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黔东苗语助词“yangx”
汤仕普1，2
（1.贵州师范大学，贵州 贵阳 550000；2.六盘水师范学院，贵州 六盘水 553004）
摘 要： 黔东苗语“yangx”是一个表示“实现”义的事态助词，表达“事态进程”而非“动态过程”，其语义可标示为[+现实][+完整]；而在表时功能上，“yangx”标示带有过去性的现在时间和带有现在性的过去时间，也就是标示非将来时制。“yangx”的事态表达渗透到情态上的表达，表示对事件的肯定，有向语气助词转变的倾向。
关键词： yangx；事态助词；表时功能；语用功能
“yangx”是黔东苗语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虚词之一，其用法和功能很复杂，意义虚灵，与汉语中的“了”比较接近，因此目前所见苗语语法论著中对“yangx”的论述多参照汉语中的“了”，对它的认识还比较片面和零散。王德春在《苗语语法·黔东方言》对比汉语中“了”的用法，分析了“yangx”作为“情貌助词”和“语气助词”的用法，表示已经完成或已经出现的动作行为以及发展变化的情貌，指向动作或状态的某一特定过程，相当于动词的“体”范畴。[1]85-88黔东苗语的语言事实表明，“yangx”本质上是表示“实现”义的事态助词，由此引申出完句功能且兼做完句成分。而“yangx”的事态表达进一步渗透到情态表达上，表示对事态结果的肯定，有向语气助词转变的倾向。
一、“yangx”是事态助词
（一）“yangx”表“事态”而非“动态”
在黔东苗语中，“yangx”可对译汉语动态助词“了”，在句法语义上与“了”存在很大程度的对应性，但这掩盖不了两者之间的巨大差别。例如“yangx”在苗语中只表事件进程，而“了”在汉语史上经历了从表事件进程到表动作进行的演化过程，以致现代汉语中的“了”存在共时层面的事件进程和动作进程，从而产生了汉语语法学界对“了2”和“了1”区分。①而现实生活中，黔东苗语“yangx”是一个比较单纯的事态助词，几乎很难找到作动态助词用法的例子，就句法分布来看，“yangx”只出现在句尾（包括小句），不能出现在谓词和宾语之间，更不能出现在动语和补语之间，这是它与汉语“了”在句法上存在的差异。如：
综上所述，项目教学法是将普通话课程的理论知识与实践进行有效衔接的教育方法，也是实现公共基础课与专业的有机融合的最有效的方法。笔者期待这种教学方法在高职院校普通话教学中结出丰硕的成果。
（1）Cuf dol nongd mongl yangx dail maix not xus haib？
除 些 这 去 了 还 有 多 少（助）
除了这些，还有多少？
* Cuf yangx dol nongd mongl dail maix not xus haib？②
其二，“yangx”用在非结束性谓词后，重在表达一种新情况的出现，传达新情况，标示有过去性的现在时间，如：
我 吃 饭 了 就 去我吃了饭就去。
他把刀子的鞘弄丢了。
在这些例子中，“yangx”依附于全句句尾，是整个句子的附加成分而不专门表示前面动作（动词）的完成或结束的状态。因此“yangx”作为苗语中的事态助词，有别于语法范畴中的“体标记”。另外，汉语史研究把“了”由宾语后的位置前移至宾语前看作是“了”虚化为体标记的标志性语法特征，而“yangx”并不具备体标记的句法特征，因为苗语中能出现在动词与宾语之间以表达动作过程的词，是“jangx”而不是“yangx”。如：
（6）实习生要提高警惕，重视法律知识的学习与法律意识的培养。实习生应明确违反相关法律法规所造成的医疗事故，护生应与教师、有关单位共同承担民事责任、行政责任[6]。在实习过程中自觉培养实事求是的报告意识及科学的工作态度，杜绝医疗事故、护理差错的发生，为成为一名优秀的护士打下扎实基础，全面提高护理质量。
（3）dib jangx laib dongs nix，dangt jangx laib dongs jeb。
（10）pangb ud kib dul yangx。衣服 烧 了。
一个洁净的外部环境，能够让患者更好的配合治疗。现代医院中生殖医学中心的外部环境要保持干净、整洁，室内安装空气调节过滤器，保证诊室内部的空气质量较好，温度适宜，为患者提供一个温馨、舒适的就医环境。在选址的过程当中，尽量避免化学放射源，减小化学放射源对胚胎的影响。
造 成 个 柱 银 铸造 成 个 柱 金造了银柱子，铸金。
（4）Nenx caib l jangx ib hnaib yangx。
她 咳嗽 成 一 天 了她咳了一天了。
因为人多，卷子发了二十多分钟还没发完，老师说：“看完卷子，觉得分数没有问题的同学可以走了，临走前，把卷子交回来，倒扣着放到讲台上。对分数有疑问的同学可以私下里来找我。”
（5）dangl wil hsat jangx jil hab nongd yel。
等 我 结束 了 草鞋 这。等我把草鞋编完了。
（6）bib hangd khad bil ait yangx，nangl deis nangl ait jangx ghax niox。
我们 动 手 做 了 干脆做成 就 算了
我们已经下手做了，索性做完算了。
（7）dol vob yux nongd qend bil long ot yangx。
些 菜 油 这 起 手 芽 出 了这些油菜开始抽薹了。
例（3）的“jangx”表示动作“dib”“dangt”的结果——成为银柱子、金柱子；例（4）表caib的动作进程达到一天，跟汉语“她咳了一天了”中第一个“了”相似，而“yangx”表示“咳嗽一天”这个事件的进程情况，相当于句末的“了”；而例（5）中的“jangx”表“hsat”的动作进程完成；例（6）后一分句的“jangx”相当于“索性做了得了”中的第一个“了”，而前一分句中的“yangx”表“动手做”这件事的进展情况；例（7）中的“yangx”的非动作进程显而易见，“yangx”表“开始抽薹”事件的实现，而非抽薹动作的完成。这表明，苗语中“jangx”相当于汉语中“了2”的语义地位，但需要注意的是，苗语“jangx”的虚化程度不如汉语“了1”，其语法化进程还处于副词阶段，尚未完全虚化为助词，就更谈不上体标记的语法性质了。“yangx”则着眼于整个句子所述的事件进程，并未与动词所表达的动作发生直接关联，自然不能把它当作与动词直接相关的体标记来对待。因此，“yangx”只单纯地表示事件进程，目前还是一个比较独立的事态助词，其虚化程度离体标记还有很大距离。似乎这还论证了这样一个事实：操苗语者对事件观察的整体性视角，即观察者在观察某一事件时，往往采用外界视角，而在该视角下表达事件过程阶段的助词，也往往只能放在整个谓语成分或句子末尾。
（二）“yangx”表“实现”，排斥“未然”
上述表明，“yangx”表达句子层面所述的事件进程，但具体标示事件进程的哪一阶段，需要进一步讨论。先对比以下例句：
（8）pangb ud kib dul dail。
衣服 要 烧 着 了。
（9）pangb ud kib dul diot。
衣服 着 火 了。
顶层由Sphere包围盒作为外部处理，内部加以OBB包围盒结合设计。这种设计方法主要是考虑到Sphere包围盒的构造简单性以及检测易操作两方面，如果外围的Sphere包围盒已经发生相交或者碰撞情况，则需进一步地检测，内部的OBB包围盒开始运作；如果外部Sphere包围盒还未碰撞，不进行下一步检测操作。而以OBB包围盒为内部的根节点，其中心即为Sphere包围盒的球心，进一步方便构造，而且Sphere包围盒结构方面的优势，无论被测物体进行平移还是旋转操作，其形状不发生改变，有利于更新。
（11）nenx dol diot lob bil yangx，mongx niangb diot，ax mongl yel，wil seit mongl dail。
相比传统工艺，因其广义装配式技术下的材料模数统一，工厂装配等特点，质量可控，减少现场现做构件的成本，提升工效，各专业设计采用广义装配式材料，考虑各工种（如机电、室外园林）穿插施工，处于关键线路上的广义装配式技术（如结构、建筑、精装修等），预计可节约工期20d。
他 些 出发 了， 你坐着吧， 别 走 了， 我 也 要走 了。
根据这些例子，表事件进程的“yangx”“dail”“diot”分别标示事件的完成或实现、事件将要发生、事件正在发生。含有“diot”的例（9）和含有“yangx”的例（10）中的动词所表示的动作与现实之间，是行为与现实相符合的关系，属于情态性范畴中的现实情态；而例（8）中“dail”标示的动作与现实之间是可能性关系，属于非现实情态，只是“diot”所标示的现实是非完整性的进行或持续状态；而“yangx”所标示的现实带有完整性，表示事件的实现或变化的完成。从例（11）可以看出“yangx”“dail”“diot”所标示的事件发展进程的差异：“yangx”的语义可标示为[+现实]、[+完整]，因此不能出现在假设句中，也不表达假设中的“已然”状态。如：
（12）Mongb ghax mongl vangs jab hek，ax gid mongl qed dliangb。
病了 就 去 找 药吃， 不 要去 敬祭 鬼神。
（26）nenx hsat diub zaid dax jes yangx。
从表1中可以看出，采用永磁联轴器对2台污水外调泵实施技术改造后，1#泵有功功率下降了14.14 kW，无功功率下降了1.11 kVar，功率因数提高了0.041，机组效率上升了7.32%，日耗电量下降了341 kW时，机组单耗下降了0.02 kWh/m3，按相近工况下单耗变化值计算节电率达到11.76%；2#泵有功功率下降了13.69 kW，无功功率下降了6.6 kVar，功率因数提高了0.009，机组效率上升了3.44%，日耗电量下降了329kW时，机组单耗下降了0.02kWh/m3，按相近工况下单耗变化值计算节电率达到11.76%。
Mongb yangx，vangs jab hek mongl yangx。
一个新型的研究领域从兴起到成熟的过程伴随着参与该领域的研究人员的增多。利用分析软件对所检索的文献作者数量进行统计，如表2所示,看出1990-2018年，情报信息机构中共有393名作者参与发表了知识服务研究的相关文献，其中2009年是发文作者数量最多的年份，2007-2016年每年的作者数量都稳定在20人以上，表明这一时间段该领域的研究进入了成熟期。另外每年的论文作者数量基本都是新增作者，一方面表明该领域研究比较活跃，总有新增的人员参与；另一方面表明该领域的作者大多没有对知识服务工作进行持续性的研究。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种人员参与的研究模式不利于这项研究工作的深入开展，以及事业的可持续发展。
采用木棉花80克、金樱花60克、麦冬60克、陈皮30克，混合均匀，采用中药粉碎机粉碎后过80目标准筛，每日1次，家禽每次2～4克，家畜每次5～6克，连续使用3～5日，用于治疗畜禽咽喉肿痛、咳嗽、失音、久咳不止、痈疽疮疖、呼吸道感染、高热死只等症状，有效率高达98.89%。也可采用木棉花木棉花80克、茵陈40克、黄连30克、甘草15克，粉碎过60目标准筛，混匀，每只鸡喂1克，拌料，用于畜禽咽喉肿痛、口腔溃烂、痈疖肿毒、不食无力、目呆，有效率高达97.34%。
病 了， 找 药 喝 去 了。
（13）Hxud waix not ghax qet mangs lob。
站 久 了 腿 就 发 麻。
*Hxud waix not yangx ghax qet mangs lob。
当然，“实现”暗含情况的变化，“yangx”表达“已实现”，故含有“yangx”的命题是一个已然命题。已然的事实是“不可否认”的，因此“yangx”所在句子的已然性决定了它对否定标记的排斥，故不会出现在否定句中。表达不会发生或不能发生的事，苗语多用“yel”，故与情态动词“nongt（要、估计）”连用的“yel”，不能替换成“yangx”。如：
（14）Ghangb vangl dail det mangx aib hvib wat，wil jit leit dangl yangl ghax jit ax leit waix yel。
脚 寨 个 树 枫树 那 高很， 我 爬 到 端 腰 就 爬 不 到 上 了
寨脚那枫香树太高，我只能爬到半腰就爬不上去了。
（15）Hnaid nongd nenx dot mongl yel。
天 这 他 没 走 了他今天没走了。
（16）Hnaid nongd nenx nongt mongl yel。
天 这 他 要 去 了
他今天要走了。
在黔东苗语中，“yangx”标示事件的实现，往往与趋向动词连用，表达具体空间位置的到达或具体事件在某阶段的完成或实现情况，如：
（17）nenx ait diangb diuk laib khub dal mongl yangx。
他 做 把 刀 套 壳 丢 去了
*Wil nongx yangx gad ghax mongl。
(2) 微网储能及能量管理技术 目前电池类、超级电容器和光伏电池等元件储能是微网储能技术的研究重点,储能往往伴随着微电网的能量管理。微网能量管理发展到现在,已实现了分布式能源的即插即用。未来储能技术将向多种储能元件协调配合使用方向发展,混合储能系统的优化将成为未来微网能量管理的一个研究趋势。
（18）Nenx hangb dius dias dax leit yangx.
他 拖着 沉重的步子 来 到 了。
（19）Dongd seil lol sos yangx，gheb gid dail niangb maix。
冬 季 来 到 了， 活 儿 还不 少。
这些例子中“yangx”的句法语义功能与表示事态进程的动向助词“lol（来）”和“leit（到）”相当，表达事件进程中的完成或实现。其中例（3）的“leit”与例（4）的“yangx”句法语义相同，可以互换。
在黔东苗语苗语中“yangx”也可直接位于时间名词或形容词后，表示时间或状态的现时性变化，如：
（20）dol dongd yangx，diot gad mangl ax vutyel。
季 节 晚了， 种 麦 子 不 行了。
改革开放的40年间，通过自身努力与机遇成功致富的案例不胜枚举，其主要集中在电商、建筑、电子等高新科技领域。于是，高校培养人才也具有了一定的指向性，经济学、建筑学、信息技术与工程等学科招生异常火爆，而涉农、林、水、地、矿等学科门类却“门前冷落鞍马稀”。究其原因，是在一味追求成功、追求富贵的社会舆论导向下，励志教育走向了“单一模式”。许多大学生在没有找到人生兴趣点时就已经被打入了别人成功的模板中，但至于模板最后能不能成型却要画上大大的问号。
（21）hnaib nongl hseb waix yangx，ghaid nongd mongl waix ghax gid gid seil dax dail！
昨 天 立 秋 了， 从此 就 慢慢 冷 起 来 啦！
二、“yangx”的表时功能
时、体、情态是与动作事件密切相关的句法语义范畴，三者之间又存在相互交织、交叉的部分。苗语同汉语一样，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形态标记，故时、体、情态范畴的表达通常没有固定的形态标记。“yangx”作为事态助词标示事件的实现，本身暗含情况改变的过程，建立在时间参照基础之上的变化或实现，天然地带有时间性特征，因而含有标示时间的功能。下面，根据“yangx”前谓词或谓词性短语的语义是否含有结束性③分情况讨论。
其一，“yangx”用在结束性谓词后，重在表达事件的完结和变化，标示带有现在性的过去时间，如：
（22）dail nes yangt mongl yangx。
鸟 儿 飞 走 了。
（23）nenx hangd dius dias dax leit yangx。
他 拖着 沉重的 步子 来 到 了。
两个例子中“yangx”表示事件的完成或结束，是一个已然的现实事件。而事件的已然性是通过人们对时间的线性感知显现出来的，已然事件被赋予的时间客体是一个已经流逝了的时间意识，只能作为印象被重新感知。若句中的谓词性成分表达的是一个整体性的事件，那么作为事态助词的“yangx”就是赋予该事件在时间流中的一个界点，从而标示出该事件在“流逝现象”中的时间位置——因为在时间流中，一个事件的完成就是一个新的事件的开始，而已完成的事件就自然而然被推移成过去，其在时间流中所对应的位置自然也是“过去”。但“yangx”标示的又非完全客观、独立的过去，而是作为“现在”的起源点的过去，如例（22）中“yangt mongl”“飞走”被“yangx”标示成“过去”，并不是为了凸显过去的过去是“ax yangt mongl”，而是标记“yangt mongl”的遗留状态是“现在”的开端，对现在造成了影响。也就是说，“V（结束性）+ yangx”句式本身包含一种事态和一种结果——“已完成+影响”，这类似于英语里的完成时，是对现在有某种影响力的过去。因此，该类句法分布下的“yangx”所指示的时间是带有现在性的“过去”，即与现在有关的、不久的过去。
C语言作为一门多数工科类学生必修的计算机语言类课程，被多数高校师生所推崇。通过学习C语言，可以掌握程序设计的基本知识，了解一些通用的计算机算法，培养学生对计算机编程的兴趣，养成良好的编程习惯，同时培养学生能够使用计算机思维去思考和解决专业上所遇到的实际问题。
（2）Wil nongx gad yangx ghax mongl。
（24）laib waix hxed yangx。
天 气 暖和 了
（25）jox gid gongb nongb fangb bub vangl hnangd jul yangx。
这 件 事 情 都 家 喻户 晓 了。
*Mongb yangx ghax mongl vangs jab hek，ax gid mongl qed dliangb。
他 离 开 家 很 久 了。
伴随企业的运行及发展，在企业集团运行中，战略性成本管理作为较为重要的内容，是企业经济发展的保障。在企业运行中，若只是依靠短期成本降低是无法满足企业发展需求的。在成本管理中，应该结合成本管理的理念，转变以往的成本核算以及成本经营控制机制，结合企业成本管理工作的特点，进行成本管理策略的完善，逐渐提高企业的经济性，为企业成本功能、成本质量以及成本管理的制度完善提供参考。
例中“yangx”前的谓语成分表达一个从过去的某个点一直持续到现在的状态，即谓语部分是一个现时状态。但“yangx”不同于“diot（着）”的是，“yangx”标示的现时状态是一个预设过去的新状态。例中的“laib waix hxed ”是一个状态，“yangx”的语法特征标示该状态成为已实现的状态，属于一个已然的过去事件。但由于谓语部分“laib waix hxeb”本身所含有的语义上的非结束性（或状态性），以滞留的方式出现在人们的印象或意识中，牵制了“yangx”所指的过去义。也就是说“V（非结束性）+ yangx”句式本身包含两种事态——“已实现+滞留”，而“yangx”的“已实现”预设“新情况”，即当出现一个新情况以后，之前的新情况自然成了过去。因此，含“yangx”的现时状态，重在表达新情况的出现，绝非一个现时状态而已，非结束性谓词后带“yangx”所指示的时间是包含过去的“现在”，即已经实现了的现在。
其三，不管“yangx”前的谓词是否为结束性，它都指“过去”，指与现在有关的“过去”，与“yel”所标示的“带有将来性质的现在”形成语义互补，例如：
（27）nenx hsat hveb yangx，ax hmat yel。
他 结束 讲话 了， 不 说 了。
（28）dail nes jub dangx yangx，ax genx seixax xit def yel。
画眉 情绪 低 落 了， 不 叫 也不 斗 了。
（29）nenx das dul yangx，ait ax qix yel。
他 老 了， 做不 动 了。
这些例子，前一分句表示到“现在”为止的事态状况，后一分句表示从“现在”起接下来的事态状况，是对前一分句事态状况的补充说明，从这可以看出“yangx”与“yel”在表时上的异同：“yangx”是一个预设过去的“现时”，而“yel”是一个带将来预设的“现时”。接下来这几个例子，更能看出“yangx”的过去现时性：
（30）Jus deix hsod khob bongt wat，mais wil xak khib yet。
头 发 实 在 太 乱， 让 我梳 梳 头。
（31）Haib nongd wil mongl kab lix lol， gos ves wat yangx。
今 天 我 去 犁 田 来，疲倦得 很 了。
例（30）前半句不用“yangx”，纯粹表现时状态，表述当前的客观状态，不存在事情的实现和变化，与后半句事件没有时间上的过去和现在之别，是不含过去的现时状态。例（31）后半句以“yangx”标示变化后的现时状态，有新状态的实现，意味着前一状态已成为过去。两个例子的差别表明，用不用“yangx”决定了现时状态是否带有“过去性”语义特征。
需要说明的是，苗语表达“实现”未必都用“yangx”，但是用了“yangx”就一定表示“实现”，可见苗语中“yangx”与已然事件在句法语义层面存在着强制关系，这种强制性关系直接指示了“yangx”的非将来时制。因此“yangx”具有指时功能，其中的“时”指的是内在时间，是人们对时间的直觉感悟，它源于人类实践对事件先后这种流动的线性特征的感知和把握，带有明显的主观性特征。诚如一些学者认为的那样：“客观时间观念建立在经验知识积累的基础上，我们通过对天体运动的观测，对物体在空间中的运动速度的观测和比较等等，才逐步形成客观的时间观念”。[2]68-69因此，苗语中“yangx”所指示的时间就是为人类客观时间观念奠定基础的一种“时间经验”。
三、“yangx”的语用功能
（一）yangx的完句功能
苗语中事态助词“yangx”的句末句法位置被天然地赋予“成句功能”，而它在表义上标示事件的实现或状态变化的语义特征使事件状态有了比较明确的界性，从而实现完整的语义表达。因此，事态助词“yangx”在苗语中可以充当完句成分，具有完句语法功能，④如：
（32）？ Nenx hangb dius dias dax leit。
（33）Nenx hangb dius dias dax leit yangx。
他 拖着 沉重的 步子 来 到 了。
（34）dongd kib lol sos leit，lix yib niul yal yit。
季 热 来 到 到， 田 苗 绿（发亮的样子）
夏季来到了，秧苗绿油油的。
其中，例句（32）在语义上是完整的，但在实际语言事实中较少见，有意犹未尽之感，需接另一语义结构对举出现才成为完句，如例（34），或在句末加“yangx”以充当句子的完句成分，才能构成完整的表达，如例（33）。
（二）yangx的语气功能
处于句末句法位置的“yangx”，大多数情况下容易被识解为表达肯定语气的助词。汉语语法学界在讨论“了”的句法语义时，也常常将事态助词等同于语气词，如李小军认为：“另一个是事态助词，又称语气词，记作‘了2’”。[3]191苗语中的“yangx”是一个事态助词，但这里并不赞同“yangx”兼类语气词的观点，这也是“yangx”与汉语句末“了2”的不同之处，对比汉语中“了2”与苗语中的“yangx”，不难发现两者之间的差异：
（35）a.吃饭了。
b.nongx ghed yangx。
（36）a.不吃了。
b.dot nongx。
首先，汉语肯定句中的“了2”可以表达将来的未然事态，如例（35a）；而“yangx”却只能表过去完成，如例（35b）表“吃完了”。其次，汉语中的“了2”可用于否定句，因为语气助词本身并不排斥“否定”标记。但苗语中的“yangx”却排斥否定标记，不能用在否定句中，因此，在例（36b）句末加上“yangx”是不合法的。
“yangx”的[+实现]义凸显事件的现实性，标示一个已然事件，它传递的是已经可以定论的信息。根据一些学者的讨论，时体表达与情态表达之间存在互相渗透和演变的关系，人类语言中情态与时体之间的演变具有普遍性。[4]28-37苗语中“yangx”作为事态助词，表示已经实现的已然事件，在时间指示系统中标示非将来时间，发展出表肯定语气的语义特征。如：
（17）Ob hniut nongd nenx lul naix cat yangx。
两 年 这 她 老 人 突变的样子了 近两年，她突然变老了。
（18）naix lul lol ghax gid gid dongb ngongxb dax yangx。
人老来，就渐渐糊涂了。
余 论
苗语中的“yangx”与汉语中的“了”在句法语义上有较多相似之处，“yangx”在现有苗语语法论著中是语气词还是时态词尚未定性，主要原因是“yangx”通常位于句末。但可以肯定的是“yangx”具有表达事态完成或实现的功能，它在句法上首先是一个事态助词，但是否是兼类语气词还有待进一步讨论。
注 释：
①参看沈开木《“了2”的探索》（《语言教学与研究》，1987年第2期）、孔令达《“了1”句与“了2”句的语义比较一一兼论现代汉语动态助词研究的方法》（《安徽师大学报(哲学杜会科学版)》，1990年第1期）等。
②句前上标“★”号表示此句不合法，下同。
③参邢公畹《现代汉语和台语里的助词“了”和“着”（上）》，《民族语文》，1979年2期，第84-98页。
④胡明扬、劲松（《流水句初探》，《语言教学与研究》，1989年4期第49页）认为：“非独立句段在语义上是完整的，但在结构上是不完整的，所以不能独立成句。对比相应的独立句段和非独立句段可以发现非独立句段缺了一点东西，这就是所谓完句成分。”金廷恩（《“体”成分的完句作用考察》，《汉语学习》，1999年2期第29页）曾把句子的体成分（了、着、过）和情景说明成分（在L、用N……）归入可有类完句成分（必有类完句成分包括语调和指称。
参考文献：
[1]王春德.苗语语法·黔东方言[M].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86.
[2]埃德蒙德·胡塞尔.内时间意识现象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
[3]李小军.助词“了”语法化过程中的音义互动关系[J].语言研究集刊，2014（2）.
[4]徐晶凝.情态表达与时体表达的互相渗透——兼谈语气助词的范围确定[J].汉语学习，2008（1）.
中图分类号： H21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4-8891（2019）02-00060-05
收稿日期： 2019-02-05
基金项目： 2014年度贵州省社科课题青年项目“黔东苗语时空范畴的认知研究”后续研究成果（14GZQN24）。
作者简介： 汤仕普（1980-），男，贵州六盘水人，贵州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六盘水师范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中古汉语词汇研究。
责任编辑：谢雪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