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湘传:朝鲜民族深层文化意识的再现_春香传论文

春湘传:朝鲜民族深层文化意识的再现_春香传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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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原型,“乃是超越于人们心间常见的时空的一种象征形式,它寓于人们不知不觉参与的集体性无意识之中。”(注:李於岭:《风车转转转》,第120页,童话书籍出版社,1992年版。 )而神话或寓于魔术、祭礼和艺术等形式中的传说,则是此中最古老的形式。在许多场合,它们与原型被视为同义词。

神话原型不是个人的,而是具有集团性,是不知不觉间反复出现的集体无意识的产物。所以,通过神话原型,人们可以在普遍性的脉络中捕捉一个民族的心理或行动。其表层性的东西,像海面一样随时都会发生变化,而其深层意识,则像海底一样具有长久不变的海沟。《春香传》就是如此。这部朝鲜民族的古典名著,涵括了朝鲜民族的现实意识、德治主义意识和提高身份的向上意识,如此它被誉为最具有朝鲜民族特色的古典作品。

1 现实意识

现实意识,亦即现世意识,是朝鲜民族的檀君神话所呈示的基本的世界观。这个神话的主要人物有桓因、桓雄、熊(熊女)、老虎和檀君。其中,桓雄是天帝的儿子。桓雄怀着为人间造福的心意,从天庭下到凡尘,在太伯山设神市。人间的动物母熊和老虎为了变成人,遵照其嘱咐而修炼于洞穴中。业已变成人的熊女,与桓雄成亲而生下了檀君。

如果从其所属的空间将这个神话中的人物加以分类,那么,完全可以明确地分之为三类:第一类,是天帝桓因及其庶子桓雄,他们是天界的神祗;第二类是母熊和老虎,它们是大地上的动物,然而,母熊后来成了熊女,桓雄则因贪恋红尘而从天界下到人间。于是,尽管桓雄是天界的神祗,熊女原是大地上的动物,一下子都进入了处于天地之间的人的世界。第三类是檀君,他是桓雄和熊女的儿子,既不属于天界也不属于地上的动物,而是现实社会生活中的人,他把阿斯达建设成为人们安居乐业的国家,这不能不说是显示了朝鲜先民对现实的肯定的倾向。这种以现世为主的人本主义意识,不只是朝鲜民族才具有,可以说是生活在汉字文化圈的东亚人的文化原型,亦即东亚人的深层文化意识。这种基于“天人合一”宇宙观的人本主义现世中心思想,是东亚文化的一大特色。(注:尹泰林:《韩国人》,第258—268页,陨石社出版于1973年。)

朝鲜民族是善于借鉴现实的感性的对象而不懈地显示自身生命的具有刚毅意志而又乐观向上的民族。“朝鲜文化意识的最大价值,在于现实性的创造、奋斗与向上。”(注:蔡美花:《高丽文学美意识研究》,第162页,延边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

《春香传》的主人公春香被誉为千古烈女,而她并非一开始就以烈女见称。她生活在现实生活中,是在强烈地作生命体验的过程中实现自我价值的一个突出人物。广寒楼下的荡秋千处,是从楼上完全可以俯瞰得一清二楚的公众场所,她竟然在这样的抛头露面之处荡秋千。李道令追求她,彼此一见钟情,当晚双方就如胶似漆,她其时的言行,可以说完全不似当时的窈窕淑女。本是婚前的处女,与逾墙而入的小伙子有了好感,未经双方的父母同意,就海誓山盟爱得难离难分,这与当时的烈女的标准显然有一定的距离,与严格的儒教伦理与道德背道而驰,只是其实现生命的自由的欲望的一种流露。在与李梦龙离别时,她的行止与富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女人的妇德也相去甚远,她甚至要李梦龙写下去京城后绝不抛弃她的定情契约。后来,她经受了离别的苦痛与等候李梦龙的苦难,又受到卞学道的暴力威胁,这才发现了自己和完善了自身。她在狱中戴着枷锁,苦苦盼望李梦龙到来,其人其状同在黑暗的洞穴中吃艾草与大蒜修炼而期盼早日变成人的熊女的情况极相仿佛。她所在的监狱,与母熊为了变成人而在其间经受了许多苦痛的洞穴是相似的。就像母熊变成熊女,与桓雄结成夫妻一样,春香用生命反抗卞学道的暴力,保住了自己的情操,实现了生命价值,实现了自我。她与李梦龙久别重逢,继而成了贞烈夫人,获得了人格独立和精神自由。正因为如此,赵东一教授指出,《春香传》的表层主题是贞烈,其深层主题则是爱情的平等问题,亦即人的解放(注:参阅曙光学术资料社出版的《如何阅读〈春香传〉》一书的《春香传主题的新参察》一文。)。春香这一形象的魅力在于:弘扬了朝鲜民族的现世意识,不断地追求表现自身的生命意志,实现自身的生命意志,并为此而进行不懈的奋斗。

2 德治主义意识

檀君神话中有两头象征性很浓郁的野兽极其引人注目。那么,在象征大地的众多野兽中,为何母熊比老虎更能与人结合呢?

在母熊与虎均想变成人之时,桓雄劝告它们在洞穴里修炼一百天,只吃艾草和大蒜,不能去见阳光,久久呆在洞穴里,意味着置身黑暗与监禁。而艾草与大蒜令人难以下咽,是对象饥儿一样饥不择食的欲望的抑制。从群居而独处被囚禁在孤寂的洞穴里,不能吃味美油腻的食物而只能嚼又苦又辣的植物,既见不到阳光而又只能枯坐在地狱般的黑暗之中,这一切,意味着忍受、考验与苦行。

就像修道修行一样,母熊为了进入更高级的阶段,要抑制住一系列的欲望,与自己进行内心的斗争。由于这种考验是自身选择的,母熊完全可以随时作罢。洞穴敞开着,与外界悠然相通,就像它进去时一样,它也可以随意溜出去。老虎无疑比母熊更灵敏更勇猛,但是,在持久的耐性以及忍受苦痛的意志方面,却远远不及母熊。

事实上,在西方神话里,与熊型的人物相比,更多的是属于虎型的勇猛英雄。他们不是靠耐性而是靠力量、勇气或智慧克服重重难关。赫拉克莱斯,就是这种虎型的英雄。但是,朝鲜的檀君神话中的母熊却在与自身作斗争,在黑暗中修炼,在吃又苦又辣的食物。它具有忍受苦难和坚贞不渝的内在力量。而老虎在与其他动物搏斗时是胜利者,在与自己的内宇宙作斗争时却只能败北。如果说像赫拉克莱斯这样的英雄型人物是方的神话中的人物,那么,母熊与老虎的较量必是你咬我撕边炫耀力气边决定胜负。

母熊在洞穴中想成为人,她所进行的斗争不是与对手作力气的较量,而是对自身作最大的克制;不是使用利爪和钢牙取胜,而是靠耐性与意志使自身得以升华。母熊想变成人的欲望多么热切啊,它的遂愿是题中应有之义。很明显,无论是立志成为真正的人,还是治理国家,全都无法仅仅依靠外在的力量,而得依靠忍受苦难和战胜苦难的人格。也就是说,要依靠德治主义文化价值意识。

所以,如果说母熊是德治主义的原型,那么老虎则是权力型或力量主义的原型。母熊作为德治主义的象征,老虎作为霸权主义的象征,这两种野兽给予了我们的历史与民族很大的影响。其中,母熊的取胜作为德治主义的文化性胜于霸权主义的证据,证实了支配人间社会的不是动物界的钢牙利爪那样的物理性的力量,而是精神的力量和道德的力量。

檀君神话所体现的朝鲜民族的理想,正在于德治主义。以母熊为象征的德治主义,不仅体现于巫俗的各种宗教中,而且体现在政治、社会和文化各方面,体现在我们现实生活的各方面。母熊的成为人,是对朝鲜民族把人的价值置于何处的提问的回答。这说明人的价值不在于像老虎那样诉诸力气,而在于像母熊那样寓之于克己的内在力量。

在《朴赫居世传说》中,六个村的村长曾聚集在一起商议,决心物色到一个既有力气更有道德的人当国王以建立国家。选中朴赫居世后,他们又认为成为朴赫居世王妃的条件应是:德行胜于姿色。朝鲜人民就是这样把道德作为判断美的价值的主要尺度。

朝鲜民族的文化属于德治主义型文化或伦理道德型文化。这在檀君神话中可以找到其原型。后来,受到儒教文化的影响,它便形成了更加刚韧的传统。三国鼎立时期被广泛传诵的都弥,尽管国王贪恋其美貌,多方加以引诱,而她仍然一片丹心爱自己的丈夫。国王逮捕她的丈夫,挖去其眼珠,发配到远处,她还是不改初衷,历尽艰辛找到已成盲人的丈夫,与之隐居于深山僻壤。后来,她被土匪抓去,至死仍保持贞操。《李生的爱情》中的崔郎、《玉丹春传》中的玉丹春等,也都是美与善,亦即美与情操道德最完美的结合。

在《春香传》里,我们也看到了檀君神话的原型。韩国著名学者李於岭先生在其题为《春香传与海伦》的短文里,将东方美女春香与西方美女海伦作了令人信服的比较。他写道:“春香的美与春香不事二夫的贞节是密不可分的。韩国人不像西欧人那样,把美仅仅看成是美,任何时候总是在审美时带有伦理性的和现实性的意识。这就是海伦与春香的差异,也是韩国人与西欧人的根本不同的审美意识。”(注:李於岭:《这就是韩国——在泥土中在微风中》,第186页, 文化思想社出版,1989年版。)《春香传》,正是再现了这样的德治主义的原型。春香的美最重要最核心的,是表现为贞烈的道德美。

春香所经受的考验,像檀君神话中的母熊那样,是旨在上升为更高层次的考验。而由于其像檀君神话中的母熊一样是自己甘心承受的,所以,也是可以随时免除的。只要她答应卞学道的要求,便可立即不再受囹圄之苦。春香又像檀君神话中的母熊一样有其自由意志,随时可像老虎那样跃出敞开的洞穴,屈服于卞学道的横暴。但是,她宁可受笞刑、坐牢,也要像怀着变成人的强烈愿望的母熊一样,捍卫人的信义与道义,珍惜爱情的纯洁,实现自己的追求。如果这种愿望不强烈不殷切,她是无法忍受牢狱之灾,无法始终不渝坚决等候丈夫的到来的。就像檀君神话中的母熊有强烈的进取心一样,春香不满足于自己系贱妓之女的现实,决心使自己在各方面不亚于贵族门第的大家闺秀,具有高尚的人格与真挚的爱情观,实现自己的愿望。唯其如此,她得以像檀君神话中的母熊那样经受住一切考验,得以在为时很长的考验过程中,像母熊变成了美女那样,从一个出身微贱的女子成为被人们传诵不衰的千古烈女。

春香不仅容貌美丽、心灵美好、极守孝道,而且特别聪慧卓有才华,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对丈夫具有自我牺牲精神,有坚强的意志和勇气抗拒邪恶的侵凌。她是集美、智、勇、礼、信、孝、贞、烈于一身的众美兼备的绝代佳人。而其最重要的性格的核心,则是比来自外貌的美和来自智性的智与勇更加可贵的来自道德性的礼、信、孝、贞、烈。在《春香传》里,最引人注目和最令人激励的是在檀君神话中也可以感受得到的朝鲜民族的德治主义文化意识及由此派生的伦理道德本位的价值追求与审美追求。

春香是真、善、美三位一体的美的形象,而由于其以善为核心,其贞烈形象也就具有不朽的生命力。希腊神话中的阿芙洛蒂忒被尊奉为爱和美的女神,阿忒娜则被推崇为智慧的女神。而朝鲜民族心目中最理想的女性形象,则是像春香这样的德与美兼备、德重于美的崇高形象。

3 向上意识

在檀君神话里,作为天界代表的桓因与桓雄,同作为地上的存在的熊与虎这两大野兽形成强烈的对照。韩国著名的文化批评家金龙云教授说得好:“塑造各种文化现象的原气,乃是基本的价值意识的原型”。(注:金龙云:《韩国人与日本人》,第4部分,第29页, 翰吉社出版于1994年。)熊与虎的迥成对照的神话形象,显示了朝鲜民族最原始的价值观。

在东亚,传统的观点是把动物分成纵生者与横生者。像人一样可以直立步行的动物属于前者,用四足爬行的野兽属于后者。而熊则是既用四足爬行,有时却又能用两足站立。母熊想成为人类的心愿之所以比老虎更强烈,也许与此有关,并具有其说服力。

母熊能够经受一切考验和不畏苦痛,是因为它想成为人类的向上的上进心比老虎强烈得多。就像修道成仙一样,母熊为了升华为更高的层次,必须抑制自己低层次的欲望,进行与自己的内心斗争。当然,这样的考验是它自己甘愿承受的,也就可以随时作罢。母熊具有其自由意志,老虎则坚持不下去,中途跃出洞穴,因而前功尽弃。母熊当然也可以这样。它之所以能实现其愿望,是因为它的上进心强,向上意识强,能百折不挠。如果它这方面的欲望不殷切,是根本无法忍受苦痛的折磨和黑暗的环境。更可贵的是,它不仅想变成人类,而且进而通过与天帝之子桓雄结婚,更加提高了其身份,生下了盖世英雄檀君,登上了地母神、国祖神的至高无上的宝座。

母熊由野兽变成人,又由人而与天帝之子结婚,从而圆了不断提高身份的美梦,成为美丽的神话形象。檀君神话中的朝鲜民族的始祖母熊女所具有的强烈的提高身份的欲望和意识,乃是朝鲜民族最原初的文化意识,亦即文化的原型。

通过对《春香传》等说唱系列小说的社会文化背景的考察,我们对这部作品所反映的提高身份的欲望,亦即向上意识的形成,可以从其文化背景方面有深刻的认识和了解。

《春香传》等说唱系列小说的形成年代,据专家们推断,大约在18世纪初朝鲜朝肃宗在位年间。以1592年的壬辰倭乱为分界,朝鲜朝和整个朝鲜封建社会开始走上了穷途末路。外来的侵略与内部的动乱,开始破坏了封建社会的原有秩序,其典型现象就是身份制的逐渐瓦解。由于封建王朝的经济遭到破坏,到了李朝后期,买官卖爵现象已经完全公开化。许多贱民只要有钱就可提高自己的身份。此外,在战争中立下功劳者,国家为之“免贱”,以作为一种奖励。由于有了这种摆脱贱民身份的措施,不少低贱的人改变了其身份。“据史料的人口统计,从肃宗在位时到哲宗在位时,在朝鲜朝后期大约170年间, 贵族户大约增加了四倍,良民户则减少了一半,奴婢户也减少了二十六分之一。”(注:《从史料看韩国文化史》,第209页。)

一言以蔽之,在李朝后期,原有的身份秩序遭到破坏,民众提高身份的欲望急遽增强。产生于这样的社会背景的民众艺术作品《春香传》,十分明显地打下了当时社会状况的这种烙印。《春香传》等说唱艺术的唱本,“是兀自憧憬现代社会而问世的新的艺术作品。”(注:赵东一、金私奎对:《对说唱的理解》,第28页,乙酉文化社出版。)

春香本是贱妓的女儿。在朝鲜王朝时期,妓女同奴婢、俳优、巫觋、白丁等一样属于贱民,社会地位最低。春香虽然色艺兼备、心地美好、竭尽孝道,却因为是老妓的女儿,在与李梦龙相爱的过程中吃尽了苦头,受尽了考验。由于身份相差悬殊,她不得不与李梦龙离别之时,曾仰天长叹:“可恼啊可恨,尊卑贵贱害得我只有独自饮泣……”“郎君啊!您可别以为我出身低贱便可随意遗弃我!”她的愤愤不平,是对当时社会的身分等级制度的不满和反抗,也可以说是身份平等意识的表现。她的平等意识,是18世纪朝鲜的庶民阶层对身份平等的一种社会时代性的要求,也可以说是蕴藏在朝鲜民族内心深处的集体性无意识的提高身份欲求和意识的集中体现。就像檀君神话中的母熊渴望变成人而且确信自身一定能变成人一样,提高身份的欲求使春香接受了李梦龙的求婚,渴望与他结婚;就像熊女经受考验变成人,通过与天帝之子桓雄结婚而提高了身份一样,春香也想通过与李梦龙结婚而实现自己提高身份的欲求。

如上所述,在《春香传》中,春香在监牢里所受的苦楚,与檀君神话中的母熊在洞穴中所受的考验类似。就像母熊在漆黑的洞穴中边吃大蒜和苦艾边经受了考验一样,春香在狱中确是吃尽了苦头。当然,就像母熊随时都可从洞开的洞穴跃出离去却硬是坚持了下来一样,春香也是只要满足卞学道的要求就可立即获释,而她却不惜献出生命而坚守贞操、不事二夫。道理很简单,因为母熊和春香都知道:一旦半途而废,其所渴求的提高身份的欲望就将化为泡影。唯其如此,春香尝尽了囹圄之苦仍一片丹心等候李梦龙,她一心只想通过与贵族子弟结婚而提高自己的身份。她的这种强烈的欲望,使她在异常艰辛的情况下保住了自己的贞节,显示了青松经冰雪而不凋谢的骨气和情操。

在《春香传》中,春香在熬过了牢狱之灾后,终于通过与李梦龙结婚而提高了身份,成了御史夫人。尽管与流传下来的《春香传》的剧本大同小异,却都以春香实现其提高身份的欲求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为结尾。有一个剧本的结尾是这样写的:“……御史访察民情结束后,回到京城至御前参拜复命,王听了大加赞赏,随即封之为李朝参议大司成,封春香为贞烈夫人。夫妻谢恩朝拜回到府上,梦龙让春香见过公公婆婆,不日成婚受到百官祝贺。享尽荣华富贵之后,李梦龙在李朝户判任上退仕,与贞烈夫人在家百年同乐。贞烈夫人有三子一女,个个聪颖超过乃父,继承父业官居一品,代代享受国恩。”(注:《春香传》的结尾,延边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

春香这样幸福的结局,与檀君神话中的熊女通过提高身份而享尽荣华是一脉相通的。熊女与天帝之子结婚后生下檀君,登上了古朝鲜始祖母的至高无上的宝座。

由上可知,《春香传》的结尾,源自作为朝鲜民族的集体无意识的原型的神话。它反映了朝鲜民族的文化心理,也体现了朝鲜人普遍的期望。韩国著名的文化学者李奎泰说得好:比任何民族都具有更加强烈的提高身份的意识,是朝鲜民族最普遍最富有特征的文化意识。他写道:“希腊神话里的科林特王西基普斯,以背叛宙斯天神之罪而被罚,从地狱的深坑里把巨大的岩石滚上悬崖,巨石至崖顶时复又坠落,他又得将它滚上悬崖,一次一次永远重复不止。于是,西基普斯的岩石,便意味着永无结果的往上推举。我总觉得韩国人一个个都像是西基普斯。他们不知止歇地只想向上向上,直至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对于韩国人来说,人生不过是没有终点的向上攀缘的过程。”(注:李奎泰:《韩国人的意识结构》(上),第52页、61页,新苑文化社,1994年版。)

正因为这样,《春香传》得以如此长久诱发朝鲜民族共有的感情。从心理学的观点看来,能够激发一个民族的集体无意识的作品,易于扣动这个民族读者的心弦。也就是说,读者易于设身处地为作品中人物着想,站在其立场上,思其所思,想其所想。因为,作品中的人物的意识和感情,与读者的感情和意识是一致的。作品中的人物所处的困境与所取得的成功,因而也就易于引起其共鸣。

《春香传》就是靠出自朝鲜民族集体无意识的向上意识以及由此而来的朝鲜民族最普遍的愿望和感情而流传至今的。春香,是朝鲜民族强烈的向上意识的代言人。所以,朝鲜民族的读者很推崇春香,在春香身上发现了自己的影子。他们理解春香的强烈的提高自己身份的欲望,对于她在实现其愿望的过程中所经受的艰辛和苦楚,可谓等同身受无限同情。于是,描写春香的愿望及其实现愿望过程的《春香传》的故事,几百年来便一直在朝鲜民族的读者中传诵不衰,使许许多多读者深受感动和感染。

收稿日期:1999—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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