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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的性教育应该谁来教?很多家长觉得这是学校的事情,学校有专门教这类课的老师,而且有专家编写的教材。然而,实际情况和这种想法相差很大。
某省妇幼保健医院对因怀孕到该院就诊的女孩做了调查,结果显示怀孕少女的性知识只有2.4%来自父母,8.5%来自学校老师,其余都来自传媒、网络、同伴和男友。另据某著名门户网站统计,我国未成年人的性知识近70%来自黄色杂志、三级片和成人网站;24%以上是自己通过各类书籍获得;而仅有约1.66%来自学校,1.32%来自家长。这些数据提示我们,虽然那些来自于非正规渠道的信息大多以讹传讹、荒诞离奇,但在黑暗中摸索的孩子只能接受到这些误导他们的错误知识。而对于孩子的父母,他们只知道“孩子最后不还是学会了”,但却不知道孩子在这个过程中有多少焦虑、恐慌,更不知道孩子是不是梦遗过度甚至曾经流产。
面对学校的无奈、教材的遮掩、尚不完善的社会教育机构,要想让孩子有正确的性意识、避免性伤害,家长现在最能依靠的,还是自己。
性教育教的不仅仅是“性”
即使知道自己对孩子有性教育的义务,但很多家长依然不愿意甚至排斥对孩子进行性教育。这些家长觉得,如果孩子懂了,就会去尝试,什么都不说,可能会熄灭孩子的好奇心,延后他们尝试“犯错误”的时间。
如果对一个对异性身体非常好奇的孩子,去告诉他应该如何“下手”,确实可能会导致他首次性行为时间提前。然而这种简单甚至恶性的“手段告知”,通常是通过色情小说或者色情电影来完成的。家长如果把性教育理解为简单的告诉“方法”,不但是曲解了性教育,更无法去完成自己的性教育使命。
性教育应该包括什么?健全的性教育至少应该包括帮助孩子了解自身及异性身体、辅助孩子树立健康的性道德、传授安全性行为的方法三部分。这三部分缺一不可,为孩子讲解自身及异性身体,可以帮助孩子解决梦遗、初潮等生理发育中的困惑;帮助孩子树立健康的性道德,可以让孩子懂得保护自己和别人的性隐私、抵抗性诱惑;而传授安全性行为则能避免孩子盲目尝试、减少意外怀孕及性疾病感染的几率。
未成年人对成年人的世界有着天生的好奇,对性也不例外。如果不能渐进地告诉孩子性是什么、为什么会有性行为、什么情况下可以有性行为、面对性行为应该怎么办,孩子道听途说来的性知识便会影响他的行为,男孩和女孩都可能会仅仅因为神秘感、好奇心而去进行无任何保护措施的尝试。在避免未成年人性尝试方面,只有健全的性教育能够延后孩子首次性行为的时间。世界卫生组织的调查显示,在性环境很宽松的一些欧洲国家,开展并普及性教育后,孩子们第一次性交的平均年龄从14岁多一点,推迟到了现在的17岁。
既然性教育包含如此丰富的内容,那么应该从孩子多大的时候教起呢?性教育同所有教育一样,都应该是超前的、在使用之前就要提供知识储备的,比如不能等到孩子来了例假,才去告诉她初潮的原理。对于家长,给孩子进行性教育的时间,应该在青春期之前便开始,并随着孩子青春期的发育,逐渐把身体知识、性道德知识、安全性行为知识全面告诉他。
不能用上一辈教我们的方法教孩子
知道了性教育的重要性以及大致内容,很多父母对孩子的性教育依然无从下手,毕竟这样的教育没有人对我们实施过。想想小时候,如果我们去问长辈:“我是怎么生出来的?”好一点的会是“愚民辞令”:“这个你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差一点的,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打过来,“一边去,小小年纪不学好!”
“假如想让一个孩子对脚趾头有罪恶感,很简单,当幼儿第一次摸脚趾的时候,就严厉申斥他,再摸就骂他:‘羞,丢人!’命令他穿上袜子,不能让别人看见,也不许看别人的。我们教他身体各个部位的名称,就是不教脚趾;涉及脚趾的问题,全都避而不答,或者支支吾吾,或者骂他一顿。用不了多久,孩子对脚趾的罪恶感就形成了。”这是一个教育学中的例子,几乎和我们很多人曾经历的性教育完全一样,只是把脚趾头换成了性。一代一代掩耳盗铃的父母认为性可以五师自通,于是一代接一代的孩子在黑暗中摸索,造成了大量的不幸少年,更带来了大量的扭曲人格、不幸婚姻和不幸家庭。
人的行为方法是在模仿和学习中建立的,家长的教育方法难免会效仿当年父母教育自己的方法,尽管有时会刻意想去避免。要避免性教育中的不幸,家长首先要跳出“大耳刮子”教育的影子,不但不要怕孩子谈起性话题,更要自己主动去和孩子谈论性话题——这种问题,孩子只敢问一次,如果父母不先开口,孩子很少敢说。另外,对于孩子提出的很不好回答的问题,如果父母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宁愿暂时不说,也不要说谎,否则会误导孩子。比如可以用“等妈妈洗完了碗就告诉你”先缓冲一下,然后用洗碗的时间思考措辞,之后认真回答孩子——只要家长用心回答,即使孩子不很明白,他们也会很满足。
其实不论哪个年代的“大耳刮子”,背后藏着的都是父母“害羞”的心。或者是对性本身的不了解和羞耻感,或者是对自己心里知道但无法对孩子措辞、无法启齿的羞愧感。现代的父母,对性不了解、对性行为抱有羞耻感是少数。大家需要的,是如何对孩子启齿的方法。
你也可以这样对孩子讲
性教育面对的是活泼的孩子或者稀奇古怪的问题,没有模板可套,但有一些善于探索的家长已经“化险为夷”。以下是一些来自不同家庭的鲜活例子,供为人父母者参考借鉴。
◆故事一
女儿快10岁的时候,我就开始给她详细解释月经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能让女儿因为缺乏知识,而在月经来临时惊慌失措。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女儿提着裤子从卫生间冲出来,兴奋地对我大叫:“爸,我未了!”她没有丝毫的恐惧,相反,充满惊喜地迎接了这一天的到来……
◆故事二
记忆中,父母从来没有对我做过任何性教育,尽管他们是国家干部,有文化。自打我有了女儿之后,我发誓要给她最及时和健康的性教育,绝不呵斥,绝不顾左右而言他。
女儿5岁那年,我带她去公园玩,看到一对蝴蝶在草丛中交尾。女儿很好奇,我告诉她,这是蝴蝶在交配,上面是公的,下面是母的,它们交配完了,母蝴蝶才能生出小蝴蝶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挑战来了。女儿突然问:“爸爸,你和妈妈也交配吗?”
我耳边似乎响起了一声炸雷,看一下孩子她妈,头都低下去了!用了两三秒钟,我极力镇定自己,我想到了我当初的誓言。
“当然了,要不怎么会有你呢!”我终于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下面的话就好说多了,我抑制着心脏的狂跳,给女儿尽可能通俗地解释了她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女儿却有了新的好奇:“那我长大了也交配吗?”
这个炸雷比刚才那个还响!但我绝不能顾左右而言他。“人和人之间交配有个专门的词,叫性交。男孩和女孩长大了都是要性交的,不过至少要到二十一二岁,懂得了爱情,结了婚之后才可以。”
听了我的答案,女儿很满意地笑了笑,就像听了一个童话故事一样……
◆故事三
7岁的儿子一天回来和我聊天,说在学校吃午饭的时候,某男生跑到女生堆里把裤子脱下来,冲着女生撅屁股。这个年龄的男孩喜欢恶作剧,这种事情总是难免。
我问他:“为什么不能在女生面前脱裤子撅屁股呀?”
“不知道。反正不对呗。”
“因为人的屁股这一部分,包括前边的鸡鸡这一部分都属于个人隐私,不能随便暴露给别人。”
他反问:“厕所,公共洗澡的地方,不是都露出来了吗?”
我说:“分男女呀。即便都是同性的,也分场合,也不能随便暴露啊。隐私就是专属于个人的,没有经过你同意,任何人都不能摸不能碰。”
“爸爸妈妈可以吗?”
“你小的时候可以,你长大了生活能自理的时候,父母也要尊重你们的隐私。父母之外,不管是老师还是亲戚朋友,都不能随便触碰你的身体。如果他们这么做了,你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
“噢。”儿子似乎懂了……
◆故事四
儿子今年12岁。他嘴边开始长小绒毛了,声音变喑哑,个头窜得也快了。学校的生理卫生课据说要到明年再上,我们决定自己教儿子。
老公找来了很多书籍,但可恨的是,这些教材对青春期性教育都只讲了伟大意义、必要性。我们最需要的是怎么开口,比如“性交是怎么回事”,要用什么样的词汇语言表达。
老公自己做了一个演示文稿PowerPoint,先给我播放了一遍,我们把词汇、语气练习了一遍,然后叫来了儿子。
老公端坐在电脑前,儿子坐在旁边,性教育开课了。我像听课的老师一样坐在“教室”后边,手里拿着一本不相干的书,做出一副稀松平淡的神态,其实却紧张得要出汗。
“你知道什么叫生殖系统吗?”“不知道。”老公用的照片男人女人都有,从幼儿到成年,都是裸体的,但是拍得很美,大家都挺直身体,一脸灿烂,很为自己骄傲的样子。每个局部会发生什么变化,然后由一面放大镜带出生殖系统解剖图。女性的生殖原理,月经是怎么回事;男性的生殖原理,勃起、遗精是怎么回事,精液流程图。儿子像听一节数学课一样,并不专心致志,一边晃悠凳子一边玩儿似地听。
讲到遗精这里,儿子突然说:“爸爸,好像我已经有了。”
这可真叫我们惊讶,他现在还不满12周岁呀。“什么时候?”“前天晚上。”
天哪!原以为过早了,现在看来恰是时候。要是我们再犹豫犹豫,那才叫晚了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尿床了呢。”“你们同学没人议论这样的事吗?”“没有。”
老公声音有些抖:“好啊,挺好的。这就是进入青春期了,说明你生长发育一切正常,人有早有晚,11岁到16岁都算正常。”
原本“漫不经心”的我立刻坐直了身子,插话问道:“你当时怎么处理的?”“没怎么处理,又接着睡着了。早上起来裤衩也干了,就接着穿了。”
全体来到“事发现场”。儿子有些兴奋,掀开被子,已经无迹可寻。
“青春期如何建立更健康、更成熟的男女朋友关系:更强的理解;更负责任;不必回避,不要有敌意;也不要亲密得超过了理性的界线。但是恋爱不能太早,因为喜欢一个女孩子要为她负责任。青年男女到了二十一二岁,心理和生理上都已经足够成熟,一对恋人的感情发展到相互完全可以信任的程度,就可以结婚了。”老公跟着演示稿讲。
相爱的人要亲近,亲吻、拥抱都是亲近的方式,最亲近的方式就是做爱,也就是“性交”——老公选了一幅黑白线条图。
儿子没看懂,老公简单解释了一下黑白线条,男女生殖器的位置,精液是怎么进入子宫的。然后说,性交时,阴茎要插到阴道里。
儿子问:“那么小的口,插得进去吗?”老公简单而平静地回答:“能,那里是有弹性的。”然后,男人把精液射到女人的阴道里,精液由阴道进入子宫,卵子由卵巢出发与精子相遇。
“噢,那还得拔出来吧?”儿子继续问。
“是的。”老公说。
儿子提问的口气,仅仅是技术性的,好像把做爱理解成一个工作,干一个活儿,啊,好吧,知道这活儿大概齐怎么干就行了。他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趣,不十分好奇,不聚精会神。神情平淡,没有提出什么问题让我们难堪,并不比看一幅数学题的三维图多一些羞涩,或者半懂不懂,欲言又止,欲说还休。这一页就翻过去了。
我想,这说明他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性交,在他了解正确答案以前还没有被污染,没有错误概念需要我们纠正,没有肮脏、阴暗需要我们去清洗,没有过分好奇需要我们去压制。这正是进行性教育的最好时期。
下面该讲到精子和卵子的结合,说到女人怀孕和生育时所承受的痛苦,儿子回转身来,“妈妈!”给了我个同情和慰问的表情。
结束时,老公用了一家人手拉手的照片,题字是“走向未来”,还有一片掌声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