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代台湾作家_小说论文

我们这一代台湾作家_小说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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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大时代结束我们开始文学启蒙

我文学启蒙的年纪,大概是20岁左右。我们这一辈的小说创作者,像我,董启章、袁哲生、黄国峻、邱妙津、赖香吟、成英姝……大概都是25岁左右开始。那时,朱天心、张大春他们那个小说家叙事志气的文学大时代正在结束,因为台湾在90年代的时候解严了。当这个社会用大政府,或是老大哥,用绝对的“大闷锅”盖着,只有一种语言、一种形式共同记忆的时候,小说家是惟一可以以他的书写来对抗这个权威绝对的话语,小说的话语本身就是在对抗主流的干预历史的语言。等到解严以后,“闷锅”一下子掀开来,整个社会的各种语言全部由专家接管。所以90年代的时候,台湾非常蓬勃地爆发各种运动。每一个运动的群聚和分类是非常专业的,架构也和学院结合,包括女性社团、女性论述,包括同志运动,包括工运、农运……

台湾那时候很美好。这时候是我们启蒙的时刻,以台湾为一个基地或者是一个实验室。我们所谓的这种“60后”、五年级时代,是在这样的场域进场的。进场的时候,我们面对的不管是实体的或是虚拟领域的空间,已经是城市时刻。就像现在在上海、北京,即使你童年是在东北、是在武汉、是在四川,可是很多时候你的成长时刻是被大城市包围的。我们这些同辈一出生,那个可见的大伤害时刻,已经不在眼前了,伤害隐藏在复杂的高楼大厦之下,隐藏在隐秘的系统后面。

我们是文学奖走出来的作家

我们是作家的身份当时是透过文学奖出来的。我记得我在念大一大二的时候台湾畅销书第一名是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有两个关键词,是我记忆中我跟邱妙津、董启章这一辈人的关键词,全部跟昆德拉有关。第一个是“误解”,是他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写过的一个章节;第二个是“身份”。这两个东西,我觉得可能在我们上一辈,本来就是一个感官或是记忆,或是历史的多重聚焦。而我们这一批的创作者,在20出头或者更年轻的时候,在身份和在所使用的词是一个反复的困惑,或是不断思辨的中心。

我写《遣悲怀》的时候也三十几岁了,对我而言邱妙津并不是一个所谓的“直男”,当然她的故事展开点是这样的。可是,我在当时并没有觉得那么困惑,也没有觉得“直男”跟“女同”之间必须有切分点。我只是觉得那是我同辈的一个创作上的朋友。就像你们这群文青,对青春状况的愤懑、不得志、文学的梦。

我们那时候的一群文青,会在学校的暗黑的小社团的小放映室,看雷诺的《去年在马伦巴》,看宫崎骏的《风之谷》,看温德斯的《欲望之翼》,看伯格曼的《第七封印》。当时大家都是在一起读陀思妥耶夫斯基、张爱玲、卡夫卡、福克纳、三岛由纪夫、太宰治,各有各的书单,还有角色扮演。我记得很清楚的是,我和邱妙津,我们各自得了文学奖。我们一群文化创作者聚会到台大一个女生那里,那个时候好像只有我跟她拥有理论的能力,我那时候可能才24岁,她可能才22岁。她有一种圣徒的狂热,然后我有对小说的狂热,其他人会坐在旁边。我觉得当时我们有几个人体内都有妖狐,有怪物。对我来讲,那个边界根本不是“女同”或“直人”的边界。我们那个时候还在一个解放的边界。

《遣悲怀》是一千零一夜的那个故事。我就是那个胖皇后,邱妙津是那个发狂的国王

如果有读者问我这本《遣悲怀》到底是什么?我就会说,它就像一千零一夜的那个故事。国王抓狂了,要大屠杀了,皇后为了拦住他,所以用讲故事的方式去拖延他,让他不要屠杀。可是她在真实世界里是自杀。那对我的意义,我会觉得后来的这20年的人生不见得比死好过,可是这是一条继续走的路。当时《蒙马特遗书》出了以后,我拒绝看。过了大概两年看之后,我觉得整个的宇宙崩盘。我知道她一直讲要写一本《鳄鱼手记》,可是我完全不理解,或者不关心。后来才发现她原来整个电脑屏幕上的显影是完全另外一个色调。我只觉得她是一个很帅的女生,我不知道她因为自己是“鳄鱼”是“拉拉”而那么痛苦。我觉得自己可能在当时是太莽撞了,所以我会想象很多画面,可能很像伯格曼的《第七封印》,就是这个小说家在跟死神下棋,可是最后还是输掉了。

《遣悲怀》是5个跟时间差有关的故事,其实是5个短篇,邱妙津这个故事是其中一个。可是邱妙津的部分吞噬了全部。我觉得,《遣悲怀》的结构比《西夏旅馆》要黄金比例。我在跟邱妙津商量说,给哥们一个面子,你别死。这其实是荒谬的。她指责我说,文学就应该写人的真正的感情,真的狂爱,就像她后来的实践。可是我认为写小说是绝对要像武士一样,是一段修行之路,你要一个一个基本动作去练。然后我们两个就好像在对打。后来我们达到一个和解的时候,竟然是我跟她讲略萨的《胡利娅姨妈》,那个时候台湾的盗版翻译叫做《爱情万岁》。我把它讲给邱妙津听。结果她软下来,眼神柔和了。她懂我了,她知道我不是一个小说技术狂人,而是认为小说是一个你在虚空中,在虚有虚无之中,搭那个桥的。就像练武之人,叶问要你一直练技艺,可是那个技艺不是完成炫技,而是你要练这个基本功,去到达那个哲学探问的高度。

她自杀这件事情,对我来讲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我觉得那个意义应该是我那个时代,她裹挟而去的非常大的黑暗。你如果不去找出答案的话,没有一个可以信你的人。就像宫崎骏的动画《红猪》,男主角飞行员被同伴的死亡裹挟。我写这个故事,就是我刚才讲的,其实是一个童话意志。我要把那个最黑最黑的死亡时刻拦阻住,我所启动的就是小说。我觉得我相信小说的价值,我相信故事是可以骗过死神,可以在死神的眼皮下偷渡流年的。当然这个过程我也在摸索学习。

我这本书写成是在2001年。大概是2002年还是2004年,大江健三郎的《换取的孩子》出来。我发觉其实是同样的哲学结局。就是这个时代是怎么把你打歪的,变成冰雕的假人,灵魂的心脏掏掉了。我觉得那个东西在《遣悲怀》里是核心的童话。

我们的处女作都是少女形象

回到之前刚才讲到的,如果你看我们这些人的处女作,第一本小说的时候,你会发现那个小说的蛋壳核心的蛋黄,那个把胸抱起来,把手臂压住,嘴巴长大,眼睛闭起来的,那个蛋黄的核心其实都是一个少女的形象。董启章最开始的成名作在处理的,其实不是性别的越界。他当时在台湾得了联合文学奖,讲的是一个女性主角。他写得非常阴性,取消了进化论的雌雄交配,不需要交配了。我一开始写的《手枪王》,我从一开始处理就是我刚才讲的身份的混乱,很像最近过世的匈牙利作家雅歌塔。所以我们确实有一种前世的缘分。我们那一代小说家,在我们还不太知道怎么掌握到小说的技术或技艺的时候,你就发现我们在很不成熟的过程,都是在摸索。

真实发生的事情,比任何一个伟大的小说家的作品还要更小说,还要魔幻,还要不可思议。

我才来大陆几次,随便跟不同的人聊天,就发现真实发生的事情,比任何一个伟大的小说家的作品还要更小说,还要魔幻,还要不可思议。你只要把新闻写下来,我觉得就是一个脑袋编不出来的一个小说。而如果按故事和经验来讲,我们是一个干枯的故事,干枯的、台北的、90年代后的。所有被描述的语言,全部可能被城市的学者、被性别的学者、被社会运动的政治论述者、包括社会的理论建构者、媒体人、被学者、被明星,来主导。现在大陆其实也是,小说家慢慢地不再成为这个社会的意见领袖,或者文化良知,这个角色被明星或是电影导演替代了。

其实台湾也形成了这个现象,比如像张大春他们,本来应该是意见领袖,可是他们突然变成了社会良知的边缘的捍守者。像朱天心的小说完全就是回忆,然后所有的尸块、碎骸,我的眼神是非常悲伤的,我的翅膀在挥扑着,我在对抗另一个时候的风暴,我要去寻回,把那些破碎的美好的,都变为一个碎尸骸,把废墟拼凑回原来的原貌,可是没有办法。我们连那样的视觉维度都没有。我们是局部的、即兴的、场域的,很像日本的村上龙写的“到处存在的场所,到处不存在的我”。

我们那一辈的小说家,其实有不同的语言冒险和尝试。可是,大概也就是撑了那几年,大市场就崩溃了,整个台湾就是翻译小说。我觉得大陆也是,就是翻译小说,不然就是明星出来写减肥书,然后就是鸡汤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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