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粤台高校发展比较看两岸教育服务贸易开放,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两岸论文,高校论文,贸易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海峡两岸的产业合作自1980年代后期从传统产业起步,20世纪90年代以后逐渐步入高科技产业,在2005年连、宋相继登陆后又涉入农业与旅游业,那么下一个热点领域在哪里呢?笔者以为在教育产业。从粤台两地高校发展比较可看到两岸教育产业合作的利多空间,相互开放教育服务贸易可望给两岸相关业者带来双赢的前景。
一
区域经济合作基于客观存在的地域分工、资源禀赋与比较优势。中国的大陆与台湾十几年来经贸关系发展的实践证明,正是资源、分工、优势、结构等方面的差异与互补性,导引着两岸产业合作不是“渐行渐远”而是“愈走愈近”,仿佛在循着一条可以“干预”但却难以“颠覆”、虽迂回曲折但仍勇往直前的自然轨迹。那么两岸教育产业之间也存在着这种差异与互补性吗?我们可以通过比较分析得到答案。
鉴于大陆与台湾两地幅员、人口、经济规模等差异太大,恐被指缺乏可比性。本文特选择与台湾发展程度、经济规模、地域、人口等“综合可比性”相对较强的广东省,来作为与台湾高等教育发展现状进行比较的“参照系”,看看粤台乃至两岸教育发展有无结构差异、差异在哪儿、程度多大、是否齿合,由此找到双方互补与合作的空间。通过比较(见表1)可见:
表1 粤台两地高等教育发展现状比较(2004)
数据来源:《九十三学年度教育统计年鉴》,台“教育部统计处”,2005.01; 《2004年广东经济与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广东省统计局。
1.从地域和人口规模看:台湾的陆域面积为广东的1/5左右,人口为其1/3.66左右。两地差异达数倍,按理说广东的高教规模应超过台湾。
2.从高教实际发展规模看:跟地域和人口差异相反,台湾的高教规模远远超过广东,其中前者的大专院校(按台湾现行统计口径指大学、独立学院和专校,但不包括空中大学、进修学院和高职)数是后者的1.74倍,大学数是后者的6.85倍,大专院校在校生是后者的1.68倍,在读研究生是后者的4.34倍,每千人在校大学生数是后者的6.15倍。
3.从发展速度与势头看:台湾地区大专院校在校学生2004学年度增幅为1.23%,远低于广东的23.7%,两地差异度达19.27倍;前者的在读研究生增幅虽高达11.72%,但仍远低于后者的27.6%,差异也达2.36倍。其实不仅广东一省而是整个中国大陆、也不只2004年一年而是改革开放以来多年,其高校招生规模都一直保持全球领先的强劲增势。而台湾在经历了1990年代的高校招生膨胀期以后,近几年已渐显“疲弱”并呈相对减缓的态势。
4.从发展结构看:台湾地区高校的硕、博研究生占大专院校在校生总数的12.5%(16.04万/128.59万),广东的这一比例为4.8%(3.7万/76.39万),两者反差度达2.6倍。若撇开专科生,则全台在校研究生占大学生总数的比例达18%(16.04万/89.45万)。数据还显示,在岛内博士班快速扩张达2.44万人的同时,硕士班更以年均1万多人的速度递增,已从10年前的3万人增长到了2004学年的13.6万人,形成所谓“硕士大学化、大学硕士化”现象。而2005学年度招生,全岛录取硕士生(不含本硕连读)又冲上4.5万多人的新高。
5.从发展潜力看:台湾地区的高考录取率已达90%,其中公立高中(所谓“国中”)升学率逾96%,考虑到还有部分学子选择出岛深造和海外留学等因素,可以说升学率基本接近极限。而广东不仅目前的高考录取率相对台湾较低,而且还存在初中毕业生分流率高等因素,显示其高考录取的潜在空间还相当大。此外,困扰台湾高校的还有一个愈演愈烈的注册率下降问题,也就是已被高校录取的学生到开学时并不到校注册而自动放弃了学籍,以至2004年全岛高校学生总缺额率攀升到将近16%。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广东及整个大陆高校的学生注册率接近100%。对此台湾教育主管部门的一份统计分析感叹道:
2004学年度全台“大专校院核定总招生名额达37万9,454人, 实际总注册人数31万8,983人,缺额数6万471人,总注册率84.06%,亦即总缺额率达15.94%;其中技职体系学校之缺额率18.15%,较一般体系之11.94%高出许多,招生不足情况……由专科学校之注册率未达七成(68.65%)可见一斑。”①
比较到这里,我们已接近问题的实质。在经历了1949年大陆部分大学迁台和1990年代大办高校(包括与大陆几乎同时发生的学院升大学、专校升学院、中专升专校之“学校升格运动”)两个高潮以后,全台的大专院校目前已达160多所,甚至有报道说达170多所。此拥有量对一个仅3.6万平方公里陆域面积、2269万人口的地区来说不免显得过于“奢侈”。这一方面大大提升了台湾的大学普及率及居民受教育程度,另一方面也造成许多高校招生不足或被迫向高阶发展。这正是我们把握粤台乃至两岸高等教育发展差异的关键点。
二
粤台两地高校发展之可比性不仅在总量和结构,而且在个案。其中最有意思的比较在两岸“同宗大学”(consanguineous universities)之间。至于“同宗大学”所指,可用“天下交大是一家”作注解——台湾新竹的交通大学与大陆的上海交大、西安交大系出同门、血浓于水。其实两岸同根同源又同名的高校还有清华大学、中山大学、暨南大学。其中两所与广东有关。本文谨以“此暨大”与“彼暨大”的发展比较为例。
1.共同的背景:对岸的暨南大学虽设立较晚(1991年规划,1995年开学),但并不讳言自己是1906年两江总督端方奏请清廷在南京所设暨南学堂之传人,也同样声称校名“暨南”取自《尚书·禹贡》“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之名句。这与同样设立较晚(1980年)的高雄“国立中山大学”之“认祖归宗”情况颇为类似。后者也一直强调自己与中山先生1924年所创国立广东大学(1926年改名为国立中山大学)的渊源和联系。这既体现了两岸文化密不可分的亲缘关系,也反映出岛内的“去中国化”得势其实只是近几年的事。
如同北—南少林一样,其他几所两岸同名高校皆有着清晰的“衍生”关系。而两岸暨大却皆为异地重建,其“血缘”关系更像“兄弟”而非“父子”:1906年设于南京的暨南学堂后迁至上海并更名为国立暨南大学,抗战期间迁址福建建阳,1946年迁回上海,1949年与当地其他高校合并,1958年在大陆广州重建,30多年后又在台湾南投重建(为避免混淆,以下分称广州暨大、南投暨大)。正如后者校史所载:暨南学堂诞生后因势板荡,虽几经易址、停办的变迁与颠沛流离的历程,终是香火不绝。
2.相似的定位:在台湾现有160多所大专院校中,有41所公立(所谓“国立”)大学。南投暨大是其中唯一以招收侨生为特色的综合性大学。这就在性质和定位上与广州暨大十分相近。也正因其侨校定位,同时也为“与广州之‘暨南大学’有所区隔”,该校后来在校名中增添了“国际”二字而成“国立暨南国际大学”。但英文校名仍作“National Chi Nan University”,且人们的习惯叫法至今并未接受“国际”二字。
南投暨大不仅将“强化侨教功能,为侨界培养高素质人才”作为建校宗旨,而且冠名“国际”二字“以示本校长程校务规划乃以发展世界文化交流、走上国际知名学府自期”。这与广州暨大“侨校+名校”的发展目标可谓“如出一辙”。我们还可以从南投暨大的选址和规划中一窥其宏大发展愿景的端倪:该校位于台岛正中央的南投县埔里镇,距风景名胜日月潭10余公里,占地150公顷(合2250亩),这在土地资源稀缺的台湾并不多见。规划上如此“高起点、大手笔”,显然旨在这里建起一所可容纳1~2万人,“拥有人文、社会、教育、管理、科技、生物资源、医学及艺术等学院的综合性大学,国际知名的东南亚区域研究重镇,培育科技、整合东南亚语文人才及侨教师资的温床,台湾中部地区精密及信息科技研究的发展中心,培训地方公务管理人才的摇篮……(国立暨南大学设校规划)”
3.未达的预期:南投暨大从筹建至今已近15年,招生运作也已逾整整10年,发展成效如何呢?从表2可见,不论是其发展速度还是今天达至的产出规模,都与当初的预期和目标存在较大落差。比如规划中的8大学院迄今只办起了人文、管理和科技3所,医学、教育等主干学院不得不一再延后上马;规划中的万人大学如今在校生才刚及4000人;定位为侨校和面向世界的“国际大学”,目前在校侨生、留学生才384名,仅占在校生总数的9.4%,不论从绝对数还是相对数看都与办校初衷相去甚远;作为一所占地规模列全岛高校TOP6的资源潜力型大学,目前的校舍建筑面积才11.3万平方米,建筑容积率仅0.075。这一方面让那些土地资源匮乏的高建筑密度大学羡慕不已,也造成了土地资源的闲置和浪费。
表2 两岸暨大若干发展项目比较(2004)
数据来源:http://www.jnu.edu.cn,http://www.ncnu.edu.tw。
4.发展的差异:尽管两所暨大因复办时间不同而缺乏完全的可比性,但广州暨大的蓬勃发展主要还是大陆改革开放至今尤其是1990年代以来的事,因此相互作为“参照系”多少能说明一些问题。从表2可见,两所暨大除校区面积差异度不大外(若仅算校本部面积广州暨大反而少于南投暨大),其他发展项目均呈现较大差距。其中以在校外招生(侨生、留学生)规模悬殊最大,差异度达24.36∶1;其次为图书馆藏书量,差异度达10.86∶1;第三为校舍建筑面积,差异度达9.65∶1;第四为建筑密度,容积率差异度达8.34∶1(校本部建筑密度差异高达约20∶1);第五为下辖学院数,差异度达6.67∶1……为什么两所背景、性质、定位和愿景都相同的大学在发展规模和速度上会如此不同呢?这是我们接下来要重点讨论的问题。
三
关于南投暨大发展迟缓的原因,人们很容易联想到预算紧缺、校址偏远、1999年“九·二一”大地震的破坏等。这些的确是原因但却非根本原因。其实表2已经列出了两校发展项目中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差异,那就是在校就读学生规模,两校差异度达5.4∶1,其中外招生规模差异度高达24.36∶1。这就清楚表明限制南投暨大发展的根本原因是市场供求关系。按“木桶理论”原理,可招生源成了限制南投暨大按预期发展的“最短的那块板”。为避免因招生不足而造成更大的资源闲置,该校的整体建设与发展速度不得不放缓下来。南投暨大招生不足不过是整个台湾地区高等教育“产能”过剩、有效需求相对不足的缩影。这正是对本文第一部分所作研判的印证。
理论与实践证明,在本地市场有限时,企业或产业可以通过利用外部市场来寻求扩张。这正是当代发达经济体及其跨国公司、强势产业在全球崛起的轨迹和真谛。如不广泛利用外部市场,很难想像市场狭小的瑞士能孕育出享誉全球的金融业、钟表业,几百万人口的芬兰能承载起诺基亚这样的IT“航母”,4万平方公里国土的荷兰能容纳壳牌这样的石化“巨擘”。同样,一个国家或地区的教育产业也可以通过利用外部市场来突破本地需求局限而获得持续发展。据西方专家估计,全球留学生2000年即已超过160万人达到300多亿美元的市场规模。一些国家因此而提出了教育服务贸易强国战略。布莱尔甚至提出英国教育产业力争夺得全球高等教育1/4市场份额的目标。而当今全球最具吸引力的教育服务市场是迅猛发展着的中国大陆,其中中国大陆自费生是支撑世界留学教育市场的“劲旅”。对此,全球各地高校早有一致研判并觊觎不已,纷纷将招生目光瞄准中国大陆的青年甚至少年学子,每年从中国学生及其“望子成龙”的家长手中赚取数十上百亿美元的学费与相关收益(参见表3)。
表3 中国大陆留学生分布(2003)
①该栏为2005年官方公布的2004年数据。
②另有报导说为45~47万,估计差别在于有无计入赴港澳就读生。
资料来源:中国教育部国际司留学工作处,2004年、2005年留学工作年鉴;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Open Door 2004;魏能涛,世界教育市场争夺中国留学生,香港《紫荆》杂志,2005(2)。
面对如此巨大而诱人的一块蛋糕, 教育资源过剩而外招生业绩又不尽如人意(2004学年度全台在校外招生9616人,只相当于广州暨大一所大学; “侨校+国际大学”的南投暨大仅有外招生384人,不及广州暨大一个系)的台湾竟然选择了放弃。这不能不说是加深台湾教育产业目前困境的重要原因之一,也是制约南投暨大发展的一个“可操之不在我”的因素。至此南投暨大及整个台湾地区高校所面临的主要发展障碍已经不言而喻:产能过剩、有效需求相对不足是制约其发展的客观因素,而当局采取限制政策、迫使业者放弃大陆市场则是主观因素。
四
探明原因只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关键还要排除“政治考量”回归专业面。这样一条双赢(win-win)之路就呈现在我们面前:粤台两地乃至海峡两岸相互开放教育服务贸易并推进同业合作,共享市场和资源。
1.从粤台及两岸高教服务市场的基本格局看:大陆包括广东相对供给不足,每千人在校大学生比例较低及每年大批留学生出境(包括去港澳)就是证明;台湾则相对需求不足,从大专院校之间愈演愈烈的“招生大战”及南投暨大发展遭遇生源瓶颈即可见一斑。这就为台湾教育产业利用大陆包括广东庞大的教育服务市场,大陆尤其是比较富裕的珠三角地区学子利用台湾过剩的教育资源提供了空间。
2.从两岸教育产业开放合作的预期规模看:大陆高校招生早已向对岸开放,目前在大陆普通高校和科研院所学习的台籍本科生、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共6024人。台湾当局一旦开放采认大陆学历将会有所增加。预期最高增幅可达一倍,使总数升至1.2万人。若台湾地区高校对大陆学子开放,以目前境外(含港澳)高校中在读中国大陆学生45~47万为基数,即使从中仅分流出10%,加上可能引发的增量10%,也会有9万多大陆学子选择到台湾地区高校深造,大约是目前全台外招生9616人的10倍。
3.从开放合作对两岸教育市场的影响看:两岸相互开放高教服务贸易,预期台湾教育产业最高流失约1.2万本岛生源,其中新增流失量0.6万人,仅占目前全台128.59万在校大学生的0.46%,对台湾教育服务市场的供求格局并无大碍。但同时可望吸收大陆9万多生源,流入—流出增量相抵后的新增净流入额至少8.5万人,可使目前全台大专院校在校生总数递增逾6.6%,外招生增加9倍左右。以学生人平每年从大陆接收汇款6万元人民币计(此标准远低于目前在港大等校就读的内地生花费),台湾教育产业一年可实现教育服务贸易顺差51亿元人民币,约合200多亿元新台币。
而对大陆来说,此赴台就读的9万多人中将有一半系从现有留学生中分流而出,新增外流生源才四五万人,仅占大陆目前在校大学生、研究生总量1415.5万人的0.3%左右,对大陆整个教育服务市场供求关系的影响微乎其微,大可忽略不计。至于可能从国外留学生中分流而进入台湾的那部分大陆学子,这笔钱反正是要花出去的,与其让外国高校赚去还不如让同属一个中国的台湾高校赚去。
4.从两岸及粤台高校合作的案例看:以两岸“同宗大学”为例,其相互交流与合作颇具“遏独”与“互利”的双重意义。如今岛内愈演愈烈的“正名”运动已涉及到这批两岸同名同源的大学,比如台教育主管部门就曾酝酿将新竹清大与交大合并更名为科大,名为“区隔”实为“去中国化”。这就需要正确定位并强化两岸“同宗大学”之间的关系,借用宋楚瑜先生在北京的一句演讲词,叫做“一块招牌,两间店面,殊途同归,自强不息”。粤台之间的教育合作也可参照“天下交大是一家”的说法,从“两岸中大是一家”、“两岸暨大是一家”的主题切入。比如两岸暨大的互利合作就可涉及共享资源与市场、共办全球华文教育、共同打造百年暨南品牌等。就共享市场而言,南投暨大的发展实际上受到岛内生源瓶颈和外招生比例(侨校特殊规定)的双重制约。广州暨大的发展同样受到内外招生1∶1比例的限制,否则其发展会比现在更快。对此共同制约其实可以通过两所侨校相互委托招生并大量发展交换生来打破。当然如此互利的“如意算盘”能否胜算还得取决于学者们所不能左右的政治,尤其是台湾当局的相关政策开放。
收稿日期:2005—11—21
注释:
①苏婉芬,《93学年度大专校院新生注册率概况统计分析》,“九十三学年度教育统计年鉴”,台“教育部”统计处,2005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