲,而其曲可全。此人性与物性异也。”(42) 这是说,尽管“人性”、“物性”皆为五行阴阳所化成,二者有共性。但是由于人、物“初生”时,所得五行阴阳之气的“曲与全之数”不同,故使人性与物性的表现有区别。这种差异的表现在于:“五行阴阳者,天地之事能也,是以人之事能与天地之德协。事与天地之德协,而其见于动也亦易。与天地之德违,则遂己之欲,伤于仁而为之;从己之欲,伤于礼义而为之。”(43) 在戴震看来,人类最大的特点,就是对于“天地之常”有能动作用,人既能使自己的欲望与自然规律相一致,遵循仁义礼,“与天地之德协”;又能放纵欲望,背离自然法则,伤害仁义礼,“与天地之德违”。
2.对性一元论的阐述
清儒虽然反对宋儒把性分成天地之性(义理之性)和气质之性,但在坚持性一元论的前提下,承认人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所谓自然属性,是指与生俱来的,天赋人所具有的本性,因为人首先是自然的人;与此同时,人又生活在社会中,人性受社会环境的影响,人要实现和发挥自身原有的善良本性,就必须在后天的扶植培养和社会教育下,不断扩充、完善。这也说明人性的形成需要一个过程,是“日生日成”而不是一蹴而就的。
(1)在本体上,用“气”来说明人性的形成是“实有”而非“虚无”。
黄宗羲的人性论前提是理气统一论。他认为理为气之理,无气则无理,而气是理的根本,然后才有理。因为“通天地,亘古今,无非一气而已”(44);“夫大化流行,只有一气充周无间”(45)。气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存在于无限的时空中。表现在人性上,“为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心,同此一气之流行也。圣人亦即从此秩然而不变者,名之为性。故理是有形(见之于事)之性,性是无形之理。”(46) 推出人的四个善端皆是气的流行而成、与生俱有、无须扩充的。
陈确在“性一元论”的基础上,提出他的“性、情、才、气”皆善论。他说:“一性也,推本言之曰天命,推广言之曰气、情、才,岂有二哉!由性之流露而言谓之情,由性之运用而言谓之才,由性之充周而言谓之气,一而已矣。”(47) 这里的“天命”不是指有意志的天所支配的命运,而是指由自然之气所规定的人性本体。在他看来,人的情、才、气,都是人性良能的体现,由此推出,天命有善而无恶,人性同样有善无恶;人性有善无恶,其情、才、气也有善无恶。因为“知才、情、气之本于天,则知所谓天命之性,即不越才、情、气质而是,而无俟深求之玄穆之乡矣。”(48) 所以,“践形即是复性,养气即是养性,尽心、尽才即是尽性,非有二也。”(49) 反对宋儒说“气质之性皆有不善”,强调人性之“善”也就体现在气质之性之中。
王夫之在肯定人性由自然之气所规定的基础上,提出别具一格的“性日生而日成”的思想。他主张“絪縕生化”的现象不仅存在于自然物的生成变化之中,而且也表现在人性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之中。他说:“阴阳二气充满太虚,此外更无他物,亦无间隙,天之象,地之形,皆其所范围也”,“在天而天以为象,在地而地以为形,在人而人以为性,性在气中,屈伸通于一,而裁成变化存焉。”(50)“性者,生理也,日生则日成也”,而“天之生物,其化不息”,“形化者化醇也,气化者化生也”(51),又说:“天之与人者,气无间断,则理亦无间断,故命不息而性日生。”(52)“天”在赋予人以形气的同时,也赋予人以“生理”,人的形气在不断地变化,其“生理”也在不断地变化。因此,人性不仅是由阴阳二气和合而成,而且是“日生则日成”的。若言理言性,言天言命都是相对于气之絪縕生化而言的,离开气之生化,就无理无性,无天无命。
颜元在人性论问题上,针对程朱把性分为“义理之性”与“气质之性”,并视前者为纯善,后者为恶源的谬论,提出“非品质无以为性,非气质无以见性”的思想二他认为,天生万物与人,既以一气凝之形,又以一理赋之性,因人独得天地之全,为万物之秀,故理气、形性在人的身上是二而一的。他论证说:“夫性者据形求之,尽性者于形尽之,赋其形,赋其性矣”,又“心性非精,气质非粗,不惟气质非吾性之累害,而且舍气质无以存心养性。”(53) 这是说,形体气质不但不是“义理之性”的累赘、障碍,而且是人存心养性的基础,若离开具体的形体气质去谈存心养性,则是一句空话。
戴震提出“血气心知,性之实体”的观点。他把“阴阳五行”看作是“道之实体”,而把“血气心知”又视为“性之实体”,在论述“道”与“性”的关系时,说:“《大戴礼记》曰:‘分于道谓之命,形于一谓之性’。言分于阴阳五行以有人物,而人物各限于所分以成其性。阴阳五行,道之实体也;血气心知,性之实体也。”(54) 阴阳五行气化流行,就是宇宙的道,人和物分于道而各成其性。阴阳五行之气是道的实体,人从阴阳五行之气分得的血气心知,就是性的实体。由于“性”是落实在“实体”范畴上,它就有了一定的限制,而不像宋儒所谓“性”是无限的。作为物质属性的人,各随自我的气质,各因自我的有形限制,从阴阳五行中塑造其人性,即“各随所分而形于一,各成其性也。”(55) 他又提出:“人之得于天也,一本。既曰‘血气之性’,又曰‘天之性’,何也?本阴阳五行以为血气心知,方其未感,湛然无失,是谓天之性,非有殊于血气心知也。”(56) 人性本于自然之天,又具体于血气心知,而血气心知属于气禀气质,以血气心知为性,也就是以气质为性,故气禀气质是“人之为人”的标准,以反对宋儒把性分为本然和气质两截的看法。
(2)在社会风气上,以“气”、“习染”来解释人性善恶与社会治、乱的密切关系。
王夫之还强调后天习养对人性不断发展的作用,认为“受命于天”的人性“成型”后,还须要在“人日受命于天”的过程中继续善养,因为“善养其气,至于久而‘质’且为之改也”,“是故气随习易,而习且与性成也。”(57) 从而把受先天客观之“气”影响的人性与人后天实践活动的“习”统一起来。在此基础上,他提出“继善成性”的命题,说:“继之为功于天人乎!天以此显其成能,人以此绍其生理者也”,“不继不能成天人相绍之际”,继之则善矣,不继则不善矣。天无所不继,故善不穷;人有所不继,则恶兴焉。”(58) 这是说,“继善成性”为人所特有的自觉能动性的体现。“继”与“不继”,就在于人是否发挥“作圣之功”。他认为,人可以“行而后知有道,道犹路也;得而后见有德,德犹得也。”(59) 人的品性德行是在后天习养中不断得到完善和提高的,所以“‘习与性成’者,习成而性与成也。”(60)
陈确承认人的气质有差异,即“气禀”有不同。但他认为人的“气禀”是先天的自然属性,人的“善恶”是后天的道德属性,二者不可混为一谈。如果说“变化习气”还可以,若“变化气质”则是说不通的,因为变化气质就是改变人性。他坚决反对宋儒以“气禀清浊分善恶”的说法,主张气禀清浊有不同,只是对于人的资质有影响,而与人性之善恶无关,如果有善恶的分别,也只是人后天习染的结果,“故无论气清气浊,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矣。”(61) 人的善与恶既不取决于先天气禀,也不取决于气禀的气质、情感、才能,而是来自人后天的习行。
颜元在理气统一的基础上,不仅证明了“理气不二故不得谓理善气恶、气质也是天命故不得谓之恶”,而且说明人的一切恶行都来自后天的引蔽习染,主张“为学之要,在变化其习染”(62)。特别是他分析“学人不实用养性之功,皆因不理会夫子两‘习’字之义。‘学而时习’之‘习’,是教人习善也。‘习相远也’之‘习’,是戒人习恶也。先王知人不习性所本有之善,必习于性所本无之恶,故因人性之所必至,天道之所必然,而制为礼、乐、射、御、书、数,使人习其性所本有,而性之所本无者,不得而引之、蔽之;不引蔽,则自不习染,人得而免于恶矣。”(63) 指出尽性之道、养性之功在于习行六艺,因为“践形而尽性也,则性存于身矣”(64),而习行六艺正是通过自身的践履去体现天道和人性善的本有,故人性的善恶之殊,是所习之远。
戴震在血气心知是性之实体的基础上,进而认为人性中包含着欲、情、知三个方面。他说:“人生而后有欲、有情、有知,三者,血气心知之自然也。给于欲者,声色臭味也,而因有爱畏;发乎情者,喜怒哀乐也,而因有惨舒;辨于知者,美丑是非也,而因有好恶。”(65) 这是说,人生以后,为了生存保养,就有了声色臭味的欲望;在人与人相接触的社会关系中,就形成了喜怒哀乐的情感;能够通晓天地万物之变化,就具备了辨别美丑是非的思维能力。表明他由此揭示了人性具有自然、社会和思维等多种属性的统一。当然,他又进一步指出:“喜怒哀乐之情,声色臭味之欲,是非美恶之知,皆根于性而原于天。”(66) 这三者是相互区别、相互联系、不可分离的。“惟有欲有情而又有知,然后欲得遂也,情得达也”(67),强调知与情、欲并非绝对对立,“知”是“欲得遂”、“情得达”的基础,也是人之异于禽兽的标志。他又说:“人之心知,于人伦日用,随在而知恻隐,知羞恶,知恭敬辞让,知是非,端绪可举,此之谓性善。”(68) 在他看来,人性中的“心知”,具有知理知义、辨别善恶是非的能力,这就是人性善的所在。人的认识可以把握客观事物的法则条理,而禽兽不能,这也是人性善的根据。
(3)在人的主体性上,用“形气”、“血气”的流行,以及“气滋”、“理成”、“习行”、“扩充”来阐明人性善是随着客观世界的变化发展而不断丰富的。
黄宗羲在一元论基础上,进一步论述了“气质之善”的问题。他说:“夫气之流行,不能无过不及,故人之所禀,不能无偏。气质虽偏,而中正者未尝不在也。犹天之寒暑,虽过不及,而盈虚消息,卒归于太和。以此证气质之善,无待于变化。理不能离气以为理,心不能离身以为心。若气质必待变化,是心亦须变化也。”(69) 在他看来,“气质”与“心性”是统一的,不能“判为二物”,如果承认“性善”,就等于肯定“气质之善”,肯定“气质”“无待变化”。但是,他又认为,如气的流行常会出现偏颇一样,人性也会出现偏差,其根本原因在于人后天的习染。尽管如此,人性中“中正者未尝不在也”,并给性善提出一个本质依据就是“中气”,他说:“若执清浊强弱,遂谓性有善有不善,是但见一时之愆阳伏阴,不识万古常存之中气也。”(70) 反映了人性善具有一个普遍存在的价值标准。
陈确认为“人性无不善,于扩充尽才后见之”(71),就是说人性的四个善端不仅仅是自然本性,而且是后天习行而成的审美和认识。人性都具备向善的本性,只是由于人们后天的习行不同,才有善恶之分。因此,只有通过人的主观努力和道德实践,才能发挥和成就人的善良本性。这就像“非滋培长养能有加于草木之性,而非滋培长养,则草木之性不全;非教养成就能有加于生民之性,而非教养成就,则生民之性不全。”(72) 人性是靠继善成性,不断培养的;人的善良本性更是需要自身的努力和后天的教养,不断扩充而成就的,就如草木需要修剪、浇灌和培植一样,才能成为和美样态。
在王夫之看来,人自禀二气出生之后,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形日以养,气日以滋,理日以成”的。初生受天之命,生后又一日生成而一日多命,天无一日而息其命,人无一日而不承命于天。他讲:“故天日命于人,而人日受命于天,故曰性者生也,日生而日成之也”,“惟命之不穷也而靡常,故性屡移而易,抑惟理之本正也,而无固有之疵,故‘善’来复而无难,未成可成,已成可革。性也者,岂一受成型不受损益也哉?”“形气者,亦受于天者也,非人之能自有也,而新故相推、日生不滞如斯矣。”(73) 因为社会的运动发展没有穷尽,所以人性也随之屡移屡易,以前所没有的可以形成,已经形成的也可以革除,正像形气受之于天一样,人性也能新故相推,日生不滞。
颜元具体指出后天人们要“习行六艺,方能践形尽性”,认为“圣人教人六艺,正使之习熟天理”(74)。也就是说,先儒的尽性之道、养性之功就是通过习行六艺来实现的,以保持人本来的善性。他说:“盖圣人知人不习义理便习闲事,所以就义理作用处制为六艺,使人日习熟之。”(75) 以为对于六艺的“学而时习”,做到“身实学之,身实习之”,“养身莫善于习动,夙兴夜寐,振起精神,寻事去做”(76)。才能不断地抵御引蔽习染,践形而尽性,而且人性“然其狠毒残暴,亦必有外物引之,遂为所蔽而僻焉,久之相习而成”(77),把人性的习养看成受社会环境的改变而不断运动的。
戴震认为人性之所以为“善”,是能“知善”,而“习善”则是在人伦日用中尽其才、扩其心的。人们知道人性中的“恻隐”、“羞恶”、“恭敬辞让”、“是非”并加以扩充、彰现、播扬,就能达到仁、义、礼、智。他又说:“古贤圣知人之材质有差等,是以重问学,贵扩充。”(78) 如果“不能尽其才,言不扩充其心知而长恶遂非也”,则“是人无有不善,以长恶遂非,故性虽善,不乏小人。”(79) 他承认“习”而染则为恶,问学扩充的缺乏所致不善,强调“性能开通,非不可移”、“求则得之,舍则失之”(80)。说明人性善良是在问学中得到扩充的。他主张人性根于血气,注重人性的道德属性,强调人类之理性超过一切物性,从发展的角度论述了人性的内容。
清儒大都不仅认为性与命、天与人是密切相联的,人性的形成是“受命于天”,由“阴阳二气”所规定的,而且主张人性在后天“日生日成”的过程中,通过“继善”、“习养”、“扩充”才能不断完善和发展。因为人性与外物相感,所以与社会环境的习染有关,日习于善则善念生,日习于恶则恶念生,故人性本同,全由习染生区别。这种发展观的人性善论,既考虑到了自然因素和社会影响,同时也充分估计到了主体自律和道德自觉,与以往的人性论学说相比,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宋儒论性分为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天地之性至善,甚至无所谓善恶,气质之性有善有恶,把性异化为二,使天地之性凌驾人性之上,反过来制约着人性。清儒人性论的特点在于,以气一元论为前提,批判以往旧的人性论,否定程朱理学“分性为二”的观点,肯定性与善的统一,从多重角度对人性进行深刻地阐述,张扬了人的主体性和道德自觉性,注入了近代式的个人权利因素,曾被梁启超称为“时代精神之先驱者”(81)。尤其清儒承认社会的运动发展没有穷尽,人性也随之屡移屡易,以前所没有的可以形成,已经形成的也可以革除,正像形气受之于天一样,人性也能新故相推,日生不滞,鲜明地揭示出人性的自然历史进程是不以人意志而转移的。清初之所以形成这种“极复杂而极绚烂”的学术状况,是与“旧学派权威既坠,新学派系统未成,无‘定于一尊’之弊,故自由之研究精神特盛”(82) 分不开的。
注释:
①程颐:《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卷24。
②朱熹:《朱子语类》卷1,《性理一·人物之气质之性》。
③朱熹:《朱子语类》卷58,《孟子八·万章下》。
④朱熹:《朱子语类》卷1,《性理一·人物之气质之性》。
⑤陈确:《陈确集》下,《瞽言》4,《子曰性相近也二章》。
⑥陈确:《陈确集》下,《瞽言》3,《气情才辩》。
⑦王夫之:《船山全书》6,《读四书大全说》卷10,《孟子》。
⑧王夫之:《船山全书》6,《读四书大全说》卷7,《论语》。
⑨王夫之:《船山全书》6,《读四书大全说》卷7,《论语》。
⑩颜元:《颜元集》上,《存性编》卷2,《性图》。
(11)颜元:《颜元集》上,《存性编》卷1,《性理评》。
(12)颜元:《颜元集》上,《存性编》卷1,《性理评》。
(13)颜元:《颜元集》上,《存性编》卷1,《性理评》。
(14)程颐:《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卷24。
(15)程颐:《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卷21下。
(16)程颐:《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卷18。
(17)程颐:《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卷19。
(18)程颐:《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卷21下。
(19)朱熹:《朱子语类》卷59,《孟子九·告子上·性无善无不善章》。
(20)陈确:《陈确集》下,《瞽言》3,《气禀清浊说》。
(21)陈确:《陈确集》下,《瞽言》3,《气禀清浊说》。
(22)颜元:《颜元集》上,《存性编》卷2,《性图》。
(23)颜元:《颜元集》上,《存性编》卷1,《驳气质性恶》。
(24)颜元:《颜元集》上,《存性编》卷1,《驳气质性恶》。
(25)颜元:《颜元集》上,《存性编》卷1,《性理评》。
(26)颜元:《颜元集》下,《颜习斋先生言行录》卷上,《学人第五》。
(27)颜元:《颜元集》上,《存性编》卷1,《性理评》。
(28)戴震:《戴震全书》6,《孟子字义疏证》卷下《才》。
(29)戴震:《戴震全书》6,《原善》卷中。
(30)戴震:《戴震全书》6,《孟子字义疏证》卷中,《性》。
(31)黄宗羲:《黄宗羲全集》第8册,《南雷诗文集》上册,《书类·与陈乾初论学书》。
(32)黄宗羲:《黄宗羲全集》第8册,《南雷诗文集》上册,《书类·与陈乾初论学书》。
(33)陈确:《陈确集》下,《瞽言》4,《原教》。
(34)陈确:《陈确集》下,《瞽言》2,《知性》。
(35)陈确:《陈确集》下,《瞽言》4,《子曰性相近也二章》。
(36)王夫之:《船山全书》1,《周易外传》卷5,《系辞上传第五章》。
(37)顾炎武:《日知录》卷7,《性相近也》。
(38)顾炎武:《日知录》卷6,《顾諟天之明命》。
(39)颜元:《颜元集》上,《存性编》卷1,《性理评》。
(40)颜元:《颜元集》上,《存性编》卷1,《性理评》。
(41)颜元:《颜元集》上,《存性编》卷1,《性理评》。
(42)戴震:《戴震全书》6,《原善》卷上。
(43)戴震:《戴震全书》6,《原善》卷上。
(44)黄宗羲:《黄宗羲全集》第3册,《宋元学案》卷12,《附梨洲太极图讲义·濂溪学案下》。
(45)黄宗羲:《黄宗羲全集》第9册,《易学象数论》卷1,《图书四》。
(46)黄宗羲:《黄宗羲全集》第10册,《南雷诗文集》上册,《书类·与友人论学书》。
(47)陈确:《陈确集》下,《瞽言》3,《气情才辨》。
(48)陈确:《陈确集》下,《瞽言》4,《答朱康流书》。
(49)陈确:《陈确集》下,《瞽言》3,《气情才辨》。
(50)王夫之:《船山全书》12,《张子正蒙注》卷1,《太和》。
(51)王夫之:《船山全书》2,《尚书引义》卷3,《太甲二》。
(52)王夫之:《船山全书》6,《读四书大全说》卷10,《孟子》。
(53)颜元:《颜元集》上,《存性编》卷2,《性图》。
(54)戴震:《戴震全书》6,《孟子字义疏正》卷中,《天道》。
(55)戴震:《戴震全书》6,《孟子字义疏证》卷中,《性》。
(56)戴震:《戴震全书》6,《原善》卷上。
(57)王夫之:《船山全书》6,《读四书大全说》卷7,《论语》。
(58)王夫之:《船山全书》1,《周易外传》卷5,《系辞上传》。
(59)王夫之:《船山全书》12,《思问录》,《内篇》。
(60)王夫之:《船山全书》2,《尚书引义》卷3,《太甲二》。
(61)陈确:《陈确集》下,《瞽言》3,《气禀清浊说》。
(62)颜元:《颜元集》上,《存学编》卷4,《性理评》。
(63)颜元:《颜元集》下,《颜习斋先生言行录》卷上,《学人第五》。
(64)颜元:《颜元集》下,《习斋记余》卷1,《未坠集序》。
(65)戴震:《戴震全书》6,《孟子字义疏正》卷下,《才》。
(66)戴震:《戴震全书》6,《绪言》卷上。
(67)戴震:《戴震全书》6,《孟子字义疏正》卷下,《才》。
(68)戴震:《戴震全书》6,《孟子字义疏正》卷中,《性》。
(69)黄宗羲:《黄宗羲全集》第8册,《明儒学案》卷38,《甘泉学案2,太仆吕巾石先生怀》。
(70)黄宗羲:《黄宗羲全集》第8册,《明儒学案》卷50,《诸儒学案中4·肃敏王浚川先生廷相》。
(71)陈确:《陈确集》下,《瞽言》3,《性解》上。
(72)陈确:《陈确集》下,《瞽言》3,《性解》下。
(73)王夫之:《船山全书》2,《尚书引义》卷3,《太甲二》。
(74)颜元:《颜元集》上,《存性编》卷1,《性图》。
(75)颜元:《颜元集》上,《存学编》卷4,《性理评》。
(76)颜元:《颜元集》下,《颜习斋先生言行录》卷上,《学人第五》。
(77)颜元:《颜元集》上,《存性编》卷1,《性理评》。
(78)戴震,《戴震全书》6,《孟子字义疏正》卷上,《理》。
(79)戴震:《戴震全书》6,《孟子字义疏正》卷中,《性》。
(80)戴震:《戴震全书》6,《孟子字义疏正》卷中,《性》。
(81)梁启超:《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饮冰室合集》专集75,中华书局,1989年影印版,第154页。
(82)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饮冰室合集》专集34,第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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