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在汉语儿童英语阅读学习中的作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汉语论文,英语阅读论文,成分论文,语音论文,意识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文章编号：1001—4918（2007）02—0082—92 中图分类号：G442 文献标识码：A
1 问题提出
阅读是现代社会个体发展不可或缺的基本技能。在世界经济文化交流日益广泛的今天，高效率地学习和掌握第二语言的阅读成为个体发展的新挑战。在我国，根据教育部的相关规定，英语课自2001年起正式进入小学，客观上要求深入探讨我国儿童英语学习的重要影响因素及其作用规律。本研究围绕影响阅读学习与发展的一项核心技能——语音意识，探讨汉语儿童的母语与英语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在英语阅读学习中的作用，并进一步探讨语音意识各成分的作用在具有不同水平的阅读学习者中是否存在差异。
1.1 语音意识在阅读发展中作用的跨语言普遍性与差异性
语音意识是对口语中影响语意的音节、首尾韵、音位等语音成分进行辨识、分析和操作的能力，反映着个体对语音系统的敏感性以及语音表征的质量[1,2]，是影响个体阅读发展的核心技能[1～4]。研究不仅揭示出语音意识在阅读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具有跨语言的普遍性[5～8]，而且也日益关注语音意识与阅读获得的关系在不同语言文字系统中所存在的独特性[6]。不同语言文字系统在语音结构、语音与文字对应关系上的差异不仅影响个体语音意识的发展，也可能制约着音节、首尾韵和音位等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在特定语言文字系统的阅读发展中所起的作用。例如，西班牙语、英语中音位意识在阅读发展中具有特别重要的作用[9,10]，在法语中音节意识的作用更为显著[11]，在日语中则是音拍意识（mora）尤为关键[12]。深入认识语音意识不同成分在特定文字阅读中的作用不仅有助于更加深入地理解儿童阅读学习中语音意识作用的跨语言普遍性与差异性，而且是发展具有针对性的儿童阅读干预方案的依据。因此探讨语音意识不同成分在阅读发展中的作用是具有重要理论和实践价值的研究课题。
本研究涉及汉语儿童的英语学习，下面即简要讨论目标语（英语）和母语（汉语）的语音意识特点，以及语音意识不同成分在阅读发展中作用。一方面，英语具有基于音位的音形对应规则（GPC规则：Grapheme-Phoneme-Correspondence）。从语言学成分的角度看，一般认为其语音意识包括音节意识、首尾韵意识和音位意识[8,13,14]。在入学接受阅读教育后，个体的音位意识是英语阅读发展最重要的预测指标[10,15]。Hulme等人[10]。严格控制了首尾韵、音位等不同成分语音意识任务的刺激材料和操作方式，发现音位意识是入学后英语儿童阅读发展的唯一影响因素，首尾韵意识在儿童入学后不再具有显著的预测作用。
另一方面，与英语相比，汉语的语音结构相对简单，例如很少辅音串[16]。汉语语音意识也包括音节意识、首尾韵意识和音位意识。同时由于汉语是声调语言，声调意识也是汉语语音意识的重要成分。在控制刺激材料特点、匹配操作任务的条件下测量113名小学汉语儿童的语音意识，然后进行语音意识结构的验证性因素分析，研究显示包括音节、首尾韵、音位和声调意识的四成分结构模型的拟合最优，支持了汉语语音意识的四成分观[17]。音节意识与汉语阅读发展的密切联系主要在有关学前儿童和小学低年级儿童的研究中得到验证[5,18]，而首尾韵意识和声调意识也被发现和验证是汉语阅读发展的重要预测因素[19～21]。可见，与音位意识在英语阅读获得中具有核心地位不同，音节和首尾韵意识以及声调意识在汉字阅读中更为重要，反映出语音意识不同成分与阅读获得的关系存在语言文字体系的差异。这种差异是否也会反映到其第二语言——英语的阅读学习中呢？这是本研究所关心的问题之一。
1.2 语音意识与第二语言的阅读学习
在第二语言学习背景下，语音意识与阅读学习的关系相对复杂，不仅可能受目标语言特点的影响，还可能受到母语经验的影响。当母语与第二语言均为拼音文字时，两种语言的表征和加工方式具有很多相似性，母语的语音意识容易迁移到第二语言的加工中，并促进第二语言阅读的学习。而当母语为非拼音文字时，母语的语音加工技能是否会影响第二语言的阅读学习呢？母语加工的特点是否也可能迁移到第二语言的加工中，使第二语言的加工和学习表现出独特性呢？汉语在加工上与英语存在明显不同，它不基于对音位的拼读，音节、首尾韵和声调的重要性相对突出。那么在汉语儿童的英语阅读学习中，语音意识的何种成分具有更为重要的作用呢？汉语儿童是与英语为母语儿童相似，其音位意识是英语阅读学习的关键因素呢？或是受到母语加工经验的影响，其音节或首尾韵意识更为重要呢？
有研究发现汉语语音意识与英语语音意识同样对汉语儿童的英语阅读学习具有直接作用[22,23]。但另一些研究指出，当英语语音意识同时被纳入分析时，汉语语音意识不再能够独立预测英语阅读[24]。有关母语语音意识在汉语儿童英语阅读学习中的作用及其作用方式有待进一步探讨。此外，在英语语音意识与汉语儿童英语阅读关系的研究中，人们极少将英语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同时纳入，而主要只集中在某一个成分上；在少数同时纳入多种成分的研究中，研究者往往使用不同任务测量不同成分，使得不同成分在操作难度和技能要求上各异，因此难以比较和揭示语音意识不同成分的作用。不仅如此，学习水平等个体差异的影响也有待考察。例如英语为母语的儿童中，在阅读发展的早期，首音—韵脚意识是阅读能力发展的重要预测因素[4,8]，而在后来的发展中，音位意识更为重要[10,15]。可见，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可能在阅读的不同阶段起着不同的作用。在汉语为母语的儿童中，阅读学习水平是否以及如何影响语音意识各成分与阅读学习的关系尚未得到系统探讨。总之，虽然语音意识在汉语儿童阅读发展中的重要价值正在得到研究的不断证实，对汉语为母语，英语为第二语言的儿童语音意识不同成分和英语阅读学习的关系仍需要进一步的系统研究。
1.3 研究问题
综上所述，本研究拟探讨在汉语儿童的英语阅读学习中，其汉语、英语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所具有的作用。研究一探讨汉语和英语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与英语阅读的关系有何特点，并进一步探讨汉语语音意识作用于英语阅读学习的途径。研究二在研究一的基础上，进一步探讨了对阅读正常和较差的儿童而言，英语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与阅读学习是否具有不同的关系。
2 研究一 汉语和英语语音意识不同成分与英语阅读学习的关系
2.1 方法
2.1.1 被试
在征得学校、家长和学生本人同意后，74名来自北京一所普通小学的学生（其中女生40名）参加了研究。三年级学生35名（平均年龄8岁10个月），五年级学生39名（平均年龄10岁9个月）。三年级学生从一年级开始学英语，五年级从三年级开始学英语，英语学习时间均为两年以上，所用教材和学习进度相同。
2.1.2 研究工具
本研究的工具包括英语语音意识任务、汉语语音意识任务、英语阅读任务以及瑞文推理测验。
英语语音意识任务 在Hulme等人[10]。研究所使用材料的基础上编制[17]。该任务包括音节意识、首音—韵脚意识、音位意识三部分。验证性因素分析表明，该任务具有良好的结构效度[17]。为了便于不同成分的语音意识之间进行比较，因此对各成分的测查均采用辨别和删除两项操作，并使用相似的材料。为控制词汇水平的影响，全部材料为假词，包括辅音串开头（CCVC）和辅音串结尾（CVCC）两种结构。语音辨别是让儿童先听一项刺激（音节意识测验中是三个音节，其他测验中是一个音节），并重复一遍，正确重复后再听三项刺激，要求儿童辨认这三项中哪一个在某一语音成分上与先前听到的刺激一样。语音删除是让儿童先听一项刺激，重复一遍，再将某一语音成分删除后说出余下部分。音节意识任务考察儿童对首、末和中间音节的操作水平，共24项，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为0.79；首音—韵脚意识任务考察儿童对首音和韵脚的操作水平，共48项，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为0.77；音位意识任务考察儿童对音节首、末音位的操作水平，共24项，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为0.63。为避免出现首音与首音位相同的情况（如barS中首音和首音位均为／b／），只用首音为双辅音的刺激考察首音位（如blaip中首音为／bl／，首音位为／b／）。在每一任务正式施测前都有2个练习任务，通过后进入正式施测。所有被试都通过了练习。由于全部音节为假词，操作较为困难，所以所有任务的前两项给予反馈。
汉语语音意识任务 包括音节、首音—韵脚、音位和声调意识四个成分。验证性因素分析表明，该任务具有良好的结构效度[17]。为控制词汇知识的影响，采用可读但没有对应常用汉字的假音节（如／diā／）。每个成分的测查均使用相同的材料。音节、首音—韵脚和音位意识任务包括辨别和删除两项操作，与英语语音意识测验中的程序相同。由于汉语是声调语言，删除声调后很难读出，因此声调意识任务包括辨别和替换两项操作。声调辨别相同其他任务的形式。声调替换是要求儿童先听一个音节，重复一遍，再将声调替换为某个声调（如，mā，má，mǎ，mà）后读出具有新声调的音节。音节意识任务考察儿童对首、末和中间音节的操作水平，共24项，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为0.67。首音—韵脚意识任务考察儿童对声母和韵母的操作水平，共64项，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为0.88。音位意识任务考察儿童对带有介音的韵头和韵尾的操作水平，共24项，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为0.79。声调意识任务考察儿童对声调的操作水平，共24项，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为0.87。在每一任务正式施测前都有2个练习任务，通过后进入正式施测。所有被试都通过了练习。
英语阅读任务 采用英语单词认读和假词拼读考察儿童英语阅读的发展。采用这两项任务考察儿童的阅读水平是基于三方面的考虑。首先，有关阅读发展和认知的研究反复验证了阅读的自下而上模型（the bottom-to-up model），即虽然真实生活中的阅读是复杂的，但是单词识别是基础，直接影响阅读的成效，因此，单词认读是阅读能力的有效衡量指标[25]。其次，形音对应规则对于英语阅读获得至关重要，假词拼读正是考察儿童掌握形音对应规则水平的最佳任务[26]。第三，小学儿童当前的英语阅读学习主要集中在单词水平，句子和段落阅读相当少。事实上，在阅读发展和认知的研究中最常使用的任务是单词识别，研究也证实在小学儿童中，单词识别、假词拼读和句子、段落水平的阅读理解具有高相关[27]。
（1）单词认读 从学生已经学过和正在学习的教材中选取60个单词，按照教材册数升级排列。以名词为主，也有少量动词、形容词、副词、介词和数词；以单音节单词为主，也有少量双音节词。被试得分是其正确读出单词个数。
（2）假词拼读 从Woodcock[28] 编制的word Attack Test中选择25个项目。将单词由易到难排列。主试鼓励被试尽可能地读出卡片上的假词，被试连续6个错误时，则停止测验。被试每正确拼读1个假词记1分，失败记0分。被试总得分是其正确拼读假词的个数。
非言语智力测验 采用华东师范大学李丹、陈国鹏主持修订的瑞文推理测验（CRT）[29]。测题形式为给出不完整的图形，被试从备选答案中选出一项来补全图形。该测验是考察智力的常用非言语测验。施测按测验手册的指示程序进行。
2.1.3 研究程序
正式收集数据前，对语音意识和阅读任务进行预试，并调整程序和材料。首先，对瑞文推理测验采用分班集体施测，一般需40分钟；其次，对汉语语音意识和英语语音意识任务进行个别施测，各分两次完成，每次需10～25分钟；最后，对英语单词认读和假词拼读任务进行个别施测，一般需10～20分钟。每次测查完成后学生都可选择一件礼物。数据由经过培训的发展心理学硕士研究生按照统一程序收集。语音意识任务中的语音刺激事先录制，由计算机呈现。收集的数据双重录入。使用SPSS10.0进行数据管理与分析。
2.2 结果与讨论
本研究主要探讨汉语和英语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在小学汉语儿童英语阅读学习中的作用。由于研究包括两个年级的儿童，因此我们首先检验了语音意识与英语阅读学习的关系是否存在年级效应。数据分析显示，年级对语音意识与英语阅读学习的关系没有显著的调节效应。英语语音意识各成分与年级对假词拼读／单词认读的交互作用：
因此我们合并三、五年级儿童的数据进行分析。有关调节效应的检验，有兴趣的读者可参照Baron和Kenny[30] 与Fraizer，Tix和Baron[31] 的文章。
2.2.1 儿童英语和汉语语音意识不同成分的特点及其与英语单词阅读关系的偏相关分析
表1中列出了儿童语音意识不同成分和英语阅读任务的平均分和标准差，以及在控制了年龄和非言语智力后语音意识与英语阅读各项任务间的偏相关系数。
从语音意识的通过率来看，汉语的音节意识和首音—韵脚意识分别为96％、88％，明显优于音位意识75％的通过率。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表明，任务间差异达到显著水平，Wilks' Lambda＝0.27，
＝97.22，p＜0.01，符合语音意识中较大单元的操作能力发展较早、水平较高，而较小单元的操作发展较晚的规律。然而在英语语音意识中，音位意识任务的通过率为87％，高于音节和首音—韵脚意识任务的通过率（分别为79％、60％），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表明，差异达到显著水平，Wilks' Lambda＝0.16，＝184.18，p＜O.01。汉语儿童在英语音位意识任务上的较优表现和已有研究一致[32]。这是由于汉语的音节结构以辅音＋元音（CV）或辅音＋元音＋辅音（CVC）的组合为主，很少辅音串，因此对于加工存在辅音串的英语音节时，汉语为母语的个体倾向在构成辅音串的辅音之间插入元音，把辅音串变成两个音节，例如Skinner翻译为汉语为“斯金纳”，辅音串Sk就分别对应了“斯”、“金”两个音节。因此，分析辅音串中的音位对于汉语儿童相对简单。这种操作倾向也是其在首音—韵脚意识任务上相对较差的原因。已有研究分析[17] 儿童在首音—韵脚意识任务中的错误时发现在操作CCVC类型音节的首音中，儿童不是把音节分割为CC＋VC，而倾向于把音节分割为C＋CVC，即将音节开头的辅音串分离成两个独立的辅音，而不像英语为母语的儿童那样将开头的辅音串看作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在完成CVCC类型的音节的韵脚操作时，儿童也会出现相似倾向，将音节末辅音串分割开来，把音节分解为CVC＋C。很显然，儿童的这些操作特点反映了其母语语音结构中没有辅音串的特点以及相应加工方式的影响。
偏相关分析显示，在控制年龄和非言语智力后，英语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中只有首音—韵脚意识与英语假词拼读、单词认读之间的相关显著，rs≥0.44，ps＜0.01；英语音位意识与英语阅读任务的相关不显著，但与英语首音—韵脚意识相关显著，r＝0.44，p＜0.01。汉语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中首音—韵脚意识和声调意识与英语的单词认读、假词拼读的相关显著，rs≥0.30，ps＜0.05；汉语音位意识与英语阅读任务的相关不显著，但与汉语首音—韵脚意识和声调意识相关显著，rs≥0.33，ps＜0.01。下面，我们进一步探讨存在显著相关关系的英语首音—韵脚和音位意识、汉语首音—韵脚、声调和音位意识与英语阅读的关系。
2.2.2 英语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对英语单词阅读的预测作用分析
为进一步考察英语首音—韵脚意识和音位意识各自对英语阅读学习的可能预测作用，我们对两项阅读任务分别运用分层回归分析。分析的思路是：首先，在前两步采用进入的方法控制年龄和非言语智力的影响，然后在第三步引入英语的音位意识，在第四步再引入英语的首音—韵脚意识，以考察在控制了其他相关成分的影响后，最后进入方程的英语首音—韵脚意识是否仍然具有显著的独立贡献。用同样的方法考察英语音位意识是否对英语阅读学习具有显著的独立影响。
从表2可以看到，在控制了年龄、非言语智力以及音位意识的作用后，英语首音—韵脚意识对英语单词认读和假词拼读仍均具有显著的贡献；而在控制了年龄、非言语智力以及首音—韵脚意识的作用后，音位意识并没有显著的独立预测作用。英语首音—韵脚意识可独立解释英语单词认读13％（p＜0.01）和英语假词拼读22％（p＜0.01）的变异。可见，在英语语音意识的三个成分中，首音—韵脚意识是汉语儿童英语阅读的有效预测因素。
2.2.3 汉语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对英语单词阅读的预测作用分析
运用分层回归分析，采用与2.2.2中数据分析相似的方法，分别考察汉语首音—韵脚、音位和声调意识在最后一步进入回归方程时是否仍在英语阅读中具有显著的独立预测作用。结果如表3所示。为节省篇幅，表3中只列出共同控制变量（年龄和瑞文成绩）与回归方程最后一步变量的有关数据。
表3的回归分析结果表明，在排除了年龄、非言语智力以及汉语语音意识其他成分的影响后，只有首音—韵脚意识对英语单词认读有显著的独立贡献，单独解释了英语单词认读6％（p＜0.05）的变异；只有声调意识对英语假词拼读具有显著的独立贡献，单独解释了英语假词拼读5％的变异（p＜0.05）。
那么，汉语语音意识如何作用于英语阅读的学习呢？从表1看到，汉语的首音—韵脚和声调意识与英语首音—韵脚意识相关显著，可以推测，汉语语音意识可能是通过英语语音意识的中介起作用的。下面，我们运用多次回归分析方法对这一问题进行探讨[30]。主要步骤是：首先以汉语的首音—韵脚意识或声调意识为预测变量，分别以英语单词认读和假词拼读为被预测变量，建立回归方程，观察汉语语音意识的两个成分对英语单词阅读的预测作用；其次，以汉语语音意识作为预测变量，英语语音意识作为被预测变量建立回归方程，观察汉语语音意识是否对英语语音意识具有显著的预测力；如果是，进行第三步，以英语语音意识和汉语语音意识同时作为预测变量，英语阅读作为被预测变量，建立回归方程，进一步观察汉语语音意识对英语阅读预测作用的变化。如果汉语语音意识的预测作用由于英语语音意识的介入发生了显著变化，甚至预测力不再显著，这时可以认为汉语语音意识是通过英语语音意识的中介而对英语阅读能力产生作用的。
在上述回归中，年龄均作为控制变量首先进入。由于前面的分析发现非言语智力对英语单词阅读的预测力非常微小，故此处不再纳入分析。表4和5中列出了各步回归分析的结果。汉语首音—韵脚意识是英语单词认读的有效预测因素；同时，汉语首音—韵脚意识和声调意识均对英语首音—韵脚意识具有显著的预测力。而当英语首音—韵脚意识和汉语首音—韵脚意识同时作为预测变量对英语单词认读进行预测时，或当英语首音—韵脚意识和汉语的声调意识同时作为预测变量对英语假词拼读进行预测时，汉语的首音—韵脚意识和声调意识不再进入回归方程，这说明了汉语首音—韵脚意识和声调意识是通过英语首音—韵脚意识中介而对英语单词认读和假词拼读起作用，且这种中介作用是完全中介作用。
可见，语音意识对阅读学习作用的跨语言迁移同样发生在特点迥异的英语和汉语之间。汉语语音意识通过英语语音意识的完全中介作用于英语阅读学习，这表明汉语儿童必须在原有的基础之上发展起新的语音意识才能更好地促进目标语的学习。英语首音—韵脚意识在汉语儿童英语阅读中具有突出的作用。它是英语语音意识中对英语单词阅读具有显著预测作用的唯一成分，并完全中介了汉语语音意识对英语阅读的作用。在具有不同阅读水平的儿童中，语音意识不同成分与阅读的关系如何呢？研究二对此进行了探讨。
3 研究二儿童英语阅读水平对英语语音意识不同成分作用的调节
3.1 方法
3.1.1 被试
请北京两所普通小学四、五、六年级英语教师提名英语阅读表现差的学生（班级倒数15％）；同时采用英语单词认读任务测查这两所小学三个年级的837名学生，分校、分年级求得z分数。z分数低于－1的界定为阅读较差的学生，z分数高于－0.5以上的界定为阅读正常的学生。对照教师提名和根据z分数确定的阅读水平，征得教师、家长、学生的同意后，83名阅读较差的学生（四、五、六年级各为29，27，27名）和在同年级的73名阅读正常学生（四、五、六年级各为26，24，23名）完成了后续测查。所有被试英语学习时间在2—3年。阅读正常组和较差组瑞文推理测验成绩平均分（标准差）分别为46.14（6.15），44.64（5.55），没有显著的组间差异，
＝0.11，p＞0.05。
3.1.2 研究工具
本研究使用工具包括英语语音意识任务、英语阅读任务及非言语智力测验。
英语语音意识任务 系修订研究一所用删除任务，包括音节意识、首音—韵脚意识、音位意识三个部分，程序同研究一。音节意识任务考察儿童对首、末和中间音节的操作水平，共10个项目，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为0.79；首音—韵脚意识任务考察儿童对首音和韵脚的操作水平，共25项，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分别为0.77；音位意识任务考察儿童对音节所含辅音串首音中的末音位和所含辅音串尾韵中的首音位进行操作的水平，共10项，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为0.63。
英语阅读任务 采用英语单词认读任务和单词理解任务。单词认读任务要求儿童逐个读出单词，读音正确即得分。单词理解任务要求儿童写出单词的中文意义，意思正确即得分。单词选自儿童已经学过和正在学习的教材。四、五、六年级单词阅读任务各包括75、75、105个单词。单词中以名词为主，有少量动词、形容词、副词、介词、代词和数词；以单音节词和双音节词为主，也有少量多音节词。由于英语单词认读任务首先施测，并用于分组，因此后续分析中使用单词理解任务得分作为阅读水平的指标。
非言语智力测验 同研究一，采用李丹、陈国鹏主持修订的瑞文测验（CRT）[29]。
3.1.3 研究程序
由经过培训的心理学硕士研究生担任主试，根据统一操作程序收集数据。对非言语智力测验进行集体施测，一般约40分钟。语音意识任务个别施测，需要10～30分钟。单词认读任务个别施测，需10～25分钟。单词理解任务为集体施测，需要20～35分钟。每项测查完成后，儿童都可以选择一件礼物。使用SPSS10.0进行数据管理与分析。
3.2 结果与讨论
3.2.1 阅读水平较好和较差两组儿童英语语音意识的特点及与单词阅读的偏相关分析
表6中列出了阅读正常和阅读较差两组儿童在英语音节、首音—韵脚与音位意识任务上的得分，从中可看到阅读正常儿童在语音意识各个成分上的表现均优于阅读较差的儿童。MANOVA分析表明阅读水平在语音意识上具有显著的主效应，
从表6中的偏相关分析结果可见，控制了非言语智力的影响后，在阅读正常儿童中，只有英语首音—韵脚意识和阅读任务的相关显著；而在阅读较差儿童中，英语语音意识的三个成分均与阅读任务的相关显著。可见，英语语音意识的三个不同成分与英语阅读的相关模式在阅读水平不同的儿童中存在不同。下面，我们进一步分析阅读水平对于语音意识不同成分与汉语儿童英语阅读的关系是否存在调节作用。
注：对角线左下为阅读正常儿童的分析结果，右上为阅读较差儿童的分析结果；a为平均正确率．
3.2.2 英语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与汉语儿童英语阅读学习关系的组间差异分析
运用分层回归分析探讨阅读水平在英语语音意识不同成分与汉语儿童英语阅读学习的关系间是否具有调节作用，其方法[30,31] 如下：首先建构预测变量，（1）将阅读水平组别编码，阅读正常组编码为1，阅读较差组编码为0；（2）将原有预测变量——非言语智力水平和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转化为标准分；（3）将编码后的阅读水平组别变量与语音意识不同成分的标准分相乘，构建调节变量。其次，由于各年级的单词理解测验材料不完全相同，被预测变量—单词理解任务的得分也转化为标准分，将其作为被预测变量。然后，将非言语智力水平、0／1编码后的阅读水平组别和语音意识不同成分的标准分先引入回归方程，将调节变量最后一步引入回归方程。如果调节变量仍然具有显著的独立贡献，那么可以认为阅读水平在语音意识和阅读学习的关系中具有调节作用。如上进行分层回归分析，结果表明，当调节变量作为最后一步引入回归方程时仍然具有显著的贡献，
。为此，我们进一步分别在阅读正常和阅读较差儿童中分别考察语音意识不同成分的作用，结果见表7。
从表7可以看到，在阅读正常儿童中，首音—韵脚意识具有显著的预测作用，而在阅读较差儿童中音节意识具有显著的预测作用。这一结果进一步表明英语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与阅读学习的关系受到了儿童阅读水平的调节。首音—韵脚意识的独特作用在阅读正常儿童中得到验证[20]。音节意识在阅读较差的儿童中具有重要作用，这与以前有关年龄较小汉语儿童阅读发展中音节意识具有重要作用的结果一致[5,6,18,22]。这些结果进一步说明母语的加工策略在第二语言的阅读学习中具有明显的影响。
4 综合讨论
本研究探讨了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与汉语儿童英语阅读学习的关系及其在阅读水平不同的儿童中可能存在的差异。研究结果表明，在控制年龄和非言语智力的影响后，英语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中只有首音—韵脚意识对于英语单词认读和假词拼读具有显著的独立贡献，汉语语音意识中的首音—韵脚和声调意识通过英语首音—韵脚意识的中介，分别对英语单词认读和假词拼读产生影响。阅读水平对于语音意识不同成分的作用具有调节效应。阅读正常的儿童中首音—韵脚意识具有重要作用，而阅读较差的儿童中音节意识是其阅读的有效预测变量。上述研究结果对于认识语音意识在汉语儿童英语阅读学习中的作用以及母语经验在语音意识和第二语言阅读学习关系中的影响等问题具有启示。
4.1 首音—韵脚意识在汉语儿童英语学习中的重要作用
本研究的结果表明，在英语语音意识的各成分中，首音—韵脚意识在汉语儿童的英语阅读学习中具有突出的作用。研究一的结果显示，英语首音—韵脚意识能够单独预测英语单词识别和假词拼读的13％和22％的变异，预测力相对较强；而且英语首音—韵脚意识还完全中介了汉语（母语）语音意识对英语阅读学习的作用。研究二有关阅读正常儿童的分析证实了首音—韵脚意识在英语阅读学习中的重要作用。由于汉语儿童的英语首音—韵脚意识的得分显著低于其英语音位意识，那么英语首音—韵脚意识在阅读学习中的重要性是否由其任务难度决定呢？我们认为并非如此。一方面，在研究一的汉语语音意识的任务中，虽然首音—韵脚意识的通过率高于音位意识的通过率，但是其在英语阅读中的独立贡献率仍然高于音位意识，显示任务难度并不是决定特定任务影响力大小的关键因素。另一方面，研究二提高了英语音位意识的操作难度，但音位意识仍然不是单词阅读的显著预测变量，印证了任务难度本身并非关键因素。首音—韵脚意识，而不是音位意识在汉语儿童英语阅读学习中具有特别重要的地位，这一点与英语儿童的研究结果不同，但与已有有关汉语儿童阅读发展的研究结果一致[19,20,23]，反映出母语加工特点在第二语言的学习中也具有重要影响。由于第二语言的学习必然以已经获得的第一语言经验为基础和背景，因此儿童第二语言的学习，特别是在学习的初期，可能受到母语加工特点的深刻影响[6]。
结合本研究结果以及已有研究的发现，我们认为母语加工经验的影响至少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儿童在英语语音加工中借用了汉语的语音加工规则。从儿童英语首音—韵脚分析的错误中[17] 可知，在处理含有辅音串的音节（CCVC或CVCC）时，儿童倾向于将辅音串分割开来，把音节分解为汉语中常见的单辅音与元音的组合（C＋CVC或CVC＋C）。其次，儿童的汉语（母语）语音意识也对其英语阅读学习具有一定的影响作用。分层回归分析表明，儿童的汉语首音—韵脚意识和声调意识分别对英语单词认读和假词拼读具有显著的独立贡献。可见，即使在汉语和英语两种差异相当大的语言体系中，儿童已具备的母语加工技能仍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迁移到第二语言的学习中。由于汉语和英语音节中都存在首音—韵脚，因此汉语首音—韵脚的分析和加工技能的迁移是容易理解的。但是，英语中并没有声调，已有汉语儿童汉语和英语语音意识发展关系的研究也表明声调意识是汉语语音表征中独特的、不能在英语语音意识中直接反映出来的成分，那么为什么是汉语的声调意识对英语的假词拼读影响显著呢？我们认为，这可能与汉语声调意识和英语假词拼读的性质有关。汉语是声调语言，由于大量同音音节的存在，声调对于音节意义的区分极为重要。从汉语儿童语音分辨能力的发展看，由于声调的特殊地位，汉语儿童的声调分辨和操作能力较早开始发展[33]，声调意识到小学期间达到相当高的水平（平均通过率为79％），但仍在继续发展中。在一定意义上，声调意识是汉语儿童最为重要的母语语音分辨、表征和加工能力。而英语假词拼读中，由于刺激材料是现实语言中不存在的音节，儿童没有可以借助的直接语言经验，必须按照音形对应的规则赋予假词新的读音。因此，要完成假词拼读的任务，儿童必须具有较强的语音表征和加工能力。汉语声调意识与英语假词拼读的紧密关系实际上可能反映着儿童的一般语音加工和表征能力在语言学习中的影响。儿童汉语首音—韵脚和声调意识对于其英语阅读的影响都受到英语首音—韵脚意识的中介，这表明，虽然母语的加工技能和经验会影响第二语言学习，但是第二语言的学习仍然要求发展基于第二语言特点的独特加工技能。如何设计和实施汉语儿童英语语音意识的专门化训练，特别是如何安排不同成分的语音意识训练、以及如何积极整合和利用儿童的母语语音意识等有待于进一步的研究。
4.2 英语阅读水平的调节作用
语音意识不同成分对英语阅读的作用还受到儿童学习水平的影响。研究二表明首音—韵脚意识在正常儿童的阅读中具有重要作用，而音节意识在阅读较差儿童中的作用显著。该结果进一步验证了研究一所揭示的母语经验对第二语言学习具有重要影响。在阅读正常的儿童中，首音—韵脚意识作用显著，和研究一的发现一致。在阅读较差儿童中，音节意识具有重要作用，这和已有关于较小年龄汉语儿童阅读发展的研究结果相似。对于学前和小学低年级的儿童而言，音节意识在其汉字认读和词语认读中以及英语单词阅读中均具有显著预测作用[5,18]。可见，由于母语经验的影响，首音—韵脚和音节这两项在汉语语音中突出、并在汉语语音与文字的对应中具有重要作用的语音意识成分在汉语儿童的英语阅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另一方面，这也与英语儿童阅读中有关语音意识作用的发展趋势类似[8]：即阅读发展早期较大单元的语音意识重要，而随着阅读水平不断提高，较小单元的语音意识日趋重要，反映出阅读的获得与发展过程也具有跨语言背景的一致性。
本研究揭示出英语首音—韵脚意识对汉语儿童的英语阅读学习具有重要作用，音节意识对阅读学习水平较差儿童的英语阅读学习具有独特意义，这些研究结果对于认识和改进英语教学具有一定的启示。即，基于音节和首音—韵脚水平的语音技能是进一步单词认读学习的重要前提。对于大多数发展正常的小学儿童，有意识地引导其注意构成音节的首音—韵脚成分，并发展相应的感知、分辨、分割、组合技能将有助于其发展首音—韵脚水平的语音意识，从而促进其英语阅读能力的发展。对于英语学习水平较差的儿童，则应首先重视发展其音节水平的感知和操作能力，在此基础上引导其逐步建立和发展音节内的首音和韵脚意识。
4.3 进一步研究的问题
当然，本研究揭示出首音—韵脚、以及音节意识在汉语儿童英语阅读中具有重要作用，这并不说明音位意识在汉语儿童的英语阅读中完全不重要。事实上，第二语言的学习一方面必然受到母语的影响，但另一方面也不断要求学习者顺应目标语言的要求，建立符合目标语言加工要求的策略。我们的研究对象是生活于汉语宏观语言环境中初学英语2—3年的儿童，而有关生活在英语国家中的汉语儿童的研究显示，音位意识在这些儿童的英语阅读发展中也具有重要作用[24]。因此，对音位意识在汉语儿童的英语阅读学习中是否具有重要作用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本研究结果显示，儿童在假词拼读中的通过率普遍很低，表明汉语儿童对英语GPC规则掌握和应用非常有限。由于GPC规则掌握和应用对于英语阅读学习至关重要，而语音意识的训练是促进掌握GPC规则的有效途径[1,6,26]，进一步的研究应探讨通过语音意识的训练来提高汉语儿童的单词解码能力。此外，本研究主要探讨了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与汉语儿童英语单词阅读的关系，在分析中对年龄的效应进行了控制；有关年级调节作用的分析也没有发现其具有显著作用，这可能与本研究中年龄和年级的跨度小有关。因此，有关儿童英语学习的年龄、年级特点还需要选取跨度更大的群体开展进一步的研究。
5 结论
在控制操作任务和材料的条件下，研究揭示出英语的首音—韵脚意识在汉语儿童的英语阅读中不仅具有显著的独立贡献，而且还完全中介了汉语语音意识对英语阅读的作用。对于不同阅读水平的儿童而言，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对阅读学习的作用存在差异，首音—韵脚意识是阅读水平较高儿童单词阅读的有效预测变量，音节意识是阅读水平较差儿童单词阅读的有效预测变量。有关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在汉语儿童英语阅读学习中的作用及阅读水平的具体调节作用提示母语经验显著影响第二语言的学习特点。
基金项目：国家攀登计划专项任务（95—专—09）、全国教育科学十五规划项目（EBB0304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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