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言的缺陷
孙璐杨
(贵州师范大学 历史与政治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摘 要: 语言是一种精神活动、心理活动和社会活动,古今中外不乏对语言现象进行深入思考的思想家。语言的重要性不必赘言,然而语言在一定意义上也有其不可规避的缺陷,主要表现为言不尽意、言不尽物、语言与虚假意识,并在一定程度上充当着矛盾的“助产婆”。
关键词: 语言;意识;矛盾;存在
自古以来有众多的人对语言现象进行过思考。如,先秦诸子中,墨家的逻辑学以及名家的“白马非马”的辩论;孔子的“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庄子有云:“既已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谓之一矣,且得无言乎? ”[1](31)。 这些都是对语言的思考。维特根斯坦说,一切哲学都是“对语言的批判”,“语言伸展多远,现实就伸展多远”,“人的成象方式是语言,现实在语言中成其所是”[2](155)。 人要在万物中展现自己,除了实践活动就是语言。可是,语言也不是完美无缺的,它存在种种缺陷。在人们的交流中,语词往往会出现不明朗、不清晰的状况,导致人们思想混乱、判断失误,出现认识偏差,因此培根也提醒人们要警惕“市场假相”。本文主要从言不尽意、言不尽物、虚假意识、矛盾的“助产婆”四个方面说明语言的缺陷。
一、言不尽意
语言有意义,包括它自己本身的意义、理解者理解的意义和表达者表达的意义。语言显现现实之前,我们已经知道了许多的事情,已经理解了一些东西,而理解隐含在每一次说、每一次“表达”之中。人在接触语言时,会出现这样的图景:我们的长辈转向一个对象,并用他嘴里发出的声音来称呼这个对象。有时他们会伴有面部的表情和肢体的动作。久而久之,我们逐渐理解了一些语词所指称的事物是什么,于是我们的嘴跟随他们说出一些符号,从而表达我们自己的心愿。这是圣·奥古斯丁在《忏悔录》中描述的学习语言的过程,在这幅学习语言的图景中,人们首先想到的是一些名词,“每个词都有一个意义。这一意义与该词相关联。词所代表的乃是对象”[3](3)。但是除了名词的其他词类呢,是否还能表达出它应有的意义?比如描述感觉的词语“心疼”,或许人们都经历过这样的感觉,但是各自的感觉都归各自所有,人们通过语言如何将其传达给彼此?语言和人们的感觉、意念并非同质,而人们却经常用语言去传达感觉和意念,难免不能成功。
面对一个句子,我们不仅要理解句子本身的意思,还要领会说话人的意思。同样的句子在不同的交流语境中的意谓可能不同。如“警察来了”这句话,句子本身的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可是不同的语境中会表现出不同的意思,可能是“这下我们得救了”,也可能是“这下我们完蛋了”。句子的意义还包括内涵和外延,有的时候除了本质意义外,还具有象征意义。譬如“天亮了”,它可以直接表述一种自然现象,同时它可以象征:黑暗的旧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的生活重返光明。庄子说,我们的言论是根据我们自己的成见而生发出来的,但风的声音却是自然而然的,所谓“谓世人之言,乃机心所发,非若风之吹窍也”[4](64)。风吹可以自然发出声音,而人类的言语则是通过人心“加工”而来,听话者对同一个句子会有不同的理解,而讲话者同样的一句话经过自己内心的“加工”可能会表示特别的意思。庄子说:“言者有言,其所言者特未定也。 ”[1](24)劳思光解释说:“此谓一言论重在其意义,即言之所指,即‘所言’。 ”[4](64)语言必须要有意义。
质谱条件:电喷雾离子源(ESI);正离子扫描;多反应监测(MRM);电喷雾电压(IS)5 500 V;雾化气压力(GS1)65 Psi;气帘气压力(CUR)10 Psi;辅助气压力(GS2)65 Psi; 离子源温度(TEM)550℃;定性离子对、定量离子对、碰撞气能量(CE)及去簇电压(DP)见表1。
海德格尔指出:“言说就是显示,由于言说是直接的显示,因此我们无法通过对语词的定义或解释来理解话语的意思。”[2](149)也就是说,这个词为什么就指这个东西,这句话为什么就是这个意思,听者是无法充分描述的,而听者也可能就是说者。当听者在听或者说者在说时,往往离不开“观念”。当说者在表达时,他总是需要在自己的“观念”中搜寻一个和所“表达的内容”的意义相近的语词;而听者在听到一个语词时,他首先会在自己的观念中搜寻一个和这个语词相近的“观念”。很显然,意义和人联想到的“观念”是有差别的,因为一个语词唤起的人们的联想各不相同。
新风进口干球温度33.21℃,经过热管后干球温度29.96℃,新风量8 060m3/h,回风干球温度25.76℃,排风量6 457m3/h,热管热回收效率计算如下:
二、言不尽物
人与人之间交流的手段是语言,但培根强调,语词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普通人往往根据自己的经验以及自己的意识进行理解。由于每个人对语言的意义把握并不完全相同,就会妨碍他们相互之间的交流。每听一堂课,老师口中所流出的语言是唯一的,但是听者由于各自的知识和理解的不同,就会对老师的语言产生不同的体悟。学者们总是在努力做一些工作,比如对大量的相近的语词进行辨别,对某些语词给予明确的定义,但仍然无法消灭语词的误用,反而加重了人们之间无休止的争辩。这样的争论,归根结底是和人们先入为主的观念和虚假的意识分不开的。洛克将人运用观念作判断时产生的偏见归结为四种错误的尺度,在洛克看来,人类的观念要想真正地成为科学,只有让知识完全依据于经验,只有审慎而且准确无误地使用文字。
当孔子在谈论“仁”时,他从不说“仁是什么”,而是说“什么是仁”。同样在《理想国》中,柏拉图自始至终没有说“正义是什么”,而是通过和别人的对话,以相互问答的方式告诉我们“什么是正义”。这种方法也就是蒯因所说的“语义上行”。事实上“语义上行”主要应用于概念分析,而不是事物本质的研究,它只应用于“仁”这种概念语词或者一些超级概念语词,而不应用于“骡子”这样简单的名词,因为前者不能用语言彻底描摹,而后者可以。“大道”难以用一个名称定其称谓;而“大辩”则是通过繁琐的言论进行表达。“道”如果能够说明就不是真的“道”了;反过来,言语过于辩察就不会达到真理。“故知止其所不知,至矣。孰知不言之辩,不道之道?若有能知,此之谓天府”[1](31)。 劳思光说:“万说纷纭,皆由有‘言’而起,‘言’又不能接触真相。 ”[4](94)
《庄子·齐物论》载:“啮缺问乎王倪曰:‘子知物之所同是乎?曰:‘吾恶乎知之!’‘子知子之所不知邪? ’曰:‘吾恶乎知之! ’”[1](35)到底是知道还是不可说,庄子并没有明言,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在我们不能确定我们所说为“真”时,那么我们就不要说,因为说出来也是假的。又载:“既使我与若辩矣,若胜我,我不若胜,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我胜若,若不吾胜,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 ”[1](40)两个人辩论,围绕一个问题各自有各自不同的观点,那么真的必须有一个人是对或者错吗?实际上,双方可能都处在自己为自己构筑的海市蜃楼中,并且彼此喊话,这样的语言不知道有多少意义。庄子说“无言”,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哲学论》最后一节也只用一句话结束全文:“一个人对于不能谈的事情就应当沉默!”[6](97)假若不能谈的事情还去妄谈,那就不仅是在用虚假的语言诓骗别人,其实也是在欺骗自己。
世界是多姿多彩的,面对这样的世界,语言往往显得无能为力。有些情况下,人们讲不清楚,并不是某人在语言表达上存在问题,而是语言符号自身的缺陷造成的。世间万事万物生灭变化,新的事物源源不断地出现,不用说这些新事物,就是目前的世界语言无法言说的事物恐怕已经无法估计。语言与现实的关系,一定程度上犹如有限与无限之间的关系,语言并不能完全穷尽现实,而在一些特别情况下语言更显得软弱无力。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却常常碰到这样尴尬的局面:熟人之间经常会谈到梦境,如果让做梦的人把自己的梦境描述给他的朋友,做梦者往往无计可施。当一个人给另外一个人讲述童年的朋友时,听者接触到的也只是有关童年这个朋友的一件件事情,而关于这个人,这个存在者,他却无从得知。
(2)拓宽目的层频带,即特殊处理过程。将目的层地震资料做小波变换,在小波域进行信号重构,保障提高地震分辨率的同时,还保留了地震资料很好的保真度。
三、语言与虚假意识
《庄子·齐物论》里有一个重要的概念,就是“成心”,即“成见之心”。人们对一个事物的认识往往会以自我为中心,在这样的情况下无数主观的看法就会产生争执,“产生武断的态度与排他的现象,归根究底是由于‘成心’作祟”[4](63)。而“成心”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唯一的途径就是把语言作为自己的工具。“成心”在一个人的胸中越牢不可破,这个人就越无知,这个人传播的语言越就“虚假”。正如庄子所说:“夫随其成心而师之,谁独且无师乎?”如果大家都按自己的标准去看待一个事物,按自己的意识去传播一个观点,用自己独特的语言去描述一个存在,都这样各行其所“是”,那么宇宙万物就只是“特未定”。庄子所生的时代,名家墨家之徒,都喜欢用诡辩去炫耀自己的智慧,而在庄子看来,这“辩”实为一大智障。在各家争“辩”、各家争相阐述自家理论的时代,庄子提出“道隐于小成”。一切理论的建立,都会受到一定的限制,“无论思考中之解析,或知觉中之综合,皆为永不完成者”[4](65)。每一项知识都是在不断补充中进行的,每一项理论都有自身需要肯定的方面和不足之处。若一项理论本身并未完成,却欲急不可耐地去用语言传播它,表述它,那么这样的理论很容易暴露它的“非”,更不会显示出它的“真”。
华而不实的人给人的印象往往是讲着浮夸华丽的言语的人,然而“只为滞于华辩,所以蔽隐至言。所以老君经云‘信言不美,美言不信’”[7](64)。大道理往往被小智慧者的一孔之见所遮蔽,而至真的言辞却往往被浮华不实的言论所遮蔽。俞吾金说,语言并不是空洞无物的,在实际的运用和传授中,它“总是自觉地或不自觉地以一定的意识形态为导向的”[8](3)。一个人在最初被教化的时候,语言充当着独一无二的媒介,被教化者接触到的语言已经不是单纯的语言,而是夹带着施教者个人意识的语言,因此,在接受教化时,被教化者也接受了别人意识的植入,在此时,他自己的意识也被意识形态所淹没。当一个人得意洋洋地自称“我认为……”的时候,本质上这个“我”已经不是单纯的“我”,而是社会化了的,被意识形态侵袭了的“我”。
一般来说,问题只要可以提出来,就可以对它进行解答,因为提出的问题只在某种可以说的事情的地方才有。不过,“确实有不能讲述的东西。这是自己表明出来的;这就是神秘的东西。”[6](97)这些神秘的东西,就包括哲学、美学、伦理学等所谈论的,如“生命的意义”等等。面对一切自然科学的问题,我们都可以尝试去解答,但是关于生命的问题,生命的价值意义这些终极的问题,仍然不能够彻底解答。庄子说:“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4](67)万事万物起灭无端,随生随灭,随灭随生,浮游无定,那么我们又怎么能轻易言说呢?
维特根斯坦在《哲学研究》中给举了一个例子:“请比较一下‘知道’和‘说出’:勃朗峰多少米高、‘游戏’一词如何使用、单簧管如何发声”,生活中人们往往知道某种事情,但是却不能很好地将其表达出来,如果你对你“知道”却不能“说出”这样的说法感到惊奇并提出质疑,那么,“你所想到的例子大概正类似于上述第一例。肯定不会像第三例”[3](45)。可知和可说相联系,不可知和不可说相联系。不知道的当然不可以说出来,但问题是有的明明知道,却仍然说不清楚。对于单簧管如何发声,发的声音是什么声音,你或许可以表达一些东西出来,但是即便你表达能力再强,你也不能完全表达清楚。你可以通过对比,可以通过象征,可以通过比喻的语言进行描述,但是它们都没有让你听一曲单簧管演奏来得直接。这就说明我们并非只是经由话语认知世界,以及经由语言对事物进行了解。可以被我们用作交流的不仅仅是语言,有的时候我们可以通过听、看去了解,这甚至比说来说去要简单得多,但却明白晓畅得多。
很多情况下,我们谈语词的意义,其实是在谈语言的使用。语词的意义的显现,通常体现在日常生活中对语言的使用。跟随维特根斯坦的思路就会发现,人们平常既然使用某些语词,那么一般情况下都把它当作是正当的,“如果出现问题,多半是这个用语诱导了某种错误的反思”[2](186)。这里就涉及到说话者的“意向性”的问题:“在说一门语言时,我通过让听者领会我要传达一些事情的意向来试图把这些事情传达给听者。”[5](9)当说话者作出一个判断时,他就力图让他的听众相信自己语言的真实性,他企图通过他发出的声音达到自己发出的这个声音的效果,这种效果的实现也就是语言的意向性的实现。说话者的意向性往往导致他发出的声音、释放的语词和语言、语词本身的意义并不相同。庄子说:“果有言邪,其未尝有言邪?其以为异于鷇音,亦有辩乎,其无辩乎? ”[1](24)各自都在说,但各自说的都是真实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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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语言在一定程度上充当着矛盾的“助产婆”
有论者指出:“儒墨更相是非,而天下皆儒墨也。故百家并起,各私所见,而未始出其方也。 ”[7](65)世人多认为他人的观点为“非,而认自己的观点为“是”。儒家和墨家就互相指认对方为“非”,各自举证自己的见解为“是”,于是,“墨者是之,儒者非之;儒者非之,墨者是之”。一个克里特人说:“所有的克里特人都是说谎者。”如果这个人说的是实话,那么就至少有一个克里特人不是在说谎;如果事实像这个人所说的,那么这个人就不是在说谎。庄子提示人们,面对言论中的“是非”,应该保持一种明白安静的心境去对待。一切言论、一切理论有肯定与否定之面,没有绝对的“是”与“非”。在庄子看来,儒墨等学派的学说都属于有一定局限的“成见”之言论。世界万物的“是”“非”是相互依存的,“有是之者,则必有非之者”。今天你言论中所说的、所肯定的“是”,在他日你可能会认为它是“非”。而今日认为是“非”的,在他日又可能认为是“是”,这样的反复可能是无穷的,但如若用语言记载下来,就会造成矛盾。
语言只有作为生活的一部分才会被理解。语言不仅立足于一定的环境中,而且语言存在于我们一定的生活形式之中。当你听到一种语言并想象一个语词的时候,就好像在想象一种生活方式。回到我们学习语言的最初状态:如果老师指着两只狗的图片教习我们“狗”这个名词,而我们很可能以为老师是在教授我们“二”;当老师剪掉一只狗的图片时,把剩下那一只狗的图片和一头牛、一只大象的图片放到一起,分别说他们是“狗”“牛”和“大象”,这样我们就不会把“狗”误认为是“二”。但是,在这里,很可能我们会把“狗”“牛”“大象”理解成为形体小的动物、形体大的动物和形体更大的动物,因为人类的认识最初总是从表象的直观上开始的。消除误解的过程似乎是永无止境的。
人类具有组织表现自己思想的语言能力而并无必要完全清楚并严格遵照语言的意义去表达的倾向,就如人自己说话却不知道有些时候自己的个别声音是如何产生的一样。日常语言虽然是人类机体的一部分,但它并不比机体简单。语言为说话者的思想披上了一件外衣,就算你可以直接观察这件外衣的款式,但你却很难去看到外衣下面被遮蔽的思想,“因为衣服的外部形式是完全不是为了让人们知道肉体的形式而制作出来的”[6](38)。
肿瘤良恶性的鉴别诊断一直是临床关注的重点。血管新生是恶性肿瘤的生物学特征之一,了解其血管新生及血流灌注状况对肿瘤良恶性的鉴别诊断有很大帮助。三维能量多普勒超声是近年来发展起来的一种新的超声检查技术,它结合了能量多普勒与血管三维重建技术,能够对靶器官内的血流信号体元进行量化分析[1]。目前有关三维能量多普勒超声在甲状腺领域的定量研究较少,本研究分析了不同恶性程度的甲状腺病变三维能量多普勒超声血管参数定量特征,报告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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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 H0-0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2-9161(2019)02-0081-03
收稿日期: 2018-06-21
作者简介: 孙璐杨(1994-),男,陕西商洛人,哲学硕士,主要研究领域:马克思主义哲学。
标签:语言论文; 意识论文; 矛盾论文; 存在论文; 贵州师范大学历史与政治学院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