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江汉-洞庭平原聚落的变化及环境因素_江陵论文

宋元时期江汉—洞庭平原聚落的变迁及其环境因素,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聚落论文,宋元论文,平原论文,洞庭论文,时期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1 研究对象的界定

“聚落”在中国古代文献中出现很早,《汉书·沟洫志》:“民耕田之,或久无害,稍筑室宅,逐成聚落”,其基本涵义指乡村居民点。近代以来,多个学科展开了有关聚落的研究,聚落的定义因此有多种表述。具体到本文的研究,聚落是人类所有居住地的通称,包括乡村和城镇两大基本类型。影响聚落变迁的因素有多种,政治、经济、人口、民族、宗教、自然等等,本文所关注的环境,系指通常意义上的地理环境,它不是单纯的自然现象,而是包括人的叠加因素。

江汉—洞庭平原地域范围的界定,迄今没有统一的标准,本文主要依据地貌类型来确定,大致以平原外围50m等高线为界,西起枝江,东至武汉,北达钟祥、安陆,南迄长沙,面积约6万km[2]。

有关传统聚落与环境关系的研究,着眼于历史时期江汉—洞庭平原的为数不多,仅有《两湖平原城镇发展的空间过程》[1]、《长江流域住区的形成与发展》[2]、《湖北沙市地区河道变迁与人类活动中心的转移》[3] 和《常德市域城镇体系发展的历史基础》[4] 等若干文章,研究还相当不足。本文试图从文献与考古资料出发,宏观把握宋元江汉—洞庭平原的地理环境特点,分析聚落的基本类型、空间分布和发展趋向,探讨聚落变迁与地理环境之间的关系,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明了本区人地关系的基本特征。

2 聚落变迁的主要特征

2.1 平原中腹出现较多小型聚落和散落型民居

以江汉平原中部腹地沌水两岸为例,见于南宋陆游记载的基层聚落自东向西依次有新潭、下郡、八叠洑口、归子保、纲步、毕家池、紫媚、东场、鸡鸣、湛江[5]。它们插花式分布在平原中腹,规模不大,但比较稳定并逐渐发展。如下郡“有二十余家”,归子保“有十余家”[5],纲步最初仅是“孤灯一点”[6],数年后发展为“有二十余家”[5]。个别腹地聚落的规模较大,汉阳鹦鹉洲至沌口之间的金鸡洑即“如小县”[5]。

2.2 新增若干县级治所聚落

唐末五代江汉—洞庭平原共有27个县级治所,北宋时新增了6县1监:宝泉监(今武汉市境内)、玉沙(今湖北洪湖、监利之间)、建宁(今湖北石首市境内)、潜江(今湖北潜江市西北)、临湘(今湖南岳阳市东北)、桃源(今湖南常德市桃源区)和善化县(今湖南长沙市境内)。南宋以后,除建宁县降为镇外,其余没有变动,至整个元代,基本保持原有格局。(参图1)。

附图

图1 宋元江—洞庭平原聚落分布示意图

Fig.1 Settlements Distribution of Jianghan-Dongting Plain in Song-Yuan Period

2.3 大型聚落鄂州取代江陵,占据首位

鄂州与江陵是江汉—洞庭平原发育较早的两个聚落,但直到隋唐,江陵是整个长江中游地区的政治、经济中心。宋代以后,情况发生变化,鄂州城不断发展,江陵城则变得停滞。两宋之交,江陵遭受了严重的战乱,人口锐减。与之相反,鄂州城在南宋获得了前所来有的发展,“市邑雄富,列肆繁错”[5],加上州城附近延绵数里的南草市,构成“沿江数万家”[7] 的“一大都会”[5],成为“六道财计之所总,七萃营屯之所聚”[8] 的中心聚落。入元代以后,鄂州持续发展,政治地位日趋而上,至元十一年(1274年)设置荆湖行省,治所定在武昌路,即宋时鄂州,自此以后,武昌便一直保持了江汉—洞庭平原区最高行政中心的地位。整个明代,武昌是湖广布政司的治所。清朝分湖广布政司为湖北、湖南两省,长沙作为湖南省会与湖北省会武昌南北分治,但本区的首位中心聚落仍是武昌,统辖两省的湖广总督便以武昌为驻所。至于江陵,仅是武昌治下的一个中层聚落,规模、地位、影响皆不能与武昌相提并论。[1] 直至今天,这种格局仍大体如是。

2.4 活动型船居是一种较重要的居住形式

在江汉—洞庭平原广阔的水域,点缀着一种特殊形式的聚落——以船居为标志的活动型聚落,居民多以水产捕捞为业,以舟船为居所,常年漂泊在江河湖面。如汉阳军“有船居四百只”[9];华容百姓“多以舟为居处,随水上下,渔舟为业者十之四五,所至为市,谓之潭户。”[10] 南宋赵蕃《渔父诗》“泛宅浮家一叶间”[11],描写的就是这种游居式水上聚落。

河湖边还有一种居住形式即居民随水域的季节性变化或聚或散,搭建临时性住宅,开展生产生活。这种形式虽无固定性建筑,时间上也不连贯,但其居民构成、活动方式较稳定,且保持在基本固定的区域范围内,也可视为聚落。岳州船场步即是其一,每逢冬春水落,人们便来到这里,“结荻屋沙上”以为市,“鱼樵毕集”[12],是一个季节性的集市类居民点。

2.5 部分聚落迁移或消亡

还有一些聚落从旧址迁移甚至消亡,这种现象主要出现在沿江傍湖地区。公安城,据南宋陆游所见,因“沙虚岸摧,渐徙而南,今江流,乃昔市邑”。[5] 岳阳县,北宋范致虚称:“父老相传,今江心,旧阛阓也,濒江沙碛地尚有税绢甚重。云:祖来宅税,今不曾除改。”[10] 岳州境内有北津、枫桥堡、安流寨、船场步等,宋时见于文献记载[10,13~14],但其具体地址皆不可考,有的连南宋时人就已弄不清楚,有的则在南宋地志中被视为往昔的“景物”,可见这些聚落在当时兴衰不定或已湮废不存。

与宋代相比,元代的资料较少,尤其是县治以下基层聚落资料更少,但元代前期,本地区长江沿线的多个分流水口被堵塞,俗称的“九穴十三口”仅剩下荆北郝穴和荆南虎渡口,过去的河港湖汊被改造成农田。据此可知,元代本区聚落有较普遍的发展。

3 影响聚落变迁的环境因素

影响聚落变迁的因素是多方面的,人类对居住空间的选择首先是对环境的选择,地缘形貌、水文气候、土壤植被等要素在塑造聚落的地域特征和空间差异上起着重要作用。本文着重分析影响宋元时期江汉—洞庭平原聚落变迁最重要的环境因素——地缘形貌、水文条件、自然资源及其经济效应。

3.1 地形地貌

江汉—洞庭平原四面皆为山地,东面与鄂东南低山丘陵、湘东平行岭谷交界,南边与湘中丘陵连接,西部为湘鄂西山地,北部与鄂东北的大别山和桐柏山等山脉相邻,整个地势四面高而中间低凹,故又称江汉—洞庭盆地。这种地貌形势容易造成严重的内涝外洪,开发难度较大。

宋元时期,随着人类治水能力的不断提高和人口压力的逐渐加大,在低湿平原,尤其是在平原中部的低洼地带开始有聚落增加,数量和分布比过去扩展,规模与等级也比过去提高。但限于地理环境和经济水平,中部低地的聚落相对来说仍分布较稀,规模较小,变动性也较强,且有较多散居的情况。

较大聚落多分布在平原的周缘,平原向丘陵过渡或与丘陵交会的地带。如:区域性中心聚落江陵、鄂州、潭州、鼎州(常德)分别位于江汉—洞庭平原的西缘、东缘、东南和西南缘;州县级聚落安州(治今湖北安陆)、郢州(治今湖北钟祥)、黄冈(治今湖北黄州)、荆门、枝江、松滋、云梦、孝感(皆治今湖北同名县市)、澧州(治今湖南澧县)、桃源、益阳(治今湖南益阳市)等,也都分布在平原周缘,与平原中部洼地聚落既稀且小的状况形成鲜明对比。

3.2 水文条件

江汉—洞庭平原河港纵横,湖泊密布,平原内水系发育大致以长江为界,分为北、南两大部分:北部江汉平原以长江、汉水为主干,区内有较大河流十余条,与众多湖泊构成河湖交错的水网;南部的洞庭湖平原,以洞庭湖为中心,容纳湘、资、沅、澧四水,形成向心形水系,湖水与长江在岳阳附近汇合。水资源丰富,航运条件优越,但也较易受到洪涝的威胁,这种水文条件极大地影响了该地区聚落的面貌。

大多数聚落分布在江河沿岸,或是数条通航河流交汇之处,如汉阳军、鄂州城位于汉水与长江交汇处,黄州城位于岐亭河入长江口;或是河流梯级中转点,如沙市,宋代川盐大量沿长江东下,沙市是川盐出三峡后转输各地的重要口岸。

水文条件的变迁还在很大程度上决定聚落的迁徙乃至湮废,这在傍水聚落中表现得尤为明显。根据研究,近5000年来,荆江洪水位上升量约为13.6m,其中宋代以来上升了约10m。[15] 前述公安、岳阳等城,宋时的江流曾是昔日的市邑,这种情况,很大程度上是因荆江洪水位上升,城址安全受到威胁而不得不搬迁的结果。岳阳城的变迁同时还受洞庭湖水文变化的影响。洞庭湖是中国“湖面盈缩最剧烈的湖泊”[16] 之一,加上西岸围垦的影响,宋元时的洞庭湖湖水东压,东岸侵蚀后退,从而影响岳州的稳定。据范致明所见,北宋中后期岳阳附近洞庭湖岸线已有明显变化,旧岸在“郡城西数百步,屡年湖水漱啮,今去城数十步即江岸。”[10]

3.3 自然资源状况

自然资源具有丰富的多样性,气候、水、土地、森林、草地、生物等等,无一不是人们所赖以生产、生活的资源。[17] 这里仅探讨宋元时期对江汉—洞庭平原聚落发展变迁影响最为明显的两类自然资源:水产资源和矿产资源。

水产资源。包括水面资源和水域上繁殖、生长的水生动植物资源。宋元时期江汉—洞庭平原的水面资源丰富,除为数众多的天然河流、湖泊外,还有大大小小的陂堰、沟渠等人工水利工程,其中多数有灌溉、舟楫或捕捞的功用。各类水生动植物品种多,分布广,其中以食用鱼的利用最为广泛,一些以捕鱼为主的聚落应运而生。仅以陆游的《入蜀记》为例,可以看到鄂州以东的杨罗洑,“居民稠众,鱼贱如土,百钱可饱二十口。又皆巨鱼”;汉阳西南的金鸡洑,“得缩颈鳊鱼,重十斤。洑中…出鲟鱼,居民率以卖鮓为业”;沌水边的下郡,“有二十余家,皆业渔钓”。至元代,陆游笔下的这片地区属于沔阳府,仍号称“网罟之利甲天下”。[18] 河湖沿岸水域广泛生长的芦苇、菱、芡、荻等水生植物,对本区聚落的演变也有影响。苇子可建屋,菱、芡、荻等可食用,“寻常旱歉之岁,安、复、光、黄之民皆辐凑”于荻林等处,以荻根“充饥”,“旋结茅庵,采取以食,动数千人。”[19]

矿藏资源。主要有铜矿与铁矿。宋代江汉平原有两个重要的专业性聚落——鄂州宝泉监和汉阳铁钱监,分别依托于大冶铜矿、金口铁矿。

4 结语

本文以分解讨论的方式,对宋元时期影响江汉—洞庭平原聚落变迁的自然地理诸因素进行了探讨,指出地缘形貌、水文条件、自然资源及其经济效应影响着聚落的规模、分布和兴衰变迁。但是必须看到,第一,作为人类所赖以生存、发展的地球表层,自然地理环境是一个多因素构成的自然综合体,各因素之间彼此联系、相互作用,在不同阶段、不同区域有着不同的影响,聚落的发展变迁是自然地理诸因素长时期、多方面共同作用的结果;第二,影响聚落发展演变的因素是多元的,除了自然地理因素以外,其他因素如政治军事状况、生产力发展水平、人口、移民、家族制度、社会交往、生活习俗、宗教信仰等人文因素,无不对聚落产生深刻影响。

同时,自然地理环境对人类居住空间的影响是一个可变的量[20],改变其影响强度和方向的最重要因素是人的活动。宋元时期,随着人类治水能力的提高,江汉—洞庭平原的人类居住空间也逐渐扩展,由此奠定了明清以降本区聚落发展的基本格局,影响至今。因此,考察聚落变迁的时候,既要看到人类对环境的依赖关系,又要看到人类对环境的选择甚至改造能力,而且生产力水平越高,人类对聚落的能动性就越大。

从聚落的发展变迁来看宋元时期江汉—洞庭平原的人地关系,其基本特征是人适应地理环境,遵循地理环境的内在规律,对环境因势利导;人与自然之间能够和谐相处,良性互动。但是,正像北宋中期人郑獬在谈到家乡安陆时曾感叹的:“天下平治之久,生齿大繁,暴害天物亡休息。异时汉溪多鱼矣,不售则反弃诸河;今财充釜而已,是川泽不足以胜网罟。”[21] 郑獬的话虽然有夸张,但多少反映出人类活动对环境造成不利扰动的问题已开始出现。

标签:;  ;  

宋元江汉-洞庭平原聚落的变化及环境因素_江陵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