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强综合国力问题的战略思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综合国力论文,战略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80年代初期之后,世界主要国家展开了以发展高科技为中心的综合国力竞争。为此,谈论增强综合国力的问题,尤其是关于增强我国综合国力的问题,便成为举国上下的一个重要话题,其中不乏有专著问世。有鉴于增强综合国力的竞争是大国间一种新的竞争形式,有鉴于我国综合国力的增强与目前乃至未来的国际地位密切相关,故本文拟对综合国力的增强,从宏观和战略的角度谈几点粗浅的看法。
一、增强综合国力与国际竞争
从国际竞争的角度讲,增强综合国力,对于今日的世界主要国家,既是一种目的,又是一种手段。作为一种形式,大国间正在进行的综合国力竞争,既是一种现实,更是一种历史发展的必然。历史表明,在近代史上大国间的国力竞争大致分为以下3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始于1648年,大约止于第一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其起始点的标志,史家认为是欧洲列强召开的威斯特伐里亚会议。在这一阶段中,一个国家的国际竞争力即为单纯的军事力量。大国间进行竞争的直接形式是战争。决定对立双方战争成败的基本因素是:军事力量+军事战略+国民意志。在这一漫长历史中,大国的政治家们很少注意经济力量的国际竞争作用。
第二个阶段大致始于本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终于80年代初,历时半个世纪左右。相对于第一阶段,国际竞争发生了以下几个方面的变化:一是国际竞争对手间力量对比的内涵发生了变化,开始强调以军事力量为主的综合较量。二是指导战争的战略由军事战略变为大战略。所谓大战略,1935年英国颁布的《英军野军令》规定,它“是最积极地运用国家全部力量的艺术。它包括运用外交、经济压力,与盟国缔结有利条约,动员国家工业和分配现有的人力资源以及使用陆海空三军使之协调行动”。三是大约是在30年代末科学技术的新成果开始为大国的军事与政治目的服务。还在1939年4月24日,德国汉堡大学教授保尔·加尔代克等人便致信柏林帝国国防部,敦促当局赶紧运用核物理学的最新成果研制与生产核武器,以确立德国对他国的军事优势。他们在信中称:“第一个使用核物理新成就的国家,定将取得对别国的绝对优势”[①a]。麦乔治·邦迪是美国肯尼迪和约翰逊政府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他曾说:“20世纪的物理学,除了给人类提供了核能和核武器外,也是人类想象力和智慧的伟大创举。1939年以前,物理学研究与政治毫不相干;物理学是人类智能与自然竞赛的纯科学,其目的不是改造世界,而是认识世界”[②a]。可以说,正是物理学与政治相结合才导致二战前世界列强竞相研究核武器,从而使美国率先拥有了这种武器,并导致战后美、苏大规模的核军备竞赛,从而使美、苏成为世界两个超级大国。总之,上述诸种变化表明,正是在这一阶段中,一俟经济与科技走进国际竞争舞台,作为一种国际竞争力,其威力便得以充分显示。
第三个阶段大致始于本世纪80年代初。这一时期是世界主要国家展开以增强综合国力为主要特征的较量时期。导致这一时期到来的主要原因有三:一是美、苏达成核均衡,无论美国还是前苏联只有另辟新路方可在政治上取得对另一方的主动地位。二是西欧和日本在经济、科技上崛起,对美构成战略挑战。三是新科技革命为大国,尤其为美国夺取全面优势提供了新机会。正是在这样的国际背景下,美国率先向前苏联,甚至向日本和西欧发动了综合国力竞争,以期再次巩固业已动摇了的军事和经济霸主地位。于是,国际竞争进入了大国竞争的第三个时期,即大国综合国力竞争时期。
冷战后大国的综合国力较量主要围绕这样几个方面:第一,在政治方面,旨在夺取对世界经济、科技和军事等主导地位,以期最终赢得世界政治的“领导权”。这一争夺,近期表现为构筑世界政治新格局的主导权;远期则是争夺国际新秩序的领导权。第二,在经济与社会方面,相互争夺的是经济结构调整、信息高速公路方面的领先地位。第三,在军事方面,装备新武器系统和建立新的军兵种,以增强自己的军事力量。第四,在人类活动空间方面,相互争夺对宇宙空间和大洋的开发与利用的支配权,以便把人类共同的财富据为己有。第五,用全新知识培养新型人才,以争夺适应国际竞争需要的人才优势,等等。
总之,近10余年来,大国展开的综合国力竞争的严峻现实表明:第一,大国综合国力的竞争是国际竞争历史发展的必然。第二,经济力经过第二阶段,已从作为军事力竞争的辅助手段,发展为一种单独力量,登上了国际竞争舞台。第三,作为基础,经济地位较以往更显突出,有其作后盾,才能开发新技术,培育新人才,向宇宙与大洋进军。第四,发展以及协调和使用综合国力诸要素的相互关系,仍然需要有一项大战略。第五,对于我国来说,既须定期进行大国间综合国力的分类比较与综合比较,又当集中人力、物力和财力开发综合国力中的最主要要素,以提高国家竞争力。
二、借鉴克莱因方程与增强综合国力
一些年来,伴随如何增强我国综合国力问题的讨论,人们常常谈到克莱因的“国力方程”。但给人们的印象是,每提到这一公式,关注更多的是如何借鉴其国力量化与统计方面。本文借鉴克莱因“国力方程”,是为了探讨我国如何发展与增强综合实力,其中包括发展与增强经济实力的宏观思路。
所谓克莱因“国力方程”,系为其提出的评估一个国家国力强弱的一个公式,即:
P[,p]=(C+E+M)×(S+W)
式中:P[,p]表示国力(即为综合国力),C表示人口与领土,E表示经济力量,M表示军事力量,S表示国家战略,W表示国民意志。该公式中的C+E+M为其第一部分,即物质部分,现今,人们常常称其为综合国力的硬国力;S+W为其第二部分,即智慧与意志部分,人们称其为综合国力的软国力。综合国力的硬国力部分与软国力部分之间的关系,不是简单的“加”与“减”的关系,而是“乘”与“除”的关系。
克莱因“国力方程”产生于本世纪70年代中后期。而70年代中后期,从阶段上划分,仍然处于本文前面提及的国际竞争的第二个历史时期,尽管它已临近这一时期的尾声。克莱因在70年代中后期让自己的“国力方程”面世,显然出于以下动机:一方面,运用现代科学最新成果,对国家的综合力量进行量化,并借助这一方式对世界各国,特别是对主要政治力量的综合实力进行比较与评估,以便使美国政界、军界和学界能够及时把握美国与苏联等国的综合力量及其对比消长趋势,知己知彼,做出对策。另一方面,面对来自苏联的军事压力以及欧、日的经济挑战,促进美国当局不失时机做出发展与增强综合国力的具体对策,以确保美国在世界政治中的超级大国地位。
克莱因“国力方程”给人们的启示是:一方面,对于学者及专家来说,欲想对世界主要国家的综合实力做出相对客观而准确的预测以及对各主要国家的综合实力进行判断和比较,必须详尽了解相关国家的国家战略及其发展目标。另一方面,对于国家当局及相关部门的决策者来说,从发展的角度讲,为了能够确保综合国力的不断增强,且在国际竞争中立于主动地位,必须不失时机地为自己的国家制定与实施一项切实可行的国家战略,并发动民众实现该战略。
透过克莱因“国力方程”的结构,人们不难发现,该方程的作者,对发展与增强综合国力的软国力是何等重视。从这一角度来认识,克莱因“国力方程”,虽然既有其学术价值又有其政治与战略指导价值,但比较而言,其战略上的借鉴意义远胜于学术价值。
克莱因“国力方程”在政治与战略上的意义在于,作者提出这一公式,首先告诉人们,尤其是当权的政治家,一个国家如无软国力,便无硬国力可言。而作为软国力的体现,即国家战略的制订与落实,国民意志的调动、统一与引导,是国家当局的事,而非属于民众个人。
具体而言,按照克莱因“国力方程”来推导,国家当局对国家战略S与国民意志W这两大要素的把握得当与否,对于一个国家综合力量的发展及大国间的力量对比消长,作为一个动态变化过程,将产生3种效应:正面效应、负面效应和零效应。正面效应表现为,一个国家,如其能够实施一项切实可行的战略,且对其国民的积极性与热情加以正确引导,它的综合国力就有可能是几何级数增长,跳跃性地向前发展。与此同时,这个国家在国际竞争中的地位将会呈上升趋势。负面效应表现为,一个国家,如果制订与实施一项盲目的冒进战略或对外扩张战略,并对其国民进行误导,其综合国力将因此而不可避免地发生锐减而招致莫大的损失。与此同时,其国际地位及国际竞争力或随之下降,或丧失殆尽。零效应则表现为,一个国家,若无国家战略,且百姓放任自流,其综合国力则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进则退。这样的国家最终会从国际政治舞台上消失。从战略上讲,克莱因教授将国际竞争及发展综合国力对国家战略或大战略的作用如此重视,显然具有明显的借鉴意义。
我们借鉴克莱因“国力方程”,不仅仅着眼于将我国与他国进行国力的量化比较,主要是为了:第一,借助克莱因“国力方程”所体现的宏观指导思想,考察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自80年代初期兴起的综合国力竞争,以把握其现状及其趋势。第二,寻求我国在当代科技蓬勃发展前提下的发展重点,以期达到以点带面,促进全面发展的综合国力良性发展的局面。第三,借鉴克莱因“国力方程”中突出战略在发展国力中具有特殊重要性的思路,提出我国发展综合国力的战略思考。
三、间接大战略与增强综合国力
“间接战略”为一军事用语,它是相对于直接战略而言的。法国将军安德烈·博弗尔把这种战略称为用非军事方式取胜的战略。他说:“间接战略的特点就是使用军事胜利以外方式取得其某一结果”的战略[①b]。据此,在今天国际竞争的背景下,把运用现有物质与精神力量提出的战略构想以指导国际竞争的战略称为直接大战略,即S[,1];以现有硬国力为基础,展示未来的国家发展战略,则称为间接大战略,即S[,2]。间接大战略的涵盖面,要比仅仅服务于军事致胜的间接战略要大得多,它是立足于国际竞争的长远求胜之道。
为了便于人们理解间接战略的内涵,博弗尔将军说:“间接战略不过是应用普遍性战略公式的一种方法,只须把某些可变因素提高到几次方。物质力量的因素被减至最小,而时间因素则大大增加。事实上,战略可以简化为下面这个爱因斯坦式的普遍公式:
S=KFφt
K是一个特殊因素,只适用于我们所讨论的情况;F代表物质力量,φ代表心理因素,t代表时间。在直接战略中,主要因素是F,φ是一个比较不重要的因素,而因素t的数值相当小。在间接战略中,一切恰好相反。”[②b]显然,这种间接战略的指导思想是以少胜多。故尔,博弗尔特别强调这样3点:第一点是,速决战。即作为时间因素t的数值空前增大。第二点是心理因素φ的作用大增,以补物质力量之不足。博弗尔称:“事实上,心理因素在任何形式的战略中都会发挥相当作用,不过在间接战略中,更跃居支配地位。因为缺乏物质力量,所以必须用某种推理良好的思想力量去代替,用明智而谨慎地拟定的计划的有效性去代替。用人的智力代替非理性力量,事实上并不是一件坏事”。第三点是强调物质力量的重要性。他说:“不过不要忘记,在间接战略领域,也像在直接战略领域一样,使用兵力仍然是必要的。兵力使用的范围可能缩小很多,但并不因此而减小其重要性”。
同样的道理,间接大战略的制定与实施,亦须考虑时间因素t,力量因素和心理因素等。只不过其力量因素须由C[,2]+E[,2]+M[,2]这一综合因素取代F,并以其W[,2]取代φ。但是,如果要制定一项经济发展战略,则可套用S=KFφt这一公式。
这里,我们解释间接大战略的来龙去脉,旨在借用间接大战略,为增长综合国力,当然是为增长我国的综合国力提供思路。将间接大战略与增强综合国力连在一起,并用前者来指导后者,显然须注意这样几个相互关联的环节:
第一个环节是,在确立国家的综合国力增长目标时,既须与国家现有实力相结合,又须考虑国际竞争的现状与未来,而以考虑后者为主。
完全可以做这样的战略判断,即一项行之有效的间接大战略,其推行定可做到:一方面,从纵向比较,国家的综合力量在天天增长、月月增长、年年增长;另一方面,从横向比较,与世界主要对手的差距,亦随之天天缩小、月月缩小、年年缩小,从而使之逐渐跨入发达国家的行列。而这又是完全可能的。但如果出现这样一种情况:一方面,自己国家的实力确实在时时增长;与其他发达国家相比,国力差距却在不知不觉进一步拉大。因此,战略制订者须随时对战略进行重新修定。
第二个环节是,在处理构成综合国力诸因素的相互关系时,既须注意全局,又要考虑几者间的轻重缓急,以防止力量和资金的顾此失彼或平均分配。所谓顾及全局,在发展硬国力上,就是要照顾克莱因方程中的C、E、M等因素。所谓注意轻重缓急指的是,一方面,注意各因素中的重点,如我们把C分作C[,1]和C[,2],而C[,2]则为重点;另一方面,在当前及今后的和平条件下,在C[,2]、E[,2]和M[,2]中,E[,2]又为发展的重点。进而言之,在人与物的发展、培养的重视上,培养人、造就人则又为重中之重。因为有了高素质的人才群体,便可创造物质,以使综合国力成倍翻番。
第三个环节是,抓住有利时机,并选择有利的战略突破口。有关抓战机问题,其重要性无须赘言。关于战略突破口的选择问题,即何为战略突破口的问题,在具体问题上可能会出现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现象,而一时难以把握。但从战略上讲,这又是非把握不可的问题。因此,对这一问题的处理,多谋善断尤显重要。
注释:
①a [苏]符赛沃劳特·奥夫钦尼科夫:《科学战、特工战、神经战——原子武器研制秘密角逐记》,新华出版社1986年版,第8页。
②a [美]麦乔治·邦迪:《美国核战略》,世界知识出版社1991年版,第8页。
①b [法]安德烈·博弗尔:《战略入门》,军事科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106页。
②b [法]安德烈·博弗尔:《战略入门》,军事科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1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