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来临的数字化文明,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文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20世纪80年代以来,由于计算机的广泛普及和应用,信息技术快速而全面地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引发了深刻变革。尤其是知识的数字化、网络化,彻底改变了知识的存在形式和人类活动的时空关系,创造出了一系列的奇迹。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数字化文明所爆发出的核聚变般的强大能量,越来越成为社会发展的巨大驱动力。
数字化文明最大的特点是极大地解放了劳动生产力。工业革命虽然解放了人的体力劳动,但却使人服从于机器的运转,数字化文明则把人从机器的束缚中解放出来。
由于计算机技术和通信技术的进步,人类对信息的获取、传递、存储和处理的能力得以飞速提高。29卷的《大不列颠百科全书》的内容用一张光盘就可以全部存储起来,一根头发丝般细的光纤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就能将其全部内容从波士顿传到巴尔的摩。电子书报、电子货币、可视电话、电子信箱等服务业的相继问世和普及,使工厂自动化、办公自动化和家庭自动化逐渐成为现实。
数字化文明创造的第二个奇迹是经济的飞速发展。如果说工业时期的物质经济是建立在高速公路上,其发展速度是车轮速度,那么数字化文明时期的知识经济则是建立在信息高速公路上,其发展速度则是光的速度。
这个时代中的市场竞争,其激烈程度也是史无前例的。主要表现在:一是科技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速度加快;二是产品的生命周期迅速缩短。由于知识经济赖以进行生产的资源是知识和信息,“没有被共享的知识是金钱”,知识产权只能保护很少一部分企业知识,因此大多数知识会泄露到其他企业。其他企业会很快学会竞争对手所做的一切,而且几乎没有任何创新过程能够得到知识产权法的保护。因此,保持领先的唯一做法就是比竞争对手做得更快更好,不断淘汰自己已有的产品。
所有的这一切,都刺激经济快速发展,同时也使人们的生活节奏骤然加快。在信息时代,的确是“时间不饶人”,任何的迟疑和犹豫都有可能错过千载良机。
数字化文明使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也加速了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进程。完备的信息网络,打破了传统的信息源的束缚,使得世界经济的重要性超越了国家经济。
电子计算机与远程通信的结合,产生了魔术般的力量,使全球经济紧密地连接在一起,从而使信息、知识成为世界通用的新“货币”。信息技术已不只是经济发展的“成果”,而且是经济发展的“种子”,它通过传统的国家市场的突破和崭新的全球市场结构的孕育,开创着世界经济。
然而,数字化文明在给人类带来无限奇迹和风光的同时,也潜伏着种种危机。
且不论日益凸现的电子黄色污染以及计算机病毒的泛滥,也不说黑客与计算机犯罪,以及让全世界都如临大敌般紧张的“千年”问题,单就客观公正地审视数字化文明本身,也许就有让人意想不到的麻烦。正如计算机的最初设计者做梦也不曾想到会出现个“千年”问题一样,人类源远流长的文明史话也许会因为数字化文明的到来而走向终结。
古人曾用结绳的方法来记事,当文字产生以后,人类用文字来记录历史似乎成为永恒,所不同的只是承载文字的载体随着历史的变迁而发生着变化。在中国,自夏、商至今,文字载体就有甲骨、金石、竹木、锦帛、纸张之易,其中以纸张为最久,自其发明后1800多年以来,一直是记录人类历史的主要载体。
然而,自1945年第一台计算机问世以来,信息技术日益成为人类文化及日常信息交流的支撑,信息不再书写于纸张上,而是以数字代码的形式记录于硬磁盘、软磁盘、磁带或光盘之上。电子文件就是其典型产物。
电子文件是用来表达意图、传递信息、记述事实、留作凭证,并采用规范的文种和格式,由计算机生成和读取,由数字代码来记录信息。它与传统文件有着诸多不同之处:
一是信息的非人工识读性:电子信息成为迄今为止第一种人类无法凭借自身的器官(眼或手)来识读的信息;
二是对系统的依赖性:如果没有一定的硬件设备、操作系统和应用软件,电子文件的生命力将会彻底地被抹杀;
三是载体的无信息性:从远古的泥板、岩石、羊皮纸、甲骨、竹简到纸张,载体的意义远远大于“承载物”这一点,它和载于其上的外部特征,如:字迹、书写材料、签字、印章等共同构成了文件原始身份的“证明人”,但对于电子文件,载体本身及其这些外部信息早已随着电子脉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四是信息的灵活处理性:制作电子文件时,我们可以任意地增、删、改,可以轻松地加上图或表,甚至可制成多媒体文件,无论我们如何修改,电子文件都会像得了“健忘症”似的只取最后一次文本,修改的痕迹荡然无存。
所有这一切都深深触及了文档管理科学的基本原则和方法,同时也深深危及到我们人类历史的命运。
众所周知,原始文件是对当时情况、当时意见、当时决定的真实记录,是历史的见证人。正是这种原始性和凭证性使文件得以转化为档案并长久保存。传统的档案学认为,文件的原始性是内容的原始性和形式的原始性的统一,两者唇齿相依,唇亡则齿寒。人们大多需要利用原始记录的内容去做研究,开展工作或解决问题,然而,内容毕竟不可能因其原始性而原始,而是借助于载体或载体上所记录的形式特征来说明身份,表白自己。作为判断依据的形式的原始痕迹很多,如特定的载体、特定的字迹材料、特定的字体、特定的格式、特定的签字或印章,缺少了这些特征,人们就会对文件的身份产生怀疑。
传统的文件,内容一旦依附于某一载体之后,一份“原件”就产生了,即使被更改,也总会在原件上留下痕迹。对电子文件而言,虽然其内容的原始性依然存在,但其载体形式的原始性却无从考证。我们无法再像判断那刻在玄武石柱上的“汉穆拉比法典”、写在纸草上的“伊浦味箴言”似的,去判断某份电子文件的原始性。文字编辑软件中引以自豪的整齐美观的标准字体和字号,绝不会想到会对文件原始性的鉴辨产生冲击。自古以来的封泥、骑缝、按指纹、画押、签字、盖章,在电子文件中几乎是无处可寻。
1990年,美国一份众议院报告谈到,1960年美国人口调查时,将调查数据存储在磁带上,后来由于采用了新的记录格式,导致原先的记录很快过时,险些造成调查数据的湮灭。
所有这一切都暴露了数字文献所存在的根本问题,即数字文献的长期可读性“朝不保夕”。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电子文件载体的不断更新换代以及计算机病毒的侵害,使得数字文献比纸质文献更加脆弱,以至于我们时代的文献都处于危险之中。如果不采取切实可行的保护措施的话,数以万计的记录、数据库和个人文献的内容和历史价值将永久性地消失。
实际上,电子文件载体的陈旧和损坏以及计算机病毒对电子文件的危害并不是我们所面临的最难解决的问题。让人类最尴尬的是,人无法再用肉眼读懂电子文件。电子文件的系统依赖性使得它真正的读者是程序而不是人。也许人类不愿意在电子文件面前显得如此无计可施,但事实却的确如此。
面对数字化文明所带来的一切,我们不仅要问:我们辉煌的历史会不会因历史的辉煌而走向音踪全无?
如许多档案学者和历史学家一样,我们总希望人类的宝贵遗产不会成为千年之谜。毕竟,我们不希望后人在探索我们时代的真相时,就像我们现在面对白垩纪和第三纪之间恐龙的灭绝时一样的无知无助。
“解铃还需系铃人”。也许,我们应该坚信:随着科学技术的日益完善,这一切终将得到妥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