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经济脆弱性特点与产业联系——基于张家界旅游经济的实证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经济论文,实证研究论文,产业论文,张家界旅游论文,脆弱性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引言
旅游经济体是旅游业在地区经济总量中占较大比例的经济体，中国有很多旅游经济体，新发展起来的、典型的如张家界旅游经济体，传统的如黄山旅游经济体、泰山旅游经济体，等等。
我国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旅游业发展历程，使人们感觉到旅游业容易受到某些事件影响而产生波动，而以上所说的旅游经济体的整体经济也就容易受到这些事件的影响，即同时包括了工业和农业的产业波动。这种事件包含很多种类，自然灾害如地震、洪水、流行疾病等等；突发事件或社会骚乱，譬如，1989年“6·4”事件，1998年的大洪水，2003年的SARS事件、2008年的“1·25”大雪灾，“3·14”骚乱事件和“5·12”汶川大地震等等。
社会和学术界普遍对旅游业易受突发事件影响的脆弱性非常担忧，政府投资于旅游业也因为这种脆弱性而有所顾虑，但学术界对旅游业的这种脆弱性程度并没有系统的研究，甚至旅游业是否真的存在脆弱性都没有给予严谨的实证检验。孙春华阐述了旅游业易受突发事件影响的性质，但没有实证检验，而且也没有产业差异比较[1]。本文认为，脆弱性只能是一种相对概念，即与工业、农业相比较，旅游业受到突发事件影响的程度是否更大。因此，本文试图能够利用最近几年的经济统计数据，在实证研究突发事件对旅游经济体的旅游业、工业和农业三个大产业影响的基础上，通过比较和检验旅游业与农业、旅游业与工业的产业相似性，来检验并发现旅游业的脆弱程度，以此作为提出旅游业与农业、工业之间的产业联系模式的实证依据。
二、文献述评
最近20年来，国际旅游学术界对突发事件影响旅游业发展的研究主要包括两大研究方向：第一是把危机事件对旅游业的影响问题作为一般管理问题来研究；第二是运用计量经济学方法对危机事件影响旅游业增长和经济发展的作用进行实证研究和命题检验，且大多是采用时间序列数据进行实证研究。
第一个研究方向的初始阶段主要是受到媒体对于危机和灾难事件后果夸大事实的报道所激发的[2-4]。卡塞蒂(Cassedy，转引自西斯塔和凯勒(Hystad and Keller))提出了一个建立有效灾害事件应对管理方案的过程，比如选择一个团队领导者、建立团队、突发事件管理方案、行动方案和突发事件管理指挥中心等等[2]。在媒体误导没有那么严重的时期，德拉贝克(Drabek)则更加强调应对突发事件的行动后果，比如警示、批准、顾客保护信息、雇员保护等等方面的行动后果[3]。扬和蒙哥马利(Young and Montgomery)非常强调媒体误导带来的严重后果，他们强调了市场沟通因素在应对突发危机事件中的重要作用[4]。
在这个方向中有一个研究分支，即把混沌理论(Chaos Theory)引入突发事件对旅游业影响的研究，认为那些看起来处于明显稳定状态的系统实质上也是处于混沌的边沿，只要一个细小事件也足以打破这个系统的统一性和一致性，而旅游正是这样一个系统[5-7]。麦克尔切尔(Mckercher)更进一步地把混沌和复杂理论(Chaos and Complexity Theory)同时引入旅游研究，认为旅游系统是一个混沌和复杂系统[8]。当然，也有把旅游突发事件的管理作为一个战略管理的角度，比如里奇(Ritchie)提出的旅游突发事件的整体战略管理模型[9]。
显然，这个研究方向要么缺乏一个非常系统的概念模型，仅仅是受到外界误导的刺激来对旅游业突发事件进行研究，要么尽管有较为系统的理论和概念模型，但却失之于过分强调旅游业系统的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即混沌理论)，或者缺乏有力的实证结果作为依据。
第二个研究方向总的研究思路是，当突发事件发生一段时间之后，采集事件发生之前和之后一段时间的各种数据，采取一定的计量经济学模型对突发事件影响旅游业的情况进行实证模型检验，解释并预测旅游业各个指标的变动情况。因此，这个研究方向可以总称为突发事件下旅游需求预测模型。这个方向文献较多，主要包括两个分支：一是建立旅游需求变量与宏观经济变量的因果预测模型；二是建立旅游需求变量的时间序列模型。
利姆(Lim)首先建立了旅游需求与宏观经济变量的相互作用模型[10]；利姆和麦卡里尔(Lim and McAleer)进一步以收入、价格和汇率与旅游变量建立了协整模型来解释和预测旅游需求变化的长期趋势[11]。王(Wang)建立了宏观经济变量与旅游接待人次的对数线性模型，研究了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1999年台湾地震和2003年SARS对台湾接待过境游客人次的影响[12]。
时间序列模型是研究旅游需求波动和预测最常见的方法，包括误差修正模型[11，13]、协整分析[14，15]和向量自回归模型[16]。所有这些时间序列模型都是对应某个或某些突发事件设置一个或几个虚拟变量(dummy variable)来看参数估计是否发生了显著的结构变化，以此来推断突发事件是否对旅游需求产生了显著的影响。
除了以上这几种模型之外，还有一种时间序列的事件影响研究方法值得注意，即在金融学领域经常使用的事件研究方法[17，18]。事件研究方法的基本思路是，设定一个时间序列的基准模型(benchmark model)，根据这个基准模型来预测某个事件发生之后一段时间的变量值，然后把这个变量的预测值与事件发生之后该变量的实际值进行比较得到残差，并对残差进行统计检验，看残差值序列是否足够大，以判断该变量是否在事件发生之前和之后产生了显著变化。也有完全把金融事件研究方法引入旅游研究的[19]。这种事件研究方法实质上是残差检验方法，黄和敏(Huang and Min)对台湾地震的旅游影响的研究就使用了这种方法[20]。
国内在这方面的重要文献，基本上都只是提出了概念模型，缺乏实证研究。侯国林提出了旅游危机的影响机制及其相应危机管理的概念模型[21]；尹贻梅等人则从旅游目的地的角度提出了危机管理的战略框架[22]，有些类似于国外文献的战略管理角度的研究，但同样缺乏实证依据。李锋、孙根年运用本底线法实证研究了2003年SARS事件对旅游业的影响程度[23]。这种方法的一个缺失之处在于，以年份数据来评估突发事件的影响容易产生夸大影响程度的情况，而且缺乏不同产业波动的差异比较。类似的研究还有李锋对4次旅游危机事件的比较研究[24]。
然而，无论是一般时间序列计量研究方法，还是引入的金融事件研究方法，其主要目的都是预测，由于金融事件研究方法在基准模型设定上选择同行业的数据作为基准模型预测数据，存在一定的缺陷；同时，目前许多实证研究是基于年份数据的，难免有夸大事件的影响程度(而本文的月份数据能够更加清楚看出事件影响的波动情况)；而且，这些时间序列的方法不能够对不同产业波动的差异进行统计检验。这些缺失正是本文试图改进的地方。
三、实证研究方法设计
本文的实证研究方法引入政策分析中的“自然试验”法，即假设两个时期1和2，1是某政策生效(或某事件发生)之前，2是政策生效(或某事件发生)之后；假设两组观测个体A和B，A是控制组(即政策或事件不影响的那些个体)，B是试验组或效应组(即政策或事件产生影响的那些个体)。然后设定两个虚拟变量：时间虚拟变量D2——等于1表示时期2，等于0表示时期1；观测个体虚拟变量DB——等于1表示试验组，等于0表示控制组。这样，就可以检验这两组观测个体某变量值Y的差值在两个时期是否存在统计差异，从而判断出该政策或事件是否对那些效应组产生了显著的影响，即：
这种研究方法的优势在于，可以发现两组个体A和B在两个时期波动的差异所在，如果选择效应组为旅游业，控制组为其他产业，比如工业或者农业，那么就可以比较并发现旅游业与工业或者与农业之间的波动差异。这正是本文的具体研究方法。不过，这里比较的旅游业与工业或农业的差异，在统计模型设定上有一些不同，即要比较的是两个个体在两段时期的变化差异，两个个体分别是旅游业A和工业B(或农业)，两段时期分别是某事件发生之前的一些时间序列1、事件发生之后的另一些时间序列2。这样，
的估计值就应该改为：
整个检验的核心仍然是看的估计值是否具有统计显著性。
四、数据分析、实证检验结果和讨论
本文以湖南省张家界市的旅游经济作为实证的研究对象，以2008年“1·25”、“3·14”和“5·12”等3个天灾人祸作为研究的突发事件。这部分内容分成两个小部分：首先从数据核算的角度来说明旅游业年度波动数据所反映出来的脆弱性特点；然后是实证检验旅游业与工业、旅游业与农业的波动差异性及其程度，并作稳健性检验。
(一)旅游业波动的脆弱性特点
本文认为，旅游业对地区人均国民收入增长起到主要影响作用的经济体就是旅游经济体，要看出这一点，就必须把旅游业对人均国民收入增长的影响剥离出来，这样，才能更好地认识旅游业波动的核心特点。本文从2002-2009年《张家界市统计年鉴》选取2001年到2008年张家界旅游业收入、国民生产总值等数据，核算方法如下。
(2)式把当期的人均收入分成两部分，即旅游业的人均收入和非旅游的所有其他产业的人均收入，上标t表示旅游业的产值。
根据上面公式(3)和张家界地区的统计数据，计算出来的结果如表1。
从表1可以看出，旅游业具有以下两个非常重要的特点：第一，尽管人均旅游业收入增长率变化幅度比较大，但除2003年和2008年两年之外，旅游业对人均收入增长率的贡献率，都占到比较大的比例，显然，旅游业的作用要大于工农业，因此，总体上旅游业在张家界经济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第二，旅游业在2003年的SARS灾难年和2008年骚乱及地震灾难年都受到明显的重创，人均旅游业收入出现了负增长，相反，非旅游业则没有出现这个特点。不过，旅游业在灾害之后也很快走出灾害影响，进入新一轮的快速增长。因此，可以说，旅游业具有脆弱性，但是这种脆弱性程度如何仍然需要实证研究才能做出判断。
(二)实证研究数据与结果讨论
为了达到以上研究目的，本文以2008年的几个灾害事件作为研究对象，选择灾害之前的2007年12个月份数据作为事件发生之前的时间序列数据，2008年12个月份数据作为事件发生之后的时间序列数据，分别采集旅游业、农业和工业的产出数据。具体变量为以农业为主的第一产业产值(称为农业产值)、以工业为主的第二产业的产值(称为工业产值)，以及旅游业接待总人次。为什么旅游业的数据要采用旅游接待总人次呢？根据王(Wang)对旅游需求与危机事件的文献评述[12]，目前国际学术界绝大部分的实证研究文献都把旅游业接待人次作为研究对象。笔者认为，作为纯粹服务业，旅游业产出很难用传统意义上的产量或者收入来测量其产值，最为合适的产出测量方法就是接待游客总人次。根据本文实证研究方法的设计，旅游业与工业、旅游业与农业的实证分析结果如下：
1.产业波动差异的检验结果
根据本文第三部分的模型设计分析，估计值的检验是判断突发灾害事件对两个产业是否产生显著不同影响的指标，从表2结果可以看出：①旅游业与农业的估计值检验没有达到最低10％的显著水平，而旅游业与工业的只达到了10％显著水平，这说明在2008年初的几个突发灾害事件影响下旅游业与农业并没有出现显著的波动差异，而旅游业与工业则出现了微弱显著的波动差异；②旅游业与农业数据的拟合水平(调整R平方)只有44.4％，而旅游业与工业数据的拟合水平则达到85.2％，这说明，突发事件的影响很难解释旅游业与农业的产业差异，而旅游业与工业，突发事件的影响则解释了产业差异的大部分。因此，可以初步得出结论：与工业相比，旅游业具有脆弱性，但是在2008年的几个重大灾害影响之下，这种脆弱性并没有达到很显著的程度；同时，与农业相比，旅游业没有显著的脆弱性，而是表现出较大的产业相似性。因此，这里的实证结果表明，旅游业的脆弱性特点并非人们想象的那样严重，而且旅游业从灾害中恢复得要更快一些。
2.稳健性检验与进一步讨论
以上得出的初步结论是否具有数据的偶然性，这需要通过结果稳健性(Robustness)的检验才能说明，就是说，需要其他年份的月份数据来重复以上回归分析，看检验结果是否与上面的结论矛盾。
从表3的检验结果来看，旅游业与农业的波动模式与表2的结果非常近似；但是旅游业与工业在估计值的统计检验结果并没有达到最低的10％显著水平，说明2005年到2006年、2006年到2007年并没有出现2007年到2008年那样的产业波动差异。因此，稳健性检验的结果充分说明，2007年到2008年因突发事件影响，旅游业与工业产生了显著的产业波动差异，表明旅游业具有脆弱性。
值得注意的是，为什么2005年到2006年、2006年到2007年没有产生产业波动的差异性呢？事实上，在每一年影响产业发展波动的因素有很多，程度也各不相同，但只有那些足够重大的影响因素才能使得各个产业发生统计上显著的波动差异。福克纳从后果的产生原因来区分危机与灾难的差别，认为那些由于企业组织自身的行为引起的后果称为危机，那些不可抗的自然力量或人类行为导致的后果称为灾难[7]。帕森斯(Parsons，转引自里奇(Ritchie)[9])则是从程度上来区分危机和灾难：认为危机可分为紧急危机、渐现危机和长期持续危机三类。笔者认为，把福克纳和帕森斯的观点综合起来更为全面，即分为突发危机、渐现危机、突发灾难、渐现灾难四类。
这样，从危机和灾难分类的角度来解释以上检验结果，笔者认为2005年到2006年、2006年到2007年只是存在经济发展中的渐现危机，并没有突发危机和突发灾难，而渐现危机对各个产业的影响程度没有足够大到使各产业产生显著的波动差异。第二，2008年的3个突发危机和灾难事件尽管整体上影响很大，但对张家界而言都不是核心影响区域，因此，2007年到2008年旅游业与工业的差异没有很高的统计显著水平。第三，无论从以上3个年份区间的哪个检验结果来看，旅游业与农业的波动模式几乎没有太大变化，就是说，危机和灾难的程度对旅游业与农业波动的相似性没有显著影响，从而表明了旅游业与农业在产业发展方面具有更多的相似性，产业联系也更为紧密；相反，旅游业与工业的相似性并不大，在突发危机和灾难出现时导致产业波动的显著差别，从而旅游业与工业的产业联系不如与农业的联系那么紧密。
五、结论
本文重新定义了旅游业脆弱性的概念，认为脆弱性是一种与其他产业相比较而言的特点，而不是绝对概念。本研究旨在通过旅游业与工业、旅游业与农业的产业波动的比较来发现和检验旅游业脆弱性是否存在及其程度，而这个产业波动差异的比较研究结果也会发现旅游业分别与工业和农业的产业相似程度，从而对旅游业与工农业的总的产业联系模式作出实证判断。
为以上研究目的，本文把事件评估的研究方法运用到旅游业与农业、旅游业与工业的产业波动规律的比较研究，以2008年初的几个突发灾害事件作为分界线，以张家界旅游经济作为研究对象，并采集统计年鉴数据，进行了参数估计和检验，并且以2005-2006年、2006-2007年的两个时间段的数据进行结论的稳健性检验，得出了以下结论。
第一，与工业相比，旅游业确实存在一定程度的脆弱性。2008年发生的3个突发灾难事件确实使张家界的旅游业产生了很大波动，但是与工业相比，这种波动性只是具有最低的显著水平(10％)。
第二，与农业相比，旅游业则没有显著差异，因此旅游业表现出来的脆弱性并非人们想象的那样严重，并且旅游业恢复得更快一些。
第三，旅游业与农业具有比较明显的产业相似性。突发事件虽然对农业也具有一定波动影响，但是旅游业与农业相比，却没有显著的波动差异性，即旅游业与农业的产业相似性要比与工业的相似性更大。
第四，以2005-2006年、2006-2007年两个时间段的数据进行的稳健性检验，发现以上结论具有很好的稳定性，同时这两个时间段的检验也进一步揭示了在不同影响程度的事件下，旅游业与农业的相似性以及与工业的相异性。
当然，限于篇幅本文无法对旅游业与农业的产业联系具体机理作进一步的剖析，这正是未来研究的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