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县元家三民事迹研究_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论文

永嘉县元家三民事迹研究_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论文

元嘉三大家永嘉郡事迹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永嘉论文,元嘉论文,事迹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元嘉诗风在诗歌史上的重要地位,已为说诗者所熟知。其中谢灵运、颜延之、鲍照又称元嘉三大家,都是诗歌史上影响久远的诗人。谢灵运于永初三年(422年)出守永嘉,“在郡一周,称疾去职”①,却以诗歌史上第一批大量创作的山水诗留传典册,为历代文人所艳羡,在温州历史上更是影响久远。但是他游宦永嘉郡山水的前因后果,尚有未能完全清晰的地方。颜延之在元嘉三年(426)因“每犯权要”,被“出为永嘉太守”,又因作《五君咏》,已拜而复遭黜②。《宋书》本传对其是否曾经实赴永嘉之事,语焉未详。南齐虞炎为《鲍照集》作序,在叙述其仕历时说:“孝武初,除海虞令,迁太学博士,兼中书舍人,出为秣陵令,又转永嘉令。”③历来注家,以《鲍照集》有《谢永安令解禁止启》,疑虞序中的永嘉令为永安令之误。然并无确证可为定论。鉴于上述三大家与永嘉郡关系俱有未能清晰之处,作为此文,以为考文史者之助,同时也为治温州地域史者提供相对翔实的史事考证。

      一、《宋书·谢灵运传》“郡有名山水”新说

      《宋书》本传记载谢灵运任永嘉太守及于郡内创作山水诗之事:

      少帝即位,权在大臣,灵运构扇异同,非毁执政,司徒徐羡之等患之,出为永嘉太守。郡有名山水,灵运素所爱好。出守既不得志,遂肆意游遨,遍历诸县。动逾旬朔,民间听讼,不复关怀。所至辄为诗咏,以致其意焉。④

      这里的叙述应该是清楚的。但是其中“郡有名山水,灵运素所爱好”一句却未引起研究者注意。所谓“郡有名山水”,应该是指谢灵运出守永嘉郡的当时人们对永嘉郡山水的评价。也就是说,在谢灵运出守永嘉之前,永嘉郡内的山水就有名山水之称。而“灵运素所爱好”,也可以有两个解读,一是永嘉郡内的名山水是灵运素所爱好的,一是名山水是灵运素所爱好的。如果《宋书》所说的是第一种意思,那么就存在谢灵运在出任永嘉太守之前,就已与永嘉山水有关系。或是以前曾经游历过永嘉山水,或是已经听闻永嘉郡有名山水,一直有欲往一游的愿望。笔者提出这样的问题,并非过度穿穴。而是因为它与谢灵运在永嘉郡内创作大量山水诗这个中国诗歌史上的重要事件的背景与机缘有关系。

      谢灵运有没有可能在作郡永嘉前到过此地呢?这一推测初看起来好像很突兀,但却并非毫无证据。谢氏在永嘉郡内写有《白石岩下径行田》一诗,其中透露谢氏家族在永嘉郡似乎旧有田业的信息。我们且看这首诗的全文:

      小邑居易贫,灾年民无生。知浅惧不周,爱深忧在情。旧业横海外,芜秽积颓龄。饥馑不可久,甘心务经营。千顷带远堤,万里泻长汀。洲流涓浍合,连统塍埒并。虽非楚宫化,荒阙亦黎萌。虽非郑白渠,每岁念东京。天鉴傥不孤,来兹验微诚。⑤

      诗题“白石岩下径行田”,白石岩在永嘉郡属县乐成县(今乐清市)的西部,巨岩冠于连峰之巅,其色莹白,所以称白石,其地名亦称白石。从温州渡瓯江入乐成境内,舟行数里,即可见此巨岩,十分醒目。此诗中的小邑,即指乐成县。是谢灵运“遍历诸县”中的一县。《弘治温州府志》卷三“山·乐清县·白石山”:“岩下有白石径,湖之南为谢康乐行田之所,有《为民行田诗》。张又新有诗。”⑥按唐开成、太和之际曾为温州刺史的张又新《行田诗》云:

      白石岩前湖水春,湖边旧境有新尘。欲追谢守行田意,今古同忧是长人。⑦

      可见自古以来,学者们一直认为谢灵运行田在今乐清白石岩下。白石岩今又称中雁荡山,自山下东南沿至瓯江口,为广袤的沿海平原,有古运河灌溉,远接东海万里。即谢灵运诗中所写的:“千顷带远堤,万里泻长汀。洲流涓浍合,连统塍埒并。”当然,今天的中雁荡山下的沿海平原,比谢灵运的时候,应该更加地向海滨延展了。值得注意的是“旧业横海外,芜秽积颓龄”这两句诗,是说自家有旧田业在此海角之地,但多年不经营,多成荒芜。“旧业”一句“业”字下,逯钦立校语:“《诗纪》原作蔷。今从万历本。”⑧此即《古诗纪》作“旧蔷”⑨,语不通。丁福保本亦作“旧业”⑩。另有版本作“莓蔷”。顾绍柏《谢灵运集校注》正文作“旧蔷”,并有校语云:“旧蔷,焦本《谢康乐集》、《嘉靖温州府志》卷二、《乾隆温州府志》卷二八均作‘莓蔷’,可从。莓蔷,草莓,水蓼。此句写海边野草丛生。”(11)应是以旧蔷语不通,旧字繁体字形与莓相近,故改为莓蔷。然仍觉修辞牵强。实不如“旧业横海外”之通顺。如果是这样的话,谢家有旧业在温州乐清这一带。东晋门阀士族,在东南一带的游居,本来就带有贵族开拓庄园领地的性质。温州一带,在东晋时期,是有士族活动的形迹的。尤其是东晋太宁二年设立永嘉郡之后,士族官员频繁来临。据《宋书·谢方明传》,谢灵运的叔祖谢铁曾为永嘉太守。“谢方明,陈郡阳夏人,尚书仆射景仁从祖弟也。祖铁,永嘉太守。”(12)《晋书·王彪之传》又载有“永嘉太守谢毅”(13),《晋书·孙恩传》载有“永嘉太守谢逸”(14)。由此可见王、谢家族多曾在永嘉郡内为官。则谢氏在永嘉置有别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总之,《宋书》本传“郡有名山水,灵运素所爱好”这一句话,至少可以说明灵运对永嘉郡内的名山水,即使不是曾游,也是早有听闻。东晋时期,温州郡内有南渡士族居住的踪迹。如阮仿,曾隐居今乐清湖横乡后山谷中,王羲之入谷曾经造访。东晋时代王谢家族常有联姻,据永嘉县所藏鹤阳谢氏宗谱记载,谢灵运之母刘氏即为王献之外甥女(15)。由此可见,谢灵运的内外亲族,在永嘉郡内有广泛的宦游或开拓的活动。据此,则可知本传“郡有名山水,灵运素所爱好”,或为谢灵运久耳永嘉山水之名,或为因为旧业在永嘉,素所爱赏,甚至有可能来永嘉任太守之前就曾来游。

      永嘉山水因谢客诗歌而闻名于后世,但永嘉山水之得名,并非始于谢客出任永嘉。晚唐诗人赵嘏有一首《送张又新除温州》,诗中说:“东晋江山称永嘉,莫辞红旆向天涯。凝弦夜醉松亭月,歇马晓寻溪寺花。地与剡川分水石,镜将蓬岛共烟霞。却愁明诏征非晚,不得秋来见海槎。”(16)这首诗写的都是永嘉山水。其第一句“东晋江山称永嘉”最值得注意。我们知道谢灵运的永嘉之游是在南朝刘宋年间。一般印象,都会觉得永嘉山水的成名,是因为谢客之游。但这里却说“东晋江山称永嘉”,也就是早于谢客之游的东晋时期,永嘉山水就已得名。这只是一位唐代诗人的吟咏,有没有事实的依据呢?我们知道,诗人吟咏虽非历史学家的判断,但有时往往比历史学家的判断更能洞彻历史事实的真相。《宋书》本传在说灵运永嘉之游时说:“郡有名山水,灵运素所爱好。”正可以佐证张又新的这个诗句。

      那么,永嘉名山水的名声是怎么造成的呢?这几乎可以说是温州历史文化研究的一个大问题。我这里简单地谈一下我的看法:温州古称瓯,商周时代已经纳入朝贡体系。秦汉之际进入北方的政治体系内,有驺摇的东海国的藩国建置,但在汉武帝时期,由于受到闽地的政治势力的打击,王族及人民两度内迁江淮一带,造成其汉代的长时间的空虚局面。三国东吴时人口与经济都有大发展,西晋时期也在持续发展。郡内有横阳、安固、永宁等县的设置。但最重要的一件事,则是东晋明帝太宁元年,从临海郡中分出今属温州、丽水的几个县,设立了永嘉郡。温州名山水声誉的造成,与这件事是直接有关系的。因为这之后,一批来永嘉郡宦游的士大夫,以其很高的文化水平及其在郡内的文化活动,提高了温州在域内的名声。尤其是郭璞、王羲之,是谢灵运之前影响最大的两个士族人物。据史志记载,当时号称高门士族的王谢家族的人物,有不少来到永嘉做官。东晋的南渡士族,可能还在永嘉郡内从事过开发活动,甚至有可能有士族移居于此。这些都值得我们研究。就这样,永嘉山水的名声,逐渐流传于域内。到了,晚唐诗人赵嘏的《送张又新除温州》诗中,还说“东晋江山称永嘉”。可见东晋士族在永嘉郡内的活动,在历史是影响深远的。这一句诗,与《宋书·谢灵运传》中的“郡有名山水”一句,是可以呼应的。

      二、《宋书·颜延之传》“出为永嘉太守”说

      距离谢灵运作郡永嘉大概四五年之后,在文学上与他齐名的颜延之也曾出守永嘉。《宋书·颜延之传》记载元嘉三年,曾经贬抑颜、谢的徐羡之被诛,延之被征为中书侍郎等官,赏遇甚厚。但是因为每犯权要,得罪当权者刘湛、殷景仁等人,被出为永嘉太守。传文云:

      湛深恨焉,言于彭城王义康,出为永嘉太守。延之甚怨愤,乃作《五君咏》以述竹林七贤,山涛、王戎以贵显被黜,咏嵇康曰:“鸾翮有时铩,龙性谁能驯。”咏阮籍曰:“物故可不论,途穷能无恸。”咏阮咸曰:“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咏刘伶曰:“韬精日沉饮,谁知非荒宴。”此四句,盖自序也。湛及义康以其辞旨不逊,大怒。时延之已拜,欲黜为远郡,太祖与义康诏曰:“降延之为小邦不政,有谓其在都邑,岂动物情,罪过彰著,亦士庶共悉,直欲选代,令思愆里闾。犹复不悛,当驱往东土。乃志难恕,自可随事录治。殷、刘意咸无异也。”乃以光禄勋车仲远代之。延之与仲远世素不协,屏居里巷,不豫人间者七载。(17)

      传中说“出为永嘉太守”,按史传之例,凡称“出为”者,都是已经出任的意思。只是细玩传文中“时延之已拜,欲黜为远郡”等句,又让人感觉到好像他此时虽已拜官,但还没有到任。但宋文帝诏令中的意思,颜延之应该是已经赴任了的。诏令中“降延之为小邦不政”,应指其任永嘉太守一事。既然以“小邦不政”批评他,则可见已经赴任。接下一句“有谓其在都邑,岂动物情,罪过彰著,亦士庶共悉”,是说在刘湛、刘义康他们弹劾颜延之的同时,有人火上加油,在皇帝面前说颜延之在都邑的时候,已经罪过昭彰,朝野中士庶两方面的人都知道。这也说明延之此时已经不在都邑中。接着宋文帝说了他对延之的处理方法,另选他人代替颜延之去任永嘉太守。延之则让他回家,在里闾思衍,如果还不改悔,就将他再发往东土,等再犯错误时,“随事录治”。对于这个处理方式,殷、刘两位都同意。接任颜延之的车仲远,又是与颜延之素来不和的人。这样,延之的心情就更差了。回都邑之后,“屏居里巷,不豫人间者七载”。

      根据温州地方文史的传承,颜延之曾游古称青岙的洞头大门岛,建有望海楼。中唐诗人张又新的《青岙山》一诗即咏此事:“灵海泓澄匝碧空,昔贤心赏已成空。今朝亭馆无遗制,积水沧浪一望中。”(18)说明颜延之建望海楼,是唐代温州的一处文化古迹。可证延之除永嘉太守,是到任了的,但很快就被召回,从此屏居里巷,不豫人间者七载。温州山水的最大特点是山海稠叠,海景是温州山水的重要元素之一。谢灵运的诗中,像《游赤石进帆海诗》、《郡东山望溟海诗》、《行田登海口盘屿山诗》等,都写观海的情景。颜延之登上青岙岛屿观海,很可能是受到他的朋友的启发。可见颜延之在永嘉郡内,也曾有山水之游。只是时间太短,据现存文献,没有留下什么诗咏。不然的话,这一对元嘉诗坛的双子星座,都在永嘉留下诗作,对温州的文化史,一定是更加光彩的面貌了。但《五君咏》是在除永嘉太守后怨愤所作,很可能是在温州时写的,被传至建康,导致他被罢官回京屏居里巷。“一麾乃出守”这个典故的本事,也是与温州有关的。

      三、虞炎《鲍照集序》“永嘉令”考

      南齐初,虞炎为鲍照集作序,叙其仕历,中有:

      孝武初,除海虞令,迁太学博士,兼中书舍人,出为秣陵令,又转永嘉令。(19)

      吴丕绩《鲍照年谱》系此于大明二年(458)鲍照五十四岁时:“先生转永嘉令,约在是年。”但他又对此提出怀疑:“先生集有《谢永安令解禁止启》,疑虞序所谓永嘉者,是永安令之误,抑先生又尝为永安令耶?”(20)钱仲联增补集校说《鲍参军集注》在《谢永安令解禁启》一篇下“补注:虞炎《鲍照集序》谓照孝武时为永嘉令,而此文题为永安令,未知虞序所云永嘉者,是永安之误否?抑照又尝为永安令耶?”(21)其说法与吴氏相同。两家都怀疑虞序中永嘉为永安之误,但并未确然断定。丁福林《鲍照年谱》则更明确地认为虞序永嘉令是永安令之误。丁氏根据《晋书·地理志》、《宋书·州郡志》、《南齐书·州郡志》以及《隋书·地理志》等,指出晋宋时期有永嘉郡,无永嘉县。隋灭陈后,才改永宁县为永嘉县。此前根本不存在“永嘉令”这样的官职名称(22)。其考证的结论,似乎颇有说服力的。我们看《宋书·州郡志》,永嘉太守,晋明帝太宁元年,分临海立。其下有“永宁令”、“安固令”、“松阳令”、“乐成令”、“横阳令”五个县令(23)。《南齐书·州郡志》“永嘉郡”下列“永宁、安固、松阳、横阳、乐成”(24),建置没有改变。但是也许有另外可能性的存在,历史上永嘉郡治,是在原来的永宁县治中。反过来,也就是历史上的永宁县治是设在永嘉郡治内。后来的永嘉县治,也都是设在温州府城内。一直到上世纪五十年代才迁到江北岸的上塘。所以,永宁令,也有可能俗称永嘉令。鲍照所作的,可能是永宁县令。

      永宁县的设立在永嘉郡之前。温州一带,自汉武帝时东瓯国内迁后,其地空虚。东汉于其地设立东瓯乡,属治在今浙江临海的章安县。后汉顺帝永建四年,始分章安县东瓯乡立永宁县,属临海郡。其后才于晋明帝太宁元年分临海郡立永嘉郡。因此原因,历史上的东瓯乡、永宁县、永嘉郡,都是同一个地方设治的,这个地方相当今天的温州老城区。永嘉郡是在旧永宁县的基础上设立的。郡设立后,永宁县的建置仍然存在。县治当然与郡治是同一个地方。因此之故,所谓永宁令,在习惯上也有可能称为“永嘉令”,因其县治就在永嘉郡城中。事实上,设郡之前的临海郡永宁县,应该就是包括永宁、乐成两县之地,后又在东晋宁康二年(374)从永宁县分出乐成县。而永嘉郡下的“安固令,吴立曰罗阳,孙皓改安阳,晋武帝太康元年更名”。“松阳令,吴立”,“横阳令,晋武帝太康四年,以横屿船屯为始阳,仍复更名”(25)。从这里可以看出,安固、松阳(今浙江丽水地区)、横阳三县,其设立都在永嘉郡之前,它们与永宁县同属旧临海郡。永嘉设郡之后,才将它们与永宁县一起划入永嘉郡内。并非将原来的永宁县扩大为永嘉郡,永宁的建制并没有变化。所以,虞炎序中“永嘉令”,有可能就是“永宁令”。

      从鲍照的作品,可以找到一些旁证。尤其是他的《游思赋》,很有可能作于其宦游永嘉郡时。这篇赋主要是描写海景:

      云径兮海冲,上潮兮送风,秋水兮驾浦,凉烟兮冒江。(《艺文类聚》作“虹”,《初学记》三作“江”)暮气起兮远岸黑,阳精灭兮天际红,波沄沄(《艺文类聚》作“茫茫”)兮无底,山森森(《艺文类聚》作“嵾嵾”)兮万重。平隰兮互岸,通川兮泻壑。仰尽兮天经,俯穷兮地络。望波际兮昙昙,眺云间兮灼灼。乃江南之断山,信海上之飞鹤。指烟霞而问乡,窥林屿而访泊。抚身事而识苦,念亲爱而知乐。苦与乐其何言,悼人生之长役。舍堂宇之密亲,坐江潭而为客。对蒹葭之遂黄,视零露之方白。鸿晨惊以响湍,泉夜下而鸣石。结中洲之云萝,托绵思于遥夕。瞻荆吴之远山,望邯郸之长陌。塞风驰兮边草飞,胡沙起兮雁扬翮。虽燕越之异心,在禽鸟而同戚。怅收情而抆泪,遣繁悲而自抑。此日中其几时,彼月满而将蚀。生无患于不老,奚引忧以自逼?物因节以卷舒,道与运而升息。贱卖卜以当垆,隐我耕而子织。诚爱秦王之奇勇,不愿绝筋而称力。已矣哉,使豫章生而可知,夫何异乎丛棘。(本集,《艺文类聚》二十七。)(26)

      此赋钱仲联《鲍参军集注》“补注”:“按《宋书》,临川王义庆于文帝元嘉十六年为江州刺史,引照为佐吏。此赋当是照赴江州时作。”但是其所写的景物,实在与江州相差很大。鲍照另有《登大雷岸与妹书》所写的正是江州的长江、鄱阳湖与庐山一带的景色,文辞壮丽,与此赋相近,而所写景观与此赋大不相同,尤其是根本没有写到海景。可见认为此赋为江州所作,地理景观,完全不符合。而如果虞炎序“转永嘉令”之记载不误,则此赋作于永嘉郡,其地点、景象,俱是无比的贴切了。东海潮侯,从瓯江口的海面直冲而上,上潮时风随潮生,秋水驾浦而上,江面上冒着渺广的凉烟。到了日暮的时候,远岸沉黑,夕阳之精仍于天际露一点微红。这时下看江波,茫茫无底,江对面的连山,森森万重。这便是谢客《登池上楼》诗中所写的“举目眺岖嵚”,即瓯江岸边的联绵群山。这些都是描写温州城的地貌,很贴切。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望波际兮昙昙,眺云间兮灼灼,乃江南之断山,信海上之飞鹤”。这里所说的“断山”,应该是瓯江北岸的罗浮山。作者写此赋时,其观察海景的地方应该是在郡城对面的现在瓯北一带。也就是谢灵运《登江中孤屿诗》开头“江南倦历览,江北旷周旋”(27)的江北。鲍照的这番形容,与罗浮山的形象可谓密迩无间。这首赋中的“上潮”、“浦”,虽是文献常见之词,但仍是温州方言中的词汇。唐代温州有上浦馆这个驿馆名,见于孟浩然诗中。现在其地仍有“上浦岭头”这样的地名,正是唐代上浦驿所经。

      鲍照的游思,正是从海上展开,“游思”二字,正是观海的精髓。从“指烟霞而问乡”开始,作者抒发方外之想,但又深悲人生短暂。“悼人生之长役。舍堂宇之密亲,坐江潭而为客。”江潭为客,也很贴切其在远僻的永嘉郡内为官的情形。

      鲍照另有五言《日落望江赠荀丞》一诗,所写景物及抒发的情感,与《游思赋》有接近的地方:

      旅人乏愉乐,薄暮忧思深。日落岭云归,延颈望江阴。乱流灇大壑,长雾币高林。林际无穷极,云边不可寻。惟见独飞鸟,千里一扬音。推其感物情,则知游子心。君居帝京内,高会日挥金。岂念慕群客,咨嗟亦景沉。(28)

      这首诗中的用词,与谢灵运永嘉郡内所作诗多有相同之处。如谢灵运《登上戍石鼓山》:

      旅人心长久,忧忧自相接。故乡路遥远,川陆不可涉。汩汩莫与娱,发春托登蹑。欢愿既无并,戚虑庶有协。极目睐左阔,回顾眺右狭。日暮涧增波,云生岭愈叠。白芷竞新苕,绿苹齐初叶。摘芳芳靡谖,愉乐乐不燮。佳期缅无像,骋望谁云惬。(29)

      两诗对照,其共同处在于都是写旅人之忧,离群独处之感。其中“旅人乏愉乐”似出谢诗“旅人心长久”,“日落岭云归”与谢诗“日暮涧增波,云生岭愈叠”也颇接近。又谢灵运《登江中孤屿诗》“乱流趋孤屿(“孤屿”一作“正绝”)”(30),《行田登海口盘屿山诗》“羁苦孰云慰,观海藉潮风。莫辨洪波极,谁知大壑东”(31),称大海为大壑,鲍照“乱流灇大壑”一句,正是将谢客“乱流趋孤屿”和“谁知大壑东”这两句中词语撷取,重新组合。可见此处所写,正是由江入海的景色,与瓯江十分贴合。鲍照以在永嘉郡内宦游,自然更多地回想谢客的诗句,所以在词语甚至情景上,都受谢诗的影响。当然,谢诗更注重实写,密迩景物;鲍诗则重于抒发,语多超逸。然写景之孤心独诣,如印印泥之功,鲍逊于谢。这正是鲍之变谢之处,看出元嘉山水诗向永明山水演变的一些迹象。

      由此可见,鲍照曾经在永嘉为官,是很有可能的。当然,要真正考定这个史实,还需要更有力的直接证据。

      晋宋时期是历史上温州文化发展迅速的时代,郡、县行政设置的建立,引得大批的士庶两方面的文人学士来到此地。而“郡有名山水”,尤其是临江带海的特殊的自然景观,对当时正在兴起的山水文学创作者来说,也是具有吸引力的。元嘉三大家在中国诗歌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位置。如果能够考定他们确定都曾来永嘉宦游,那对温州文化史来说,是一个十分有意义的事情。本文的考证主要归结为三个问题:一是谢灵运任永嘉太守前与郡内名山水可能就存在着某种或曾游历或久已欣慕的前缘。二是根据地方留存遗迹及对本传的深细解读论定颜延之已来永嘉赴任。三是虞炎《鲍照集序》“永嘉令”并非“永安令”之误,永嘉令即永宁令。希望引起有关专家的关注,对上述问题继续进行研究。

      ①《宋书》卷六七,中华书局,册六,页1754。

      ②《宋书》卷七三,中华书局,册七,页1893。

      ③鲍照著,钱仲联增补集说校《鲍参军集注》卷首,上海古籍1980年,页5。

      ④《宋书》卷六七,中华书局,册六,页1753。

      ⑤《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宋诗》卷二。

      ⑥[明]王瓒、蔡芳编纂,胡珠生校注《弘治温州府志》,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6年,页45。

      ⑦陈贻焮主编《增订注释全唐诗》卷四六八,册三,页833。

      ⑧《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宋诗》卷二,册中,页1168。

      ⑨[明]冯惟讷《古诗纪》卷四七,日本汲古书店2004年影印嘉靖本,册二,页45。

      ⑩丁福保《全汉三国晋南北朝诗·全宋诗》卷三,台湾艺文印书馆1983年,册2,页815。

      (11)顾绍柏《谢灵运集校注》,台北,里仁书局2004年版,页127。

      (12)《宋书》卷五三,册五,页1522。

      (13)《晋书》卷七六,册七,页2007。

      (14)《晋书》卷一○○,册八,页2632。同书页2640校勘记15:“《安纪》、《通鉴》一一一‘谢逸’作‘司马逸’,《宋书》、《南史》张进之传作‘司马逸之’。”《弘治温州府志》卷八《宦职·守》据《南史·张进之传》作司马逸,记为安帝隆安元年。故《晋书·孙恩传》“永嘉太守谢逸”或为司马逸之误,待考。

      (15)陈冰原《谢灵运和他的家族》,载《谢灵运研究丛书》之五《谢灵运在永嘉(温州)》,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页126。

      (16)《增订注释全唐诗》卷五四二,册三,页1620。

      (17)《宋书》卷七三,册七,第1893页。

      (18)《增订注释全唐诗》卷四六八,册三,页832。

      (19)钱仲联增补集说校《鲍参军集注》卷首,上海古籍1980年,页5。

      (20)吴丕绩《鲍照年谱》,北京,商务印书馆,民国二十九年初版,页38。

      (21)《鲍参军集注》卷二,页76。

      (22)丁福林《鲍照年谱》,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页131。又见于同氏《鲍照研究》,凤凰出版社,2009年,页74。

      (23)《宋书》卷三五,中华书局,册四,页1037。

      (24)《南齐书》卷一四,中华书局,册一,页246。

      (25)《宋书》卷三五“州郡一”,册四,页1037。

      (26)严可均辑《全宋文》卷四六,《全上古秦汉三国六朝文》册三,页2687。

      (27)逯钦立编《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宋诗”卷二,中册,页1162。

      (28)《鲍参军集注》卷五,页287。

      (29)《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宋诗”卷二,册中,页1165。

      (30)《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宋诗”卷二,册中,页1162。

      (31)同上书卷,页1168。

标签:;  ;  ;  ;  ;  ;  ;  

永嘉县元家三民事迹研究_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