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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个沉重的话题
水荒来临 小时候,教科书上就说:中国地大物博,资源丰富。可一算到人均资源,不免让人泄气——我国是世界上13个贫水国家之一,人均水资源拥有量2300吨,为全球人均拥有量的1/4。城市贫水状况更为严峻:全国660多座城市中有380多座城市缺水,128座城市严重缺水,每年城市缺水量达58亿立方米,由此损失的工业产值达2300亿元。随着城市人口的增加,水资源的缺口也越来越大。据测算,到2010年,我国城市年缺水量将达200亿立方米。几乎全世界所有主要城市在进入21世纪时都将面临水危机!
水乡告急 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江南水乡的一些地方近年来不少企业逢年过节时发的不是鸡鸭鱼肉,而是一桶桶的纯净水,居家以能吃上纯净水为自豪和富有。这些地方不是缺水,而是大部分水被污染了。山川纵横、江河密布的浙江因水得名,过去城市供水只需利用地下水或城市附近江河水源,但目前部分地下水已无法登陆,一些地方因超采地下水而导致地面大幅度沉降。由于沉降,使本来低洼的平原地区更难以抵御涝灾。而在放眼是水的舟山群岛,每遇大旱,饮用淡水便发生危机,无奈之下,政府只好动用巨轮装运淡水,一立方米水运费就是二十多元。在东南沿海一些小城镇,供水紧张时一天只能供应一次淡水。
上海“借水” 素有“东方水都”之称的上海,三面临水,头上还顶着“一盆”太湖水,其人均水资源拥有量大大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可近些年由于苏州河和黄浦江一些河段受污染,导致该市水厂取水口“节节败退”。每到枯水季节,太湖流入黄浦江的水减少,加上受潮水顶托,黄浦江下游的污水和东海咸潮上溯,造成向江浙两省“借水”吃的窘境。
北京忧水 连旱连涝是北京地区较为常见的景象。作为该市供水源头的密云、官厅两大水库多年平均来水量为13亿立方米,枯水年平均来水量为7亿立方米。如果3年连旱,总来水量为21亿立方米,用水则需32.4亿立方米,加上水面蒸发和渗漏,缺水将达10亿立方米以上。
春城春残 南国春城昆明,在近一千三百年的历史中,只有过水患的记录,从未有过缺水的记载。可如今,这里也受缺水的困扰。由于忽视了赖以生存的滇池的防污,昆明得到的是耗资30亿元、历时18年的治理教训。畜水十多亿立方米的滇池,由于污染,仅能取水5000万立方米。该市虽从宝象河等水源引水济昆,但到2020年,年供水需求量将达40亿立方米,这是目前昆明水资源无法承受的。
安徽干渴 在安徽,供水已经危机四伏。目前我国水资源人均占有量为世界人均占有量的1/4,该省人均占有量又仅为全国人均占有量的1/2。遇到干旱年份,全省缺水达170亿立方米。据一般测算,这项供水工程需投入资金510亿元。如此巨大的投资,对安徽这样一个经济欠发达的省份来说是很难筹措的。京九铁路的枢纽阜阳市,20世纪50年代仅有5眼深井,目前已有近三百眼,由于盲目超采,造成地面沉降,形成漏斗区达1000平方公里。准北市也因超采地下水,使效区数万群众取水的手压井抽水困难,缺水成为家庭生活中的难题。
台湾大旱 四面环水的台湾,由于水资源分配不均,加上人口稠密,工业发达,台湾人均可用水量仅占全球平均的1/5,是相对缺水的地区。从2001年9月起,台湾大部分地区干旱严重。到今年2月,竹科开始出现抢水,新竹苗栗农田休耕;石门水库水位下降了很多,创8年来最低水位,导致台湾北部水源告急。至3月,因为干旱,台湾最长、流域最广的浊水溪竟真的变成了一条小溪!西螺大桥、自强大桥的行水区原来宽度2000米的水流,仅剩约二十米宽。由于浊水溪水量锐减,持续缺水,对沿岸农田灌溉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台北地区的翡翠水库因水位过低,已停止发电。旱灾重创台湾经济,目前农业损失已超过2亿元新台币。水荒造成的能源危机更是一触即发,“台电”预估今年水力发电要占13.6%,但在严重缺水的情况下,水用来喝都不够,水力发电几乎是零。
天灾?人祸?
森林呻吟 与其说天灾对人类生存的影响最大,不如说人类自己给自己惹来的祸更大。
美国《时代》杂志在1997年末期的一篇文章中说——显然他们的估计要更超前一些——地球上80%的原始森林已被伐倒毁灭,大部分饮用水严重污染,大部分湿地退化、消失,大部分可耕地丧失种植能力。《时代》特别提到了俄罗斯,这个拥有全球23%森林的国家,为了得到更多的“硬通货”,伐木声已响彻该国西部和西伯利亚的原始森林。
毁灭性的砍伐遍及世界,在亚马孙平原,非洲中部和西部,在阿拉斯加和加拿大西部,到处都是砍伐者。
中国的砍伐从未停止过。尽管中国的森林覆盖率只有13.92%,人均森林资源仅为世界平均水平的11.7%。
大片原始森林意味着什么?不妨说那是地球恩赐给中华民族的守护神,是长江上游水源保护的重要防线。如今佛宝地区的玉兰山原始森林已被砍伐殆尽,荒山秃岭取代了原先的层层绿阴,自怀与天堂坝片区的森林在在急剧减少。
失去了森林的庇护,地球正成为一个日益变得饥渴、燥热,并且有可能干枯的星球。
浪费和污染 世界正面临空前严重的水荒,与此同时,人类还在大量地浪费和污染宝贵的生命之水。这两种完全相悖的现象,几乎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大都市中。
有水的地方同样也有问题:饮用水正变得越来越不安全,滋养生命的水正在成为传播各种疾病的载体,大口大口地被人吞入腹中。世界上已经很难找到清澈的河流,流经城市的河段几乎无一例外地被污染,残留农药也污染了农村的小河溪流。发展中国家有一半人患有与饮水有关的疾病,每天有2.5万人因此而死亡。发达国家的饮水安全威胁,更多来自工业污染,它们虽层层设防却防不胜防。由于工业化学品产生的污染,美国1%~8%的婴儿都有轻度神经系统损伤和记忆力丧失等疾病……
疫狂超采 北京的地下水位逐年大幅度下降,以1997年为例,比20世纪80年代初下降了5.2米。自1996年河北邢台地震后,北京地面正以每年10~20毫米的速度下沉。专家告诫说,北京地面持续沉降的原因,主要是由于过量抽取地下水造成的。北京水资源严重紧缺,是世界人均水资源的1/25,其缺水程度和处于沙漠地区的以色列相似。
对于中国来说,水的忧患又何止北京!
长江崩岸 1998年早春二月,长江便不再安澜了,江西九江崩岸3次,湖南崩岸更达9次之多。而今的长江“闹脾气”已是家常便饭。然后是几十万人、上百万人日夜守护堤岸,每年不知丢下多少草袋子、石头块,治标难治本。看看长江上游金沙江两岸树木已被砍光,通天河畔沙丘堆积,再看看长江中下游那些围垦的、挖沙的,便知道长江受到的伤害是何等深重!
黄河断流 黄河则是另一番令人心碎的景象:断流,连续10年年甚一年的断流之后,到1997年断流时间已达226天,一年中2/3的时间,黄河下游是无水的、干涸的。黄河水呢?黄河上游的青海河段地区,乔木林覆盖率仅为少得几乎没有的0.35%。森林被砍伐到这种程度,过度放牧与采金又使草地退化,黄河已经无遮无掩无所保护了。黄河从源头开始流量便已日渐减少。
绿洲蒸发 塔里木河是中国境内最长的内陆河。天山、昆仑山的雪水汩汩流下,它从河源到河尾全长2200公里,直到20世纪初叶,塔里木河依然晶莹清澈,水量充盈,因而才有长达400公里以胡杨林为主的绿色长廊,使南疆绿洲生机盎然,阻隔了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扩展。但几十年的乱砍滥伐、掘口引水,塔里木河流域的胡杨林大面积死亡。塔里木河下游水量已经由20世纪50年代的14亿立方米减至现在的3亿立方米,末端近三百公里长的河道与台特马湖相继干涸。塔里木河的衰落,意味着新疆全区6万平方公里绿洲的一半岌岌可危了!
沙暴酸雨 在更长的时间以及更大的区域中,酸雨已成为中国上空的“常客”了。
20世纪80年代,中国重大酸雨主要发生在重庆、贵阳和柳州等地区。到90年代中期,已发展到长江以南,青藏高原以东及四川盆地,酸雨面积扩大了一百多万平方公里。以长沙、赣州、南昌、怀化为代表的华中酸雨区后来居上,已成为全国酸雨污染最严重的地区。华东、华北均酸雨纷纷,其扩展速度可谓惊心动魄。
2000年春天,全国的“两会”代表、委员进京那天,北京上空沙尘大作,然后是一次接一次的扬尘天气、沙尘暴,加上最大风力达8级的大风。尔后风沙又直扑江苏全境。
人们纷纷问:沙尘暴从哪里来?
笔者的一个已重复过上百次的耳熟能详的数字是:中国每年扩展的沙漠化土地面积为2460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中等县的全部土地。而北京人、南京人、上海人所看见的沙尘暴,便是沙漠化土地正在形成和扩展的活生生的展现。我们还能无动于衷吗?
地下漏斗 在未来的20年里,由于人口的增加和城市的发展,家庭和市政用水将增加40%,农业灌溉用水将增加17%。
因过量超采地下水,我国华北地区已经形成世界上最大的“地下水漏斗”。专家指出,大漏斗不仅伴随着地面沉降、海水入侵,也预示着这一地区今后的可持续发展将会面临更大问题。
严重缺水使人们不得不把目光盯在地下。目前,河北省共超采地下水几百亿立方米,其中属于不可再生的深层地下水达二百多亿立方米。超采使华北地区地下水位大幅度下降,仅河北境内就出现了二十多个漏斗区,加上北京、天津地区,影响面积达五万平方公里左右。
伴随地下水漏斗,这一地区地面也随之沉降,还引发了一系列环境问题:铁路路基、建筑物、地下管道等下沉、开裂,堤防和河道行洪出现危机,南运河部分堤段已经下沉了1米左右。地矿部门测定,华地地区49个县市地面裂缝达到四百多条。秦皇岛市海水倒灌面积已有55平方公里,许多工业冷却设备被大量腐蚀。
专家强调指出,大漏斗的形成不仅表明我们仍在超采地下水,它还表明水危机意识还没有真正深入人心。
我们只有一个家——地球。可以想象,地球上淡水资源枯竭之时,正是人类的灭绝之日,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穷亦水富亦水
马桶问题 某日读到一篇报道,说以色列的抽水马桶按钮有两个,日本的马桶按钮也有两档,大小便时冲水量差一半,以便节约用水。又听说,以色列人惜水如金,每人的洗澡时间绝不超过15分钟,日本人为了省电总是在夜间烧洗澡水。这不禁让人疑惑;以色列和日本比中国富裕得多,怎么如此注重小节,远没有中国人“大方”?
中国属于严重缺水国家,仅以北京为例,其人均水资源仅为东京人均量的1/10,世界人均量的1/24。然而,中国人完全用饮用净水冲厕所,每次冲厕所用水达5升之多,而且抽水马桶70%以上都有漏水问题。
设计分两个按钮的马桶不是难事,为什么中国人就没有想到呢?抽水马桶不是高科技产品,何以中国几十年来就解决不了漏水问题呢?在洗澡间一冲就是一个小时的中国人肯定不在少数,洗碗、洗衣大开水龙头的人更是司空见惯。真说不清,中国人到底是穷还是富?
在巨大的用水需求当中,冲厕所、洗浴和洗衣应当算是家庭中最大的用水项目。以北京市为例,1100万常住人口加上300万流动人口合计便需水5.1亿立方米。若是能够区分大小便时的冲厕水量,一年至少可节约2亿立方米水;若是再能够将洗涤和淋浴用水初步净化后冲厕所,总共可以节约3亿立方米净水,占居民用水量的50%以上。
穷掼富算 看来,如果中国人也能像以色列人和日本人那样把富日子当穷日子过的话,资源问题本来是可以解决的。然而遗憾的是,无论遇到什么供应不足的问题,中国人首先想到的总是“开源”而不是“节流”。数量惊人的宝贵资源,就这样被白白地浪费损失。这并非大方,而是奢侈。按我国所拥有的资源,我们根本没有资格过这样奢侈的生活。
节约是一种崇高的美德,更是一个人教养和品德的体现。
以色列人坦然地说:“我们的国家位于沙漠之上,我们是一个资源短缺的国家,所以每一个人必须厉行节约。”日本人则时刻牢记:“日本是一个岛国,依赖进口资源才能生存。所以必须时时努力,减少对资源的依赖。”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以极少的人均资源过上富裕的生活。相比之下,中国人是不是应当好好地反思一下?
资源失衡还是体制失衡
多家管水 以中法水务为代表的洋水务太了解中国城市的需求:这些城市人口众多,有欲望,却没有搞基础设施建设。
据说,中法水务的谈判原则是18%的年收益率。“这个数字无论是在其本国还是中国目前的投资市场,都堪称‘暴利’。”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研究员汪党献说。
汪研究员说,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多家管水”的制度现状,没有按照水市场运行的规律来设置管理部门。建委管地表水,地矿部管地下水,水利部管城市外的供水工程,污水回收处理则由环保部门来管……“多家管水”直接导致水价制订不合理,难以用市场的方式来调控供需,运营不科学,效率低下。这些因素又使中国许多地方出现了这样的怪现象:一方面缺水,一方面浪费严重,人们对水的商品化观念淡薄。中国的水务管理链条是脆弱的,条块分割的管理机制,使得在谈判中诸家公司只能被各个击破,形不成合力。
行政操纵 汪研究员强调,市场化的用水制度是众多自来水公司摆脱尴尬的前提,而水经营的市场化首先要求一个基于市场的管理环境,如水产业统归水务局管理。目前上海、深圳已试行阶梯价格系统,以递增的价格来适用不同用量的用户,这是放开价格的第一步。
记者在采访过程中感到,自来水产业的背后有很多政府行政指挥的影子。业内人士私下纷言:法国通用水务和法国苏伊士里昂集团近年来在中国几十家城市推行这种合作模式,背后做了大量的对政府机关的公关。
对此,有人说,中国属于缺水国家,且水资源分布严重失衡,但更失衡的是基于计划经济的管理体制。
向水荒宣战
开源节流 水资源的保护是系统工程,是关系到子孙后代赖以生存的千秋大业、万年大计。
2000年5月24日,为解决日益严重的水资源紧缺问题,北京市召开第73次市长办公会议,会议决定,北京市将从开源、节流、保护和利用4个方面,节约利用宝贵的水资源。这些包括,开源9项,主要是开发利用再生水和拦截、利用雨、洪水;节流7项,主要是全市各行各业节约用水、减少损失;保护6项,主要是治理污染,保护、涵养水源;合理利用水资源4项。
旋即,北京市政府在节水工作会议上又做出了北京将实行定额用水的规划。按照这一规划,北京在工业企业全面实行定额用水,居民定额用水也将通过试点逐步推行。
为了缓解供水紧张的局面,许多城市都在苦思对策,不少城市都准备运用价格杠杆来撬动人们的节水意识。天津就快刀斩乱麻,关闭了一百多家洗车场。
价格杠杆 2000年6月,国家发展计划委员会公布了改革水价促进节约用水的指导意见,旨在利用价格杠杆遏制中国日益严重的水资源短缺和用水浪费现象。
为缓解中国北方水资源短缺问题,一条年径流量差不多和黄河相当的现代大运河——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破土动工。
2000年,黑河历史上首次跨省区分水,塔里木河两次向下游输水,引黄济津任务圆满完成。
1996-2000年,黑龙江甘南县节水农业示范区成功,节水灌溉由15万亩发展到了112万亩。
甘肃农业节水灌溉工程项目已经启动,今后3至5年内将选择12个县级行政区,发展节水灌溉面积120万亩。项目全部建成后,预计每年可节约灌溉用水1.6万立方米,增加粮食生产能力四万多吨。
宁夏回族自治区已将自流灌区水价由每立方米0.6分调至1.2分,水价调整后仅半年时间,全灌区同比少引水8亿立方米……
进入2002年,上海、南京等城市根据国家计委的有关规定,相继召开了水价调整听证会,对现行污水处理费和居民水价分别上调110%和65%。
全民动员 水利部部长汪恕诚在2000年中国水资源论坛首场学术报告会上讲话时强调,目前全民都应该在七个方面转变对水的认识。
(1)由认识水是自然之物,转变为认识到水是一种资源;变人类向大自然无节制索取水为人与水和谐共处。(2)由防止水对人的侵害,转变为在防止水对人的侵害的同时特别注意人对水的侵害。(3)由重点对水资源的开发利用和治理,转变为在对水资源开发利用的同时特别强调对水资源的配置、节约和保护。(4)由重视水利工程的建设,转变为在重视工程建设的同时特别重视非工程建设和科学管理。(5)由以需定供转变为以供定需,按水资源状况确定国民经济发展布局和规划。(6)由灌溉土地转变为浇灌作物。(7)由对水量、水质和水能的分别管理,以及对供、用、排、回收等过程的多家管理,转变为对水资源的统一配置、统一调度和统一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