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历史进步的若干问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若干问题论文,历史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3909(2003)06-0032-04
唯物史观认为，社会发展和人的发展是分不开的。而在社会发展中，对人的发展起促 进作用的，主要是社会的进步的一面，或者叫做历史进步。研究人的发展问题，有必要 从它和历史进步的联系中加以探讨。而在历史进步的一些重要问题上，随着科学技术和 社会的发展，出现了一些新情况。社会主义的实现是人类社会历史的重大进步，其最终 目的是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当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建设刚刚进入一个新的世纪的 时候，深入地探讨一下历史进步问题，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一、历史进步——社会发展的总趋势
历史进步和社会发展是有着密切联系的两个不同的范畴。只有从这种联系中，才能说 明历史进步的全部含义。社会发展是人类社会的整个过程。这个过程是千变万化、丰富 多彩的，包含着飞跃式的前进，缓慢的发展，有时要走曲折的道路，有时似乎停滞不前 ，甚至出现历史的暂时的倒退。社会发展的基本的或总的趋势是社会的或历史的进步， 但是社会的进步不是笔直前进、直线上升的，而是曲折的前进，有时还伴随着倒退。列 宁指出：“设想世界历史会一帆风顺、按部就班地向前发展，不会有时出现大幅度的跃 退，那是不辩证的，不科学的，在理论上是不正确的”[1](P694)。
历史进步作为社会发展的总趋势，表征着社会历史的前进、上升运动和从旧向新、从 简单向复杂的运动。这主要地表现在，人类社会的历史发展总是创造出更加强大的社会 生产力，更加有效的经济，更加完善的政治和社会管理形式，人们的更高的思想、道德 、文化水平。
历史进步都是具体的，而不是抽象的。马克思说：“进步这个概念决不能在通常的抽 象意义上去理解。”[2](P27)按照马克思的这一要求，要对历史进步做具体的考察。
历史进步的具体性，从总体上表现为每一时代的历史进步都是相对性和绝对性的统一 。每一时代的历史进步，总是同该时代的历史条件、历史特点相联系，都有其特定的内 容，这就形成了历史进步的相对性。比如在欧洲奴隶制度替代氏族制度，虽然是私有制 取代了原始公有制，但是，它废除了腐朽的氏族贵族所有制，使战俘可以不被处死，促 进了生产力的发展，因而是历史的进步。每一特定时代的历史进步，又是整个历史进步 链条中的一个环节，一个阶段，它本身就是整个历史进步的一个组成部分，每个时代的 历史进步都体现着整个历史进步的必然趋势。这就是历史进步的绝对性。如奴隶制度替 代氏族制度，在生产力有了质的发展的基础上，整个社会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都发展 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从而使整个人类社会进入了文明时代。
历史进步作为社会发展的前进、上升运动，突出地表现为通过社会大革命而实现的旧 的、低级的社会形态向新的、高级的社会形态的过渡。这种过渡是一种质的飞跃。每当 通过社会大革命，一种新的社会形态代替了旧的社会形态的时候，都在很大的程度上解 放和发展了生产力，并在此基础上开创出经济、政治、文化发展的新局面，创造出更加 进步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新成果，明显地把历史推向一个高级的发展阶段。
历史进步也存在于一个社会形态的一定发展阶段上。这里所说的主要是一种社会形态 处于上升时期的阶段。例如，西欧奴隶社会古典希腊和罗马帝国前期，中国封建社会的 盛唐时期，都在社会生产力大发展的基础上，形成了经济和文化全面繁荣的良好局面， 这都是一个地区、一个国家在一种社会形态内历史在总体上进步的典型例证。
任何时代的历史进步都是曲折发展的。这主要地表现在新的社会形态代替旧的社会形 态，一般地都要走过曲折的道路。例如，西欧文明时代从开始出现到稳定下来并占统治 地位，经过了公元前20世纪到前9世纪约11个世纪的时间和克里特文明、迈锡尼文明、 古希腊文明等三个阶段。西欧资本主义社会代替封建社会的过程，在英法等国都经过了 几次复辟与反复辟的斗争，资本主义制度才得以确立起来。中国的社会主义社会取代半 封建半殖民地社会，更是走过了一条曲折的道路，其间经过了三次革命——旧民主主义 革命、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如果从辛亥革命算起，旧民主主义革命期间发 生了两次帝制复辟；新民主主义革命经过了第一次大革命的失败，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 的部分失败，又经过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才取得了彻底的胜利；后来又进行了社会 主义革命，才建立了社会主义制度。
一定时代的历史进步，又是由历史退步相伴而行的。在史前时期，历史进步相当缓慢 ，也是相当艰难的，这除去生产力相当低下，人们的社会交往范围的狭小是重要原因。 仅仅因为这一点，许多重要的发明很容易就失传了，历史前进的步伐又退了回去，需要 再从头做起。在阶级社会和文明时代，历史进步和历史退步往往是相伴而行的。一种情 况是社会发展在一方面是进步，在另一方面是退步。在谈到文明时代的到来的时候，恩 格斯指出：文明时代的基础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剥削，它的全部发展都是在经常 的矛盾中进行的；“生产的每一进步，同时也就是被压迫阶级即大多数人的生活状况的 一个退步”[3](P177-178)。对整个人类来说，由文明时代的到来所实现的历史进步， 也伴随着历史退步的出现。这主要表现在，文明时代的实现“是用激起人们的最卑劣的 冲动和情欲，并且以损害人们的其他一切秉赋为代价而使之变本加厉的办法来完成这些 事情的”[3](P177)。经典作家所揭示的这种历史进步和历史退步的辩证法，从人类跨 过文明时代的门槛以后就一再重演着。直到当代在整个世界的范围内，一方面是高新科 技的飞速进步，另一方面是成千万上万万的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有许多人衣食无着， 冻饿染病而死。在有些人看来是文明的最高表现的美国总统大选，大概是以损害人们的 其他一切秉赋为代价而激起人们最卑劣的冲动和情欲的办法来完成的最典型的事例。
另一种情况，是一个社会发展阶段上的历史进步，总要以下一个社会发展阶段上的历 史退步为补充。这种现象，在世界历史上数不胜数。在各个地区各个国家，历史进步和 历史退步交替出现的具体形式，各种各样，千变万化。概而言之，阶级社会各个小的社 会发展阶段，都有一个沿着上升路线发展的时期和沿着下降路线发展的时期，总的说来 ，上升时期就是历史的进步，下降时期就是历史的退步。这种情况，在社会主义社会也 不能完全避免，例如苏东诸国20世纪80、90年代之交发生的资本主义复辟，同样是一种 历史的退步。
二、历史进步的途径、形式
在社会发展过程中，虽然历史进步和历史退步是相伴而行或交替进行的，但历史进步 作为社会发展的基本趋势、总趋势，是社会发展的主流。因此，有必要对它的途径、形 式加以单独的研究。
人类社会的革命时期，历史进步以飞跃的速度、明显的前进表现出来，可以说走上了 社会前进的快车道。但是，历史进步又不仅仅是通过革命的途径进行，它还通过非革命 的途径进行。一般地说，历史进步的革命时期是社会发展的非常时期，而通过非革命的 途径进行则是社会发展的常态。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在一个社会形态的上升时期，历史 的进步，包括生产工具的改进，技术的进步，经济制度、政治制度的完善，文化的发展 等等，大都是通过非革命的途径，一步一步的完成的。
历史进步的基本形式有两种：对抗和非对抗。历史进步的这两种形式，在不同的社会 形态中的地位是不相同的。在原始社会中，非对抗是主要的，对抗是次要的；在阶级社 会中，对抗是主要的，非对抗是次要的；在将来的共产主义社会中，阶级消灭了，阶级 对抗消灭了，从而进步的对抗形式也就不存在了。
原始社会的社会组织形式是原始群、氏族、部落、部落联盟，在它们内部，人与人之 间是一致的，有矛盾也是非对抗性的，因此历史的进步也主要是通过非对抗的形式实现 的。例如生产工具的缓慢的改进，人自身的进化和发展，社会组织由氏族到部落再到部 落联盟的扩展，都是通过非对抗的方式、自然而然的进化而实现的。但是，这不能理解 为原始社会没有对抗。从原始群开始到部落联盟的出现，在不同的种群、不同的部落和 部落联盟之间，为了争夺栖息地、争夺物质生活资料等等，经常发生对抗，发生原始的 战争。原始社会的对抗，也是历史进步的一种形式，许多大的部落联盟、原始的部族， 就是通过这种对抗形成的。
在阶级社会中，历史的进步主要是通过对抗的形式实现的。这里说的对抗，是敌对阶 级、敌对集团之间的对抗。马克思指出：“没有对抗就没有进步。这是文明直到今天所 遵循的规律。到目前为止，生产力就是由于这种阶级对抗的规律而发展起来的。”[4]( P104)恩格斯写道：在资本主义社会及其以前的一切阶段上，历史的发展只能在阶级对 抗的形式中进行，“历史的进步整个说来只是极少数特权者的事”[5](P123)。他们都 揭示了阶级社会这样一个基本的事实：在阶级社会，阶级对抗是历史进步的主要形式。 当然，阶级对抗并不是历史进步的全部形式。科学技术的进步，一部分文化事业的进步 ，就是通过非对抗的形式实现的。也不是阶级对抗的全部结果都是历史的进步。只有在 阶级对抗中先进阶级战胜落后阶级的时候，才有历史的进步。
到了共产主义社会，历史进步才脱离了对抗。但是正像列宁所说，对抗消失了，矛盾 存在着。历史进步还是离不开矛盾。这里所说的共产主义社会，主要是指共产主义的高 级阶段。至于它的低级阶段——社会主义社会，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仍然存在着阶级和阶 级斗争，存在着对抗性矛盾。
三、历史进步的标准
历史进步是社会发展的基本趋势，是社会发展的前进、上升运动。那么，以什么来衡 量社会的发展是前进、上升，还是后退、下降呢?这就要进一步讨论历史进步标准的问 题。
历史进步是个多面体，其途径和形式是多样的，它的标准也是多样的。对于不同形式 和途径下的历史进步，不能用一把尺子去衡量。但是，整个社会历史的进步又是一个统 一的过程，最后形成一个总的结果，所以许多不同的方面又有一个统一的标准。社会历 史观所研究的，主要是这个统一的标准。
历史进步的统一的标准是被社会发展的主要决定因素所决定的。而社会发展的主要决 定因素是历史的暂时的，历史进步的标准也就带有历史性，即在社会发展的各大阶段上 历史进步的标准是不同的，而不是像有的教科书所说的那样，都是“社会生产力的高度 以及用以满足社会需要的广度和深度的水平”。
在原始社会的蒙昧时代低级阶段的早中期，人是正在生成中的人，社会是正在形成中 的社会，人类社会的发展主要还是受到自然环境的制约。这时的自然环境还是外在的， 人造自然或“第二自然”还谈不上。在这个时候，自然环境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主要决定 因素；在这段漫长的历史时间内，还谈不上什么社会时代性的历史进步。如果硬要说有 什么历史进步的话，其标准也只能是外在的。
大体说来，从蒙昧时代低级阶段的晚期开始，人进化成为已经形成的人，社会也发展 为已经形成的社会。从这个时候起一直到野蛮时代的中级阶段，人自身的生产成为人类 社会发展的主要决定因素。这也是一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在这段时间中，人自身的发 展成为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组织的发展和原始艺术的发展等等的基础，也是“历史”进 步的标准。这里的历史之所以打引号，是因为它还是史前史。真正的历史，一般地说是 文明史，是从有文字记载开始的，而实际上，从野蛮时代的高级阶段就开始了。例如西 欧的英雄时代，中国的三皇五帝，还有克里特文明已经发掘出来但还没有解读出来的有 文字记载的历史，等等。
从野蛮时代的高级阶段开始，主要是文明时代或阶级社会，人类社会发展的主要决定 因素就成为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方式。在人类社会发展的这一阶段上，一切社会的经济 的、政治的、文化的活动都是建立在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方式的基础之上的，这种生产 方式的存在和发展，决定着其它社会生活的形成和发展。所以在社会发展的这个阶段上 ，生产方式是历史进步的惟一的标准。在生产方式中，生产力又是最基础的、起主要决 定作用的一面，所以，生产力的发展又是评价历史进步的标准的主要方面。但是，我们 在强调这一点的时候，决不能把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割裂开来。评价历史进步的时候，不 仅要看生产力的水平和发展，而且要看生产关系是否适应生产力的水平并能否促进生产 力的发展。在近现代，还要看生产关系的性质。高度发达的现代生产力和大量的社会财 富，只是为改善和提高人民群众的物质文化生活水平、为人民群众获得实际的物质利益 提供了可能性，但这种可能性是否能够并在多大程度上变成现实，却不是完全取决于生 产力本身，而是要决定于生产关系的性质以及二者之间的统一。
在现当代社会，在高度发展的生产力、高新科学技术和经济全球化的条件下，历史进 步的标准应该有更丰富的内容。当代社会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和高新科学技术，既在全世 界创造了丰富的物质和精神的财富，又造成了大量严重的全球性问题，如环境的污染和 破坏，资源的过度开发和浪费、消耗，现代的毁灭性的疾病的产生和传播，高新科学技 术甚至给了人类自己毁灭自己的强大手段。经济全球化的趋势，既给各国各地区提供了 加快发展的机遇，又拉大了大量发展中国家、贫困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的贫富差距，造 成了这样的局面：少数发达国家极少数富翁穷奢极欲，大批贫困国家的大量平民百姓在 死亡线上挣扎。在这样的情况下，社会历史进步的标准还应该增加这样一些内容：有利 于自然环境的保护和改善，有利于人类全体的生存和发展。
社会主义社会历史进步的标准还应该有更新的内容。社会主义社会虽然还存在着阶级 和阶级斗争，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还存在着剥削关系，但是，它已经推翻了剥削制度和 剥削阶级的统治，建立了人民的政权，确立了公有制的主体地位。社会主义社会的总的 目标和任务，是为共产主义的高级阶段创造条件。所以在社会主义社会里，历史进步的 标准就不仅仅是高度发展的生产力和满足人民群众物质文化生活的要求，以及自然环境 的保护和改善，而且还应该看是否有利于每个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
有些教科书把生产力或者说“社会生产力的高度以及用以满足社会需要的广度和水平 ”作为评价整个人类社会各个历史时期历史进步的统一的最高标准，是带有很大的片面 性的。如上所述，生产力主要是文明时代历史进步的标准；在整个原始社会，大部分时 间之内生产力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相反，在相当长的时间之内，人类自身生产比生产力 的作用更带根本的性质；而在马克思看来，共产主义社会则是“以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 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这里的“基本原则”也包含着历史进步标准的意思。 就是在仍然属于文明时代的当代社会和社会主义社会，只讲生产力标准也是远远不够的 。像讲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道路、动力等问题一样，讲历史进步的标准，也要讲历史的 唯物辩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