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与超越:“彩虹”人物的思想与行为分析_小说论文

自我与超越:“彩虹”人物的思想与行为分析_小说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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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本文试着通过对小说《虹》所描述的情感生活进行分析,探述劳伦斯自我超越这一思想。婚姻并不成为迈向彼岸世界的障碍:夫妻均应各自大胆地接纳对方的陌生因素,并各自保持相对独立性,平衡、和谐地相处。超越自我的关键在于自我本体。只有先完成自我心灵的净化,才能进一步迈向生命的圆满及永恒。

1914年5月,英国现代作家D·H·劳伦斯经过七易其稿后,宣布他已完成长篇小说《虹》的创作。

在创作这部小说的过程中,劳伦斯曾挑战般地向文坛泰斗卡奈特宣布:“我再也不写那号作品(《儿子与情人》——笔者注)了。那是我青年时代的结束。”(30/12/1913)

可是,这部标志劳伦斯走向成熟的作品在出版后旋即遭禁。当时,官方、大多数评论家及多数读者皆因劳伦斯对“性”这一敏感物的直接处理而对他进行猛烈的抨击。

三十年代,英国本世纪著名评论家之一,剑桥派代表F·利维斯率先为劳伦斯正名,他认为这本用“血液意识”写成的书是生命的史诗。[①]

六十年代,欧美青年把劳伦斯当成偶像加以崇拜,把他视为性解放的倡导者,足见他们对劳伦斯的误解多深!

世事沧桑、白云苍狗,九十年代的今天,“性”已不再被视为洪水猛兽。劳伦斯也已被读者所接受。可是,一般读者仍只把劳伦斯视为一位开“性”先河的作家,对劳伦斯仍存在另一种误解。

长篇小说《虹》是围绕着布朗温一家三代人的情感生活展开的。乍一看,不少读者会认为该小说是劳伦斯对布朗温一家三代人传奇式的浪漫爱情的赞颂。诚然,透过小说《虹》,我们可以体会出劳伦斯不同于他人的婚姻爱情观。然而,该小说“没有什么形式,没有什么逻辑,没有什么叙述观点,没有什么性格塑造。只有生命的轮回,只有直觉的涌动。只有对创造性的生的欲望,只有超越尘世对‘未知’与‘彼岸’的向往”。[②]无疑地,小说《虹》体现了劳伦斯许多重要思想和观念。笔者试着就原禁书《虹》,与读者共同探讨劳伦斯的自我完善与自我超越这一重要思想。

在《虹》的结尾处,D·H·劳伦斯对布朗温家的第三代代表人物厄秀拉的奋斗历程进行总结:“赤裸的像实仁自由自在地努力扎下新根,在时间的变化中创造出对永恒的新认识。”“她将把根扎在一个新生的日子,她赤裸的身体将躺在新的天空下,新的空气中。”(P597)“新”字的重复出现显然有它独特的重要性。它告诉读者厄秀拉扎根的土壤不同于她的祖辈,甚至不同于她的父母辈,她的认识也是如此。

从小说中,我们得知:厄秀拉尚未与任何一位男性确立婚嫁关系。所以,从新根中只能长出单株植物。可见,与她的祖辈、父母辈相比,她有着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

厄秀拉还意识到:她与斯克里宾斯基存在着“隔阂”(P598)。她也意识到:地球外壳有一条“裂缝”,“她与地球外壳之间有空地方”。(P597)因此,在如何处理个人与社会,个人与异性之间的关系等方面,她的认识也与她的祖辈、父母辈大相径庭。

对厄秀拉式人物,劳伦斯明显持赞同态度。

那么,厄秀拉的奋斗精神是什么?她与祖辈、父母辈具体相异之处又是什么?

小说的开端,劳伦斯用“交融”(P2)一词强调布朗温家人与土地密切相关的联系。接着,劳伦斯告诉我们,男女两性之间开始出现了裂缝。男性们在土地上辛勤劳作。“生命中的活力让他们这样的,并不是因为缺钱。”(P2)“但女人想的则是另外一种生活,跟这种血液交融没有关系,她伫立着眺望那个有城市和政权的世界。不在乎什么血液交融,而是走出去发现远方的事物。”(P3)

对于两性的冲突,劳伦斯本人并没有明确表态他站在那一立场上,他只是把布朗温家的男男女女放在特定的背景下,让这一冲突继续发展下去。

故事一开始,劳伦斯即告诉我们:当时,社会在发生变化。“玛斯草甸子上修起了一条运河……运河那边又开了一座煤矿。”(P7)这一变化对布朗温家人产生了影响。布朗温家有四儿二女。大儿子早年到海上谋生,一直没有回来;二儿子在诺丁汉的一家花厂里当了设计师;三儿子接管了屠宰事儿。至于二个女儿,老大嫁给了一个矿工,二女儿一直守在闺阁里。(PP9—11)

最小儿子汤姆“在感觉上很灵敏,对周围的气氛很敏感。”(P11)跟 大多数男孩相比:“在感观方面,他比他们发达,在直觉上比他们更灵敏。”(P12)上过几年学后,他“高高兴兴地回到农村,这才恢复了他自己的本色。”(P14)因为“他喜欢干活,喜欢闻这泥土的芳香。”(P14)他父亲死后,作为留在农场的唯一的布朗温人,“管理农田的责任就落在他肩上。”(P14)

既然他在本质上不同于其它布朗温家人。而且处于这一特定的社会变革时期,农舍又就在“文明世界的对面,”(P7)他懂得:若要完善自我,超越自我,他就不能踩着祖辈的足迹,在祖辈规定的路线上行进。他得依靠自己的经验、摸索着前进。

很难说,汤姆什么时候开始正式奋斗,但他的第一次性经历却是极为重要的。十九岁时,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受一位妓女的勾引,竟跟她一块儿上楼。那次经历后,他外表似乎并没多大变化。粗心者会认为:“他蓝蓝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眼神还是那么诚实,脸色仍然是那么容光焕发,胃口还是那么大。”(P16)实际上,内心里“这事给他震动不小,他怀疑自己”。(P16)伊多兹先生则指出:“这件事在很大程度上表明了这一有形世界已不能使汤姆感到满足”。[③]

他最重要的奋斗经历则是与丽蒂雅确立并保持夫妻关系。

在汤姆所生活的年代,人们都把有形的物质世界当作实现自我的目标。虽然受到同时代人的影响,汤姆仍不愿接受这一思想。他认为:一股无形的东西存在于我们的周围,这股无形的东西甚至是无处不在的,对我们而言,同它进行交流是可能的,并且是有意义的。因此,汤姆只好从切身经验中慢慢体会如何实现自我这一目标。

和汤姆一样,要完善自我,丽蒂雅也需要同时抵御同代人的价值观念的取向。

所以,在探求这一目标的过程中,汤姆、丽蒂雅的关系起落不定。有时,丽蒂雅“渐渐地关上了心灵的闸门,对他冷漠、疏远起来”。(P59)有时,“她开始对他敞开胸怀,去接近他”。(P60)至于汤姆,“每次回家,他走起路来都显得稳健,充满希望,好象他将要得到不可名状的齐天洪福似的。”(P63)有时,他又觉得“他是和一个陌生、难以揣度,难以估量的人一起过日子的。”(P64)

这种争斗式的关系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幸亏,尽管这位波兰妇女对汤姆而言是陌生的,他还是有信心,有勇气,并且有强烈的愿望接纳她,犹如农夫接受风云莫测的自然界气候。

请看劳伦斯对他们和好过程的描写片断:

“他一直生她的气……她也渐渐意识到这一点,她意识到他是一个异已的力量,这真让她恼火……他一连几天跟她憋气儿……不久,他们莫明其妙地突然和好了。那天,他在地里干着活计,突然全身的紧张都放松了,激情荡漾,热血奔腾……他真想折断一路上的树木,创造出一个新世界来。”(P67)

早在结婚前,汤姆就觉察出他和这位波兰妇女存在着极大差异,无论在文化背景方面,抑或在语言方面。而且,双方又都坚持认为对方是难以捉摸的,只有自己才是正常的。这种情况注定了婚后的冲突是在所难免的。

那么,汤姆和丽蒂雅缘何最终能过着美满的婚姻生活?

通读整部小说后,我们可以从中找到一些他们之所以和谐相处的秘诀。最重要的秘诀是:大胆地接纳对方的陌生因素。

正如我们前面已提到的:婚姻伊始,这对小夫妻曾经关系紧张,双方都想强行实施自己的意愿与主张。慢慢地,他们也意识到占有欲、统治欲的危险。结果是:“这两口子又合拍了”。(P10)双方之间的和谐自然地排除了它物的干扰,他们在婚姻中进一步完善了自我。“他们跨进了另一种存在范围的大门……他们穿过了门道进入更广阔的天地……”(P107)。

劳伦斯还强调地指出:大胆地接纳对方的陌生因素也包括了相互间进行心灵沟通这一要点。

丽蒂雅出身高贵,并受过正规教育。前夫曾是位出色大夫。她的内涵、教养及知识面等样样超过汤姆及汤姆圈子里的朋友。她和汤姆的结合是由于“有一种内在真实的东西,一种灵魂上的逻辑把他和她连在一起。”(P41)

劳伦斯同时指出:肉体的交流对成功的婚姻而言也是极为重要的。他在小说中多次描述他们在欲望中溶为一体的场景。

汤姆、丽蒂雅的婚姻是成功的。在实现自我的过程中,彼此间敢于大胆地接受对方的陌生因素,并以内在心灵沟通为主,进而达成了灵与肉的和谐,双方既相互独立又相互体贴,平衡友好地相处。这使得他们各自的自我得以进一步完善,也使得他们的结合臻于完美。

然而,成功的喜悦让他们陶醉。他们就这样在自己的世界里快快乐乐地生活着而忽视了他们原来的超越意识与超越倾向。

在描写丽蒂雅生产的精采片断里,劳伦斯就已告诉我们,汤姆意识到“还有一个茫茫无垠的世界,一个永恒不变的世界,一个生命的世界”。(P89)可惜,汤姆、丽蒂雅后来一直沉湎于婚姻的喜悦中,未能从婚姻中升华,去探索那个永恒不变的世界。“一个新的世界被发现了,只是还待开发。”(P107)“上帝从他们两口子中间走了过去,可他并没有让两口子完全认识自己。”(P108)快乐的婚姻使得这两口子给自己划定了视线。“这家人真怪,他们自成体统,闭关自守,俨然是一个无形中的小国家。”(P117)

如果说,汤姆、丽蒂雅的前期婚姻是争斗式的,威尔、安娜的婚姻则是战争式的。

在安娜那个年代,脱离家庭束缚、扩大经验阅历的唯一途径只能是婚姻。由于她受过一定教育、见过一定世面,她认为,当地的小伙子都配不上她。此时,堂哥威尔出现在她的圈子里,首次见面,安娜即觉得:“某种奇特的东西进入了她的内心世界,这东西百分之百的陌生,跟她过去知道的一点也不一样。”(P125)渐渐地,安娜感受到:“是他拆除了她经历中的墙界。他是墙上的一个窟窿,透过这个窟窿,她看到了外部世界璀璨灼热的阳光。”(P130)于是,她试图通过婚姻这条途径,来摆脱玛斯农场那种熟悉得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氛,以进一步完善自我,超越自我。

可是,安娜在少女时代就“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周围的世界。”(P113)“在这个世界上,她常常感到不知所措。”(P114)

而威尔呢?他刚在小说中出现,劳伦斯就这样形容他,“他这奇特的脑袋让她想起了什么,对,是一种动物,一种神秘的动物。”(P121)而且,这种动物是“在树中遮盖的黑暗处。”(P121)劳伦斯还具体地把婚前的威尔形容为“猫”、“鹰”,婚后的威尔为“老虎”、“狮子”。

显然,安娜、威尔缺乏汤姆、丽蒂雅所拥有的自信心和包容心。

汤姆,丽蒂雅之间的争斗是为了了解那些陌生的因素和未知的东西。而安娜、威尔之间的战斗却是由于他们的愤怒情绪或敌意态度而莫各其妙地发生的。战斗越打越惨烈,无休无止、无法和解。双方非分出个胜败不可。

早在他们度蜜月时,劳伦斯就对他们当时一味沉湎于肉欲的行为持否定和批评态度。他把他们与黑暗联系在一块:“就像两颗在黑暗中的种子那样远离世界。”(P168)

那种肉欲行为还不是导致争斗的直接原因。安娜的太强的独立性和威尔的太弱的依赖性才是战争的主要原因。劳伦斯写道,“当安娜准备开一个茶会,他(威尔——笔者注)的心沉下去了,他还想保持本来的样子,与外界隔绝。永远跟它断绝关系。”(P175)当然,威尔的依赖性远不止于此。他处处顺从安娜,奉安娜话语为圣旨,不敢与安娜平分秋色。安娜甚至只把他视为一种附属物。

在这场战争中,安娜是胜利者。但安娜同时又是失败者。她的胜利,她的自由是靠奴役威尔、制服威尔换来的。

在象征安娜胜利的那幕裸舞场景中,劳伦斯这样写道:“她要用跳舞来冷落他,她要对自己的冥冥上帝跳,在上帝面前,她压他一头”。然而,胜利并未给她带来欢快,她感受更多的是孤独与荒凉。

把这场战争的责任统统归咎于威尔,或统统归咎于安娜,而对他或她进行指责是毫无意义的。

夫妻间的冲突本来是不可避免的,而且不能完全把它当成坏事。汤姆、丽蒂雅这对夫妻就是在冲突中慢慢成熟起来并在冲突中完善自我的。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对待,处理冲突这一现象。

安娜从孩提时代起就形成了较强的个性。这就决定她难以扬弃自我的不足之处。而威尔则是影子似地跟着安娜转。这种过份的依赖性也决定他难以完善自我。双方又不断地把自身的极限性归咎于对方而相互指责。他们俩均未能像父、母辈那样,先沟通心灵,然后各自保持相对独立性,和谐、平衡地相处。因此,他们的冲突不可避免地升级。

这对夫妻不断爆发“内战”,可他们又都不愿意单独生活。于是,“他们又重归于好了,成了一对新朋友。”(P224)在上述安娜裸舞的场景中,劳伦斯就向我们暗示,在安娜身上,灵与肉所占的比重是肉重于灵。这一次,这对小夫妻自然把交流的重点放在肉体方面。他们都从肉欲中得到满足和快乐。

这种肉欲的满足和快乐是否就意味着实现自我的这一目标?对此,劳伦斯是持否定态度的。纯粹的肉体结合并不是两性结合所预期的目标。劳伦斯给它所下的评语是:“一场决斗,没有爱,没有语言,甚至没有吻”。(P280)“肉欲之强烈和偏激如同死亡一样。”(P281)

当年的安娜把婚姻视为实现自我这一目标的通道。现在的安娜是否已实现了这一目标?不可否认,婚后的安娜和威尔都曾朝着这一目标努力过。与她的祖辈女性一样,安娜竭力向远方遥望,她看到了“淡淡闪着微光的地平线,远远的彩虹就象一座拱门。”(P230)可是,她没有再走下去,因为她已缺乏勇气与毅力。她只满足于家庭主妇的角色并不断生儿育女。“布朗温太太对生儿育女是那么洋洋自得,那么心满意足……除了孩子、家务和一些邻里间的闲言碎语,布朗温太太什么也不管。她不愿受外界影响。”(P428)至于威尔,他虽然也参与一些外界事务活动。不过,“像只鼹鼠,他盲目地在盖在头顶的泥土里往前刨”。(P429)

不言而喻,我们对上面那个问题的回答是否定的:安娜与威尔都未能展现出完整的自我。更谈不上自我超越。占有欲与缺乏主见二者犹如太过与不及,均不能沟通心灵。独立的自我是心灵沟通的前提。纯粹的肉欲也是实现自我这一目标的障碍。

第三代人厄秀拉的奋斗精神则与血统影响不无关系。她的早期愿望与小说开端布朗温太太的愿望大致一样:走出家门去接受教育,到有魅力的地方去旅行探险。她明显优于其它布朗温女性之处(包括她母亲安娜)在于,她离开了家乡到已知的有形世界进行过探索并发现那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彼岸世界。

受到他们家女性的影响,布朗温家的男性也跨出家门,踏入社会。外公汤姆成为一名绅士,威尔也走出家门,当起艺术教师,汤姆舅舅则从商。但男男女女都尚未能找到小说开端所提的问题的答案。即:“为什么了解了一个遥远的国家就会使得一个人的生活变得与他人不同,比他人更美好,更强大了呢?为什么人能远远超过为自己服务的猪和牛?”(P6)

而厄秀拉呢?她十二岁时就想冲出考塞西这狭窄的地方。十六岁时,她认识了斯克里宾斯基,认为“这个人正像那些上帝的儿子,他们看上了人间的女子。”(P348)慢慢地,少女厄秀拉觉得他给她“越来越多的外面那个广袤世界的见识。”(P350)

厄秀拉与斯克里宾斯基的恋爱关系在她的成长过程是很重要的。因为,当时“厄秀拉热切地想知道自己的极限自我,受限制的自我”。(P363)

恋爱期间,有许多迹象表明斯克里宾斯基配不上厄秀拉:“他的自我—— 那渴望、真心希望实现自我的心灵,流产了,僵死了。”(P363)“一种毫无价值的感觉支配着斯克里宾斯基。”(P397)

恋爱前,厄秀拉就意识到自己是混混沌沌的雾霭中一个独立的实体,意识到自己该“出去干出点自己的成就来”,(P33)不能无所作为。她之所以同斯克里宾斯基保持恋爱关系是因为通过斯克里宾斯基,她可以与外部世界进行沟通。

斯克里宾斯基让她失望后,她继续竭力探索远方世界。

中学毕业后,她毅然放弃不失吸引力的家庭条件,到一所小学谋了个教职。不久,她就感到学校像监狱。为了摆脱考塞西对她的影响,她仍继续在学校呆下去,而且决定“她要争斗,要在这个国度里,在这个有工作的,男人习惯势力占主导的世界里保持自己的地位。”(P494)

虽然,在离家外出谋生这件事上,她已朝着实现自我这一目标迈出痛苦而又坚定的一步,但是,“这是一场盲目的奋斗”。(P495)尽管她最后终于在男性的国度里站稳了脚跟,她仍旧未能在她的教学岗位上获得心灵的自在与解脱。

幻想破天灭后,她仍坚定地朝着既定目标——彼岸世界——迈进。

她决定上大学,并且已做了再次失望的心理准备。一年后,她又再次感到失望:“学院无聊,贬了值,是一个转向庸俗卑微的商业的殿堂。”(P529)

初恋情人斯克里宾斯基的再度出现使她想起了“早晨的初晖。”(P532)她以为“他会向她打开广阔的区域,打开辽阔无垠的自我实现、永远快乐的空间”。(P532)其时的厄秀拉感到既孤立又盲目,自然而然,她再次投向斯克里宾斯基。

几次失望的经历已使厄秀拉成熟不少。虽然这是她与斯克里宾斯基分别六年后的首度重逢,她也模糊地意识到:“他们是敌对的双方。”(P537)

她仍然接纳斯克里宾斯基。他英俊潇洒的外貌迷住了她。慢慢地,她更清楚地意识到斯克里宾斯基缺乏灵魂。但她还是死抱不放,因为斯克里宾斯基能给予她肉体上的满足。

迄今为止,厄秀拉仍在实现自我的道路上南辕北辙地越走越远:她始终忽视了这一要点:反观自己的内心深层世界。她尚未意识到:当年她之所以离家闯世界正是因为她内心世界的不宁静,她灵魂深处的骚动不安。

显然,劳伦斯向我们暗示,离家外出闯世界这一事实,并不等于实现自我的目标已达到。汤姆舅舅即是典型一例:他终于与机械性思想连在一块。

斯克里宾斯基对厄秀拉的依附性使得她一再失望。最后,她断然地拒绝了他的求婚。

新的考验再次降临她的头上:她发现已怀孕了。她的内心矛盾极了:“她的肉体激动得一阵阵战粟,精神上却很懊丧。”(P587)灵与肉在激烈交战。她一度曾想:当个贤妻良母算了。

整整两个星期后,她忽有所悟:斯克里宾斯基的肉体并不能帮她完善自我、超越自我。“她心中有关斯克里宾斯基的那块锈蚀之物已经烧成了灰烬。”(P595)其结果是,“她抬起头朝前看,斯克里宾斯基不在了。”(P598)

她决定继续探索生命的真正内涵。

这次,厄秀拉终于在探求永恒生命的旅程中找到了新的起点。她懂得该把探求的方向从已知的、有形的物质世界转到未知的、无形的心灵世界。这是认识过程的一次质的飞跃。

此时的厄秀拉已慢慢在向彼岸世界靠拢。在认识程度上,她已超过了她的外公和外婆,也超过了她的母亲和父亲。她已认识到了有形的物质世界的局限性。

尽管厄秀拉现在目标已经明确了,她前进的道路还会是崎岖曲折的,然而她坚信:前途将是光明的。

“为了这新的黎明,她与尘埃和昏暗搏斗了多久?她感到自己多么脆弱、多么纤细、多么清晰,宛如冬末开放的娇弱花朵。然而,黑暗已经过去,黎明就要到来了。”(P597)

已经精疲力竭的厄秀拉仍铁定了心:顽强地走下去,不达目标,誓不罢休。

劳伦斯之所以特别赞颂厄秀拉正是因为厄秀拉在追求自我完善,自我超越这一过程中有着顽强的毅力及坚韧不拔的精神。

综上所述,我们已不难看出劳伦斯在长篇小说《虹》想要表达的自我完善与自我超越这一思想是:

婚姻并不成为迈向彼岸世界的一个障碍。两性结合,如果夫妻间能妥当处理好关系,将有助于彼此朝着自我完善,自我超越这一方向迈出更大、更快的步伐。反之,则起阻碍作用。

然而,要达到实现自我及超越自我这个目标,起主导、关键作用的是自我本身,并非外物。一切外物所能起的作用只不过是一种助缘而已。只有首先完成自我心灵的净化,才能进一步保持生命的活力,终而到达生命的圆满及永恒。

注释:

①Peter Widdowson (ed)D.H.Lawrence (Longman Group UKlimited 1992)P2.

②见毕冰宾,石磊译:《虹落浑尘》代译者序,漓江出版社,1992年8月版,P3.

③Duane Edwards,The Rainbow,A search for New life (G.K.Hall Co.1990)P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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