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沿海旅游的演变及其启示_中国法国论文

欧洲海滨旅游的演进历程及其启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欧洲论文,海滨论文,启示论文,历程论文,旅游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毋庸置疑,旅游业是一个效益巨大、波及全球的产业。根据世界旅游组织的统计,2013年世界各国仅国际旅游收入就高达8 730亿欧元①。然而就旅游本身而言,它首先是一种人文现象,因为如果没有旅游者,就没有旅游活动,也无所谓旅游地,无所谓旅游(Equipe MIT,2002)[1]。因此,纵然是研究旅游经济的学者也不能从根本上无视旅游行为与旅游者的意图。旅游研究,无论是旨在对旅游现象有更深刻、更全面认识的基础性研究,还是旨在为有关部门、机构或企业制定更科学的规划或决策的应用性研究,都需要深入分析旅游行为及其蕴含的意义。旅游尽管已是一种世界性的现象,但它在世界各地的传播与发展是不均衡的,而且纵然是在同一类型的旅游地,不同时代、不同人群开展的旅游活动无论在内容上还是在形式上都不尽相同,甚至迥然相异(沈世伟 & Violier,2010)[2]。关注这些异同,探究促使其所以然的原因以及行为者们赋予其的意义,有助于把握旅游发展的脉络,从而揭示旅游发展的规律,认识旅游的本质,制订科学的规划。

      海滨作为一类重要的旅游地,在中国旅游发展中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尤其是国家出台海洋经济战略后的最近几年。与此同时,国内旅游学界对海滨旅游的关注也随之持续升温。相比中国,欧洲作为公认的海滨旅游发源地,相关历史可上溯到两个多世纪前。200多年来,海滨旅游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从简单到多元,从局部到多地纷繁复杂的演进和扩散过程,俨然已成世界性现象。笔者希望通过本文,以旅游者行为的演进为主线,以海滨空间治理的演进为副线,重新回顾和勾勒海滨旅游在欧洲发生、发展、演变的历程,在重现欧洲海滨旅游发展脉络之余,重新审视当前旅游学界中存在的关于中国海滨旅游发展的某些观念。

      一、从惧海、惧水到下海作乐——海滨旅游的孕育之路

      现代意义上的旅游伴随工业革命而生,海滨是其主要的孕育场所。旅游活动与海滨的关联以及随欧洲社会和文化的演变而演变至今已有两个多世纪的历史。中国海滨旅游者中现行的某些行为与欧洲海滨旅游历史上的某些行为看起来相似,另一些则与欧洲海滨旅游的近况或现状相近。

      1.从观望海船到海滨漫步

      在中世纪乃至其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欧洲,一方面由于圣经的描绘,另一方面由于确实是某些现实的危险来源(例如海盗的侵扰就源自海上),直到17、18世纪,大海仍是常人不愿轻易涉足的地方,出入其间者普遍迫于生计,比如渔民下海打鱼或者沿海的贫苦百姓为求果腹而到海滩上赶海。Knafou(2000)[3]通过研究“黄金世纪”荷兰②画家的作品发现:17世纪前叶及以前,只有海面而没有海滩出现在这些画家的作品中。直到17世纪中叶,海滩才始见于其画作。起初,画中的海滩上几乎只见本地人,偶尔才有零星前来购买海鲜的城里人;慢慢地,画中出现了市民装束的人在海滩上散步,除了凝望大海(那是他们的财富之源),目迎商船的出现,他们几乎什么都不做,而且也不和本地人杂处;到了17世纪末,穷人们在画作中彻底消失了,海滩上只剩装束优雅、悠然漫步的富人。进入18世纪,这样的画作大幅增加,海滩变得愈发整洁、愈发井然,也愈发热闹。可见,即便在这样一个高度依赖海上贸易的城市社会里,海滨也是直到17世纪末才逐渐成为市民阶级的休闲和社交的空间,而在欧洲乃至世界其他的海滨地区,这一进程的出现则还要更晚(沈世伟 & Violier,2010)[2]。

      2.从温泉疗养到海浪浴疗法

      事实上,在基督教信条主导欧洲、工业革命和社会革命孕育之前的“先旅游时期”,人们不仅对大海心怀恐惧,还怕水,就连洗浴也非寻常之举,一则因需裸身露体而被斥为伤风败俗,二则因人们担心将身体浸泡在冷水中会导致体温下降进而伤身③。只有温泉浴例外:不仅因温泉水温高,洗浴者无体温下降之虞;还因历来关于温泉种种绘声绘色的传闻使人深信其具有消灾祛病的神效,这也与当时医疗水平低下、对许多疾病无能为力有关。直到17世纪末,尤其进入18世纪后,随着科学思想的传播,宗教禁锢削弱,特别是法国大革命之后,欧洲人才开始真正以科学方式认识到水确实具有某些疗疾的功效(Boyer,1996[4]/1999[5])。矿泉水的疗效最先得到肯定,并在严谨的医学态度下得到开发,昔日的温泉胜地因医师们新建温泉疗养机构相继重现活力,有些发展为以温泉理疗功能为主导的专业化街区,有些甚至发展成为以温泉疗养机构为中心布局的“温泉城镇”。这些新型街区和城镇普遍具有舒适的接待条件,可供病人及其家属长期居住。英国的巴斯(Bath)是其中的先锋,成为18世纪末、19世纪初兴起于欧洲大陆多地的一大批温泉疗养城镇的楷模(Stock,2001)[6]。这些城镇普遍位于内陆,深藏于高山地区或中高山地区(如法国的比利牛斯山区、中央高原、孚日山区、阿登山区,德意志的黑森林地区,奥地利帝国的波西米亚山区),紧邻温泉。医师通过分析温泉的成分,测定其具体功效(Corbin,1988)[7]。

      18世纪末,继温泉之后,冰凉而含盐分的海水也被认为具有医疗效果,医师们随即发明了海浪浴疗法。于是,如同温泉疗养城镇一样,一大批具有接待功能的海滨疗养城镇也紧贴海岸应运而生,而此类城镇的先驱和典范是位于英吉利海峡英格兰一侧的布莱顿(Brighton)。但不同于温泉疗养,接受海浪浴疗法的患者并不在封闭的室内机构沐浴,而是在医师的指导和协助下投身入海,让海浪拍打和刺激病躯(Equipe MIT,2005)[8]。

      3.医疗功能的消失与游乐活动的出现

      新的潮流又在19世纪下半叶出现了。海浪浴疗法随着预防医学思想的发展而渐趋弱化。上流社会的社交生活更为丰富,社会上的文体娱乐活动日渐兴盛,人们开始信奉通过体育锻炼强身健体。到19世纪末,随着海滨浴场由低水温的欧洲北部海岸逐步转移到温暖的南部海岸,海水的医疗功能逐渐消退,而休闲游乐功能则日益突出(Equipe MIT,2005)[8]。以法国为例,西部大西洋沿岸,从中部的旺代省(Vendée)海岸绵延至南部毗邻西班牙的巴斯克地区(Pays Basque)的海岸,遍布细沙海滩,夏季水温较高,而从北海沿岸经诺曼底海岸到布列塔尼海岸的北部海岸多为砾石海滩,海水常年低寒,因此,前者显然比后者更适合开展水上体育和娱乐活动,尤其当退潮时,前者显露出的那些岸远沙平的海滩可为休闲和游乐提供更为广阔的活动空间。

      也是在19世纪下半叶,英国人发明了多项体育运动,其中有游泳和另一些水上运动。这些运动使人类与水建立起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关系。这一转变的一个重要标志是海滨浴场里的那些救生员转型为游泳教练,开始教孩子们学游泳。到19世纪末,海滩上的运动和游戏更加丰富,水球、网球、羽毛球、槌球、徒手提鱼、堆沙堡等活动纷纷在海滩上开展起来(Urbain,1994)[9]。海滩装备和设施也有所演变。以更衣设施为例,尽管在比利时和荷兰的海滩上以及法国菲尼斯泰尔省的私人海滩上仍有人使用带轮子的移动小木屋作为移动更衣间④,但在欧洲别处海滩上,人们已普遍使用条纹帐篷作为更衣室,下海与上岸变得简单自然,不再繁琐费事,引人围观(Equipe MIT,2005)[8]。海滩真正成了人们的游乐空间,海水成为人们嬉戏的对象,海滨旅游的时代到来了。

      二、从追逐阳光到以黑为美——3“S”时代的到来

      当代海滨旅游理念在很大程度上是旅游者追求阳光的结果。现今人们谈及海滨旅游,或者更确切地说“旅游化的海滨”,浮现在脑海中的画面高度雷同:灿烂的阳光(Sun)、湛蓝的海水(Sea)、绵软的沙滩(Sand),业内将之概括为“3S”,仿佛作为旅游空间的海滨就应如此,天生如此,皆为如此(菲利普·杜阿美尔、菲利普·魏耀烈、沈世伟,2012)[10]。不过经以上回顾,可知“3S”并非海滨旅游与生俱来的印鉴。实际上“3S”的历史至今只有区区一个世纪而已。

      1.冬季到地中海海滨来漫步

      18世纪中叶,世代饱受冬季湿寒之苦的英国人惊喜地发现了一处绝佳的“越冬地”——法国东南部的地中海海滨,那里绵延着尼斯(Nice)、戛纳(Cannes)、耶尔(Hyères)等城镇,冬季依然温暖和煦,处处皆可凭海临风,悠然漫步,实在是避寒的绝佳之处。于是每到冬季,英国人就如候鸟一般成群结队按时迁徙而至。19世纪中叶,英国人又在法国开辟了第二片“越冬地”——西南海岸。大西洋之滨的阿卡雄(Arcachon)和比亚利茨(Biarritz)便由此飞速发展起来(菲利普·杜阿美尔、菲利普·魏耀烈、沈世伟,2012)[10]。英国人的这一传统传承至今。如今在法国、西班牙沿海置业的英国人数量庞大,他们大多夏居英国,冬居法国或西班牙。许多退休的英国人甚至终年长居法国和西班牙海滨。进入新世纪以来,中国的海南和北海等地也出现了类似现象。

      2.日光浴与天体浴

      也是在19世纪,日光浴疗法开始广受保健医生们的追捧和推行。这一疗法要求患者裸露局部或全部身体,使之接受阳光照射,以实现治疗某些疾病(如肺结核、淋巴结核、风湿等)的目的。它源于瑞士,20世纪初扩散至欧洲其他国家,但一直没有成为主流疗法。随着天体主义的盛行,日光浴在形式和目的上都逐渐发生了变化。天体主义源头众多,但其直接源头无疑是20世纪初产生在德国的一系列以提倡人与自然亲近的裸体保健与修身学说。实践该学说的最显著行为,就是裸身沐浴在日光或空气中,德国于是便出现了日光浴公园和空气浴公园。此时的日光浴或空气浴显然已不是一种治疗疾病的手段,而演变为一种融合保健、修身、社交等多目的的新行为——“天体浴”。1903年,由Paul Zimmerman在德国汉堡附近开设的Freilichtpark(自由光公园)是已知的第一个有组织的天体俱乐部(Buchy,2005)[11]。

      日光浴也好,天体浴也罢,都意味着裸露身体。之所以将裸露身体使之接受日晒的行为称为“浴”,不仅是为了形象地比拟,也是因为这一行为蕴含的卫生保健理念和“浴”的初始含义——卫生、洁净——高度契合。不过由于个体内在的卫生健康状况通常并不轻易为外人所察觉,而肤色变黑才是身体接受日晒后产生的最直观效果,于是是否拥有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就自然而然成了欧洲人评判他人健康的显性指标。19世纪晚期,欧洲人特别是法国人已通过后印象派大师高更(Gauguin)与近中东风情画家的笔触分别领略到波利尼西亚少女与阿尔及利亚女郎透过古铜色肌肤各自散发的无穷魅力。然而,欧洲人自身逐渐接受以黝黑肤色为美的观念则始于20世纪初(Staszak,2008)[12]。在此之前,黝黑的肤色因被视作农民与其他户外劳作者的特有肤色而受到上流社会的鄙夷(Ory,2008)[13];在此之后,曾经备受倾慕的冰肌雪肤则开始让人与痨病鬼的苍白脸色联想到一起。

      3.“里维耶拉风”与可可·香奈儿

      20世纪20年代,亲近阳光、追逐阳光已在欧洲蔚然成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硝烟才消散不久,追逐艳丽阳光和温暖海水的美国人便首创了夏季到地中海地区度假的潮流,而此前那里是英国人冬季的避寒天堂,夏季鲜有游人光顾。这些美国人偏爱蓝白条纹的海魂衫,配之以白帽和短裤。这种装束风靡一时,被时尚界称为“里维耶拉(Riviera)风”。不同于美国人的群体效应,时尚女神可可·香奈儿一人就足以独领风骚。1920-1930年间,她先是在众人的错愕中大胆地裁短了女裙,继而又率先舍弃了伴随欧洲女性数百年之久的小阳伞(Ory,2008)[13]。在这些风潮的引领下,欧洲人彻底告别了以“白”为美的时代,转而以“黑”为美,在烈日炎炎的夏季竞相挤到海边去曝晒。源于德国的“天体浴”也于彼时在法国开始与海滩结合:先是在20世纪20年代,马赛周边出现了第一批私人俱乐部性质的天体浴海滩,继而从20世纪30年代起,每到夏季,地中海海滨小城耶尔(Hyères)附近的乐往列岛(

iles du Levant)和大西洋畔吉伦特省(Gironde)蒙塔利维(Montalivet)附近的一些偏远海滩开始成为年复一年、蜂拥而至的天体浴者的乐园(Barthe-Deloizy,2003)[14]。海滨旅游的“3S”时代轰轰烈烈地到来了。

      三、面向大众旅游需求的海滨规划建设以及新时期的更新

      第二次世界大战使欧洲再遭浩劫,旅游业停滞不前。战后三四十年间,欧洲经济与社会快速复苏,人口与财富同时激增,旅游逐渐普及到各个阶层,各国先后迎来了大众旅游时代。一批新型旅游地脱颖而出,尤其在海滨地区,参与旅游发展的力量也多元化了,财力雄厚的政府取代个体和企业成为旅游开发的主导力量。欧洲的海滨旅游告别了无序开发的局面,进入了规划建设的时代,法国是其中的典范。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30年里,法国迎来了一段快速发展的时期,史称“光辉三十年”。这一时期,法国政府大力投资并推进旅游地的规划与建设。1963年6月8日,“朗格多克-鲁西永地区(Languedoc-Roussillon)海滨旅游规划建设部际协调委员会”的成立是这一战略的里程碑。该机构人员不多,但个个都是总理直接领导下的强将。其工作目标主要为:(1)将经该区南下前往西班牙海滨度假的北方国家游客留在朗格多克-鲁西永地区度假;(2)分流成名已久的蓝色海岸(C

te d'Azur)承受的巨大旅游接待压力;(3)消除葡萄酒产业危机带给朗格多克-鲁西永地区的不利影响;(4)化解阿尔及利亚独立后大量法侨回流产生的巨大的安置压力(Racine,1980)[15]。

      当时,欧洲社会刚刚进入大众旅游时代,而海滨正是最受大众喜爱的旅游空间。面对大众对海滨旅游的旺盛需求,部际协调委员会敏锐地意识到:如果要保证朗格多克-鲁西永海滨拥有宜人的居住和度假环境,在启动这一宏伟计划时,首先必须抑制房地产投机,避免成片住宅区和分散式村屋的无序扩张;其次要科学设计各个旅游功能组团的接待能力,使其保持平衡。这样的旅游新城组团规划了6个,建成了5个。每个组团含若干个旅游度假小城镇,除个别小城镇是对原有聚落的改造之外,其他绝大多数是新建的。各组团之间都保留一片自然地带,以维持当地的海滨风貌,使之有别于同时期的西班牙旅游海滨。后者普遍建筑林立(Duhamel,2000)[16]。大型的基建工程和配套工程由法国中央政府负责立项、设计和实施,包括基础设施建设、沼泽排水、渠道修筑、自来水管铺设、绿化等。经过国家的规划、投资和建设,原本沼泽遍布、草木丛生、人烟稀少的朗格多克-鲁西永海滨改头换面了,迅速成为新兴的旅游目的地。以夏季旅游接待人次为例,在建设计划启动前的1962年,当地海滨的夏季旅游接待人次为35万,到1966年上升到53万,到1974年已蹿升至140万(Jouvin,2008)[17]。除朗格多克-鲁西永海滨外,这一时期法国政府还投资建设了另一些地区如阿基坦(Aquitaine)海滨,但投资和建设的规模都要小得多。

      总的看来,20世纪六七十年代法国政府对海滨地区的大力投资和建设满足了大众旺盛的海滨旅游需求,取得了巨大成功。但时隔三四十年之后,当时建设的旅游度假小城镇及其基础设施大多已经老化,需要翻修和更新,然而想要付诸实施却面临重重困难:首先是小业主为数众多,意见分歧,难以协调;其次是大量设施同时老化导致翻新成本高昂;最后还有房屋租赁市场的瞒报逃税行为导致政府手中的专项修缮资金匮乏。好在近10年来情况出现了明显改善。由于朗格多克-鲁西永首府蒙彼利埃和阿基坦首府波尔多都是著名的大学城,近10年来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国内外大学生前来就读,其中不少人就选择到这些风景宜人的小城镇租住。这些学生的租期大多约为9个月,与他们的学年一致,即头一年9月初到第二年5月底,留下的6月—8月的空档正好由旅游度假客来填补。同时,另一些人群,如无法承受大中城市住房压力的工薪族和退休后希望改善居住环境的银发族,也纷纷到这些海滨小城镇来安家或季节性居住。常住居民和暂住居民数量的增加提升了这些地方的人气和活力,带动了城镇设施和基础设施的修缮和更新。

      四、海滨多元管理时代的到来

      作为法国最重要的传统旅游度假地类型,海滨地带近10年来吸引了越来越多的非游客群体,其居民从最初单一的原住民,扩展到旅游开发后的原住民+游客,再到如今的原住民+游客+多样化新型住户,显示其已演化为多功能的空间,聚集着多元群体的利益与关注。面对新的形势,各个管理部门和机构陆续推出了新规章和新条例。尽管政出多门,但这些新规章和新条例都响应了地区、中央、欧盟乃至国际上对保护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的规定和要求。这是自20世纪90年代起,尤其是在地球峰会(1992年在里约热内卢举行)之后出现的新变化。管理者们希冀创建一种能同时满足经济、社会、环境发展需要的整体管理机制。这样的尝试和创举无论是对当地而言,还是对国家乃至全球而言都是一项富有意义的重大挑战(Lefeuvre,1995[18];Marrou & Sacareau,1999[19])。

      然而,由于不同的群体有不同的利益诉求,在观念上也有差别,因此,尽管在保护海滨空间的大目标上一致,但在如何保护的具体设想和实践上并不一致,甚至彼此相左。这就需要不同群体通过协商来解决矛盾和争端(Duhamel & Violier,2009)[20]。这方面的案例很多,例如在蓝色海岸地区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速,出现了地产投机,而地价上涨导致农业用地成本高昂,农民尤其是缺乏资金积累的年轻农民无力购买,种植业于是萎缩。当地农民团体为此提议仿效“海滨空间保全条例”⑤,推出一部“农用地保全条例”。

      如今,对于海滨地区来说,法国中央政府扮演的角色已不再是规划者和建设者,而是决策顾问者和服务者。它的首要任务是在各地的规划建设过程中,通过执行法国和欧盟的法律法规来实现发展和保护之间的平衡(Miossec,1998)[21]。所有拥有或使用或保护海滨空间的人员都被动员加入相关团体中并发表意见,参与行动,共同制订公共政策,虽然由于人们都已在过去的数十年中习惯了由国家来担任唯一合法管理者的角色,这样的社会协商并不容易(Secula,2011)[22]。

      可见,在经历了200年的发展和演变之后,欧洲的海滨早已不复“前旅游时代”那种价值寥寥、缺乏关注的局面,国家对其投资建设、大包大揽的一极管理时代也已成为历史,如今已是多元群体共同保护、共同管理、共同享有并为之既竞争又合作的多功能空间了。

      五、对照与启示

      相比欧洲,中国海滨旅游的发展历程无疑要短得多,但也快得多。两相对照之下,能带给我们不少启示。

      不妨来审视一下关于中国当代旅游发展的某种观点。持这种观点的学者为数不少,他们普遍认为当中国旅游市场发展到所谓的“成熟”阶段之后,中外旅游者的活动类型及行为表现将趋于一致。这是典型的“进化论”观点,即旅游发展有一个全球模式,所有国家、所有社会文化群体都将经历一个从“初级旅游阶段”到“文化旅游阶段”(国内也有不少人称之为“休闲旅游阶段”)的过程。这一观点尽管被广泛认同,却站不住脚,因为它忽视了旅游后发国家(例如近30余年来经历旅游快速发展的中国)所拥有的独特历史、文化、民族个性和创新能力。以海滨旅游为例,事实上,某些曾在欧洲前后相承、演化的旅游活动和行为在中国却可能同时上演。例如,中国人现在普遍喜欢在热海水里浸泡(不一定游泳),但同时又小心翼翼地做好防晒美白措施,两者并行不悖;而在欧洲,注重防晒美白与开展热海水浴则分属两个不同的阶段。中国和欧洲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历史、文化、民族个性和创新能力,不能因为欧洲曾有过这样那样的经历,就断言中国也必将有同样的经历。实际上,只要真正了解中国文化,就不会困扰于诸如“中国人为何不喜欢被晒黑”这样的问题。诚然,发端于夏威夷,而后由美国人传入法国再传播到欧洲各地的这种刻意晒黑肌肤并以之为美的行为(

,2005)[23]已融入欧洲文化,成为欧洲人无意识的集体行为(Bourdieu,1984)[24],但它显然与数千年根深蒂固的中国文化格格不入,而且至今谁也无法预见它有朝一日会不会被中国社会普遍接受。

      与基于独特的历史、文化和民族个性而产生的某项具体活动或某种具体行为不同,一些牵涉到全人类共同命运的行为,例如自然资源、文化遗产以及生态环境的保护,不仅影响西方,也同时影响中国,必然会受到包括中国人民在内的全人类的共同关注。具体到已在欧洲摸索、实践,旨在满足经济、社会、环境多元发展需要的整体管理与协商共管机制,也必将在中国出现。同欧洲海滨一样,中国的海滨必须也必定会成为多元群体共同保护、共同管理、共同享有并为之既竞争又合作的多功能空间。

      对于旅游研究者而言,以机械的线性逻辑来想当然地预言或断言是不严肃、不科学的,有违科学研究的基本精神。在全球化日益深入的今天,正确的做法应当是从中国的社会文化特性出发,认真研究哪些外来元素可能会被中国社会接受并与之融合,从而预测或设计出既符合旅游发展规律又适合中国国情的旅游发展新模式。

      ①http://www.veilleinfotourisme.fr/barometre-omt-d-avril-2013-1es-recettes-du-tourisme-international-en-haussede-4-en-2012-105061.kjsp.

      ②当时称“联合行省”。

      ③因此之故,当时的欧洲人普遍不习水性。而由于轻易不洗澡而导致体臭难闻正是欧洲人发明和使用香水的重要解释。

      ④当时人下海沐浴前须换上包裹严实的泳装,连手和腿都不能外露,上岸活动前须换回平日装束。为此有人发明了一种带轮子的移动小木屋,让沐浴者在里面完成这两次更衣。沐浴者换上泳装后,由浴场工作人员将小木屋拖入海中再出屋入浴;出浴时再由其拖回岸上换回日常装束。此为当时欧洲海滨浴场一景,日日轮番上演,次次都能引得好事者围观。如遇事故,围观者更不免嬉笑起哄,以此为乐。

      ⑤该条例颁布于1975年,依据其推出的一项用地政策对法国海滨和湖滨的自然区域与景观起到了终极保护的作用。它在法国本土的海滨乡镇中得到推行,成为1986年颁布的海滨法的源头。该法禁止在距海岸线100米以内的空间里修筑基础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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