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音回归派看中原音韵学的基本方言_方言论文

从入声字的归派看《中原音韵》的基础方言,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入声论文,中原论文,音韵论文,方言论文,基础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原音韵》是元代周德清所著的北曲韵书,成书于泰定甲子年(1324)。这部韵书在近代汉语语音史研究方面有着无以取代的地位,诚如王洪君(2007)所言:“《中原音韵》是上承《切韵》、下联现代方言的重要枢纽”。目前,学界普遍认为《中原音韵》是一部打破传统韵书束缚、采用时音编纂而成的韵书,但这“时音”的基础方言究竟是哪里却存在着很大的分歧,主要观点有五:北方话说(杨耐思1957)、大都说(赵遐秋、曾庆瑞1962)、洛阳说(李新魁1962)、河北顺平说(刘淑学2005:126-129)、汴京说/郑汴片说(丁治民2013;刘静2006)。同样是对《中原音韵》所反映的语音系统的深入研究,为什么得出的结论却大相径庭呢?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寻找导致这种差异的症结之所在可能有助于解决《中原音韵》的基础方言的争议。笔者在研读《中原音韵》时发现,这部曲韵所反映的可能不是一时一地的音系,并试着从其入声字归派方面来加以证明,并以此就教于大方之家。

      壹 《中原音韵》中古入声调归派的相关问题

      《中原音韵》是最早反映“入派三声”现象的韵书。《中原音韵·虞集序》提到“入派三声”的问题:“入声直促,难谐音调,成韵之入声,悉派三声。”①作序者并未提及当时口语中的入声情况,只是说“入派三声”是为了协调音调。周德清本人在《中原音韵起例》说明了“入派三声”的目的:“谓无入声,以入声派入平、上、去三声也。作平者最为紧切,施之句中,不可不谨。派入三声者,广其韵尔”;“《音韵》无入声,派入平、上、去三声。前辈佳作中间,备载明白,但未有以集之者,今撮其同声”;“入声派入平、上、去三声者,以广其押韵,为作词而设耳,然呼吸言语之间,还有入声之别”;“入声作三声者,广其押韵,为作词而设耳,毋以此为比,当以呼吸言语还有人声之别而辨之可也”。周德清在这些地方强调了两个问题:一是“入派三声”的目的仅仅是“广其押韵,为作词而设”,一是“呼吸言语之间,还有入声之别”。《中原音韵》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元代当时的语音情况,这是学界普遍认同的,但入声在当时是否消失,学界一直存有两种观点:一是人声仍然存在,一是入声已经消失。《西域拙斋琐非复初序》中说:“平分二义,入派三声,能使四方出语不偏,作词有法,皆发前人之所未尝发者。”毕竟是“发前人之所未尝发”,周德清因而对“入派三声”现象当持比较审慎的态度。如果元代口语中的入声保留较为完整,周德清不可能自己杜撰入声消失的现象;元杂剧现存的脚本中古入声与舒声通押现象证明元代口语中的入声与舒声确已相混,明代的一些韵书中所反映的入声消失现象与《中原音韵》一致也证明周德清所论并非虚拟。如果元代口语中入声完全消失,周德清也不可能反复说明“呼吸言语还有入声之别”。比较客观的看法应该是元代口语中入声调大部分已经并入舒声调,但部分字仍然保留入声的读法。据目前的研成果来看,《中原音韵》所反映的“入派三声”情况大致是“清入派入上声,次浊入派入去声,全浊入派入平声”,其中的影母字也大致派入去声,例外字很少。今以《中原音韵》的“鱼模”为例:

      入声作平声:

      

      从“北方话说”、“大都说”、“洛阳说”、“顺平说”、“汴京说”所涉及的今方言来看,仅以中古入声调的归派情况而言,除了中原官话之外,北京官话、东北官话、胶辽官话、冀鲁官话都有可能是《中原音韵》的基础方言。这些方言代表点中古入声归派情况见表1。

      

      结合《中原音韵》“鱼模”韵入声的归派规律,表1中古全浊入今归阳平除了胶辽官话的烟台外,其他点都与《中原音韵》一致;北京官话(北京、承德)、东北官话(长春、沈阳)、冀鲁官话(保定、唐山、石家庄、济南)中古次浊人今归去声与《中原音韵》一致,胶辽官话(大连、烟台)部分次浊入归去声,而中原官话(开封、洛阳、西安)全部归阴平,与《中原音韵》完全不一致;中古阴入胶辽官话的烟台归上声与《中原音韵》一致,北京官话(北京、承德)、东北官话(长春、沈阳)、冀鲁官话(保定、唐山、石家庄)部分归上声与《中原音韵》有相同点,中原官话(开封、洛阳、西安)以及冀鲁官话的济南全部归阴平(济南个别文读音例外),与《中原音韵》完全不一致,胶辽官话的大连多数读阳平,也与《中原音韵》不一致。从《中原音韵》“清入归上、次浊入归去”的特点来看,其基础方言断然不是中原官话,而与北京官话等方言关系密切。但是,单凭今天共时平面上的声调演变规律来讨论这些方言与《中原音韵》的亲疏关系是很危险的,毕竟《中原音韵》据今已经有将近700年的历史了,期间各种方言声调都发生了哪些具体的变化已经无从钩沉了。明代郎瑛的《七修类稿》(卷二十六·杭音)有这样的记载:

      

      从这段记载中可以知道,明代的开封话清入字并入了上声,次浊入并入了去声,与《中原音韵》完全一致。如果这段记录如实地反映了当时开封一带方言入声调的演变情况,将是《中原音韵》的基础方言是汴洛一带中原官话的有力佐证。

      周德清在编写《中原音韵》时多次强调其正韵的标准:“惟我圣朝兴自北方,五十余年,言语之间,必以中原之音为正”,编写过程中有两项基本工作:一是“集”,一是“编”。“集”就是从当时著名剧作家的作品中取韵:“《音韵》无入声,派入平、上、去三声。前辈佳作中间,备载明白,但未有以集之者,今撮其同声。”据目前相关研究成果证明,元曲中清入派入上声的比例并没有《中原音韵》所表现的那么大。廖珣英(1963)研究关汉卿的剧作用韵时统计发现70%的清入字不派入上声,刘静(2003)通过元曲异文讨论清入字的归派,发现仅有28%的清入字归上声。显然,《中原音韵》中多数清入归上声的字都不是“集”来的,而是“编”出来的:“以中原为则,而又取四海同音而编之。”元大都处于幽燕方言的西北,历史上很多时间内都是少数民族和汉人的混住区域,隋唐以降,一直属于边陲军事重镇,尤其在宋辽时期,这里战乱频仍,政权更迭,人口流动性很大,其方言入声调的归派断然没有《中原音韵》那么整齐。且当时的方言“呼吸言语之间还有入声之别”,周德清在“撮其同声”的过程中既没有完全遵照“前辈佳作”中所反映的入声调归派情况归字,也没有完全按照当时大都话的实际情况归字。元代的大都是元曲的中心,周德清在审音时可能以当时仍然通行的中原之音为主要标准,适当吸收了一些大都话的特点,并加进了一些自己的创造,最后完成了此书的编写。比如将次浊入派入去声,可能因为当时的大都方言中次浊入归入去声的现象较多;将清入派入上声极可能像张树铮(2006)、张玉来(2010)二位所说的那样:清入的调值接近上声。或许,当时的口语中就有一部分清入字已经归入了上声。曲牌用韵,以平仄为要,如果入声归派像现在的北京话里那样,那可真是“令人无所守”了。因而周德清的“入派三声”是针对当时曲子中“有句中用入声,不能歌者”这种情况才将当时的入声调按类整齐划一地归入了平上去,其用意还真是为了“广其押韵”。周德清精通音律,于阴阳、平仄上颇有研究,他所作的《中原音韵》仅仅是为了给杂剧中的唱词和念白制订一个押韵的规范,没有丝毫匡正时音的用意。《中原音韵》时期,这一区域的入声调正在消失过程中,周德清本人在《中原音韵》里没有完全以中原之音为标准,也没有完全反映当时大都口语中入声归派的实际情况,这正是《中原音韵》的基础方言难以确定的根源之一。

      贰 《中原音韵》中古入声字韵母的文白异读现象及历史层次

      《中原音韵》在声调上“入派三声”的同时也将中古入声韵分别派入了支思、齐微、鱼模、皆来、萧豪、歌戈、家麻、车遮、尤侯等9部中,其多数特点在今天的北京官话、东北官话、胶辽官话、冀鲁官话、中原官话中都能找到。单纯运用《中原音韵》中中古入声字韵母的归派规律很难推测其基础方言。值得注意的是,《中原音韵》有部分两韵重出的字,这些字应该属于文白异读现象,反映出《中原音韵》中古入声字韵母的历史层次,有助于解决《中原音韵》的基础方言问题。

      《中原音韵》中,鱼模韵主要对应的是中古遇摄合口一、三等字及流摄开口三等非组字和臻摄合口、通摄入声字。通摄合口一等入声字及多数合口三等入声字并了入鱼模韵,部分合口三等字重出于尤侯韵,个别字只出现在尤侯韵里,如:

      通合三(=鱼模韵):(作平声)伏袱服赎属俗续逐轴局淑蜀叔孰熟塾(作上声)谡速福幅蝠腹覆菊局筑烛粥粟宿曲麯畜叔菽扑触束足促蹙(作去声)穆睦牧目录绿陆戮辱褥玉狱欲浴郁育

      通合三(=尤侯韵):(作平声)轴逐熟(作上声)竹烛粥宿(作去声)肉褥六

      据目前相关方言的调查研究成果来看,北京官话、东北官话、胶辽官话、冀鲁官话和中原官话洛徐片方言中古通摄入声字多与遇摄字合流,今读u、y(个别字例外);而中原官话关中片、汾河片方言中中古通摄入声字韵母多与流摄字合流,遇合一精组字、合三庄组字也与流摄合流,今读均为ou(

u)。具体情况见表2。

      

      从表2可看出,通摄入声字、遇摄字今与流摄合流是中原官话关中、汾河片的特点。宋·沈括《梦溪笔谈》(《补笔谈》卷上)里已经记录了一些通摄入声字归流摄的现象:“《经典释文》如熊安生辈本河朔人,反切多用北人音,陆德明吴人,多从吴音,郑康成齐人,多从东音。如‘璧有肉好’,以‘肉’音‘揉’者,北人音也;‘金作赎刑’,‘赎’言‘树’者,亦北人音也。至今河朔人谓‘肉’为‘揉’,谓‘赎’为‘树’。……如‘疡医祝药剂杀之期’,‘祝’音‘咒’,郑康成改为‘注’,此齐鲁人音也。”“赎”为通摄三等字,“树”为遇摄三等字,“肉、祝”都是通合三入声字,“揉、咒”都是流开三字。沈括议论的是《释文》音,反映的却是他当时的音。可见宋时北音中已经出现了通摄入声字分别并入遇摄和流摄的现象。与《中原音韵》同时代的韵图《经史正音切韵指南》(成书于至元二年,即1336年,比《中原音韵》晚12年)③也反映了通摄入声字在遇摄、流摄中重出的现象:

      通摄:空孔控哭 蒙蠓幪木 蛩

共局 逢奉俸幞 松○颂续 容勇用欲

      遇摄(入声字在通摄):枯苦绔哭 模姥暮木 渠巨遽局 扶父附幞 徐叙屐续 余与豫欲

      流摄(入声字在通摄):彄口寇哭 呣母茂木 裘舅旧局 浮妇复幞 囚○岫续 猷酉狖欲

      此韵图的作者刘鉴,字士明,关中人。其在《序》里说:“其鸡称齑、癸称贵、菊称韭字之类,乃方言之不可凭者,则不得已而姑从其俗。”依此看来,元代通摄入声并入遇摄是正音,而并入流摄极可能就是当时中古雅言的基础方言——关中一带方言的特点。李新魁(1980)在论证近代汉语共同语的标准音时认为清代中叶以后北京音才逐渐上升为正音,元明时代汉语共同语的标准音一直都是中州音。张树铮(2006)认为:“元代定都北京,政治中心在北,但一是由于元代统治时间较短,二是由于元为蒙古人统治,汉人心目中的传统之根仍在中原,北京话的地位仍不能与中原之音相比。元代周德清根据大都(北京)曲作家用韵所编写的韵书仍命名为《中原音韵》,便反映出人们‘一以中原雅音为正’的心态。”因而,《中原音韵》中通摄入声字归入遇摄又重出于流摄的几个字,今北京话也多读ou韵,如“轴、粥、肉、六”,“熟、宿”文读为u,白读分别为ou、iou等,可能是元大都话受中古雅言影响的残留形式。

      《中原音韵》中,萧豪韵对应中古效摄开口一、二、三、四等字,歌戈韵对应中古果摄开口一等、合口一等字。归入歌戈韵的宕江摄入声字几乎都在萧豪韵中重出:

      江开二(=萧豪韵):(作平声)浊濯擢镯学(作上声)角觉捉卓琢朔剥驳戳(作去声)岳乐

      宕开一(=萧豪韵):(作平声)铎度踱薄泊箔博涸鹤凿(作上声)托讬拓索作柞错各阁(作去声)诺漠莫寞幕落络洛烙酪乐萼恶愕鳄|开三:(作平声)着芍(作上声)脚斫酌灼烁铄鹊雀爵削绰谑(作去声)约跃药钥弱箬略掠虐疟|合一:(作上声)郭廓|合三:(作平声)缚

      江开二(=歌戈韵):(作平声)浊濯镯学(作去声)岳乐

      宕开一(=歌戈韵):(作平声)鹤薄箔泊铎度凿(作上声)粕(作去声)幕漠莫诺落洛络酪乐烙萼鳄恶鄂|合三:(作平声)缚(作去声)若弱|开三:(作平声)着(作去声)钥约跃略掠虐疟

      据目前方言调查研究成果显示,北京官话、东北官话、冀鲁官话保唐片以及石济片部分方言中古宕江摄入声字韵母普遍存在着文白异读,文读与果摄字合流,白读与效摄字合流;中原官话关中片、汾河片、洛徐片的方言一般无文白异读,中古宕江摄入声字韵母多与果摄字合流。具体情况见下页表3。

      从表3可以清楚地看出,德州以北的方言在白读音中出现了较多的au(

)、iau(i

)类韵母,与效摄字韵母合流。济南往南的方言中基本上没有与效摄合并的现象。今北京官话、冀鲁官话保唐片以及河北中北部的其他方言中这类文白异读现象与《中原音韵》一脉相承,宕江摄入声字韵母或白读韵母与效摄合流,是元代大都及其周围方言的底层特点,其与果摄字韵母合流的文读音则是中原雅音不断侵蚀的结果。刘勋宁(1998)认为《中原音韵》中中古宕江摄入声字在歌戈、萧豪两部里重出的现象是中原官话和北方官话读音的叠置现象,读歌戈韵属于中原官话层次。刘静(2006)认为《中原音韵》将宕江摄入声字收录到歌戈韵“是站在中原方音的基点上,同时收录到萧豪韵则是为了兼顾当时的北京语音”。《中原音韵》中宕江摄入声字在萧豪、歌戈韵中重出的现象在元杂剧中也属常见,如《元曲选》:

      

      《荐福碑》第二折:

      

      这说明当时的剧作家在撰写剧本时一方面延续着中原雅言的语音系统,一方面吸收了部分大都话的特点。《中原音韵》古人声字归并过程中体现了其“以中原为则,而又取四海同音而编之”的基本原则。毕竟中原音仍是当时文人心目中的正音,而大都是元代的都城、又是杂剧之中心,周德清想要“四海同音”就必须兼顾二者。这一“兼顾”就使得《中原音韵》成为一个杂糅的系统,也造成了其基础方言争论不清的局面。

      叁 《中原音韵》齐微韵在元杂剧中的押韵现象分析

      《中原音韵》中的齐微韵对应中古蟹、止二摄字及深、臻、曾、梗四摄的入声字,具体如下:

      蟹开三:(去声)艺刈制世

      蟹开四:(阴平)鸡低西批(阳平)犁泥提迷(上声)礼济启米(去声)细婿闭系

      蟹合一:(阴平)灰杯盔崔(阳平)梅煤雷陪(上声)悔贿儡腿(去声)绘会味背

      蟹合三:(去声)吠肺废脆

      蟹合四:(阴平)圭闺(阳平)畦携(去声)惠慧

      止开三:(阴平)机碑知医(阳平)离奇儿持(上声)耻比李起(去声)义意致置

      止合三:(阴平)归辉追飞(阳平)微肥垂谁(上声)尾鬼毁水(去声)味贵费翠

      深开三:(作平声)十什拾集习袭及(作上声)汁急汲给湿吸泣(作去声)立粒笠邑揖

      臻开三:(作平声)实侄秩疾(作上声)质七匹吉笔室必毕一(作去声)日蜜密溢一乙

      曾开一:(作平声)劾贼(作上声)北得德黑(作去声)墨勒肋

      曾开三:(作平声)食蚀直值极逼(作上声)织识拭饰鲫息(作去声)力忆翼匿

      曾合一:(作平声)惑(作上声)国

      梗开三:(作平声)石掷夕席(作上声)僻适积迹脊昔尺赤叱(作去声)驿益液腋逆剧

      梗开四:(作平声)寂狄敌笛糴(作上声)戚劈击激绩壁锡吃的滴嫡踢(作去声)觅历

      梗合三:(作去声)役疫

      

      《杀狗劝夫》第二折:

      

      《碧桃花》第二折:

      

      杨耐思(1988)认为:“支思在元曲里与齐微同用,极少独用,周德清不能凭曲韵归纳出这一韵部,也必定是根据的‘中原之音’”(1997:111)。从目前的调查研究成果看,这10类韵母的字在今北京官话、东北官话、胶辽官话、冀鲁官话里一般不能互押,但在中原官话关中片、汾河片、郑曹片、洛徐片的方言中,止摄部分字仍可以和臻开三、梗开三入声字韵母相押,因为这些字止摄字在这些方言里仍读细音。具体情况见表4。

      

      

      今天的北京官话、胶辽官话、冀鲁官话中几乎没有保留蟹摄、止摄合口字与其开口字及相关入声字同韵的现象,因而《中原音韵》中齐微韵当是参照中原之音,从当时的剧作中整理出来的。它们不是当时大都话及其周围方言的特点,如果是时音,那一定是从中原雅言中提取出来的。齐微韵中蟹、止摄开、合口混押现象所反映的是中古以前的中原雅言的历史层次,这可能是当时大都话及周围方言没有的特点,不然的话,不可能在今方言中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肆 总结

      综上所论,《中原音韵》的语音系统不宗于任何一个一时一地的方言,是一个杂糅的系统,它既包含着中古、近代的一些历史层次,也包含着中原官话和大都周围方言的一些特点,因而它没有单一的基础方言。与以前的韵书所不同的是,周德清一反以前“泥古非今、不达时变”的做法,从当世的剧作中归纳韵部,并吸收了部分时音的特点。但《中原音韵》毕竟是一部为戏曲创作编写的用韵蓝本,并不以服务于当时的社会语言生活为宗旨,而是以实现戏曲用韵“四海同音”为目标的。在当时大都话的影响与日俱增,而旧的民族共同语——中原雅言还根植于社会的知识分子阶层的情况下,无论用大都话还是用中原雅言来编写韵书都不可能实现“四海同音”的编写目标,因而周德清在编写的过程中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将大都话和中原雅言结合起来。学界基于对《中原音韵》“不泥古、达时变”的认识,普遍认为《中原音韵》是以当时某种方言的实际语音为标准编写出来的,这就把对其基础方言的研究导入了误区。

      《七修类稿》,《续修四库全书》(一一二三·子部·杂家类),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梦溪笔谈》,文渊阁《四库全书》(杂家类·杂说之属);《经史正音切韵指南》,文渊阁《四部全书》(经部·小学类·韵书之属);《元曲选》,中华书局,1958年;任半塘《敦煌歌辞总编》(中),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

      开封的材料来自张启焕、陈天福、程仪的《河南方言研究》,河南大学出版社,1993年;洛阳的材料来自曾光平、张启焕、许留森的《洛阳方言志》,河南人民出版社,1987年;其他材料来自陈章太、李行健主编的《普通话基础方言基本词汇集》(语音卷),语文出版社,1996年。

      《中原音韵》版本为《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一),中国戏曲出版社,1959年7月第1版。

      ①见《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一·中原音韵)第173页,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年7月。书中原句读为“入声直促,难谐音调成韵之入声,悉派三声”,似觉不通,故改。

      ②此字从啸余本“笃”,见《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一·中原音韵)第265页“注[一○五]”,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年7月。

      ③见文渊阁《四部全书》(经部·小学类·韵书之属)。作者在《序》后落款的时间为“至元二年丙子”。“至元”是元世祖、元顺帝的年号,元顺帝的至元元年是乙亥年,所以此书的成书时间当是元顺帝至元二年,即133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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