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教学中社会达尔文主义滥用的危害，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达尔文主义论文,社会论文,历史论文,教学中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关于社会达尔文主义，中学历史教科书鲜有提及，相比而言，我们所熟知的是达尔文及其进化论。自从严复译著《天演论》以来，“物竞天择”“进化”和“淘汰”这些思潮冲击着国人保守的思想。20世纪以来，中国几乎人人都能谈及进化、竞争，并且没有意识到达尔文主义与社会达尔文主义之间的区别。事实上，它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严复《天演论》所传播的，主要并不是达尔文的进化论，而是当时流行于欧美、被称为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思想。“进化论”“天演论”是中学历史教学中重要的知识内容，作为历史教育工作者，必须弄清两者的区别，警惕进化论相关概念的混淆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尤其是在近代史的教学中应注意对相关内容进行合理的辨析，避免历史教学成为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宣传地。
一、社会达尔文主义及其中国化
社会达尔文主义脱胎于达尔文的进化学说。1859年，英国科学家达尔文发表《物种起源》一书，提出了引发欧洲重大反响的生物进化学说。这种理论认为自然界中存在“自然选择，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进化原则。需要指出的是，达尔文主义只适用于自然界，创立者是达尔文本人；而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创立者是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他把进化论中的“适者生存”理论广泛应用于社会学当中，形成社会达尔文主义理论。
斯宾塞认为人类社会的变化过程有如生物的进化过程，生物进化的规律就是社会历史发展的永恒规律。在人类社会，不论是个人，还是民族，都同动植物一样，存在着生存竞争。自然选择的法则将淘汰社会中那些贫穷的、无能的、鲁钝的、染病的人和无业者，只有最健康、最强壮的社会成员才有机会成熟长大并繁衍后代。这种选择与淘汰是一种进步力量。任何帮助社会弱者、贫穷者的努力，任何向穷人提供住房、教育、失业救济的行为，只能助长他们的贪婪或懒惰，最终会损害社会的利益。社会达尔文主义理论将人类社会的发展简单地等同于生物领域的进化，特别是用生存斗争、适者生存的规律来解释人类社会的发展，这种引申太过牵强。达尔文主义本来局限在一个有限的层次内，可是在社会达尔文主义者的延伸中，它被发展成为一种可怕的广泛适应原则。社会达尔文主义犯了偷换概念、以偏概全的错误，因为它把生物界的异类竞争现象演绎成了同类竞争，并把异类竞争现象说成了生命存在的普遍现象。其理论的荒谬性使其陷入伪科学的泥潭。[1]（P1）
社会达尔文主义在中国正式传播，始于严复1898年翻译出版的《天演论》。表面上，该书译自英人赫胥黎的《进化论与生理学》，实际上包含着严复本人对进化观念的思想认识。《天演论》由两部分构成，一是赫胥黎的意译本，一是对和赫氏观点相反之斯宾塞观点的评注。严复虽然同意斯宾塞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思想，但作了重要的修正，即不同意斯宾塞的“任天为治”的观点，而是同意赫胥黎的人类不应任由“物竞天择”命运的摆布，要发挥力量加以干预的主张。[2]（P31）严复的《天演论》给中国带来的是一种复杂的进化思想，它是以达尔文进化思想、赫胥黎的进化论伦理学、斯宾塞的社会达尔文主义为依据，以自强保种为目标，经过综合改造而形成的社会思想认识。对这个问题，史学界已有不少研究，这里不再重复。本文想强调的是，严复《天演论》主要传播的并不是达尔文的进化论，而是当时在欧美流行的、被称之为“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思想。这种思想在当时的中国确实起到了思想启蒙的作用，但其负面作用也不容忽视。
19世纪末，在西方列强蚕食鲸吞下，中国民族危机不断加深，面临“亡国灭种、瓜分豆剖”的命运，国人犹不知警醒自救。故严复借《天演论》一书，指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理论适用于人类社会，警醒国人必须革新自强，以摆脱受奴役的地位。这种思想在当时确实起到振聋发聩的作用。用社会达尔文主义解释近代中国的落伍，无论是在理论上，还是在现实中均具有较强的说服力。它对中国社会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人们观念的更新、社会心理的变迁上。20世纪初，进化论在整个中国社会逐渐占据主流地位，成为重要的思想被教育界广泛接受。当时的课程大纲和教科书，无不渗透着“优胜劣败、适者生存”的观念。学者、思想家叙述进化论时会自然联系到国家兴亡、民族复兴等，倾向于以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理论鼓舞民心。社会达尔文主义思想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影响了不止一代中国人，成为人们观察天下大势和民族命运的有效工具。[3]（P345）
毫无疑问，在特定的社会背景和历史时期下，社会达尔文主义在近代中国产生了积极的社会效应，具有进步的性质，直接影响了近代中国社会的发展，成为推动近代中国崛起的重要社会思潮。同时我们还应该注意到，严复的这种理论绝不是什么先进的理论，他宣扬的弱肉强食的理论，实际上正是列强用于对中国进行侵略的理论。严复的进化思想尽管来源多样，并经过中国化，但本质还是生存竞争式的社会达尔文主义。中国在近代的积贫积弱，饱受列强的欺凌，先进的中国人为了自救，主动接受了这一理论，以图革新自强、摆脱民族危机。但是，再科学的理论如果超出了它的适用范围，就不再是科学了。因为人与一般的动物有根本区别，人类社会生存之道也不是自然界丛林法则所能涵盖的。
很多学者认为，社会达尔文主义无视社会运动的特殊规律，把动植物界生存斗争的自然选择学说硬搬到社会领域，把社会中敌对阶级之间的斗争等同于生物界的生存竞争、弱肉强食，并赋予冲突以永恒的自然必然性，这不仅论证了社会压迫、剥削的合理性，而且更为荒谬的是反对被剥削阶级的任何反抗，起到了为资本主义、殖民主义、法西斯主义的侵略扩张、剥削压迫辩护的作用。一些极端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者还认为人类同生物一样有优等种族和劣等种族之分，从而导致种族中心主义。“灭绝低等种族”的谬论曾被欧洲人当成重大科学发现，列为当时极为时髦的“科学讨论”题目。二战时期，日本人宣扬的大和民族是最优秀的民族，希特勒宣扬的德意志人是优等人种，以及他们进行大屠杀、灭绝犹太人和斯拉夫人的理由等，均与社会达尔文主义思想有密切的关系。从某种角度而言，社会达尔文主义是二战爆发的主要思想理论基础之一。所以，该理论具有反动性的一面。尽管在战后的几十年里，所有带有社会达尔文主义色彩的理论都因纳粹的暴行受到空前的抨击，但一个显见的事实是，我们现在仍然无法摆脱社会达尔文主义中最顽固、最根本的一些概念——生存竞争、用进废退、适者生存、强者通吃。[4]
二、中学历史教学中的社会达尔文主义
近百年来中国大众社会思想观念的形成，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媒体的宣传和影响。教科书作为一种特殊的媒体，面对的是普通的教育受众，其对社会大众思想观念的形成具有一定的塑造作用。
现行的高中历史教科书大多将进化论相关知识归类于近代科学技术进步一章中，没有区分达尔文主义与社会达尔文主义之间的区别。教科书通过介绍有关进化论发展史及传播到中国的情况，将其作为一种科学、进步的理论大加颂扬，但没有提及其伪科学之处以及负面影响，没有明确达尔文提出的生物进化论仅指生物界的竞争与进化，斯宾塞将其引申到人类社会领域，属于社会达尔文主义。社会达尔文主义完全混淆了人类社会与自然界的本质区别，把人等同于动物，等同于一般生命体，让人类去效仿动物进行你死我活的竞争，因此，社会达尔文主义具有不人道、不科学的一面。对于进化论传入中国，人民版高中历史教科书（必修三）是这样叙述的：
严复在维新理论宣传上贡献巨大。1898年，严复翻译的《天演论》出版。严复认为，人类社会同样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天演法则的支配，不能及时进步的民族会被别的民族灭绝。但他坚信，“世道必进，后胜于今”，弱国只要肯发愤图强，奋起直追，就能够在种族与种族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竞争中由弱变强。严复的进化论思想在当时风行全国，增强了仁人志士救亡图存的信心。[5]（P4）
教科书把严复作为进步的思想家来介绍，强调了《天演论》在历史进程中的积极进步的一面，这无疑是正确的。这种表述和绝大多数的大学中国近代史教材一样，肯定进化论的进步性，所用语言中规中矩。但教科书的叙述不够全面，忽视了其中蕴含的负面思想，对于社会达尔文主义不科学的一面，大多数的历史教师并不清楚。他们关于严复思想的认识也不深刻、系统，不能分辨达尔文进化论与严复《天演论》的异同，无暇甚至不屑去作深入探究，在教学中往往简单地把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与严复引用的斯宾塞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混为一谈。
由于在备课中没有意识到《天演论》中蕴含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内容，一般教师在教学设计或历史课堂教学中，也多从科学、进步的角度对进化论加以肯定，很少认识到其在发展中会演变成给社会带来许多负面影响的社会达尔文主义。
请看下列一则关于进化论及其发展演变内容的教学设计案例：
第十二课：“破解生命起源之谜”教学设计片段
探究：达尔文“进化论”的历史意义
1.对思想界：为马克思主义理论提供了自然史基础
2.对科学界：把发展变化思想引入生物界，开创了生物科学发展的新时代
3.对宗教界：挑战了封建神学，否定了神创说，促进了人类认识的飞跃
4.对中国的影响：为近代中国志士改造社会、救亡图存提供了思想武器，对处于危亡时期的中国产生了巨大的震动
探究拓展：从达尔文“进化论”说开去
1.捍卫进化论
2.严复和《天演论》
①简介严复（略）。
②严复思想形成的背景：引导学生认识和理解严复主张效法西方，推行维新改革是与19世纪末中国民族危机空前严重，维新变法思想高涨的时代背景相适应的。他的思想比魏源更全面、更深入，是“向西方学习”的思想不断深化的结果。
③《天演论》及其影响：《天演论》敲响了祖国危亡的警钟：生物不断在“变”、不断在进化，这是不可抗拒的规律，社会也是如此。既然人力可“与天争胜”而终“胜天”，只要人治日新、变法图强，国家就可永存，种族就可不坠，此所谓“存亡生死，其权仍操之我手”！然后组织学生讨论《天演论》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生物进化观点和“世道必进，后胜于今”的社会进步理论。严复翻译《天演论》的真实目的在于以进化论为思想武器，论证变法维新的合理性，通过变法使社会由落后变为先进是自然之理，抨击了“天不变，道亦不变”的错误观点。很显然，严复用资产阶级的世界观对封建保守思想进行了有力的抨击，启发中国知识界探索西方资本主义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为维新变法运动提供了理论依据。
由于对教科书表面文字的误读，一般教师在该部分的历史教学中，均把斯宾塞的社会进化论误解为达尔文的进化论，并将其作为一种进步的科学的理论传授给学生，而忽略了其理论本身存在的不足。从该案例的设计不难看出，教师将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与严复的天演论等同起来，将天演论视为生物进化论影响下的产物。显然这种认识是错误的，这容易将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危害湮没在科学的生物进化论的光环下。正是这种错误的认识，导致不少教师在教学中结合社会上的种种竞争现象，进行错误的类比与教学延伸。例如，笔者在听课时，听到某历史教师这样对学生教育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也是我们在当代社会生存的一个法则。现代社会是一个竞争的社会，一个人若想在社会上站住脚，必须通过自己不断的竞争与努力才能成功。你们看，如今就业那么难，怎样才能找到一个理想的工作呢？对于我们学生来说，首先就要努力学习，争取考上理想的大学。只有考上名牌大学，才有可能选择一个理想的职业，在未来的工作竞争中战胜对手。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达尔文的进化论无论是在生物界，还是在人类社会，都是一种科学的理论。
前文已述：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自身是建立在物种优劣的基础之上，这种理论在生物进化上当然是正确的，但是运用这种理论来解释人类的行为则是错误的。即使自然物种也各自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很难说彼此存在的优劣、胜败的分野。自然如此，人类更是如此。通过前文对于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相关论述，我们可以看出，该教学设计存在诸多问题，它将生物进化学说与社会达尔文主义完全混在一起。学习上述内容，学生很难分辨出达尔文的观点与赫胥黎、斯宾塞、严复观点的不同。如果学生在理解上进行错误的类比，很可能产生许多潜在的负面影响。对于竞争，教师应该有恰当、合理的理解，在课堂上避免片面解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败”的思想，不能将其简单的等同于“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竞争是整个生物界和人类社会中普遍存在的现象，人类的竞争是个体或群体为满足自身需要而与其他个体或群体展开的竞赛和斗争，并力求取得有利地位的倾向。[6]（P51）自改革开放以来，为了国家建设的迅速发展，发挥各方面的积极性，我国政府引进了以“机会均等”为目的的“竞争机制”，这种竞争机制不同于你死我活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教师对此应该有清晰的认识。
三、历史教学中滥用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危害
关于进化论，历史教师在教学中不能仅停留在对达尔文和严复思想的介绍上，还应使学生认识到这种理论的时代性、局限性以及在历史上的作用，特别是要引导学生认识到进化论演变成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危害，使学生对这种理论有一个全面正确的理解。教师需要引导学生认识到，严复作为中国近代著名的启蒙思想家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天演论》对于近代中国的贡献也是值得肯定的。但是，许多历史上进步的事物一旦脱离了时代，就有可能走向反面。历史教师应认识到社会达尔文主义可能给后世带来的消极影响。
“历史教育在本质上，就是一种思想教育，是有关社会人生和历史观念的教育”。[7]思想性是中学历史教育的重要特点。历史教育不能只传授基本的历史知识，更重要的是应培养学生的历史思维和历史认识，使学生形成正确的情感态度和价值观。由于历史能够“塑造人们生活于其中的那个世界的观念、范围和地位，有关整个世界和事物意义的信息总是通过教学传播”，[8]我们应在历史教学中避免社会达尔文主义思想教育的滥用。如果历史教师误读了进化论，认为人类社会的竞争无处不在，并希望透过进化论、《天演论》知识的学习，激发学生的竞争意识和拼搏精神，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就有可能陷入无意中宣传社会达尔文主义思想的泥潭，给学生心灵的成长带来潜在的危害。
1.容易加深学生近代史上受害者心理的情结认识
对于中学生来说，他们在学习近代史时，会接触大量弱国被强国侵略的史实，尤其是学习中国在近代不断受到列强欺凌的辛酸史，可能会产生一种愤懑、消沉的情绪，以及对“落后就要挨打”的认同。心理学研究表明，如果在一个人性格形成发展时期，他有过严重的被人欺侮的经历，那么他就不太容易形成正直、光明和健康的人格。中学生阶段恰是学生情感、个性定型的关键时期，历史教学中如果只是结合西方列强的侵略，强化“落后就要挨打”“弱肉强食”等进化论思想，可能会使之成为学生未来的人生信念，容易形成畸形的简单化的心理认识。同时，与进化论相关的人种优劣说等理论也可能会渗透进来，对学生产生影响。如果教师讲解不当，可能会使一些学生形成畸形的双重人格心理：一方面容易自卑、不自信，另一方面又有可能产生报复至上、盲目排外等心态。因此，在近代史教育中，如果我们仅仅强调仇恨与反抗，强调这是一段“屈辱史和抗争史”，而不去反思历史背后原因以及带给我们的教训，那么很可能培养出来的是具有狭隘民族主义精神的年轻一代，从而影响到中学生健康心理的发展。
2.“落后就要挨打”认识的模式化、情绪化
学生学习中国近代史，面对种种西方列强的蹂躏、欺凌的历史，学生总是很愤怒、沮丧。如果近代史学习不能让学生领悟到：资本家的本性是追逐高额的利润，资本主义发展的历史就是一部侵略史，其发展需要广阔市场和充足原料，为占有市场和掠夺原料，就要对外扩张。资本天生具有扩张的本能，对外扩张既是其内在本能也是其发展的外部条件。所以，马克思一针见血地指出资本主义就是侵略。近代史上，一旦成为资本主义的国家，为了谋求资本发展需要的市场和原料，就会寻求扩张，征服别的国家，倾销商品，掠夺他国的土地、矿产、人力等资源。亚非拉各国沦为西方的殖民地，均是上述历史背景的结果。如果脱离历史的背景，我们很容易得出某些国家自古就侵略成性的结论。
当学生学习《天演论》等相关进化论知识时，会不自觉地认为，我国近代遭受侵略的根本原因在于落后，落后就要挨打；我们弱小才导致别国的欺侮，如果我们强大，别人就不敢惹我们，也不会对我们说三道四。进而迷信强权就是真理，将种种错误认知模式化。例如，某些学生可能养成不容他人、他国批评的性格。凡是其他国家对中国的批评或外交上的分歧，往往不冷静地认为原因是我们国力太弱或者外交表现懦弱，只有我们的拳头硬，才能够让他国闭口，而没有冷静地反思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情绪化的认知极易造成年轻一代莽撞的狭隘的民族主义认识，认为一切西方国家包括其国民都在企图分裂破坏中国。对于来自西方国家的批评，不论是官方的还是民间的，要全部抵制。国人谁要是辩护，谁就是汉奸。
正如杨东平分析的：“许多青年学生满怀爱国热情和对强权政治的道德义愤，却对当代国际政治缺乏足够的了解和应有的认知，缺乏思考判断的能力，加之长期以来与作为人类文明基础的人道主义价值的隔绝，他们便很容易走向民族主义，成为狭隘民族主义的‘圣斗士’。”[9]（p39-40）民族主义是一把值得警惕的双刃剑，它既可以成为民族国家进行社会动员、社会整合的重要资源；但稍不审慎，又极易成为抵制开放，仇外排外、制造民族分裂和民族仇恨的反现代化的力量。[9]（p39-40）
历史教育的关键是在课堂上让学生学会反思，能够通过历史反思其中原因所在。透过近代史的学习，是让学生感悟我们与西方的差距以及其中的原因，而不是仅仅满足于让学生去痛恨与仇视西方列强，或者将历史课堂上的情感泛化到现实世界中的那些相对应的当代西方国家。错误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思想教育，可能会使学生将学到的认知泛化到当代社会问题、国际问题上，以一种有色眼镜看待、理解种种社会问题和国际问题等。误以为国与国之间的竞争就是弱肉强食性的武力竞争，没有认识到民族创造力、科技竞争力的竞争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重点。这种认识不利于我们对竞争力的正确认识，也会影响到未来中国科技的发展。
3.将恶性竞争视为科学的，认同社会上错误的竞争观念
中学生正处于世界观形成阶段，教师在课堂上的言论会深刻影响学生的种种认知。如果教师只是一味地强调“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巨大作用，再加上教科书抽象、简洁的语句宣传，可能会不知不觉宣扬一种盲目竞争的思想，进而影响学生的学习和生活。学生可能会认为竞争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学习竞争、工作竞争，把整个社会生活看作是个人与个人之间“你死我活”的生存竞争，把人生看作一场非输即赢的赌博。这其实就是潜在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思想。社会达尔文主义思想容易营造一个崇尚物质、崇拜强权的秩序，以残酷无情的优胜劣汰、强权主宰、赢者通吃等观念，塑造出一个个只讲竞争、不讲和谐的冷血“机器”。如果历史教师不自觉地使用社会达尔文主义对中学生进行价值观培养，将会严重影响到青少年心智健康成长，易使中学生错误地运用这种理论去理解我们今日的社会，增大国人之间的内耗。
4.认同社会上种种不公正的现象
当今社会中固然有许多弱肉强食的现象存在，但是并非一切存在都是合理的。我们所追求的发展目标是人人平等、共同幸福，弱肉强食恰恰是当今社会发展需要改变的现象。错误的进化论认知观念，会使学生认为竞争是天经地义的，认为为了竞争可以不择手段，因为弱肉强食是“真理”，你一旦示弱，别人就以为你软弱可欺。一旦学生认同这些错误的竞争观念，就有可能对某些社会现象进行错误的归因，认为穷人、失败者就是那些懒惰、不努力的人。教师也可以为责骂、体罚成绩不好的学生寻找一个很好的借口：为了学生考上好学校。这无形中在为应试制度辩护。学生很可能会认同技术理性的追求，认为就业是人生的终极目标，技术发展是第一位的。由于技术能够给我们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自然其背后的支撑学科，即工科、理科，要比文科高尚、先进，理科生要比文科生高人一等；只有成绩不好的学生才上文科，文科生就是落后生、失败者。还有，如果学生将贫富差距的产生、社会荣誉的获得与竞争联系起来，就有可能认为要想成为所谓的成功人士，成为“人上人”，在竞争中获胜，就必须想方设法。进而认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例如为了追求金钱、实现人生的幸福，可以不择手段。
上述观念如果形成，影响相当可怕。当学生成年后，可能会对社会下层缺乏同情心，羡慕有钱有势的人，认为为了竞争、获得成功，可以任意践踏法律，因为竞争失败者是软弱的、低能的。这些思想认识与我国社会主义民主制度的建设背道而驰，它维护等级制，认为人类是不平等的，人一出生就有着优劣差别，为了促进社会的发展，就应该优胜劣汰，淘汰这些残疾人、低智人群。如果学生成人后缺乏同情、关怀之心，可能会为暴力行为进行不自觉的辩护，滋生对他人、弱小者的攻击心，以及为成为所谓的“强者、胜利者”，做出不计后果的举动。这些贪婪的欲望，攻击性的人格，均违背了以人为本的思想，不利于民主的社会主义国家的建设。
进化论为国人提供了一种全新的世界观认识，改变了国人保守的思想观念，在历史进程中具有不可低估的作用。但是，我们应该认识到，今天的“竞争机制”不是社会达尔文主义法则。竞争并不意味着吞并，也不是你死我活，竞争应使所有的人都能得到发展，而不是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来满足另一部分人的利益。当今社会所追求的发展目标应是人类的共同富裕与幸福，弱肉强食恰恰是需要改变的现象。社会达尔文主义把整个社会生活看作是个人与个人之间“你死我活”的生存竞争，把人生看作一场非输即赢的赌博，宣扬的弱肉强食、盲目竞争，均是不道德的，也是我们所批判的。所以，教师在课堂上应该极力避免对进化论的误读和滥用。进化论不应当仅仅片面强调相互之间的竞争，这对整个国家民族的复兴并无帮助。遗憾的是，这种观念支配着许多成年人，包括不少历史教师，并在课堂上把它作为一种真理灌输给青少年。在基础教育中，竞争虽然必要，有利于激励学生的上进心，但是如果滥用，将“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成功观”视为提高学生考试成绩与学校升学率的法宝，就可能产生上述危害，背离公民教育的目标，不利于学生健康个性的塑造，侵蚀青少年本该有的童趣和快乐，最终导致学生缺乏社会责任感。
对于进化论内容的教学，教师应该在课堂上提供足够的信息资料，让学生能够全面地了解并理性地看待进化论的利与弊，对进化论有更为全面客观的认识，以增强学生的历史洞察力和判断力，促进学生个性的健康发展。唯有此，历史公民教育和人文素养的培养才会真正落在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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