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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市坚守5年的铁底、中国股市最后的“心理防线”——上证指数1300点在2004年9月9日轰然崩溃。这一天,上证指数收于1284.31点,次日,继续下探至1270.94点,将投资者信心彻底击垮。中国股市就这样崩溃了。
比指数破位下跌更可怕的是投资者信心的崩溃,8000万股民亏损累累,痛不欲生。在股指绵绵阴跌5个多月后,目前的证券市场已是凄风惨雨。熊市所有的特征都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人们面前:地量后仍有地量;新股上市当天即跌破发行价。特别是中小企业板,开盘两个月来,36家上市公司只有少数几家的市场价尚维持在首日股价之上,绝大部分均大幅度下跌,跌破发行价的已占到多数。有业内人士说,“投资者在不计成本地杀跌出局,透过盘面可以看到血流成河的悲,渗景象!”甚至有投资者将股票与毒品相提并论,在内心深处呐喊着:“远离毒品,远离股票!”
国民经济和各项事业蓬勃发展的中国,为什么会发生如此严重的股灾?当然,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下面几条尤其不可忽视:
首先,“国九条”成了一纸空文,使市场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信心危机。2004年2月1日,国务院发布了《关于推进资本市场改革开放和稳定发展的若干意见》。国务院将发给各省市和中央各部委负责人的文件即“国九条”公开发表,作为有史以来最完备的推进和发展资本市场的纲领,重新燃起了8000万投资者对中国股市的信心。
当时,市场主流舆论是“新一轮牛市到来了”。就连前证监会主席周正庆也在报上说:“今后,投资者也不用担心政策多变,政策随意打压股市的情况发生了,中国股市前景光明。”照理,“国九条”发布前日的1590点底部应该是坚不可摧的。然而,作为包括了国务院对规范和发展我国股市主要政策的“国九条”,相关各部门至今没有拿出贯彻落实的措施和步骤,只称要积极研究。国务院下属部门的负责人纷纷与“国九条”背道而驰,各唱各的调,各吹各的号,各行其是。有的部委甚至要下令在上届国务院号召下入市的国企资金退出股市。尽管股市崩盘的原因很多,但“国九条”始终得不到全面、认真的落实,是最重要的原因。人们研究分析发现,有利于股市长期持续发展的条款,如“吸引合规资金入市”、“吸引社保基金入市”、“在国有股减持中充分考虑到流通股股东利益”等等均未能落实。由于落实不力,使得“国九条”成为一纸空文,政府的权威性和公信力受到极大损害。多数新股民被一头套在了“国九条”公布之后的高点。久而久之,由失望而绝望。
由于大批紧跟“国九条”的投资者在1623点至1783点一线套牢,其负面效应比以往历次决策失误造成的后果还要严重。市场出现了10多年来最可怕的信心危机,股指才狂泻不止。
其次,不顾市场死活,融资压倒一切。在连续三年熊市,股市迫切需要休养生息的紧要关头,证券主管部门一方面表示要加快落实“国九条”,另一方面却以饿虎下山之势,疯狂扩容。今年上半年,我国证券市场筹资总额达到461.51亿元,较去年同期的369.07亿元增长25%,并创下2001年以来的新高。而发行家数更达到78家(含增发),较去年同期的36家增长了116%,并创出1999年以来的新高。而且,还有融资280亿元的宝钢股份增发对股市形成了“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除了“圈钱”以外,中国股市所有功能似乎已经丧失殆尽。而且“圈钱”的方法还花样翻新,甚至打着落实“国九条”的旗号,急急忙忙地“落实”:一是“扩大直接融资比例”,大发特发新股;二是“建立多层次资本市场”,设立中小企业板块市场,让大量私营企业、民营企业赶上了发新股的大比拼时期。今年6月份以后,股市出现了世界证券市场上罕见的奇特现象,即上海主板与深圳二板你追我赶“大比武”似的骇人场面:深圳每天发一只小盘股,上海主板则一天一只大盘股。6月25日启动的深圳中小企业板市场,在短短50天中,就发行、上市了36只新股。而香港二板市场,一年仅发行、上市才20多家新股。香港有媒体称:中国大陆股市的新股发行、上市速度是世界证券史100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就这样,“国九条”变成了“国一条”,除了融资还是融资,除了圈钱还是圈钱。
第三,在新股纷纷跌破发行价之际,匆忙推出新股发行的询价制。8月31日宣布暂停发行新股当日,上证指数涨了20多点,但9月1日股指又跌了回来。为什么?投资者发现从征求意见截至9月5日这种紧凑的时间安排来看,证监会显然不愿意把“暂停新股发行”的时间拖延得太久,市场各方回旋的时间和余地都非常少。这样,IPO询价制度事实上已变成了一大利空。在旧的价格体系被打乱、新的价格体系没有形成之前,在市场极度脆弱时,由政府定价转向市场定价应该有一个缓冲过程,但监管部门依旧不顾市场死活,把融资作为了股市压倒一切的中心任务。投资者感到被愚弄了,对管理层彻底失去了信心。
再者,按照市场询价机制发行的股票,其市盈率及市场定价相对于现有股票来说将普遍偏低,未来二级市场的股价重心不可避免地会进一步出现向一级市场接轨的趋势,市场重心将进一步下移,这也成为股市暴跌不止的重要原因之一。
第四,投资者利益的损害已经到达极限。股市这十几年来所采取的粗放式、掠夺式的扩张性发展政策,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对投资者利益的完全漠视。我国股市是一个典型的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的市场,由此而形成的特色是:从资金的需求方(上市公司)来说,整体上带有强烈的“官”方色彩;而从资金供给方(各类投资者)来说,又在整体上带有强烈的“民”间色彩。由于我国股市在上市发行过程中,基本上没有把投资者的利益放在首要地位来考虑,致使融资者和投资者之间发生比较重大的利益冲突时,我国传统体制总是比较倾向于维护“官”方的利益而侵害股民的利益。在股市经过10多年的折腾,他们目前大多亏损严重,处境艰难,无力拿出更多的资金参与市场。在一些关系切身利益的重大问题上,中小投资者又得不到应有的话语权、表决权。充满挫折的投资经历使他们越来越认识到市场缺陷对他们的坑害,也使他们对市场风险有着更加清醒的评价,他们对证券市场的畏惧感日益加深,入市积极性降低到历史低点,资金撤离速度日渐加快。他们的选择,除了离场还是离场。
“哀莫大于心死”。我国政府把大力发展资本市场作为实现本世纪国民经济翻两番的一项重要战略任务,但作为资本市场重要组成部分的股市却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中国股市已经出现危局。有人担心,一旦引发券商保证金与开放式基金的赎回风暴,场面将不可收拾,极有可能引发金融危机。
彻底改变中国股市单一的“圈钱”功能,以民为本,以投资者利益为本,是化解股市危局的当务之急。如果政府各相关部门、市场各方不在此问题上形成高度共识,中国的经济安全、金融安全将受到直接影响,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设将受到重大影响,这样的历史罪责有谁能够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