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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F1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5192(2002)05-0001-03
1 引言
今年以来，世界经济反弹速度之快固然让人感到惊讶，但相伴出现的世界贸易萎缩和跨国公司利润下降同样让人困惑不解，这种矛盾的增长格局某种程度上已经暗示了世界经济好转的不可持续。随着华尔街“黑幕”的不断暴光，国际资本加速了在全球范围内的重新布局，并将导致两个结果的出现：一是经济的调整将进一步延伸；二是相对微弱的内需将成为支持各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眺望世界经济的未来，我们继续维持去年初做出“世界经济将进入中期调整”的结论不变，但在此想补充一点的是“中国可能将在世界经济调整中成为唯一的大赢家”。
2 短期看，世界经济的复苏缺乏可持续性动力支撑，下半年经济将二次探底
2.1 当前支持世界经济增长的因素具有较多的偶然性
今年以来，套用一句大家曾经非常熟悉的话来说，就是“国内外形势一派大好”。除了中国之外，最早宣布经济出现大幅反弹的正是世界经济的领头羊美国，一季度其GDP增速达到了6.1%，为上年同期的4.7倍，为近9个季度以来最高点。随后，欧洲中央银行发表月度报告指出：今年一季度欧元区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速度有所加快，扭转了去年四季度的负增长，一季度GDP增长率为0.2%，开始踏上了复苏征途。即使是陷于长期性经济衰退的日本，一季度也取得了1.4%的实际国内生产总值增长，并在今年5月发布《月例经济报告》时宣称，其持续1年多的经济低迷已经触底、经济恶化趋势停止；除日本之外的东亚地区经济增长更为可观，今年一季度，韩国经济增长率达5.7%，马来西亚为1.1%，印尼为2.47%。最近，亚洲开发银行将除日本之外的东亚地区的2002年度经济增长率由4.7%调整为5.2%，基本恢复到正常水平。
尽管从GDP增长的数据表面看，世界经济似乎已经渡过了寒冬，甚至步入了高涨轨道。但是股市该调照调，美元该跌照跌。市场人士并没有因此产生任何的乐观情绪，其中的根本原因在于今年以来支持世界经济增长的因素具有较多的偶然性。以美国为例，今年一季度拉动经济增长有三大动力：一是企业库存，二是居民房地产，三是政府安全防御开支。但明眼人一看就清楚：(1)企业库存的增长将直接导致未来生产的下降；(2)居民房地产市场原本就是一个成熟和处于饱和状态的市场，在特殊消费信贷政策的短暂效应消失以后，必将复归平静；(3)政府安全防御开支增长具有较大的随意性，也不可能长期加速增长。对其他国家而言，情况也大同小异。今年以来，政府的支出和企业的库存在许多国家经济增长中都发挥了较大作用。
2.2 作为美国经济的发动机，新经济产业依然处于冬眠状态
7月16日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公布的报告显示，美国的工业生产6月份上升了0.8%，这是美国的工业生产连续第六个月增长，也是1999年5月以来增幅最大的一个月份。一些人由此认为美国经济确实在构筑一个新的上升轨道。但我们认为，如此下结论，有些草率：(1)因为这6个月以来虽然是正增长，但是它一直只是贴在地面上爬行，而不见起飞迹象。日本经济在10多年的困境中，同样也出现过长时间在地面上爬行的动作，但始终没有爬出来。(2)美国作为世界上第一个进入新经济发展阶段的国家，带动经济增长的发动机是风险投资、IT产业和高新技术产业。而从目前的情况看，美国的几乎其他所有的行业景气都在开始回升，唯独就是没有听到风险投资、IT产业和高新技术产业这些发动机隆隆启动的声音。现在不仅网络公司还在继续亏损，就是过去在新经济大潮中有实质性利润高速增长的电讯股的投资者，其境况也十分凄凉，不论是在美国，还是在欧洲市场，电讯股股价跌幅都非常巨大，且未见止跌回升迹象。
总体判断，由于支持一季度世界经济快速反弹的因素在以后几个季度内将逐步减弱，而新的增长因素又还未见出现。一季度可能是世界经济增长的年内最高点，下半年应出现回落。但估计下跌幅度不会太大，全年世界经济总体形势要略好于去年。
3 从中长期看，国际金融市场的动荡引发大变局，世界经济将继续低位调整
为了平息经济不景气带来的民众怒火，美国揭开了反华尔街“黑幕”的序幕。与上市公司、中介机构有关的“大案”“要案”一桩桩都被揭露出来，从而引发了一场空前的市场信用危机，并且转化为投资者的信心危机。与2000年3月相比，反映大多数行业的道指下跌了30%以上，而以科技股为主的纳指则狂跌70%以上，与经济大萧条年代的数字只差一步距离。初步估计，大约6.8万亿美元的财富就在股市上蒸发了。受美国股市影响，世界上大多数股市也都出现了暴跌，创下多年来新低。汇市方面，美元对日元和欧元的汇率今年以来连创新低，跌幅超过了13%。7月15日，美元兑欧元的汇率跌破了平价，这是两年以来的第一次。
尽管美国政府开展反华尔街“黑幕”的动机是为了完善金融监管机制，重建华尔街历史上良好的信誉。但它带来的影响将异常深远的，客观上起到的作用是，进一步推进"911"事件以来的国际资本重新布局和改变世界经济增长的格局。
3.1 国际资本重新分配，引发美元泡沫的破裂
美国商务部5日公布的一份报告显示，由于美国经济衰退，去年外国在美国的直接投资额仅为1329亿美元，比上年的3356亿美元大幅度减少。今年以来，在华尔街一个接一个丑闻事件的打击下，投资者信心几乎彻底崩溃，大量资金似乎在不顾一切地撤离美国市场。其中大部分逃往了欧洲，从而导致了欧元的“价值回归”。国际资本的流出对美国经济复苏极其不利，带来的损失可能是难以想象的：(1)过去被国外资本大量涌入所掩盖的美国巨额债务危机就逐渐要浮出水面了，而且由于美元的贬值，这场债务危机的严重性又将被进一步地放大；(2)随着国际资本的流出和美国债务危机的爆发，美国的投资和消费将严重受挫；(3)美元的贬值虽然会使美国制造业的出口有所增加，但由于制造业在美国经济总量中所占的比重还不到20%，对经济整体的拉动作用将非常有限，很可能还抵不上由于外资流出和旅游业萎缩而导致服务顺差的下降所带来的损失。(4)随着资本的流出，美国银行业和金融市场生存的环境将变得更严峻，从而将进一步加速资本流出，进而形成恶性循环。
对欧元区来说，国际资本重新布局带来的感觉是又喜又悲。喜得是欧元的价值终于得到了市场的承认，当初欧元诞生时设立的兑美元1:1的目标终于实现了；悲的是，目前欧元区经济还处于惨淡经营状态。在美国一季度GDP增长高达6.1%的情况下，欧元区GDP增幅仅为0.3%，此时的欧元升值无疑将使欧元区经济复苏变得更为艰难，因为从近两年情况看，欧元区经济之所以达到了平均为3%的增长，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由于欧元的不断贬值，促进了出口大幅增加。根据欧洲央行计算，单从出口的角度分析，欧元每贬值10%，就可以拉动欧元区经济增长1个百分点。
3.2 世界经济增长正在形成新格局
(1)国家保护主义抬头，对国际贸易发展有所抑制
从历史看，经济发展低迷期从来也是贸易保护主义盛行期。刚刚经历了1年半之久、经济急剧下降打击的美国政府于今年3月宣布，对进口钢铁制品征收高达30%的关税。其后不久，美国政府又宣布将增加对国内农业的补贴。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产品出口市场，其他国家出口产品中大约有四分之一是以美国为最终市场。作为上世纪90年代自由贸易的最大鼓吹者和推动者，美国政府的出尔反尔极大地扰乱了国际市场的正常贸易秩序，国际贸易大战从此进入升温阶段。至今年4月底，仅我国就已遭到反倾销和保障措施494起，涉及4000多种商品，影响出口额高达150亿美元。鉴于当前国际贸易战事之惨烈，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穆尔和世界银行总裁沃尔芬森甚至忍不住同声对贸易保护主义进行严词谴责，声称这种行为损害了全球经济增长和市场自由化进程。
(2)各国经济增长的动力将更多地来自内需的扩张
在过去1年多的时间里，各国中央银行为了促进经济增长，纷纷下调利率，其中，美联储1年中曾11次降息，幅度高达4.75个百分点。与此同时，许多国家也都和我国一样实施了积极的财政政策。这些政策的出台在经过一段时期的传导之后，今年以来开始逐步显现效应。比如，东南亚有关国家在亚洲金融危机以后就采取了两个措施：一是深化改革，经过付出了切实努力，金融系统呆账率逐步下降，银行盈利状况得到改善；二是扩大内需，改变过于依赖外部资本和依赖单一出口市场的经济增长格局。其结果就是，今年泰国和马来西亚等国内需增长强劲，在金融危机后首次超过出口成为经济增长的主动力。据亚洲开发银行提供的数据，今年东南亚国家经济平均增长率预计可达5.2%。
上述两个特点虽然主要是依据今年以来现象总结而来，但我们认为导致它们出现的原因将在较长的时期内存在，因而上述特点也将作为一个中长期趋势而存在。有关部门应当对此给予高度重视。受其影响，世界经济至少在3、5年内将维持反复震荡的状态，难以进入新的一轮稳健上升周期。
4 世界经济大调整中，中国可能成为唯一的赢家
虽然在国际资本重新调整结构分布的过程中，美欧日经济将是直接的受冲击的对象，但其影响必然扩散至整个世界，对除中国外的亚非拉发展中国家和地区经济都有程度不同的负面影响。
4.1 债权国减免非洲债务可能性减低
非洲人口已超过7亿，占世界人口总数的11%以上，但非洲GDP仅占世界GDP的1%，对外贸易仅占世界贸易的2%，去年非洲引进外国直接投资100亿美元，不到全球跨国直接投资的1%。所以，世界经济的调整从外资利用和外贸出口这两个途径对非洲经济带来的负面影响并不大，真正的负面影响可能在于债权国减免非洲债务的可能性会因此而降低。非洲地区经济规模虽不大，其外债总额却不小，现已超过了3500亿美元。对此，国际上早有共识，只有减轻债务重担，非洲国家才有能力调整结构，振兴经济。八国首脑7月21日发表声明表示，要帮助穷国消除贫困，尤其是要特别关注非洲国家。发达国家债权国也多次承诺要减免非洲国家债务。但迄今主要发达国家都没有实现其承诺。随着世界经济调整的延伸，预计国际社会特别是发达国家对非洲国家的援助将不断减弱。
4.2 减弱美国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对拉美国家的“输血”能力
拉美被称为美国的“后院”，受阿根廷金融危机的拖累，不仅经济面临严重困境，而且债务危机一触即发。到2000年底拉美国家积欠的外债总额已从1974年的93亿美元增加到7508.6亿美元，其中墨西哥、巴西和阿根廷三国的债务达5452亿美元，占拉美地区外债总额的72.6%。鉴于如此险情，美国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担心该地区爆发债务危机、金融危机，不仅危害拉美国家，而且也将殃及美国，决定采取救援行动。自今年3月以来，美国的银行分别为阿根廷、巴西和墨西哥提供了120亿、240亿和180亿美元贷款。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去年向阿根廷提供140亿美元贷款，今年还将提供60至90亿美元。美国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对拉美国家的“输血”行动，虽然暂时避免了事态进一步恶化，但并没有完全化解这些国家的债务危机。但世界经济的调整时期一旦拉长，不仅会加大拉美国家的债务压力，同时也会削弱外界的救援能力，其后果也许难以预料。
4.3 影响东亚国家和地区经济复苏
亚洲地区与美国在产业分工方面关系历来最紧密，特别是东亚国家和地区严重依赖美日市场。去年东亚国家和地区向美国出口信息技术产品对其GDP增长的贡献率高达40%。但是，今年1至5月，美国对电子产品的订单减少了三分之一，使东亚国家和地区出口受到重大打击。今年以来，虽然该地区内需在促进经济增长方面作用增大，但外需的影响依然显而易见。由于出口受挫，东亚国家和地区经济增长普遍放慢。今年，韩国经济增长率将从去年的9%降为2%，新加坡经济增长率将降到0.5%至1.5%，中国台湾地区经济增长率将降到1.1%，将是30年来的最低增长水平。显然，未来随着美国进口能力的相对减弱和中国出口产品竞争能力的加强，该地区经济复苏之路将较为艰难。
4.4 对中国而言，利大于弊
国际经济大调整对中国而言是有弊有利，其弊端来自世界经济如果一旦出现急剧的回落，则“覆巢之下，难有完卵”。但是，由于美国金融市场规模太大，其它市场与之相比几乎不成比例。在这样的情况下，国际资本的大规模流动将是一个相对困难和缓慢的过程，因而美元泡沫的爆裂和整个国际资本重新布局也将是个缓慢过程。在这种情况下，对中国而言，弊端将相对有限，而好处将比较明显，其中最大的好处来自于受中国入世、市场潜力巨大和低成本劳动力供给等因素吸引，而导致的外资流入的加快和“世界工厂”地位的进一步确定。从今年上半年情况看，这种效应已经非常明显：全国新批设立外商投资企业15155家，增长26.39%；实际利用外资245.79亿美元，同比增长18.69%；合同利用外资439.9亿美元，同比增长31.47%。其中，6月份，合同利用外资增长了115.31%，创下了一个高潮。外资流入的加快不仅为我国固定资产投资快速增长起了明显的拉动作用，而且对外贸出口的贡献也很大，今年以来大约有80%新增出口是来自于外资企业，外需拉动GDP增长幅度约1个百分点。
收稿日期：2002-0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