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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4月25日在华盛顿, 北约组织首脑会议通过了新的“联盟战略概念”,即北约新战略。这一战略的提出与推行,将是北约成立50年来最重要的一次转折,标志着北约由冷战时期的“集体防御”的联盟,向冷战后的,特别是向21世纪的“欧洲安全保障和联盟内外民主价值观的维护者”转变。
这次提出的北约新战略,是90年代以来北约提出的第二个战略。如果说1991年冷战即将结束时,北约罗马会议提出的北约战略,主要是针对冷战结束后世界肯定将要发生的动荡和变化,那么在世界即将进入21世纪时提出的北约新战略,则主要针对已经开始了的、各国在廿一世纪的激烈竞争。
自北约成立之日起,在北约中占主导地位的西方大国,首先就是美国。美国并将北约作为维护自己战略利益、实现自己战略目标的重要工具。而北约新战略就是西方大国争取21世纪优势的战略。
一、保持并加强西方大国的世界领导地位,是北约新战略的真正目标
尽管北约新战略声称,北约“核心和持久的目标”是,“用政治和军事手段维护北约全体成员国的自由和安全”,但实际上,其真正的目标是西方大国、首先是美国的目标,即保持并加强它们在世界上的领导地位。
1.保持并加强在世界上的领导地位,是西方大国争取21世纪优势的基本战略目标
经过冷战结束以来七八年的战略调整,西方大国,首先是美国,都已确定了各自争取21世纪优势的战略的基本框架。
美国作为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对保持并加强它在世界上的领导地位的战略目标,表现得最突出,最直言不讳。在90年代以来的美国政府的重要文件中,如布什政府和克林顿政府的三个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以及美国政界、军界、学术界重要人士的言论中,都十分明确地宣布了这一点。90年代以来美国的一系列重大行动,如海湾战争、波黑冲突、科索沃冲突等等,更清楚地显示了这一点。英、法、德等国虽然不可能与美国相比,但也越来越明显地极力争取和加强各自在世界上的领导地位。
西方大国以保持并加强世界上的领导地位作为战略目标,是由以下几个因素决定的。首先,西方大国具有根深蒂固的优越感和所谓的“使命感”,尤以美国为突出。其次,所谓的在世界上的领导地位就是按西方大国的利益和价值观,由西方大国主导国际事务,这将使西方大国在21世纪的竞争中具有明显优势,带来诸多利益。第三,西方大国一直认为,冷战的结束是西方的胜利,西方大国已在世界上居于明显的优势地位。第四,苏联解体后,西方大国已没有严重的军事威胁和强大的对手。
2.北约新战略以保持并加强西方大国在世界上的领导地位作为真正的目标
西方大国之间,主要是美国与其它西方大国之间存在诸多矛盾;但另一方面,西方大国之间存在基本的共同利益,诸多矛盾并没有改变合作与结盟一直是西方大国关系的主要方面这一状况。在实现保持并加强在世界上领导地位这一目标上同样如此。
最明确、最集中地表现这一目标的则是,北约将在北约成员国范围之外的地区发挥作用,而且不须经联合国安理会授权,这也正是北约新战略与北约以前的战略相比最重大的变化之一。这清楚地表明,北约已经成为西方大国在世界范围内不受联合国约束地实现自己战略目标的重要工具。虽然由于北约内部存在分歧,北约新战略中只强调了在北约成员国范围的周边发挥作用,也提出要重视联合国的作用,但这并没有也不可能改变西方大国、首先是美国,利用北约来保持并加强自己在世界上的领导地位的目标。
二、建立全面有利于西方大国的国际态势是北约新战略的基本内涵
苏联解体后,西方大国不再面临严重的直接军事威胁,也没有了对西方大国构成重大现实威胁的强大对手。但是,美国及其它西方大国都认为,仍然存在对它们的威胁。这些威胁一是具有突出的多样性,二是具有明显的突发性。西方大国把预防及有效消除这些威胁,作为自己21世纪安全战略的重点。
美国克林顿政府的“新世纪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以及其它西方大国有关的文件,都把建立全面的有利国际态势作为预防及有效消除多样性的突发性威胁的最基本措施。
1.保持西方大国占明显优势的国际力量对比
苏联解体、冷战结束以来,西方大国在国际力量对比中,特别是政治、军事力量对比中已占有明显优势。西方大国一贯把这种优势作为它们在世界上的领导地位的基础。要保持并加强西方大国在世界上的领导地位,就必须保持并加强西方大国在国际力量对比中的明显优势。
华约解散后,北约成为世界上具有压倒优势的政治——军事联盟,是西方大国保持国际力量对比中明显优势的最有效工具之一。经过冷战结束以来国际关系的重大变化,传统的安全关系,即政治、军事关系,仍然是国际关系的首要因素这一点已十分明显并引起普遍关注。这就决定了北约作为西方大国主导的政治——军事联盟,将在21世纪的国际力量对比中具有关键作用。
通过制定和推行北约新战略,巩固并加强政治、军事联盟关系,使北约不仅在欧洲事务中具有决定性的主导作用,而且在世界事务中也具有重大影响,这是保持西方大国在国际力量对比中占有明显优势的最基本战略考虑与措施。此外,北约新战略规定,不断加强成员国的防务,改进北约执行新使命的能力,以及继续接纳新成员等,都是进一步加强北约的实力和影响、从而使西方大国在国际力量对比中的优势更突出的重要措施。
2.形成更有利于西方大国的地缘政治格局
冷战结束以来,苏联解体和东欧各国社会政治制度的改变,为形成更有利于西方大国的地缘政治格局提供了基础。这种格局的形成,首先可确保西方大国在欧洲的安全和主导地位,较长时间内不受到挑战;其次将使西方大国可以更有效地控制中东等重要战略地区以及石油等重要战略资源。所以,90年代中期以来,特别是1997年北约马德里会议后,北约在西方大国主导下一直积极推进东扩。今年4月,波、捷、 匈三国正式加入北约,完成了北约东扩的第一阶段。
北约新战略中明确宣布,北约仍然“对新成员开放”,并预计在“未来几年内”将接纳新的成员国。尽管由于俄国的反对、北约成员国之间的分歧等因素的制约,北约东扩的进程可能不会很顺利,但西方大国坚持北约东扩的战略措施不会改变。随着北约东扩进程的发展,首先,俄国的战略空间将不断被压缩,俄国重新成为西方大国严重威胁的可能也相应减少;其次,在巴尔干国家和高加索国家成为北约成员后,西方大国将能更有效地控制中东、中亚这两个重要的战略地区及其石油资源;第三,在北约东扩的基础上,北约在国际力量对比中的优势更明显,对其周边地区乃至对世界的影响也将更突出。总之,北约东扩将形成对西方大国更有利的地缘政治格局。
3.建立更符合西方大国利益的国际秩序
在现行国际秩序中,西方大国一直居主导地位。由于西方大国认为冷战的结束是西方的胜利,以及西方大国在国际力量对比中优势的加强,90年代以来,西方大国一直试图改变现行国际秩序中对它们可能有所约束的部分,以建立更符合西方大国利益的国际秩序。西方大国宣扬主权过时论就是一个重要的例子。建立更有利于西方大国的国际秩序,是北约新战略的重点之一,包括制定更符合西方大国利益的国际规则、建立由西方大国主导的国际干预机制。
北约新战略中,无论关于北约的目标,还是关于接纳成员国的标准,都十分强调“民主”、“人权”等价值观。北约新战略中如此强调西方的价值观,并不是单纯地宣扬,而是明确地把西方价值观作为制定更符合西方大国利益的国际规则的基础和前提。在北约新战略酝酿制定过程中,美、英提出“民主、人权原则高于国家主权”,得到其它西方大国的赞同,并据此介入科索沃问题,发动了对南斯拉夫的大规模侵略。显然,西方大国企图迫使国际社会接受这一根据西方价值观念制定的国际规则。这一规则如果确立,西方大国将可以根据它们的好恶,任意干涉其它国家的内政,从而使西方大国居于更明显的主导地位。
北约新战略显示的北约最重大的变化,即北约由所谓“防御性”向“进攻性”的转变,就是通过西方大国建立的干预机制表现的。北约新战略在“维护成员国的自由和安全”,“为地区的和平和稳定做出贡献”的旗号下,正式授权北约在不一定会对成员国的安全构成直接威胁的局势下采取军事行动。行动的范围将扩大到成员国范围之外区域,而且其行动将不必经联合国批准。显然,这是由西方大国主导的国际干预机制。随着这一机制的建立,西方大国必将更频繁地利用北约,对北约成员国范围之外区域进行军事干涉,推行西方大国制定的国际规则。
三、推行北约新战略面临无法回避的制约因素
北约新战略充分表现了西方大国,首先是美国,争取21世纪优势的强烈战略企图,明确提出了体现这一企图的主要战略目标,以及实现这一企图的主要战略措施。所以,在今后一段时间里,西方大国必将全力推行这一战略。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八国挑起科索沃冲突,就清楚地显示了它们推行北约新战略的决心。
但是,西方大国推行北约新战略,必然面临一些重要的无法回避的制约因素。西方大国实现战略企图的决心与实现战略企图的能力及可能性之间存在着明显差距。可以预料,西方大国推行北约新战略的实际成效肯定将是有限的,其战略企图不可能完全实现。
1.西方大国力不从心
西方大国在国际力量对比中占明显优势,美国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90年代以来,西方大国,尤其美国的经济状况较好,更增强了它们的优势地位。
但是,西方大国国内政治、经济、社会矛盾十分复杂,而且往往十分尖锐,例如美国克林顿绯闻事件反映出两党矛盾的激化。这些矛盾对于西方大国处理国际事务的应变能力、决策能力都有明显不利影响,使西方大国往往处于力不从心的处境。
2.北约内部的分歧
北约新战略的提出,表明北约各成员国之间,首先是在其中起主导作用的西方大国之间,存在基本的共同利益和共识,这正是北约作为政治——军事联盟得以存在的基础。
但是,北约内部的分歧一直十分明显,特别是美国与其它西方大国之间的分歧尤为突出。作为美国主要欧洲盟国的各西方大国,都承认并高度透视美国在北约中的地位和作用,但它们又与美国存在诸多原则分歧,其中最主要的是关于欧洲在北约中地位和作用问题的分歧。近年来,法、德、意,以及一定程度上还有英国,积极推动大力加强欧洲防务,实际上对美国在北约中的地位和作用形成挑战。此外,在北约东扩、北约在成员国范围之外区域发挥作用等重大问题,它们与美国都有重要分歧。这些分歧将对北约新战略的推行产生明显制约作用。
3.北约与俄国的矛盾
虽然北约与俄国建立了“和平伙伴关系”,但由于北约坚持东扩,北约与俄国的矛盾日益明显,在科索沃冲突发生后,已达到相当严重的程度。北约与俄国矛盾的发展,反映了双方战略利益冲突的深化。北约力图通过北约东扩尽可能地压缩俄国的战略空间,大大减少俄国重新成为严重威胁的可能;俄国不甘心成为北约的小伙伴,力图保持其大国地位。北约新战略的提出和推行,势必将更加加深北约与俄国的矛盾。
90年代以来,俄国一直陷于严重的国内困境,国力大为衰落,在国际事务中的地位和作用严重下降,但俄国仍然有强大的军事实力,仍然强烈地要求保持和发挥其大国作用,它在国际事务中,特别是在欧洲事务中的影响仍然不可低估。所以,北约各国仍然重视与俄的关系,在欧洲事务中尤其重视俄国的反应。这就决定了北约在推行其新战略时,必然要注意不激起俄国的不满和反对,这一因素不能不对北约新战略的推行产生有力的制约作用。
4.北约与世界其它国家的矛盾
西方大国,首先是美国,企图通过推行北约新战略,进一步加强在世界上的领导地位,制定更符合它们利益的国际规则,制定由它们主导的国际规则,必将在国际事务中更多地表现出强权政治的态度和行动,从而更多地引发并加剧它们与世界其它国家的矛盾。西方大国利用北约在北约成员国范围之外区域采取军事行动,并且企图不经联合国授权而自行其事,将成为北约与世界其它国家矛盾的焦点。北约与世界其他国家的矛盾必将增加北约行动的困难,在矛盾加剧时还可能严重影响西方大国与世界其它重要国家的双边关系,而且还可能加剧北约内部的分歧。
四、北约新战略的推行不可能改变世界多极化进程
北约新战略的推行,将加强西方大国在世界上的地位,无论在国际力量对比方面,还是在国际秩序方面,它们都将具有更明显的优势。西方大国在世界上的优势的加强,将对世界多极化进程产生影响。但是,北约新战略的推行受到诸多因素的制约,其实际成效将是有限的,不可能改变世界多极化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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