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经济学的对象新探，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政治经济学论文,对象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
随着改革的深入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和内容与现实实践的差距越来越大。这不仅表现在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本身存在着内在的矛盾，内容明显脱离实际，缺乏应有的说服力，而且表现在政治经济学理论与在它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应用经济学理论的内在联系不断弱化。加上生产力经济学、发展经济学等新的经济学科相继出现和西方经济学在高等财经院校的普及，更使政治经济学长期所处的理论经济学地位受到威胁。
面对来自于实践和理论上的双重压力，为保持政治经济学的双重地位，十二届三中全会以来，特别是十四大以来，理论经济学家们为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的改革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进行了有益的探索，使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和内容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但总的来说，这种改革还只是初步的，政治经济学（资本主义部分）基本上仍然是《资本论》的缩写，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大体上还是在原有计划经济和产品经济理论体系的框架内修修补补，安装上几面“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门窗”，仍存在着严重的理论脱离实际现象。因而有人提出，为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要求，对政治经济学（特别是社会主义部分）的理论体系必须进行根本性改造，彻底翻新，为此，必须变革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对象，破除政治经济学研究生产关系的传统观念，把生产力等作为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对象。这种看法无疑对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的改革具有很大的启发性，但同时又带有相当程度的偏面性。
任何一门学科都有自己特定的研究对象，如果从根本上改变这门学科的对象，也就等于取消了这门学科。关于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根据马克思的论述，就是要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中来研究社会生产关系，揭示整个社会生产关系发展变化的一般规律，即“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实际上，即使建立在政治经济学基础上的其他应用经济学也主要是研究生产关系的，只不过它们是以国民经济的某个部门、分部门或某个领域的生产关系及其发展规律为研究对象，并且，它们必须以整个社会生产关系及其发展规律为基础、为主导。因此，政治经济学不能取消，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对象不能变，社会必须有一门专门从总体上研究社会生产关系及其发展规律的学科，即政治经济学，以作为其他部门、分部门或某个领域经济学科的基础理论。目前的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和内容脱离实际，并不是由于政治经济学对象本身的错误，而恰恰是由于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和内容脱离了现实的社会生产关系。之所以如此，又是由以下相互联系的两个原因造成的：一是研究问题的方法和思维方式脱离实际，不是从现实的社会生产关系出发研究社会生产关系，而是从理论上的教条式的抽象的社会生产关系出发研究社会生产关系；二是由于教条式的理解社会生产关系，导致对生产关系的内涵认识和研究的狭隘性和偏面性。
二
理论来自实践，是对实践的科学概括和总结。马克思的《资本论》之所以直到今天还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就在于它是马克思对当时现实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及其规律的科学概括和总结，是马克思时代现实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在理论上的再现。与此同时，政治经济学（资本主义部分）中的某些理论和内容之所以已经不能解释和说明现实资本主义发展中出现的一些新问题、新现象和新情况，也正是由于现实资本主义与马克思时代自由竞争阶段的资本主义相比，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使政治经济学（资本主义部分）某些理论和内容已经不能完全反映甚至已经完全脱离当代现实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这就需要政治经济学（资本主义部分），在阐述马克思所揭示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及其发展的一般规律的同时，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去分析变化了的客观现实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根据新的实践来推进政治经济学（资本主义部分）理论的发展。
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的理论体系也必须是现实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在理论上的再现，特别应该是我国现实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在理论上的再现。我国现实的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不同于马克思所设想的社会主义生产关系。马克思设想的社会主义，是在生产力高度发达、商品经济充分发展的资本主义基础上建立的社会主义，因而马克思进一步设想在此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社会主义经济制度必然是全社会单一的全民所有制、按劳分配、计划经济和不存在商品货币关系等。而我国现实的社会主义，不是脱胎于商品经济比较发达，已经实现工业化的资本主义社会，而是脱胎于商品化和社会化程度很低、自然经济占相当比重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远远落后于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这就决定了我们必须经过一个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长期发展过程，以便充分发展商品经济或市场经济，实现工业化和生产的商品化、社会化、现代化，这就决定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生产关系的基本特征必然是以公有制为主体的多种所有制形式并存、以按劳分配为主体的多种分配方式并存、大力发展商品经济或市场经济、在共同富裕的道路上允许和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等等。传统的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不是从现实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出发来研究社会主义生产关系，而是脱离现实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从马克思所设想的社会主义出发来推导和引伸出一些社会主义定律（这些推导和引伸又是为论证马克思设想的正确性服务的），并试图根据马克思的论述及其引伸出来的一些定律来全面阐述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及其向共产主义过渡等一系列问题。其结果事与愿违，不仅阐述不清楚，而且是空话连篇，使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理论体系严重脱离现实，与现实社会主义生产关系格格不入。政治经济学是一门历史的科学、发展的科学，它必须立于现实。即使马克思所写的《资本论》，也只能是当时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在理论上的再现，致于未来社会的发展和变化，他只应该而且也只可能作出大的估计，不应该也不可能作出机械的规定。迄今为止，社会主义生产方式才只有几十年的历史，它还处在探索阶段，它的内在矛盾暴露得还不够充分，全面揭示社会主义经济运动规律的客观条件还不够成熟。因此，还是遵循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根据小平同志所倡导的“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要“超越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的指导思想，把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的研究对象和任务明确确定为现实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关系，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中揭示现实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运动的规律。这会更有利于揭示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及其发展变化的规律性，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发展和改革开放实践提供科学的理论基础。
三
作为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的社会生产关系，其内涵是什么？长期以来，由于斯大林关于生产关系三方面并进而把三方面归结为所有制的论述影响较深，加上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也较为重视对资本主义所有制及其生产关系本质的分析，致使较多人把生产关系的内涵仅仅理解为生产资料所有制及其由此决定的生产关系的本质，即社会基本经济制度，政治经济学成了研究生产资料所有制及其社会生产关系本质的科学，其理论体系成了制度分析体系。直到目前为止，在政治经济学教科书资本主义部分中，几乎每讲到一个概念、范畴和原理，总是要强调它怎样反映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关系，或强调它怎样进一步掩盖这种剥削关系，甚至把一些商品经济或市场经济共有的一般规律、原理和范畴也说成是资本主义所特有。翻开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社会主义部分，其制度分析更为明显，一般都是从抽象的社会主义公有制出发，推导和引伸出一些社会主义所特有的规律和范畴，并用这些规律和范畴简单地同资本主义进行对比，来论证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如何优越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至于社会主义经济运行体制和运行机制的研究，则处于次要地位，甚至根本就无具体分析和研究。这必然使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脱离生动活泼、丰富多彩的现实社会经济活动，成为空泛的意识形态术语的堆砌物，难以为应用经济学提供必要知识基础，从而使其失去生命力和权威性。
实际上，作为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的社会生产关系是一个复杂的多层次的系统。从大的方面讲，我们至少可把它分为两大层次：一是生产资料所有制关系及其由此决定的生产关系诸内容和诸层次的特定社会性质，它揭示人们在社会生产和再生产过程中所处的地位以及由此决定的人们所能获得的利益，构成社会生产关系的本质部分，比如我们所说的社会基本经济制度就是这种生产关系的基本体现。二是直接体现社会生产力发展要求的社会生产关系，它包括分工和协作关系（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生产一般”，包括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等四个环节的规定性及其相互关系）及其经济体制和经济运行机制，在商品经济社会就是一般商品经济关系及其商品经济运行体制和机制。前者是生产关系特殊，后者是生产关系一般；前者是生产关系的形式，后者是生产关系的内容。一般寓于特殊之中，特殊体现着一般。生产关系一般及其经济体制和经济运动机制不可能脱离一定社会经济制度而单独存在，一定社会经济制度也只能通过生产关系一般及一定的经济体制和经济运行机制来体现和实现。政治经济学作为研究社会生产关系及其发展规律的科学，不仅要研究体现社会生产关系性质的社会基本经济制度，同时更要研究生产关系一般及其经济体制和经济运行机制。只有通过对一定社会生产关系一般及其经济体制和经济运行机制的分析和研究，才能科学地揭示这一社会生产关系的本质。在这方面，马克思的《资本论》为我们做出了典范。马克思处于当时特定的历史条件，写《资本论》的目的是为了揭示资本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如何不适应生产力发展，从而为无产阶级推翻资本主义制度提供理论武器。为适应这种需要，马克思将《资本论》研究的重点放在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本质的分析上。即使如此，马克思也决不是孤立地研究和分析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本质，而是通过对资本主义商品经济或市场经济运行体制和机制的分析来揭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本质。翻开《资本论》，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资本主义商品经济或市场经济运行图景，而不是一条条本质规定。具体说，《资本论》除了它分析问题的科学方法论外，甚少还包含有三个层次的内容：一是研究了资本主义制度，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本质；二是资本主义经济是商品经济或市场经济，在研究资本主义经济运行的同时也就揭示了商品经济或市场经济运动的一般规律；三是资本主义商品经济是社会化商品经济，在研究资本主义商品经济或市场经济发展规律的同时，也联系了生产力，研究了社会化大生产的一般运动规律。简言之，撇开特定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本质，马克思的《资本论》就是一部“现代社会经济运动规律”论，是一部商品经济论或市场经济论。这里且不说马克思的商品货币理论、劳动价值理论、资本循环和周转理论、社会资本再生产理论、平均利润和生产价格理论、商业资本理论、生息资本及其利息理论、股份资本和证券理论、地租理论等，撇开特定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对社会主义经济是适用的，即使我们以前所认为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特有的范畴和原理，也都包含着生产关系一般的丰富内容。比如资本、剩余价值、劳动力商品等经济范畴，如果撇开特定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本质，就是商品经济的一般范畴。在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今天，确认这些经济范畴，不但不影响社会主义的性质，而且对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其重要意义。因而，政治经济学（资本主义部分）的内容和理论体系的改革，应该是在坚持制度分析，科学地阐述资本主义制度的历史局限性和过渡性的同时，把重点放在阐述马克思分析经济问题的立场、观点和方法与阐述马克思所揭示的商品经济和社会化生产的一般范畴、原理和规律上，重视对资本主义经济体制和经济运行机制的研究。并根据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经济原理，分析当代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和变化，以及它在发展过程中所创造的先进文明成果，使之更好地为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服务。
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实现共同富裕。具体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就必须通过大力发展商品经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来实现。商品经济或市场经济的充分发展，是社会经济发展不可愈越的阶段，是实现我国经济现代化的必要条件。这就决定了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理应是一门建设的经济学，致富的经济学；决定了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不仅要研究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关系的本质，而且更应该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或市场经济运行体制和运行机制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这与如前所述的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的对象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关系是一致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经济既然是商品经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关系也就具体体现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商品经济关系。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关系或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关系，实际上也就是人们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社会商品生产总过程中结成的相互关系的总和，从外延方面看，它包括人们在直接商品生产过程中结成的关系、在商品分配过程中结成的关系、在商品交换过程中结成的关系和在商品消费过程中结成的关系及其这四个方面的相互关系，从内涵方面看，既包括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资料所有制结构及其由此决定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关系的本质及其基本经济特征，又包括一般商品经济运行机制、体制和规律等。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的任务就是要通过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或市场经济运动的分析，揭示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或市场经济运动的规律，以指导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实践。
明确作为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对象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关系的内涵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关系，或者说明确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的对象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关系，不仅有利于把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统一起来，而且对于建立和完善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的科学的理论体系有其重大意义。过去我们只是笼统地谈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的对象是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但社会主义生产关系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这个问题并不十分明确。社会主义经济明明是商品经济，我们却把马克思设想的共产主义产品经济作为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对象，而把商品经济关系当作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加以批判，政治经济学（资本主义部分）中相当一部分关于商品经济的内容变成了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批判和否定的对象。这必然导致研究的对象与现实社会主义不符，远远脱离实际，空谈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因而这种研究其结果不仅不能正确揭示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及其发展规律，甚至人为地阻碍和破坏了社会主义经济的发展。明确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的对象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商品经济关系，这就使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的研究有了更加明确的方向和具体特定的领域，更加符合现实社会主义商品经济运动。这不仅可以有效地克服过去那种文不对题的经院式研究方法，而且能够更深刻地揭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运动规律，建立起较为完善的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理论体系。不言而喻，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经济是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占统治地位的经济，商品经济关系普通存在并渗透于社会主义再生产的各个环节和社会主义社会经济生活的各个方面，并交织成一个商品经济关系体系。那么，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要研究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关系，揭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运动规律，就必须自始自终贯穿着对整个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运动过程的分析，它不仅要分析社会主义直接商品生产过程、商品交换过程、商品分配过程和商品消费过程，而且要分析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不仅要分析由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所有制结构决定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关系的本质，而且要分析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的运行体制和运行机制；不仅要分析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的宏观运行，而且要分析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的微观运行；不仅要分析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关系中的横向的纵向的关系，而且要分析国内与国外之间的商品经济关系。只有遵循这样的分析过程，才能形成完整的理论体系，揭示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关系发展变化的规律。
明确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关系的内涵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关系，可以使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理论体系和内容既能较好地既体现政治经济学发展的历史连续性，又能较好地突出政治经济学发展的历史阶段性。商品经济作为一种生产方式或生产关系在原始社会末期就出现了，它曾经同很多不同的社会经济制度相结合。马克思就是在简单商品经济与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联系与区别中揭示资本主义商品经济运动规律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首先必然具有一切商品经济的共同特征，同时，也具有不同于以私有制为基础的商品经济的特征，并且也具有不同于社会主义高级阶段商品经济的特征，更不同于共产主义产品经济。把作为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研究对象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关系的内涵明确规定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商品经济关系，这就客观上要求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不仅要分析和研究人类社会不同阶段商品经济运动的一般特征，而且要分析和研究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与其他不同社会商品经济的区别；不仅要分析和研究社会主义商品经济与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联系和区别，而且要分析和研究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商品经济与社会主义高级阶段商品经济及其共产主义产品经济的联系和区别。这就使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理论体系，既体现了社会经济关系发展的历史连续性，又突出了社会主义经济关系发展的历史阶段性，更能反映中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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