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美国现代环保运动中的非政府环保组织
高智艳
（西安外国语大学 陕西 西安 710128）
摘要： 近年来，非政府组织广泛参与社会治理，影响力和作用不断增加，逐步成为不可忽视的新兴力量。作为公众参与环境治理的主要载体，非政府环保组织始终是美国现代环保运动的中坚力量，对美国环保政策和环境治理产生了深刻影响。在美国现代环保运动的框架下，梳理了非政府环保组织的发展历程，探讨了非政府环保组织在美国环境治理中的主要角色及存在的不足，以期对非政府环保组织在我国的健康发展提供借鉴。
关键词： 非政府 环保组织 美国现代环保运动 环境治理
非政府组织是民主社会公民参与社会治理的一种有效组织形式[1]，它的发展有助于促进社会治理模式的转变，实现多元治理，从而推动民主进程。
美国是社会组织最发达的国家之一，社会组织的影响力已渗透至美国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2]。作为社会组织的重要组成，非政府环保组织在美国环境治理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本文以美国现代环保运动中的非政府环保组织为主题，通过梳理非政府环保组织的发展历程，探析其对美国现代环保运动的主要贡献及存在的不足，是对探索非政府环保组织在我国健康发展途径的有益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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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美国现代环保运动中非政府环保组织的缘起
1.非政府环保组织的概念
非政府环保组织（Environmental 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简称ENGOs），一般被称为民间环保组织或环保团体。《美国环境百科全书》对它的定义是：“以环境保护为目标的政府以外的团体。”换言之，非政府环保组织是公众自发建立的、旨在保护环境的环保组织，因而是公众环境利益的最佳代言人。作为非政府组织的一个重要分支，非政府环保组织具有非政府性、非营利性、自发性、利他性、慈善性等非政府组织的一般特征。
2.非政府环保组织的兴起
20世纪60年代，非政府环保组织在美国的兴盛是多种因素作用的结果。战后美国社会变革加剧，社会运动风起云涌，工业污染日益恶化，共同推动了现代环保运动的兴起，为非政府环保组织的崛起提供了源动力。另一方面，美国民众历来热衷参与国家和社区事务，具有结社精神与志愿意识，这一民主传统无疑为环保组织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基础[3]。此外，其他领域非政府组织的蓬勃发展，也在一定程度上为非政府组织在环保领域的发展提供了借鉴。总之，非政府环保组织是美国公众参与环境治理的必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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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美国现代环保运动中非政府环保组织的发展
20世纪60年代以来，非政府环保组织积极活跃于现代环保运动中，扮演了多重角色，包括环保意识的倡导者、环境政策的监督者、环保斗争的组织者。
1.兴起时期：20世纪60年代
进入70年代，环保运动进入全盛时期，环保组织的发展势如破竹。1970年地球日活动成功举办之后，美国民众环保热情高涨，主流环保组织会员人数急剧增长。所谓“主流环保组织”（Mainstream Environmental Organizations）是对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在美国环保运动中起主导作用的全国性非政府组织的总称，如塞拉俱乐部、荒野协会、奥杜邦协会、全国野生动物联合会等[5]。这些组织一般会员多、经费足、组织架构良好，主要活动集中在立法、行政、司法及选举等领域，主张通过政治游说、宣传教育、司法诉讼等手段在现有体制内推动环保运动。面对主流环保组织的妥协和政府的不作为，底层民众行动起来，引起了社会和政府的广泛关注，推动了环境正义运动的兴起，以少数族裔和弱势群体为主体的环境正义组织（Environmental Justice Organizations）崭露头角。这些基层组织一般以社区为单位，规模较小，却遍及全美，旨在争取平等的环境权益，实现环境公正。到70年代末，美国新增了200多个全国和地区性组织，3000多个地方性组织，环保组织多元化倾向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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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全盛时期：20世纪70年代
20世纪60年代，塞拉俱乐部、奥杜邦协会、全国野生动物联合会、伊萨克沃顿联盟等传统资源保护组织十分活跃。这些资源保护组织的历史可以追溯至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资源保护运动，活动的重点是保护自然风景。随着现代环保运动的兴起，多数组织开始顺应时代的潮流，关注的范围不再局限于荒野和自然资源保护，而是扩大至湿地、海洋、沙漠和污染、能源、人口问题等，部分组织不再完全依赖志愿者开展管理，开始雇佣一些专业的管理人员，逐步转变为现代环保组织。1967年，塞拉俱乐部率先在华盛顿设立了办公室，成为最早从事政治游说的环保组织。随后，其他资源环保组织相继效仿，把总部迁至华盛顿或者在首都设立办公室，并在全国各地成立了分部。与此同时，随着民众环保意识的提高，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参与环保，出现了一批新兴的环保组织。转型后的资源保护组织和新兴的现代环保组织之间还存在一些分歧，但是它们积极开展环境教育，组织环保斗争，成为现代环保运动的支柱力量。
3.转型时期：20世纪80—90年代
环境教育是非政府环保组织的重要工作。在现代环保运动中，各类非政府环保组织利用会刊、书籍、摄影作品、新闻简报、广播、电视、广告等多种渠道，开展了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的教育活动。主流环保组织的会刊，读者人数众多，影响力广，是宣传环保思想的主要阵地。塞拉俱乐部通过白己的会刊《塞拉》杂志和《塞拉俱乐部简报》宣传各类环境污染问题，把读者的注意力从休闲娱乐转移到环境保护上来。荒野协会在会刊《今日荒野》上刊登《沙乡年鉴》的片段,积极宣传利奥波德的生态思想。奥杜邦协会的会刊《奥杜邦》杂志深受生态学思潮的影响，常常介绍一些生态学的概念，向公众普及生态学知识。除了发行会刊，非政府环保组织还出版了许多书籍。成立于1892年的塞拉俱乐部非常重视环境教育，通过印刷精美的宣传画册“把荒野带给民众”，成功地唤醒了民众对荒野保护的热情，扩大了知名度。60年代，该俱乐部推出了“展示计划”丛书，包括1960年出版的《这是美国的土地》和1962年出版的《世界存乎野性》等摄影图册，深受美国民众的喜爱，成为当年的畅销书。1967年，出版了埃里奇的经典著作《人口爆炸》，推动了政府和环保主义者对人口问题的关注。通过传播生态思想，环保组织引导民众改变了对待自然的人类中心态度和行为，促进了民众环保意识的提升。
表1 主流环保组织会员变动趋势
在环境正义运动快速发展的同时，激进环保运动开始兴起，许多激进环保分子从主流环保组织中分裂出来，建立了激进环保组织（radical environmental organizations)。激进环保组织认为环境危机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制度及消费主义生活方式，必须从根本着手才有望化解环境危机。与主流环保组织在体制内推进环保运动的方式不同，激进环保组织主张通过示威静坐、破坏工具等激烈的对抗方式影响推进环境保护。1980年成立的地球优先组织（Earth First!）和地球之友（Friends of Earth）是美国最有影响力的激进环境保护组织。这些组织宣扬生态中心主义的某些合理主张，有力地配合了主流环保组织，但是其偏激的言行造成了财产损失或人身伤亡，常被当作恐怖组织，对环保运动带来了消极的影响[6]。
如上表所示，80年代以来，主流环保组织的会员人数和活动资金持续增加，加大了管理难度。于是，主流环保组织纷纷大刀阔斧，推进管理模式的革新。通过引进管理人员、律师、科学家、新闻记者、政策分析专家等专职工作人员，有效地提高了管理水平，提升了社会形象。随着主流环保组织自身的壮大，参政水平和政治影响力均有明显提高，政治游说和选举成为环保组织影响政府环境决策的主要手段。
三、美国现代环保运动中非政府环保组织的角色
1962年《寂静的春天》的出版和1970年地球日庆祝活动的举办拉开了美国现代环保运动的序幕。经过70年代的快速发展，环保运动在80年代陷入低谷，进入90年代后开始转型。与美国其他社会运动不同，现代环保运动具有广泛的社会基础，对美国社会政治、经济、代际、城乡发展等领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是“20世纪美国最成功的社会运动”[4]。这场持续了近半个世纪的环保运动，孕育了不计其数的非政府环保组织。作为公众利益的代言人，这些非政府环保组织有效地整合了社会力量，练就了成熟的政治斗争技巧，形成了庞大的组织网络，在美国现代环保运动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1.环保意识的倡导者
80年代，保守党领导人里根上台，以“明智利用”运动为代表的反环保力量来势凶猛，联邦政府环境政策倒退。在这样保守的社会形势下，主流环保组织积极行动，奥杜邦协会、全国野生动物联盟、地球之友猛烈抨击联邦政府倒退的环境政策，迫使支持反环保势力的内政部部长瓦特辞职；荒野协会和塞拉俱乐部相继揭穿“明智利用”运动的阴谋，有效地打击了反环保势力的嚣张气焰，深得民众的支持。八九十年代，主流环保组织会员人数快速增长（见表1），活动经费大幅增加，到1992年，美国各类环保组织多达一万个。
2.环保斗争的组织者。
20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之间，以塞拉俱乐部、荒野协会为首的非政府环保组织充分发挥自身优势，组织了多次大规模的环境保护运动，涉及荒野和自然资源保护，工业化学污染、人口问题、城市环境、社区环境等不同主题。塞拉俱乐部的长期目标之一就是反对建设它所认为不合适的水坝。60年代，塞拉俱乐部成功领导了阻止内政部在科罗拉多大峡谷风景区修建水坝的斗争。通过在《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重要报刊上刊登大幅广告及制作有关大峡谷风景区的纪录片等宣传方式，俱乐部成功吸引了公众的关注。在知晓了修建大坝的潜在危险后，数十万民众纷纷向政府发起抗议，迫使内政部取消了该工程。此外，当少数族裔居住的社区面临有害垃圾的侵害时，环境正义组织等基层组织带领穷人和有色人种举行了沃伦抗议、爱之运河抗议等各种各样的抗议活动，引起了社会的强烈反响，使得环境正义成为环保运动的目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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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环境政策的监督者。
作为独立于政府的社会组织，环保组织可以代表公众的意志，有效地监督政府环保政策的制定和执行，从而推动环境质量的改善。一方面，制造公众舆论，向政府施压，推动环境法的颁布。60年代，荒野协会等环保组织克服了重重困难，领导了推动《荒野法》的斗争,得到了公众舆论的广泛支持，最终迫使国会通过了《荒野法》和《国家环境政策法》等奠基性的法律，环保法律体系初具雏形。环保组织的游说活动还推动联邦政府于70年代设立了国家环保局，出台了《清洁空气法》等20多部环境保护法，90年代再次修订。另一方面，扩大政治影响力增加，提高政治地位，利用选举影响环境政策。80年代以来，环保组织的政治捐款不断增多,1986年为35.5万美元，1990年为62.9万美元，1994年达到了1292万美元[7]。显然，环保组织在环保政策和环境立法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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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美国现代环保运动中非政府环保组织的不足
尽管各级各类的环保组织在现代环保运动中，发展势头良好，是美国环境治理的主力军，但是环保组织仍然存在不足之处，限制了自身的发展。首先，环保组织内部治理机制的制约。20世纪80年代，随着环保组织规模的不断扩大，主流环保组织开始转变管理模式，雇佣专业管理及律师团队，体制化态势明显。这一转变提升了管理水平，增加了政治影响力，却导致部分环保组织片面追求功利主义，官僚化的态势明显，削弱了环保组织的力量。环保组织的妥协退让也时常导致内部的分裂。其次，环保组织之间的分歧不断。尽管改善环境质量是非政府环保组织的共同宗旨，但是不同组织实现这一目标的方式大相径庭。关于斗争方式的分歧不可避免地引发了环保组织之间的矛盾，无法实现优势互补和资源共享。此外，环保组织与政府和企业的关系处理不当。随着政治影响力的增加，主流环保组织的政治地位稳步提升，与政府、企业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一方面，许多政府官员卸任后成为环保组织的代言人，另一方面，许多环保组织的领导开始担任政府要职，与企业寻求合作，逐步沦为企业的喉舌，与其监督政府与企业改善环境危机的初心渐行渐远。
五、结语
非政府环保组织是20世纪60年代以来美国环境问题不断恶化与公众参与环境保护不断深入的产物。随着现代环保运动的持续推进，非政府环保组织发展壮大，跨越了地域和种族的界限，呈现出多元化的发展态势，是现代环保运动的中间力量。通过宣扬环保意识，开展环保斗争，以及监督联邦政府环境政策的制定及落实，非政府环保组织为美国民众参与环保运动提供了组织保障，提升了民众的环保意识，推动了环保法律体系的构建。诚然，美国非政府环保组织的发展仍然存在许多不足，但是其参与现代环保运动的有利经验值得我们深思。
参考文献：
[1]Both well,Robert.Foundation funding of grassroots organizations[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Nonprofit and Voluntary Sector Marketing，2002，11（4）：382-392.
[2]徐丹.社会组织参与美国社区治理的经验与启示[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16.
[3]Flader Susan.Citizenry and the State in the Shaping of Environmental Policy[J].Environmental History，1998，3（1）:8-24.
[4]Agnone,Jon.Amplifying Public Opinion:The Policy Impact of the U.S.Environmental Movement [J].Social Forces，2007（4）：1593.
[5]侯文蕙.20世纪90年代的美国环境保护运动和环境保护主义[J].世界历史，2000（6）：11-19:13.
[6]高国荣.激进环保运动在美国的兴起及其影响——以地球优先组织为例[J].求是学刊，2012，39（4）：145-153.
[7]徐再荣.20世纪美国环保运动与环境政策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10）.
中图分类号： TU98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5349（2019）21—0250—03
[基金项目] 西安外国语大学校级科研项目成果（18XWC25）。
[作者简介] 高智艳，西安外国语大学讲师，研究方向：美国生态思想史等方面的研究。
责任编辑：张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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