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江永的审音方法及其在古韵分部中的应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江永论文,古韵论文,分部论文,方法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H1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6425-(2004)01-0072-07
江永(1681-1762)的音韵学“三书”:研究古韵分部的《古韵标准》(1771年刻),研究今音学兼及上古音的《四声切韵表》(1771年刻),研究等韵学原理的《音学辨微》(1759),是乾隆年间的音韵学名著。三书的共同之处是用等韵学的方法审析音理。《古韵标准》分上古韵部平声韵(赅上、去)十三部,隶属于平声韵的入声韵八部,主要依据文献材料,但也不乏审音。例如,古韵分部中著名的“某韵半”问题,江永以《广韵》五支半属第二部脂之部,半属第七部歌戈部。属脂之部的举五支字16字,书证9条,可称审音者无[1](P17)。属歌戈部的举五支字14字,本证52条,旁证30条,引顾炎武、陈第的他证14条,引字书作为自证4条,第二部已证1条,共101条,可称审音者8处[1](P33)。由此可见,《古韵标准》一书,分立古韵十三部时,以文献考古为主,辅以审音;在“三书”范围内,则可凸现审音在古音研究中的地位(注:P17,书证“倭”字下“双声”云云,因进入第七部未计。“纰”字下类隔、音和部分未记。P33,审音共八处:指明一等1、转音1、平上为韵1、平上去为韵1、平去为韵2、双声2(含第二部“倭”字下指明的属第七部歌部为双声例1)。从上面,《古韵标准》作古韵分部时,以考古为主,审音,特别是以开合、等呼为主要内容的等韵审音法,是比较少的。)。
一、“某韵半”分属归部中的审音
顾炎武分古音十部,《广韵》有阴声韵支半、尤半、麻半,阳声韵庚半,入声韵昔半、锡半、屋半、沃半、药半、铎半、麦半、觉半,共12个韵的韵之半需分属两部或三部(如顾氏将屋韵分属第二部脂部、第三部鱼部、第五部萧部),顾氏何以知之?以文献考古而知。顾氏《唐韵正》以《广韵》206韵目对照上古群经诸子,特别是《诗经》押韵的情况,该分的分,该合的合。也以五支为例,上古属支部本韵的共有22字(支字至衰字),属歌部的有73字(字至字),上古韵部非中古本韵目而属他韵的,该字的下面明白标出“古音某,古音某某反”,然后引证大量文献,例“移:弋支切,古音弋多反”,后引31例(从《楚辞》至《说文》)以证“移”字上古歌部字。无有用开合等呼审音者。实践表明,光收集韵文而对照之,即用总是有限的经验材料加以归纳,而不加审析推证,是有很大片面性的。例顾氏对十九侯的归纳即其一例:“侯”字下以《诗·鄘风·载驰》首章韵“驱(中古虞韵)”,而不韵“悠(尤韵)、漕(豪韵)忧(尤韵)”;“娄”字下“古音闾(力居切、力俱切)”,并“娄”字以《诗·唐风·山有枢》首章韵“枢(虞韵)、榆(虞韵)驱(虞韵)、愉(虞韵)”,等等,误定十九侯上古“与九鱼十虞十一模通为一韵”[2](P316)。江永则在“侯”字下审音称:“《诗》‘侯’字皆本音,后人方音乃音胡(模韵)。”“娄”字下审音称:后代韵书将“娄”字两收,一在侯韵,为降娄字,一在虞韵,为曳娄字(拉),《山有枢》首章的五个字是“后世音转,乃入虞韵耳”,“娄”字上古的读音也不是顾氏所说的那样读“闾”,“娄字古无力俱反之音”,故《山有枢》首章五字上古为侯部字[1](P42)。在《四声切韵表》中,江永更揭示一语音定则:《广韵》虞、麌、遇(平、上、去)三声与三十六字母相值时,凡三等合口呼的字,并含正齿音“照穿床审禅”的二等字,齿头音“精清从心邪”和喻母的四等字,“此类古通侯厚候尤有宥”,即都属于江永的第十一部侯幽部。表内列出平上去声共59字(从“拘”字到“孺”字);此外又以《广韵》烛韵(入)与虞、麌、遇相承。并举出20字(从“挶”字到“辱”字)[3](P18-21)。以江氏与顾氏相较,顾氏《唐韵正》是经验材料的个别存在形态,而江氏《古韵标准》以审音辅助考古而得的经验材料,审音本身的个别性特征仍很强,而在《四声切韵表》中,则已由个别上升到一般音理(虞韵平上去三等合口归侯幽部),又由一般统领个别(79韵字)。以江永之棋高一着,批评炎武“考古之功多,审音之功浅”,是事理之必然(注:应该指出的是:虞韵平上去三声的三等合口呼,江永明白指出上古属侯尤部,面对入声烛韵,则未就其上古属屋部有任何说明。从表内已有的文字说明和表的内在逻辑看,入声烛韵内的韵字只能从属侯幽部。由此可见,江永的入声韵是不独立的。)。
顾炎武考古,以萧宵肴豪幽为第五部;江永兼考古与审音,以萧四韵之半(实际上以萧肴豪三韵之半、宵韵几全部属本部),为江永第六部,以虞半、萧四韵之另半(实际上以萧三韵之另半、宵韵仅2字)属之,成立第十一部侯幽部;段玉裁考古,以萧四韵为本部第二部,段分立侯部和幽部,这是很对的,但未及萧四韵之半问题。江永侯、幽不分,审音大家戴震亦然,当然是不对的。但江永提出萧三韵半是对的。江有诰区分侯、幽,以宵和萧三韵半属本部(有诰第三部宵部),以萧三韵另半属他部即幽部。后来完全为王力所采。戴震九类二十五部强调阴、阳、入三分相配的完整性,似乎看不出有“某韵半”问题,但实际上在《声类表》中,戴震第八部讴部即尤、侯、幽部有萧半、豪半,第十一部夭部恰恰是萧半、宵、肴、豪半[4](P181)。戴表为临终之作,此亦不完密,可予校补,但经审音指出萧韵半问题,则与江永同。段玉裁最讲究“某韵半”[5](P34),在他的第二部中,经考古而区分萧三韵半问题[5](P38)。江有诰则同时解决了侯、幽分立和萧三韵半问题。基本做法是侯部单立,宵部单立,以萧三韵的一半属幽部,一半属宵部。江永萧四韵半(实际上是萧三韵半,同有诰)说导夫先路,是精于审音并兼及考古的最重要的成就之一。
《古韵标准》平声第六部“分三萧(举证《诗经》韵6字)、四宵(举31字)、分五肴(举3字)、分六豪(举13字)”。第六部总论着重分析属本韵部的萧三韵半问题。平声第十一部由尤半(举43字)、候、幽、虞半、萧半(举4字)、宵半(仅举2字)、肴半(举8字)、豪半(举13字)。第十一部总论着重分析属本韵部的尤半,少量涉及属他韵部的虞半,没有涉及属他韵部的萧四韵半问题。江永是很重视属于本韵部的“本韵半”的审析问题的(注:细检《古韵标准》全书有“某韵半”的韵,第二部脂之部,因江永支、脂、之不分,支韵属本韵部,《总论》详述支半,亦多及尤半。第三部鱼模部,详说鱼半模半。第四部真谆文部,总论也多及非本部韵先半韵。第五部元寒部专论本部韵先半韵。第七部歌戈部总论内容很少。第八部阳唐部总论亦详及非本部韵庚半韵。第九部耕清部总论亦专论本部韵庚半韵。第十二部侵部总论详述本部韵覃半谈半盐半,第十三部添严部总论未及非本部韵覃半谈半盐半。)。
仍以江永平声第六部萧部为例:该部是宵和萧三韵半的正音。萧三韵的另一半进入第十一部侯幽部,“乃古音之异于今音”。第六部与第十一部本不相通,“后世音变,始合为一”。从上古到中古,经历了“相异”到“相同”的历史发展过程。顾炎武精于考古,但未发现萧三韵半问题。江永发现此韵半,先之以审音,继之以考古核实。江说:“顾氏总为一部,愚谓不然,此部之音口开而声大,十一部之音口弇(奄,掩合)而声细,《诗》所用画然分明……。”如何辨开合?《音学辨微》指出开合口的一般特征:“合口者吻(嘴唇)聚(收拢),开口者吻不聚也。”《广韵》206韵内,或全部开口,或全部合口,或有开有合。全开、全合的又形成“两韵一开一合”的对待,如寒韵和桓韵、歌韵和戈韵、曷韵和末韵。一韵中有开有合的,也有两种情况,一种“一韵中开合相间者”,例如支韵、脂韵、阳韵、唐韵、药韵等,一种参照声纽而略有规则可寻者,“唯江讲降觉四韵,牙音、重唇、喉音开口呼,舌上、正齿、半舌合口呼也”[6](P35)。为作示范,江永列48字代表48韵有开口呼,列40字代表36韵有合口呼,实际上是以“代表字+某韵”式来说明某韵何种情况下是开口呼,何种情况下是合口呼。例如:羁(支)是说支韵中的平声(赅上去)三等有开口,妫(支)是说支韵中的平声(赅上去)三等有合口。饥(脂)是说脂韵中的平声(赅上去)三等有开口,龟(脂)是说脂韵中的平声(赅上去)三等有合口。姬(之)是说之韵中的平声(赅上去)三等是开口,无合口(因合口中未出现之韵代表字)。如果仅仅指平声,代表字下有说明。例开口呼“颈”字下:“平声O清”,是说清韵中仅仅平声三等字开口,不含上去声韵静韵和劲韵,可是代表字“颈”字本身就是去声静韵,为什么不选用“精”(精纽清韵平声三等)字做代表字呢?那是因为江永选用的代表字都是喉牙音见母字、影母字。这完全是由江永的审音观所决定的。江认为,喉牙音是最基本的、最重要的语音,也是人类发音的起点。戴震在其古韵九类二十五部中置歌部于第一类第一部阳声韵时,就采用了这一审音观。戴说:“凡音声皆起于喉,故有以歌韵为声音之元者。”[7](P89)江永既以开合作为萧三韵半的依据,如何辨开合?《音学辨微》提出的辨开合的一般做法是:开合与口形(吻,嘴唇)有关,《广韵》中开合的一般分布,用例字作出一般性示范,在音理上强调以喉牙音为参照及其对审析音理的净化作用,辅之以方音辨开合。诚然,具体辨开合还是一门艺术,并非掌握了那些原理就一定能辨开合了。在《四声切韵表》中,对个案的萧三韵半有明确的交代。在“萧筿啸屋锡四等开口呼”栏内有“此类古通尤有宥韵中之通侯厚候者”(意思即:江永第十一部侯幽,分尤虞萧宵肴豪韵字属之)字样,意思是说,该栏目内的韵字是“某韵半”,例:条,中古定纽萧韵开口四等平声,上古在江永的第十一部。莜,中古定纽啸韵开口四等去声,上古在江永的第十一部。萧,中古心纽萧韵开口四等平声,上古在江永的第十一部。筿,中古心纽筿韵开口四等上声,上古在江永的第十一部。啸,中古心纽啸韵开口四等去声,上古在江永的第十一部。聊,中古来纽萧韵开口四等平声,上古在江永的第十一部。蓼,中古来纽筿开口四等上声,上古在江永的第十一部。入声的情况又如何呢?例:涤,中古定纽锡韵开口四等入声,上古在江永的第一部屋烛部(含锡韵字),而不在第五部麦昔锡本韵部。惄,中古泥纽锡韵开口四等入声,上古在江永的入声第一部,而不在入声第五部。戚,中古清纽锡韵开口四等入声,上古在江永入声第一部,而不在入声第五部。寂,中古从纽锡韵开口四等入声,上古在江永入声第一部,而不在第五部。肃,中古心纽屋韵合口三等(江永受方言影响误作开口四等)入声,上古在江永入声第一部,此例为屋韵的本部屋部。重要的是,解析江永以入声屋、锡相承于阴声萧韵四等开口,等等,且此类古通江永的侯幽部,可知《四声切韵表》由中古去推求上古音的目的。以入声承阴声,当然也承阳声,析出“某韵半”,旨在由中古音经审音求证上古音。可以说这正是《四声切韵表》的最重要的价值所在。值得注意的是,解析萧筿啸韵半和锡韵半,同样可知江永入声和入声韵的性质。这里有四个问题:一是平上去入四声调相承,这是肯定的,江以“萧筿啸锡(屋)”四韵为平上去入四声相承。二是入声韵是否与阴声韵和阳声韵相承,从全体看,当然也是肯定的,许多阴声韵都有了入声韵与之相承。三是入声韵是否独立?答案也是肯定的。江永能在各个韵部内具体地以入声承阴声,就说明入声韵已经独立。四是有没有形成阴、阳、入三分相配?应该说还没有。仅就此四韵“四等开口呼”(屋为合口呼)而言,韵部的性质是“此类古通尤有宥韵中之通侯厚候者”,即说尤半萧半是属侯幽部,并没有一字涉及锡韵所在的本韵部第五部麦昔锡部,和少量锡韵字所在的第一部屋烛部。在“麻马惄(陌)-二等开口-古通模姥暮铎”等条目中,讲了中古陌韵上古在铎部,但铎部和模姥暮的关系主要是平上去入四声相承的关系,并没有形成阴阳入三分相配的关系。此外,光知道入声承阴声,还不能说形成了三分相配的古韵分部系统。就整个古韵分部系统而言,江永并没有出现整齐的三分相配系统。
在豪韵中,江永说:“豪皓号沃,一等开口呼:此类古通侯厚候。”共收51字,为上古属他韵部的“某韵半”字。其中豪皓号韵40字属江永第十一部,沃韵11字属江永入声第一部。
综观全书,有如上述不在本韵部的“古通某”,而在他韵部的韵,实际上是“某韵半”的,有以下17组:支纸寘-三等开口-古通歌哿箇/支纸寘-三等合口-古通戈果过/虞麌遇(烛)-三等合口-古通侯厚候尤有宥/先铣霰(质)-四等开口-古通真轸震/先铣霰-四等合口-通真轸震/萧筿啸(屋锡)-四等开口-古通尤有宥韵中之通侯厚候/豪皓号(沃)-一等开口-古通侯厚候/麻马祃(麦)-二等开口-古通歌哿箇/麻马祃(麦)-二等合口-古通戈果过/麻马祃(陌)-二等开口-古通模姥暮铎/麻马祃(陌)-二等合口-古通模姥暮铎/麻马祃(昔)-三等开口-古通鱼语御药/庚梗敬陌-二等开口-古通唐荡宕铎/庚梗敬陌-一等合口-古通唐荡宕铎/庚梗敬陌-三等开口-古通阳养漾药/庚梗敬-三等合口-古通阳养漾/尤有宥(屋)-三等开口-古通之止志职。
二、《四声切韵表》经审音可拟得的古韵部
在整个《四声切韵表》内非“某韵半”和“某韵半”是一对的,如果将“某韵半”放入相应的韵部,而将非“某韵半”看作单独的韵部,财得到该表纯粹经审音而得的古韵分部表,并可将它与《古韵标准》主要由归纳《毛诗》韵字而得古韵分部表作对照。但由于《四声切韵表》完全按《广韵》韵目的顺序排序,并没有很明显的界线区分古韵分部,故只能按韵目相近,开合等呼近同,已标出“某韵半”的就意味着分古韵为该部和他部,相承入声的异同,如此等等,来作拟分部。作业结果能分出诸部,此处仅举例说明之:
拟《四声切韵表》第一部:东一等合口、东三等合口、冬一等合口、钟二等合口、江二等。见组帮组影组为开口呼,知组照系来纽合口呼。相承入声韵屋一等合口、屋三等合口、沃一等合口、烛二等合口、觉二等。
成立理由:《广韵》前四韵,多一、二等,合口。
《古韵标准》第一部:东、冬、钟、江。相承入声韵据戴震《答段若膺论韵书》并结合《古韵标准》为第一部屋、烛、沃半、觉半,又别收锡、侯韵字。
拟《四声切韵表》第二部:支半三等开口(照系三等、喻四)、支三等开口(精组四等、帮组四等、影四、喻四)、支半三等合口(精组四等)、支半三等合口(照二、精组四等、见组四等、影组四等)、脂三等开口(照二、端组四等,精组四等,见组四等、帮组四等、影组四等)、脂三等合口(照二、精组四等、影组四等)、之三等开口(照二、精组四等、影组四等)、微三等开口、微三等合口。尤半。相承入声韵昔三等开口、昔三等合口、质三等开口、术三等合口、职三等开口、迄三等开口、物三等合口。
成立理由:均三等开口、三等合口,支三开和支三合都是“某韵半”。
开口,辖一等合口,没一等合口,德一等开口,月三等合口。进入江永第二部的理由:如不进入第二部,就要独立成齐部、祭部等等,从《广韵》的止摄和蟹摄原本都没有入声相承,《四声切韵表》都承以入声,可见江永以此表求古音之旨。从止摄和蟹摄所承入声韵完全不同看,是可以另立为齐部和祭部等部的。如以相承入声相同为古韵同部,则蟹摄要跨过真谆部与元寒部合成一部,而这是不可能的。又齐韵、祭韵至废韵为四等开口、四等合口、三开三合至三等合口。故可与支微一系三等开口、三等合口合成一部。
《古韵标准》第二部:支半、脂、之、微、齐、佳、皆、灰、咍。尤半,又收魂、戈、未、怪韵少数字。相承入声韵据《答段》并结合《标准》为第二部质部、第三部月部、第五部锡部、第六部职部。
拟《四声切韵表》第四部:真三等开口(照二、见组四等、精组四等、影组四等、影组三等)、真三等合口、谆三等合口(照二、见组四等、精组四等、影组四等)、臻二等开口、文三等合口、殷三等开口(照二)、魂一等合口、痕一等开口、先半四等开口(质)、先半四等合口。相承的入声韵质三等开口(照二、见组四等、精组四等、影组四等、影组三等)、质三等合口、术三等合口(照二、见组四等、精组四等、影组四等)。栉二等开口、物三等开口、迄三等开口(照二)、没一等合口、质半四等开口。
成立理由:多三等字,从真韵到魂韵都是臻摄,先韵四等开口和合口均有“此类古通真轸震”一语,表明真,先半上古为同一韵部,亦即表明真韵和与真韵相近的臻摄的其他韵上古为同一韵部。
《古韵标准》第四部:真、谆、臻、文、殷、魂、痕,先半。相承入声韵据《答段》和《标准》为质、术、栉、物、迄、没、屑半、薛半。
拟《四声切韵表》第七部:歌一等开口、戈一等合口、戈三等开口、戈三等合口。支半三等开口(古通歌)、支半三等合口(古通戈)、麻半二等开口(端组一等,另半古通歌)、麻半二等合口(另半古通戈)、麻半二等开口(另半古通模姥暮铎)、麻半二等合口(另半古通模姥暮铎?)麻三等开口(端组四等、精组四等、喻四)、麻半三等开口(精组四等、喻四,另半古通鱼)。相承的入声韵有曷一等开口、末一等合口、麦半二等开口(端组一等,另半古通歌)、麦半二等合口(另半古通戈)、陌半二等开口(另半古通模)、陌半二等合口(另半古通模、铎)、昔半三等开口(精组四等、喻四,另半古通鱼、药)。
成立理由:支半的三等开口和三等合口上古分别通歌和戈,逻辑上足见在江永的心目中歌、戈上古立为一部。问题是麻韵,从麻韵的另半古通歌、古通戈、古通鱼虞模看,麻韵的自半似乎应独立成部。从逻辑上说,A韵半古通(亦即参与到)B,B在上古独立成都有其必然性,A韵半古通B,A(自半)在上古也能独立成郁有其或然性,不排除有较大的可能性,但终究只是或然性。如此看来,A韵半古通B,B韵独立,A韵可能独立成部。例如前面说及的萧韵,也可能不独立,而古通(参与到)别的韵部C部,麻韵进入歌部正是这种情形。从麻韵他半属鱼部、麻韵自半不属麻部而属歌部的各别的例字(词)看,字(词)的变化是异步的,有的词变了,有的词没有变。审音,在理论上能揭示词汇的异步变化。麻韵不能进入下一部阳部是明显的,当然麻韵单独成立一部的可能性不大,故只能并入歌部。
《古韵标准》第七部:歌、戈、麻半、支半。相承入声韵问题据《答段》和《标准》均无法定。《广韵》果摄(歌、戈)和假摄(麻)均无入声。仅据《四声切韵表》而知第七部入声韵有曷、末、麦半、麦半、陌半、陌半、昔半。
拟《四声切韵表》第十一部:尤半三等开口(另半古通之、止、志、职)、尤三等开口(照二、精组四等、喻四)、侯一等开口、(照二)、幽四等开口。还有虞半三等合口、萧半四等开口、豪半一等开口。相承入声韵屋三等开口(另半古通之、止、志、职)、屋三等开口(照二、精组四等、喻四)、屋一等开口(照二)、屋四等开口。还有烛半三等合口,屋半和锡半均四等开口,沃一等开口。
成立理由:同为流摄,中古无入声相承,现承以屋韵,正是申明古韵部。尤韵半进入他部,虞半进入侯、尤,萧半又进入尤韵中之通侯者。
《古韵标准》第十一部:侯、幽、尤半、虞半、萧半、宵半、肴半、豪半。相承入声韵据《答段》和《标准》为屋、烛、沃半、觉半,另收少量锡韵字。
拟《四声切韵表》第十二部:侵三等开口(照二、精组四等、影组四等)、覃一等开口、谈一等开口、盐三等开口(照二、精组四等、影组四等。相承入声韵为缉三等开口(照二、精组四等、影组四等)、合一等开口、盍一等开口、叶三等开口(照二、精组四等、影组四等)。
成立理由:侵为深摄,最能与之呼应的咸摄只有盐韵:均三等开口,均含对应的声纽照二、精组四等、影组四等。侵至盐韵立为一部为一等韵和三等韵,且起于三等迄于三等;而添至乏韵立为一部为四等韵(添韵)和二等韵(咸韵、衔韵),也有三等韵(严韵和乏韵),但已被四等韵添韵先行隔开,且起于四等而迄于三等(乏韵)。当然,从《古韵标准》的考古看,第十二部和十三部在覃、谈、盐韵上是有交错互含的,但江永未能指出覃韵半、谈韵半、盐韵半问题。此外,从相承的入声韵看,第十二部以缉韵(三等开口)为主,第十三部以帖韵(四等开口,承于添韵)为主。
《古韵标准》第十二部:侵、覃半、谈半、盐半。相承入声韵据《答段》和《标准》为缉(三等开口)、合半(一等开口)、叶半(三等开口)、洽半(二等开口)。
拟《四声切韵表》第十三部:添四等开口、严三等开口、咸二等开口、衔二等开口、凡三等开口。相承入声韵为帖四等开口、业三等开口、洽二等开口、狎二等开口、乏三等开口。
成立理由:参见第十二部。
《古韵标准》第十三部:添、严、咸、衔、凡。覃半、谈半、盐半。相承入声韵据《答段》和《标准》为盍(一等开口)、帖(四等开口)、业(三等开口)、狎(二等开口)、乏(三等开口),还有合半、叶半、洽半。按《答段》和《标准》,江永十二部和十三部的区别从相承之入声韵看尤其明显,一是三等开口的缉部,一是一等开口的盍部。
三、审音与古韵系统
学术界未有从《四声切韵表》审察江永古韵分部的,而《古韵标准》平声(赅上去)分十三部和入声分八部是明载的。从上文对《四声切韵表》的拟分看,也能得出平声(赅上去)十三部,因为从对《广韵》的审音出发,得出开、合、等呼的分析,故此“拟十三部”比《古韵标准》明载的十三部要细密得多,称得上是古韵分部中的精密化研究。
如前所说,《古韵标准》以考古为主,含审音,尤其是审方音以知古音,是考古和审音的结合,从而明确得古音十三部。《四声切韵表》主要是审音,几无考古,不能明确得出古韵分部,需再分析后拟得之。这正好说明审音必须与考古结合,必须从《四声切韵表》走向《古韵标准》,使审音与考古结合起来,发挥互补功能,方可得到明确的古韵分部。这里,审音与考古,细密与类化,拟分与定分,独立与互补,都能统一在一起。
由《四声切韵表》拟分出的古韵部,大体而言之,它们是:第一部以东韵为主,所承入声韵以屋韵为主,第二部以支半、脂韵为主,所承入声韵以昔韵、质韵、职韵、麦韵为主。第三部以鱼韵为主,相承入声韵以药韵、铎韵为主。第四部以真韵为主,相承入声韵以质韵为主。第五部以元韵为主,相承入声韵以月韵、曷韵、末韵为主。第六部以宵韵为主,相承入声韵以药韵、屋韵、锡韵为主。第七部以歌韵为主,相承入声韵以曷韵、末韵为主。第八部以阳韵、唐韵为主,相承入声韵以药韵、铎韵、陌韵为主。第九部以耕韵为主,相承入声韵以陌韵、麦韵、昔韵、锡韵为主。第十部以蒸韵为主,相承入声韵以职韵、德韵为主。第十一部以侯韵、尤韵为主,相承入声韵以屋韵为主。第十二部以侵韵为主,相承入声韵以缉韵、盍韵、叶韵为主。第十三部以添韵为主,相承入声韵以帖韵、业韵、洽韵为主。如果以入声为枢纽,将上述结果系联,组建“阳声韵—入声韵—阴声韵”系统构成,则有“东—屋—侯、真—质—支脂、元—月 曷 末—歌、—药屋锡—宵、阳—药铎—鱼、耕—陌麦昔锡—(支?)、蒸—职德—《支?》、侵—缉盍叶—、添—帖业洽—”和戴震《答段玉裁论韵书》所概括的相承情况比,已略有不同。主要有:有歌部的位置,有与宵部相承的入声韵,缉、盍不分。两个“(支?)”的出现,正说明上古须支、之、脂三分而后可。缉、盍分与不分是大事,从《四声切韵表》不分而《古韵标准》分立看,二书虽同在1771年,应是《四声切韵表》成书在前。入声韵的分部,从上述“拟分”和相承的情况看,可分屋、质、月盍、药铎、昔锡、职德、缉盍叶、帖业洽八部。除缉、盍外,大体与《古韵标准》一致。区别是,《四声切韵表》入声韵和阳声韵、阴声韵的相承关系是完全明确的,而《古韵标准》入声韵和阳声韵、阴声韵之间是看不出相承关系的,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分离的,只是依靠戴震《答段玉裁论韵书》中的有关叙述才知道如何相承。戴震何以知道相承细节,或是师门忆语,最大的可能还是戴震读过《四声切韵表》,以至戴震所讲的江永的相承与我们从《四声切韵表》紬绎出的相承大体一致,乃至戴震著《声类表》,由《广韵》韵字的审音求取上古韵部,都与江表完全一致。拟分《四声切韵表》古韵十三部,进而可作出一系列的比较研究。退一万步讲,即使从《四声切韵表》根本看不出上古韵部的分类情况,也能看出中古每一个韵目在上古的若干描写情况,如开、合、等,和哪些声纽相配,哪些中古韵字可返回上古观察之,“某韵半”的保留和他属情况等等。无论从该表的上古的拟分部情况,还是从中古韵目在上古的若干描写情况,该表的上古音研究价值都是不言而喻的。
现在,我们要辨析一下“相承”与“相配”的区别。前面我们都是用“相承”这个说法,那是我们拟从《四声切韵表》入声承阳声、入声承阴声的情况找出江永古韵分部的情况,不关及入声韵与阳声韵与阴声韵的综合关系问题。简单地说,“相承”是指“阳—入”、“阴—入”,“相配”是指“阳—入—阴”。“相承”,《广韵》也已以入声承阳声,无入声承阴声,“相配”还无从谈起。“相配”必须要有两个条件,一要有“以入声为枢纽”的理论。二要能“以入声为枢纽”来系联,综合成“阳—阴—入”系统。三要承认在这综合性的系统中能形成内部音转关系。用这三个条件来衡量,江永都是缺乏的。
江永尚无“以入声为枢纽”的说法。最早提“以入声为枢纽”,是戴震在《答段玉裁论韵》(1776)中提到他癸巳(1773)在浙东分古韵七类二十部(其中入声韵七部)时,因据《广韵》分为七类,针对阴声韵“前昔无入者,今皆得其入声,两两相配,以入声为相配之枢纽”。针对江永“阳—入”、“阴—入”较多,戴以江与顾炎武相承之性质同。戴说:“顾以屋、质、药、缉隶鱼、支、宵、侵。江以屋、质、月、药、锡、职、缉、盍隶东、真、元、阳、耕、蒸、侵、谈,又以……”“隶”者,属也。隶属,分属,从属。严格地说,这些话都可理解为“戴震认为江永入声韵未独立”,本文是认为江永入声韵已独立的,理由是:江以入声承阴声(当然顾炎武也做到了这一点,严格地讲顾还只做到了以入声调与其余三声相承),《古韵标准》八个入声韵部完全另立(显然不能说顾的《唐韵正》已分出几大入声韵部,《唐韵正》论入声是以入声字为单位的,即论入声调),《四声切韵表》有若干入声韵既承阴声韵,又承阳声韵,一般说,这只有入声韵独立后才有这种左右逢源的可能(如前所说,《唐韵正》未分出入声韵部,仅以入声字、入声调分承平、上、去三声)。戴震在论及可予归纳出来的江永阴、阳、入三分相承的关系系统时说:“江君未知音声相配,故分合犹未当。”“江君亦未明于音声相配,此虽仆所独得,而非敢穿凿也。”[7](P89)按戴震的说法,江永懂得入声承阳声,也懂得入声承阴声,也懂得同一入声能既承阳声,又承阴声,但绝对不懂得“阳—入—阴”三分相配的古韵系统。应当指出的是,相对而言,江永以入声承阳声、承阴声,以及同时并承的数量是比较多的。因而可以用归纳法归纳出“阳—入—阴”相承图式,就像何九盈先生据戴震《答段玉裁论韵书》所言江永已知的若干相承韵目画出的图式[8](P304),这图式很容易成为“阳—入—阴”三分相配的假象。唐作藩先生在谈到相承关系时说,江永以“屋沃药铎四个入声韵,配阳声韵为合口或开口,而配阴声韵时又为开口或合口,这也是音变或古韵的反映,江永没有完全搞清楚”[9](P26)。
前面提到的第三个条件,要承认综合系统内部的音转关系,而这江永是很缺乏的。1759年的《音学辨微》共作十一辨和一论,无有涉及“辨音转”者,《四声切韵表》全书,无论是长篇大论的《凡例》,还是审中古而求上古韵部的正文,都没有涉及可由相承各部归纳出综合系统,当然更谈不上系统内部的音转问题。最有意思的是《古韵标准》,多处提及音转问题,但也不在古韵系统内部讲音转,而是在方音和通语间讲音转,实际上是“方音转”的一部分,而非“古韵转”或“古音转”。不仅如此,“方音转”还是就上古音发展到中古音的发展机制而言,例如,江永在《古韵标准》“平声第十二部”“风”字下说:“风从凡声,凡韵二十九与侵韵近,古方音孚金切,后世方音转,乃入东韵。”而对于上古的音转关系,主要用“方音偶借”来说明。例如,江永针对《诗经·大雅·文王》七章以“躬(上古冬部,江永在东部)”韵“天(上古真部)”,《大雅·柔桑》以“东”韵“殷、辰、疧”三字(三字均为江永的真部字),说:“其《诗》皆西周及秦豳,岂非关中有此音,《诗》偶假借用之乎?”并指出这种“方音偶转”是“方音转”的组成部分”[1](P13,16)。关于“方音转”这一点,笔者已在别处详述过,此处不赘。
[收稿日期]2003-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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