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文新闻理论建设探析_新闻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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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G210 【文献标识码】A

      杜绍文,字超彬,广东澄海人,民国时期著名报人,曾任《苏报》编辑,杭州《民国日报》国际版编辑,杭州《东南日报》主笔,湖南《国民日报》社长,上海《东南日报》总编辑,上海《前线日报》主笔。

      杜绍文也是一位新闻教育工作者,曾任职于杭州国立浙江大学出版部。1946年春开始在复旦大学新闻系任教。

      杜绍文还是一位重要的新闻学者,出版《新闻政策》(复旦大学新闻学会,1931年)、《中国报人之路》(浙江省战时新闻学会,1939年)、《战时报学讲话》(战地图书出版社,1941年)等。1938年9月至1940年1月,杜绍文担任《战时记者》月刊的主编。1945年8月,杜绍文开始担任《前线日报》之《新闻战线》周刊的主编。

      杜绍文置身硝烟弥漫的新闻战场,却念念不忘新闻学知识体系的建构。本文拟对杜绍文民国时期的新闻学理论建构做一梳理。

      一、新闻政策:战时新闻学理论之先导

      杜绍文是复旦大学新闻学系[1]第二届学生,求学期间就表现出对新闻学术研究的强烈兴趣。1931年5月,其论文《新闻政策》由复旦大学新闻学研究会出版。时任复旦大学新闻系主任谢六逸评价说:“‘新闻政策’在国内向来没有听着人提起过,杜绍文君的这本著作,可说是‘破天荒’了。”[2]

      杜绍文指出,各国对外的新闻政策可分为三类:“资本主义的新闻政策——以高压为手段,以侵略为目的”;“社会主义的新闻政策——不择任何手段,以赤化为目的”;“民族主义的新闻政策——以和平奋斗为手段,以达到独立自由平等为目的。”[3]

      杜绍文强调,“距今数十年前,新闻事业的出发点,在于资本主义”,时至今日,资本主义出现三种严重现象:“(1)各资本主义本身经济的危机,造成对各殖民地更高的强压,使弱小民族的反抗运动……愈演愈烈。(2)因生产力与市场的矛盾,使各国资本主义的经济恐慌,更为急迫;而失业问题的无法解决,形势日趋阢陧。(3)各资本主义为解决其国内经济的恐慌起见,舍再分割市场外,别无良法:但世界上所有的市场,已各有其主人。苟争夺市场,势必冲突,维持非战和平的假面具,行将暴露无疑。”[4]由此可见,“各帝国主义因解决其矛盾之故,不惜以武力政策,经济政策,文化政策以及新闻政策(即宣传政策)以欺凌各弱小民族。”[5]同时也应看到,“资本主义突飞猛进的结果,因经济的循环,已日就其衰败没落之途。所以现在新闻事业的出发点,却渐渐地移到大多数民众的利益上。”[6]因此,盛极一时的资本主义新闻政策,末日为期不远。

      杜绍文在分析国际局势的基础上,对新闻政策做出界定:“所谓新闻政策,即系宣传政策,亦可称为攻心政策。这种‘杀人不见血'的阴险政策……实在是一种最有效的利器。我国被困在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新闻政策之垓心,其危状诚不堪设想。除开光大和发扬我们民族主义的新闻政策以外,的确无第二反抗强权的法门。”[7]杜绍文鉴于新闻政策具有国际上、政治上、外交上的意义,潜心研究“新闻政策”。其目的,是为了解决民族危机,在新闻战线进行反侵略斗争。

      出于反侵略的目的,杜绍文长期关注“新闻政策”。1938年,杜绍文结合抗日战争的发展形势,明确新闻政策的内涵:“新闻政策的最高造就,是缔成‘一个民族、一个意志、一个舆论’……我们现在,正以全民族力量的总和,与日本帝国主义作殊死的周旋,‘民族至上,国家至上’,‘军事第一,胜利第一’,‘意志集中,力量集中’,这三个指标,一方是最高度的升华,一方又是最低浅的要求;我们希望从这新‘新闻政策’的确立,促成‘一个民族一个意志一个舆论’的实践。[8]

      二、战争带来了健全的新闻学

      1936年至1945年间,中国新闻学者纷纷走出“象牙之塔”,走向“十字街头”。在解决新闻如何抗战的时代课题过程中,战时新闻学理论形态逐渐形成。[9]杜绍文的新闻学术研究,是战时新闻学理论的重要构成部分。

      1938年至1941年间,杜绍文的战时新闻学理论日渐形成。1938年9月至1940年1月,杜绍文担任浙江省战时新闻学会在金华创刊的《战时记者》月刊的主编。杜绍文在《战时记者》创刊号上表达新闻抗战立场:“今日,我大中华民族正和狂暴无比的敌寇,作一番决定生死决续的血战;此一战争,我如获胜,则民族独立……新闻从业员站在反侵略的第一线,时为反侵略的急先锋;他的每一张纸,每一支笔,都化为反侵略的一颗子弹和一座笔阵。”[10]杜绍文在《战时记者》上连续发表《记者节与反侵略——代发刊辞》《论金铁与纸》《新“新闻政策”》《英勇负起六大任务》《敌乎?友乎?》《文化刽子手之倭寇》《儿童该有自己的报纸》《战争带来了健全的新闻学》《矫正人们不正确的观感》《一个比较的研究——泛论战时新闻的题材》等多篇文章。难能可贵的是,杜绍文在号召新闻业者以“笔枪”为武器,投身新闻抗战第一线的同时,还以学者特有的触觉,思索中国新闻学术的发展。《中国报人之路》开篇探讨“新闻学”能否成立的问题。杜绍文指出,许多人认为新闻学不够称“学”,顶多只是一种“术”,这种看法是不对的。为此,先要知道“学”的定义是什么:(一)学是指一种学问,这些学问,有其客观对象的存在,亦有其主观的系统性,可以经过不断研究而不断推陈出新;(二)学是指一种学习,由于此项学习,使我们提高生活的技能,充实生活的内容,改善生活的环境;(三)学是一种科学,有其自然的社会存在因素,我们可当它作有机体,经过一定的分析、归纳、假定、演绎等过程,而求出它的结论来。本诸上论,可以断定:“新闻学不但是一门学问,且是一门综合的‘学’,它系政治斗争和思想锻炼的主要工具,亦系社会改造和各项建设的无上利器,且兼有教育、组织、宣传、训练等功能。”[11]

      杜绍文认为,新闻学的研究对象就是“讲求用什么方法,把新闻从业员的技术水平提高,把一张新闻纸编制得格外合理化时代化”[12]。新闻纸无论怎么演化,“新闻纸的三大内容,即正确、迅速、宏博,一丝一毫亦不能忽略;新闻纸的四大原素,即大众化、教育化、时代化、民族化,一点亦不能有所松懈。研究制造理想中的新闻纸之学问,就叫做新闻学”[13]。

      杜绍文指出,世界新闻学理论可区分为四大主流:其一,是统制的,新闻学以服从统治者为存在的条件,新闻学被制成另一种“驯服的学问”。其二,是赚钱的,不管利用怎样的手段,能够赚钱就是新闻学的极峰。其三,是别有用心的,报纸登载新闻或评论,是为了操纵舆论。其四,是低级趣味的,刊载香艳小说或轻松文字,目的在逗人发笑。[14]上述种种理论,均有偏颇,不能称为健全的体系。

      杜绍文反对战时不能研究学术的观点,认为战争是文化的最好肥料。战争不但促进文化创造文化,还可涤荡过去的陈腐文化,淘汰不能适合环境要求的文化。“学术研究,战争尤甚于平时。”“战时最适宜于学术的研究”,“研究学术是一件不朽的事业,无论任何空间时间,其重要性永不会消失。”“新闻学无疑是一门重要的科学,它是根据自然现象,依照论理方法,而发见其法则与系统知识。新闻学的有条理有组织有结构,便是科学范围内的一分子。”然而,“新闻学在一般人的脑海中,仍是一团模糊的印象,他们低估了新闻学的地位与重量,……他们没有正确的认识,所以,藉战争的泥土,培养出一朵健全新闻学的奇葩,系新闻学者一件神圣的责职。[15]

      要想研究健全的新闻学,必须明了新闻学的三种特性:第一,它是综合的比较的科学,和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史地学,均有关联,必须做平行而不偏枯的研究。第二,它的研究资料极为贫乏,一个健全的理论体系不易建立起来。第三,它非一蹴可就,拈手拾得的学问,而是仍须劳力劳心,从工作去体验的学问。[16]

      三、中国本位新闻学

      杜绍文不仅虔诚希望战争带来健全的新闻学,同时强调“此项学理,又须适于我们的国情”[17]。

      任何一种学问,有其理论体系,亦有其应用价值,理念的探究是“学之体”,应用的改进则为“学之用”。理论部分,随思潮而共进,一天比一天推陈出新;应用部分,又是跟工具而演变,一天比一天吻合实际。治学的目标在实用,实用的方法不得不先了解原理法与法则,理论与应用不可分。[18]新闻学就是理论与应用并重的学问。

      (一)理论新闻学是骨干

      杜绍文指出,“今天研究新闻学的人,致力于‘实用新闻学’者多,而贡献于‘理论新闻学’者寡。殊不知理论新闻学却是新闻学的骨干,倘理论上不能自圆其说,未获健全发展,那么,新闻学的份量,自一般人估计起来,仍然是无足重轻的”[19]。把“应用新闻学”误作“新闻学”是新闻学研究的“时弊”[20],新闻学术研究必须对“理论新闻学”给予高度重视。

      杜绍文勾勒理论新闻学的轮廓,研究内容大致有三:新闻观念学、新闻形态学、新闻情调学。新闻观念学包括新闻学的体系构成、进化历程、研究方法、发展阶段等。新闻形态学包括新闻工具的演进、新闻对象的形成、新闻类型的特性、新闻扩展的对象等。新闻观念学侧重内容,是静的一面,新闻形态学侧重外表,是动的一面,新闻情调学则侧重人性,是动静掺杂的一面。全部新闻学理,不外乎人性的写真,无论内涵或形式,一切都以“人间的情趣”为主,如主观条件的作用,客观环境的影响,各种因素的配合等。换言之,新闻情调学,包括了从极静到极动的人性点滴。[21]

      (二)新闻写作定律是理论新闻学的组成部分

      杜绍文高度重视理论新闻学,甚至主张,把新闻写作规律纳入“理论新闻学”范畴:“我们应该承认新闻写作技术,占有了新闻学的大部分,如果新闻写作能够求得几个定律来,不管这些定律是否幼稚或有待补正,无论如何显属当前一件饶有价值的亟务。新闻写作的定律,可以构成‘理论新闻学’重要的一章。”[22]他提出“新闻写作定律”的新“三字经”[23]。

      第一,基本之“质”。基本之“质”是写作之“体”,与哲学、科学的本体论、原质论相似。新闻写作的本质,概括为三个方面:才——是先天禀赋而得的;学——是不断习作而成的;识——是博览体验而来的。

      第二,辅助之“力”。辅助之力包括三个方面:知——知为认识论,一物不知儒者之耻,起码的常识,均应该完备;情——情为观念论,有喜、怒、哀、乐、爱、恶、欲等七情,生存、求知、占有、优越、享受、进取等六欲;意——意为行为论,本诸“知”与发乎“情”,而见于言动的各种行为。

      第三,运用之“妙”。运用之妙可分偶然的意触与科学的方法。具体还是分为三类:信——人格的表彰,文字适如其分,吻合原意之谓;雅——风范的提示,词能达意,淋漓尽致之谓;达——技术的使用,写作动机能收到预期效果之谓。

      第四,工作之“的”。这是新闻工作与新闻工作者的最终目标,包括三类:确——属于新闻学的原理方面,正确地报道事实;速——属于新闻纸的制造方面,一字之发,快如置邮传电;博——属于新闻人的修养方面,能博能精,从博中求精,自精中取博。

      (三)应用新闻学立足当下

      杜绍文不仅主张新闻学术研究要有学理,同时强调“学以致用”。如果认为理论新闻学的重点是一个“学”字,那么应用新闻学的重点则为不折不扣的一个“术”字。“形而上”的东西谓之学,“形而下”的东西谓之器。应用新闻学的对象是器材,其任务为技术,差不多都是摸得到的实物,大有别于理论新闻学的抽象意识。

      应用新闻学的范围,依其发生发展的历程,约可分为采访、编辑、印刷、发行、广告、出版、服务、管理8个步骤。从采访到管理,需要严密的分工、熟练的技术和科学的精神,要为了“应用”而努力。如果说理论新闻学可以放诸四方而皆准,而“应用新闻学则大大地受了空间时间的限制,故空间上的中外,时间上的今昔,皆可其表现形态”[24]。研究应用新闻学的途径,必须切实把捏住“此时此地”的需求。而在这需求之下,去改进并增强其应用的技术。

      (四)中国本位新闻学之建构

      杜绍文认为,中国新闻学理论体系的建构,仍在幼稚时期,既有的研究成果,不是稗贩欧美,就是抄袭东洋,拾人牙慧的结果,与中国国情格格不入。从事新闻理论研究的人,或削足适履,或隔靴搔痒,这是新闻学术研究的一大憾事。为此,他号召建构“适合我国国情之新闻学的新理论”,也就是“中国本位新闻学”[25]。

      “中国本位新闻学”有“三要素”:其一,“实用价值”。新闻理论必须能够契合实际需求;其二,“综合学术”。新闻学不仅为一种“技术”,而且是较技术更进一步的“综合学术”;其三,“远大性能”。“可由不断的观摩与发掘,而呈现更光辉更伟大的造就”。三要素缺一不可:“不能应用就丧失学的价值;新闻学是一门新科学,已非单纯的技术所能概括;而光明的远景,给予人们的新的活力和新希望,又为完成此一理论体系的心理基础”。[26]

      “中国本位新闻学”的建构,应注意:一个中心——反差不多主义;两种方法——学的与做的打成一片;四条途径——使报学够得上“学”的资格,使报业渐做到“业”的程度,使报人可享受“人”的权利,使报史能树立“史”的声价。新闻学的理论,要实践“学”的资格,应当留心两个主要条件:一是科学,二是实学。何谓科学?科学是一种有法则、有系统、有步骤的学问,不尚玄虚,不可附会。“中国本位新闻学”“应为一种有原理(法则)、有条理(系统)、及有层次(步骤)之独立的与完整的学问。”何谓实学?“新闻基于事实,新闻业则由于需要,同理,新闻学则为满足事实需要而诞生的学科。故检讨其组成的因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实’字,实事求是,不容牵强,新闻学的新理论,是一种切实的工具,真实的事理,和笃实的教程,一点不能稍涉浮泛,一点不能无的放矢。[27]杜绍文建构的“新闻学之新理论的新体系”,如图1。

      

      杜绍文的学术重心,历经新闻政策、战时新闻学、中国本位新闻学的演化,在这一过程中,他对中国新闻学术发展做出了贡献。

      杜绍文研究新闻学的起点是1931年《新闻政策》的写作,直至1941年完成《战时报学讲话》的写作,其一以贯之的宗旨是如何通过新闻宣传,在新闻领域完成抗战大业。总体而言,杜绍文与其他战时新闻学者的关注点是一致的,即纸弹亦能歼敌,新闻工作者必须勇挑新闻抗战的大任。这一时期的新闻学著述,如梁土纯的《战时的舆论及其统制》(1936年)、赵占元的《国防新闻事业之统制》(1937年)、王新常的《抗战与新闻事业》(1938年)、任白涛的《抗战期间的新闻宣传》(1938年)、任毕明的《战时新闻学》(1938年)、中国青年记者学会的《战时新闻工作入门》(1939年)、张友鸾的《到敌人后方去办报》(1939年)等,无一不表达这种新闻抗战的主张。在此意义上讲,杜绍文的新闻学术研究,可谓紧扣时代脉搏。同时,杜绍文又与其他战时新闻学者有所区别,他不仅关注甚至放大新闻学的政治功用,还注重新闻学知识体系的建设。他不仅乐观地看待抗战,同时以积极态度提出“战争带来了健全的新闻学”。他把研究新闻学的人大体分为四类:对新闻学有兴趣与心得者;以为新闻学易于学习者;一时的冲动而从事者;为赶时髦而讲求者。他主张“健全新闻学的建设,仍有赖于第一类人,即确确实实对新闻学有探讨的兴趣和有研究的心得的人。”[29]杜绍文就是“第一类人”。杜绍文以其充满热情的学术兴趣与独特的理论视角,在抗战这一特殊历史条件下,为新闻学研究做出了理论贡献。

      杜绍文不仅倾心于新闻学术研究,更具有学者的冷静。他检阅坊间全部新闻学书籍,表示大大失望:“一般人对于新闻学的全貌,还没有正确明白的认识。因此,任何冠以‘新闻学’的书籍,不管皇皇巨帙也好,薄薄的小册子也好,一样的只是讲些新闻学的应用部门,例如采访、编辑、发行、广告之类,复多互相抄袭,少见出类拔萃的‘一家之言’。”[30]“新闻学所以迄今尚少坚实的基础,主要的弱点,便是缺乏像社会科学或自然那样的原理、原则和公式,于是威胁到其独立存在的价值。”[31]可见,杜绍文反对新闻学术研究的经验化,而主张研究新闻学的一般原理与方法,主张提高新闻学术研究的理论思辨层次。这种反思,是理论自觉的表现。为了提高新闻学术研究的理论性,杜绍文甚至将新闻写作规律纳入理论新闻学范畴,提出新闻写作的“新三字经”,这一概括虽因过于追求“哲学境界”而与新闻实践相脱离,但其热衷于新闻学理论层次提升的良苦用心,值得充分肯定。

      任何一门学科的发展,不仅要有相对完整的知识体系,更要有相对成熟的理论形态。难能可贵的是,在中国新闻学科创立之初,杜绍文就开始了新闻学理论体系建构的尝试,并且强调建构适合国情的新闻学之新理论。在当时新闻学研究亦步亦趋学习欧美的情况下,杜绍文的“中国本位新闻学”观念无疑具有前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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