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OC模式创新与地方启示:教育开放_coursera论文

MOOC模式创新与地方启示:教育开放_coursera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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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流行词还是真趋势

面对在线音乐冲击唱片行业、在线图书摧垮实体书店,高等教育领域一直有一种担忧,在线教育是否会侵蚀传统大学的领地,是否真的会出现比尔·盖茨2010年所说的“未来5年,你将能够在网上找到最好的授课内容。这些内容比任何一所大学的都要好。”[1]2012年,MOOCs(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s,直译中文意思为“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以一种引人瞩目的方式成为世界高等教育领域的热词和流行语,使得这种预测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印证。

从2012年初开始不到半年的时间里,Udacity、Coursera、edX三大MOOCs网站平台相继成立运营,并迅速吸引了超过100所世界知名高校参与,上线课程超过500门,注册学习者数以百万计。对此,纽约时报记者帕帕诺把2012年称为“MOOC之年”[2],斯坦福大学校长约翰·汉尼斯更是直言,MOOC是教育史上的一场数字海啸,正席卷另一边的传统大学[3]。

2012年,对MOOCs的重视还体现在大学人事变动上。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负责监督创建MITx(edX的前身)的教务长,被任命为校长[4]。6月份,美国弗吉尼亚大学发生了一场全美瞩目的董事会罢免校长风波,理由就是女校长特雷莎·沙利文改革不力,没有积极尝试网络课程[5]。最后的结果,一个是因为师生强烈反对,董事会重新召回了特雷莎·沙利文,另一个则是弗吉尼亚大学成为Coursera新签约的12所大学之一。2012年11月13日,更加值得关注的是美国教育理事会(ACE)同意对Coursera上由顶尖大学提供的几门课程进行评估;而在2013年2月,Coursera宣布其5门课程进入了ACE的学分推荐计划,学生选修这些课程的学分可以获得大学的承认。以此为始,MOOCs对实体高等教育体系的威胁凸显无疑。

这些极具轰动效应的事件使得MOOCs成为2012年最热的教育话题,“Planet of the MOOCs”(MOOCs星球)被美国权威媒体《时代周刊》评为2012年美国十大教育事件之首[6]。为应对美国MOOCs的挑战,2012年12月英国12所大学联合实施FutureLearn(未来学习)项目,向全球公众提供免费的在线课程,目前加盟成员增加到了17个[7]。2013年4月,欧洲11个国家的开放大学联合推出了欧洲版的MOOCs网站,提供不同学科的65门课程,12种语言版本[8]。

作为高等教育大国,尤其是实施赶超型战略的后发国家,MOOCs的创新热潮自然引起我国高等教育领域的极大关注。2012年3月,教育部颁布实施《国家教育信息化十年发展规划(2011-2020年)》;6月,成立以现代信息技术为支撑的国家开放大学,着力应对现代信息技术对教育的冲击和挑战。2013年开始,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和香港大学、香港科技大学加盟edX.Schools[9],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和台湾大学、香港中文大学加盟Coursera[10]。7月,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复旦大学、浙江大学、南京大学等12所“985工程”高校共同宣布携手打造“在线开放课程”共享平台,以期推进大规模在线教育。凡此种种,均代表中国的高校开始融入MOOCs浪潮。那么,MOOCs对高等教育究竟意味着什么,是互联网时代催生出来的短暂的“语言泡沫”,还是代表着未来发展的一个“真正趋势”?要回答这些问题需要我们站在现代信息技术与教育深度融合的时代发展前沿,认真研判,科学分析。

二、词源意义上的发展考察

MOOC作为学术术语,并不是产生于2012年的美国,而是产生于2008年的加拿大。它的产生过程与加拿大阿萨巴斯卡大学技术增强知识研究所副主任George Siemens开展的基于关联主义的在线教学实验研究密切相关。

George Siemens是关联主义学习理论的提出者和倡导者,他从2000年开始,就非常关注在线交互,并通过开通博客、建设网站等,与志同道合的教育者共同探讨如何用技术改变教学和学习,建立了“个人学习网络”(personal learning network)。2007年,George Siemens与国家研究委员会高级研究员Stephen Downes合作,开始在网络上进行有关大规模在线交互(large-scale online interaction)的教学实验。2008年春,George Siemens与Stephen Downes设计和领导了“关联主义学习理论和连接知识”课程[11]。Stephen Downes认为,参与课程的过程要比内容的学习更加重要,学习者要沉浸到实践者的社区中(a community of practitioners),并且从事相关实践,才能获得相应的理念和价值观。因此,该课程非常注重在线互动,每周或每两周召开在线会议,并邀请加拿大爱德华王子岛大学网络传播与创新主任Dave Cormier协助课程运行和开展每周实时会议。这门课程获得了意外的成功,在第一轮学习中,不仅免费提供给在校的25名学生,同时还吸引了2300多名来自社会的学习者注册。

鉴于这门课程成功的独特性,爱德华王子岛大学网络传播与创新主任Dave Cormier与国家人文教育技术应用研究院高级研究员Bryan Alexander用字母缩写MOOCs来形容该课程,并在2008年8月围绕开放学习的成败召开了几次在线研讨。在研讨的基础上,他们从教学模式的角度出发对MOOCs进行了7个方面的界定,即:①对于交互模式和交互地点,学习者有高水平控制权;②每周召开同步会议,安排主持人和嘉宾;③将每日电子邮件通讯作为课程参与者的常规联系方式。电子邮件通讯内容包含对Moodle论坛、学员Blog、Twitter微博讨论的总结;④使用RSS-harvesting(gRSShopper)跟踪学员博客;⑤强调学习者自主选择学习资源和学习活动的参与程度;⑥强调将社会制度作为有效手段,促进学习者在复杂的学科领域中自我组织和寻找学习路径;⑦“创造”的临界。如学习者通过博客、概念图、视频、图和博客,创建和分享他们对课程主题的理解[11]。

从那时开始,一大批教育工作者,包括来自玛丽华盛顿大学的Jim Groom教授以及纽约城市大学约克学院的Michael Branson Smith教授都采用了这种课程结构,并且成功主办了他们自己的大规模网络公开课程。但是,这些都仅仅限于教学领域,引起学术探讨。促使MOOCs真正走向公众视野最重要的突破发生于2011年秋,斯坦福大学Sebastian Thrun与Peter Norvig联合开出的一门《人工智能导论》(Artificial Intelligence)的免费课程被普遍认为是第一门真正的MOOCs。这门课程吸引了来自全球190个国家的16万学生注册学习。其成功,启发了Udacity、Coursera和edX的相继成立。而商业模式的迅速介入,很快在美国掀起了一场高等教育风暴,并逐渐席卷全球。

回顾MOOCs这一短暂但激动人心的发展历程,我们清晰地认识到MOOCs的几大核心要素:一是massive,大规模的学习者;二是open,对所有人开放且课程免费;三是online,基于网络,课程数字化,实现在线学习;四是courses,强调课程资源的优质、有效以及学习者可以参与知识的构建和课程的再造。

关于MOOCs的运作模式,MOOCs真正的开创者Stephen Downes曾经把MOOCs划分为cMOOCs和xMOOCs,“c”指的是关联主义学习理论(Connectivism),强调学习社区(community)和学习连接(connection),立足点是学习模式的变革;“x”则来源于麻省理工学院的MITx以及后来的edX,强调的是可扩展性(scalability),立足点是商业模式的探索。实际上,现在大家所谈论的MOOCs更多都是“x”意义上的MOOCs,即高等教育会否如同唱片、纸质书籍一样因为网络的冲击而降低成本甚至变成免费。正是从这个角度出发,很多学者才判定,依托固有校园开展高等教育的惯有运行模式将被彻底颠覆。

三、教育开放的新生产物

MOOCs从学术意义上的界定到商业意义上的衍生,其最引人瞩目的特征仍然是开放,即追求教育对象、过程、时空、手段等方面的开放(open),让更多的人(massive)付出更少的成本,通过更便捷的方式(online),享有更多更优质教育资源(course)的机会。因此,从高等教育发展史的角度透视,MOOCs不过是教育开放过程在互联网时代的特定展现。

近现代意义上的大学,其产生动力之一就是知识的传承与教育的普及。从教育服务社会的视角来看,睽诸世界范围内现代大学的发展历程,大致可以看出,也是一个不断向社会开放自身教育资源的动态过程——即从纸媒时代的函授教育,发展到电子时代的广播电视教育、多媒体教育,直至计算机和互联网时代的开放教育资源(OER)、视频公开课、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MOOCs)。这里有几个重要的时间节点或者标志性事件。

一是函授教育的开端。19世纪40年代,英国发起了一场大学推广运动。1849年,伦敦大学首创校外学位制度,允许英国国内和英联邦各国未经特许的任何高等院校(按英国体制只有特许大学有权授予学位)的学生,都可报考伦敦大学校外学位。这是纸质图书时代,被誉为“象牙塔”的大学向社会开放教育产品和服务的肇始。1858年,伦敦大学进一步修订校外学位制度,面向社会更加开放,明确规定任何(男性)学生不管居住在哪里(英国国内或海外),不需经过入学考试,只要完成规定的学业并考试合格,即可取得伦敦大学的校外学位[12]。应该说,这是具有现代意义的函授教育的真正开始。此后,各种私立的函授学院纷纷成立,受伦敦大学影响,包括牛津、剑桥等名校也纷纷开设了校外拓展课程。

二是开放大学的建立。19世纪以后,虽然英国高等教育规模逐渐扩大,但据1961年罗宾斯委员会调查,英国当时具备入学资格且能升入大学者,只占所有适龄青年的4%[13]。传统大学的开放依然难以满足社会对高等教育的强烈需求。20世纪中期,专门的以函授、广播、电视等多媒体技术为重要特征的远程(遥距)教育机构开始出现。1969年,世界第一所秉承“开放”(open)办学理念的大学,即英国开放大学(The Open University,简称OU)成立,英国政府颁发皇家特许状并准予颁发学位。1971年正式招生,凡年满21岁以上有能力接受大学教育的英国公民,不论性别、学历和社会地位都可申请入学。英国开放大学不同于剑桥、牛津、伦敦等相对拥有固定校园的大学,它由总部、分部、学习中心共同组成。总部设在白金汉郡米尔顿·凯恩斯新城,下设13个地区分部,各地区分部又下设若干学习中心。它采用远距离教学和开放式的办学形式,扩大了学生规模,保证了教学质量,降低了学习成本,被誉为是“英国教育史上的一次伟大革新”。目前,英国开放大学在学生25万人,连续多年在全英国教学质量评价当中名列前茅。英国开放大学的成功,促使世界许多国家和地区纷纷效仿,先后成立了开放大学或者类似于开放大学的远程教育机构,如澳大利亚开放大学、印度英迪拉·甘地国立开放大学、韩国国立开放大学、日本开放大学、法国国家远程教育中心以及我国的广播电视大学、香港公开大学等。

三是开放教育资源运动(OER)的兴起。2001年,麻省理工学院(MIT)发起开放课件(OCW,Open Course Ware)运动,将学校近2000门课程放在网上供所有人免费学习。10多年来,超过80%的MIT教师通过OCW自愿共享了自己的教学资源,资源量累计超过5万份,全世界有1亿左右的学习者使用了MIT OCW课程资源[14]。MIT的这一创举,使得教育资源“开放”和“共享”的理念在全世界范围内传播开来,世界上很多知名大学,尤其是美国的常青藤大学都参与进来,逐渐形成了世界范围内的开放教育资源运动。接下来,基于共建共享优质教育资源的院校甚至国家间的资源协作组织开始出现,如2005年5月日本成立开放课件协作体(Japan OCW Alliance),2006年初法国成立工程技术开放课件协作团体(Paris Tech OCW)等。2008年,国际开放课件联盟(OCWC,Open Course Ware Consortium)正式成立,联盟成员有200多所高校、10多个财团、60多个组织以及1个企业[15],几乎所有开展OCW的国家和地区,包括美国、英国、法国、加拿大、日本、韩国、中国等都参加了这项优质教育资源的开放运动。“免费、公开、世界一流讲师”[16],世界范围内优质教育的开放共享,对传统大学造成了很大冲击,在我国风靡一时的“视频公开课”、“网上淘课运动”,都是这个运动开展的结果。

四是可汗学院的成功。伴随着现代互联网的不断创新发展,尤其是社交网络的全面兴起,2004年,孟加拉裔美国人萨尔曼·可汗,一名对冲基金的研究员,把辅导自己表妹学习数学的教学视频上传到了YouTube网站上,方便更多人分享。结果,由于他的教学方法简单好用,视频一直大受欢迎,相关视频观看次数急速成长。受到鼓励的萨尔曼于2009年辞去工作,全职从事相关课程的录制,并建立了自己的独立网站“可汗学院”。2009年,可汗学院被授予“微软技术奖”当中的教育奖。很多学者认为,“可汗学院”的成功,是对当前教育体系的一种抗议和挑战。在美国,某些学校已经采用“回家看可汗学院影片代替家庭作业,上课时则是做练习,再由教师或已懂的同学去教导其他同学”这样的教学模式。

五是MOOCs的出现。应该说,正是可汗学院的成功,引发了整个社会对在线教育的关注和憧憬,也直接把MOOCs这种教学过程当中的学术试验展现为能够引入商业模式运营的灵感。从Udacity和Coursera身上,都可以找到与可汗学院相似的特征,如主要由个人发起,它们的视频课程都是10分钟左右,它们制作课程内容时都很重视学习者的典型问题,它们都在寻求各种基金的支持等。只是Udacity和Coursera比可汗学院更进一步,它把自己当做世界范围内优质数字化学习资源的公共服务平台,广泛与世界范围内的知名高校、一流教师合作,集聚、制作优质课程,同时,为学习者提供在线交互、测评甚至考试等学习过程的服务,甚至edX还尝试探索为学习者颁发相应课程证书、资历证明乃至学位文凭等。这意味着什么?集合全世界最优质的教师,把完整的教学全过程搬到网络上进行课堂再现,打破国别、身份、时空界限,吸引只要想学习的任何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能进行基于网络的方便快捷的学习。现在,这种以“翻转课堂”“虚拟教室”“网络大学”为特征的新型教育梦,正伴随着MOOCs,出现在眼前。

四、模式创新与突出特征

通过对MOOCs相关文献进行调研和梳理分析,大致可以看出,MOOCs热潮主要集中在两个重要方面:高等教育界主要关注的是MOOCs对教学模式的冲击,而互联网行业或者商业企业界主要关注的是MOOCs对教育市场的冲击。即一个集中在学术层面,问题的焦点在于能否实现“翻转课堂”,改变传统的教学模式,进而带来教育领域内的一系列变革;一个集中在商业层面,问题的焦点在于MOOCs能否盈利,会不会代表教育领域内一种新的商业模式,进而改变整个现实的教育市场——即线上教育能否摧毁线下教育。应该说,二者各有侧重,既有区别又有联系。没有新的教学模式的被普遍认可,新的商业模式就很难确立;同样,没有新的商业模式的探索推进,新的教学模式也很难在教育界内部产生。深入分析MOOCs三大运行平台——Udacity、Coursera和edX分别在教学模式和商业模式方面进行的探索尝试,大体可以看出,MOOCs还是初步呈现出了网络化时代背景下新型教与学之间的突出特点。

一是落实了学习者的中心地位。MOOCs在网络上之所以能够吸引大规模学习者学习,根本原因在于教学设计之初,就以学习者为中心,充分考虑学习者的特点和实际需求。在传统的课堂当中,教师往往因为智识的优势占据主体地位,学生往往被动听讲甚至被满堂灌输;而在“世界是平的网络时代”,MOOCs提供的学习资源并不是作为知识权威,而是作为课堂学习交流、互动的基础。师生之间、生生之间交流的不是知识本身,而是对知识的认识和理解。以学习者为中心,传统课堂虽然提及,但是没有得到真正落实,而在MOOCs的新式课堂里,几个大的教学环节充分尊重学习者的自主选择权。如:在学习内容选择上,MOOCs除了汇聚世界范围内各大名校的优质课程供学习者选择,课程本身的学习内容也尽可能保持中立、客观,尊重且避免涉及世界各国学习者的宗教信仰、文化习俗甚至饮食习惯,而且,提供多种语言服务。在学习内容呈现方式上,采用文字、音视频、动画、实物等多种媒体形式,灵活多样,富有吸引力。在学习方式上,适应数字化时代碎片化学习的特点,MOOCs把传统的45分钟课堂切分成3个~5个10分钟~20分钟不等的“微课堂”,课程内容根据知识点进行模块化,分成不同的主题,方便学习者既可以按自己关心的主题进行学习,又可以充分利用自己的闲暇、空余时间进行碎片化学习。在学习引导方式上,MOOCs非常注重对典型问题进行解答,因为这些问题最为学习者所关心、可能对于学习者最有用。同时,通过筛选学习者在论坛上提出的典型问题,以文字整理或视频录制形式进行系统解答,让学习者有了一种全新的参与感,课程也可以在原有基础上引申出更多内容[17]。

总之,MOOCs改变了传统课堂教师的主导地位,在知识前面,师生地位平等,给予并尊重学习者更多的选择权利,教师变成了具有辅导、引导作用的“导师”,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教师”。

二是拓展了学习方式的时空界限。传统课堂,校园、教室、教师、学生,包括教学的内容、方式等都相对固定,而MOOCs则通过互联网络拓展了新的学习场域。实体的校园基本“消亡”,教室不固定在某一个地方,教师、同学都是世界范围内的人,当然不一定是熟悉的,那么教学的过程、内容,乃至交流的问题也远远超出固有的文化背景和国别界限,变得更加多元、开放。知识的一体化、国际化,对任何国家来说,可能都是一种内在的挑战,而对知识本身的再生产、再创造却再好不过。MOOCs通过互联网这个虚拟空间,却营造了一个真实的学习空间,借助技术手段,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局限。MOOCs一般按周安排课程,每周学习活动都有明确的时间节点。学习者在规定时间节点内,可自主选择时间完成视频观看、作业、参加讨论等,最后,参加结业考试,获得电子修课证书[18]。

三是创设了沉浸式、社交化的学习环境。如前文所述,MOOCs本身产生于关联主义学习理论的探索和实践,那么,它本身也一定是关联主义学习思想的重要体现。MOOCs非常清楚,学习群体的大规模与个性化是相互矛盾的,面对大规模的学习者,有限数量的教师很难为他们提供个性化、优质的教学辅导服务。因此,MOOCs进行了一个重要创新,即通过社交网络服务的应用如Facebook、wiki、Blog、Twitter等为师生、生生之间建立直接的联系,创设类似于职业化、专业化的沉浸式的学习社区,使得学习过程社交化,从而满足学习者基于知识追求方面的个性化需要。同时,MOOCs一门课只有几名教师、助教,对于动辄几万、十几万的学生,很难采用传统的教师亲自批改作业方式给予学习评价和反馈,因此,MOOCs还探索了类似于社交媒体当中相互评论的学生作业互评方式。如Coursera开发了一套生生互评系统(Peer assessments),教师根据课程特点制定作业评价指标,分为写作规范、切题、说服力等几方面。通过作业学生互评,不仅解决了大规模课程学习的作业批改问题,更重要的是,可以通过观看同学的作业,达到相互比较、相互激励、互相学习的目的。据统计,MOOCs学习社区中平均一个问题22分钟内就有人进行回答。

除此以外,最具有社交意味的是,MOOCs强调线上(网络)、线下(现实)相结合,不断组织线下见面会,方便学习者进行面对面的交流活动。如Coursera已经在全球一千多个城市组织了课程线下见面会,学习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地域选择加入邻近的线下见面会,形成地区学习小组。

四是提供了免费享有优质教育的可能。MOOCs在商业上具有的鲜明特征,就是希望通过互联网的运作方式,借助其他的经费投入和盈利模式,来找到免费享有优质教育的可能。免费当然不能持久,免费当然需要其他营利渠道,这就是互联网企业有别于传统企业的一个最大特点,其营利模式往往并不来源于“主业”。很多专业网站,并不靠专业挣钱,往往靠广告和流量分成就能赢利。

MOOCs的免费策略是它区别于其他在线教育公司的重要标志。如edX交由一个非营利组织负责运营,在线教育公司Udemy和2U虽然与MOOCs很相似,但由于它们在学习者进入课程学习时就开始收取费用,因此并不是真正的MOOCs[19]。包括定位为营利性的Udacity和Coursera,目前也并没有在学习上进行收费。即便如此,基于互联网企业的成功经验,Udacity、Coursera、edX等仍然吸引了很多的风险投资和种子基金。如edX接受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共计6000万美元的经费投入,Coursera公司获得Kleiner Perkins的1600万美元种子投资[20],Udacity获得Andreessen Horowitz的1500万美元融资,总融资额达到2110万美元[21]。而且,Udacity、Coursera、edX等还在不断拓展收入来源。如在提供增值服务方面收取一定的费用,具体包括认证(学生为证明或证书付费)、安全评估(学生为有监考的考试付费)、员工招聘(企业为获取学生成绩记录付费)、申请人的筛选(雇主/大学为访问记录以筛选申请者付费)、人力辅导或作业评分(学生付费)、允许企业来开设自己的培训课程、接受课程的第三方赞助等[4]。这些途径的经费来源,可以弥补网络教育的前期投入,坚持下来或许就会如同前期的互联网企业一样,免费成功。

五、发展困境与内在缺陷

MOOCs真正在技术层面落实了学生的中心地位和教师的引导作用,全面加强了生师之间、生生之间的互动与交流,而且展现了免费开放的一种前景,对以教育开放为使命、以教育信息化为支撑的英国开放大学、中国国家开放大学等国际远程教育机构来说,冲击自然不小。MOOCs与开放大学相比,虽然性质、形式相似,但MOOCs比办得最好的英国开放大学在教育开放的程度上更深,教学手段上更先进,集聚的资源更优质丰富多样,对教学过程的关注度更具备信息化特点。

当然,MOOCs也具有世界所有开放大学都共同具备的致命缺憾——如何赢得办学质量上的尊严,包括办学权、办学声誉被广泛认可,学习者得到社会和自己内心深处的尊崇。如同伦敦大学的校外学位制度、专门的远程教育机构的学位授予权,能够对学习者学习成果进行有效认证,可以授予证书(certificate)、文凭(diploma)甚至是学位(degree),是MOOCs实现真正的教育开放的前提。MOOCs在这方面进行了努力尝试,如Coursera由教师签署单科证书;Udacity根据学习者测试结果颁发课程证书,有结业、良好、优秀等等级;edX由edX和提供课程的大学共同签发证书等[19]。

2012年11月13日,美国教育委员会(ACE)同意实施试点项目,对Coursera上5—10门由顶尖大学提供的课程进行同等学分评估,以判断这些课程的质量,是否可以用于推荐学分[20]。课程评估旨在判断MOOCs的教学情况是否与其他委员会认证的大学相当,主要考察课程内容、教学法和学生参与的证据。为此,Coursera进行了调整,如加强身份确认,进行有监控的测试,以证明参加考试的就是学生本人[22]。通过评估,ACE于2013年2月批准了5门MOOCs课程(分别来自杜克大学、加州大学欧文分校和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学分认定申请,并呼吁美国各高校接受MOOCs项目课程的学分[17]。2013年3月,宾州福斯特国家网络社区学院宣布接受美国教育委员会认可的Coursera学分。美国安提拉大学也承认学生学习的部分Coursera课程学分[23]。此外,美国一些社区学院(如加利福尼亚州圣地亚哥城市学院等)和公立大学(如圣何塞州立大学)接受Udacity提供的学分[17]。但是,应该看到,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与Udacity、Coursera、edX合作的名牌大学为学生提供学分,虽然他们的态度可能会改变[23]。对于MOOCs学分认证的未来发展,盖茨基金会副经理Josh Jarrett表示,MOOCs提供的课程有可能成为另一种大学预修课程,帮助学习者获取大学阶段课程的学分[22]。因此,总体来说,MOOCs的学位授予、学分认证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另一方面,对于MOOCs课程,也如同开放大学一样,存在诸多质量保证的具体问题,如学习者作业抄袭、如何保证学习者本人在学习或考试等。此外,面对大规模的学习者,MOOCs有限的教师服务也将成为制约质量的重要问题。

最大的威胁还在于,学习者学习兴趣的保持以及学习过程的可持续。MOOCs课程中学生的流失率非常高,注册学习者虽然很多,但是坚持到底并且参加测评考试者比率很低。2012年,Coursera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软件工程课程的通过率只有注册学习学生规模的7%。

六、中国的挑战与前瞻

从我国高等教育发展来看,当前最主要的问题是,高等教育规模很大但质量不高,创新能力不强,国际化程度相对较低,课堂教学还是以传统方式为主,教学内容陈旧、死板,与经济社会发展和学生实际需要存在结构性失衡。高校逃课、厌学现象普遍存在,热捧“视频公开课”、喜欢网上“淘课”等现象,无不折射出我国高等教育变革的这种迫切。

如果立足我国高等教育实际,MOOCs首先冲击的反倒不是与之类似的开放大学,而是受困于围墙之内的普通高等学校。我国的普通高等学校最根子上的问题在于,教育部统一管理学科、专业、学历、学位,等于以国家信用担保的方式对所有普通高等学校进行了质量背书,无论高低与否,学历文凭都是国家认可,因此,我国的普通高等学校千校一面,学科、专业、课程设置乃至教学内容、方式等都是极度雷同,缺乏竞争。一个缺乏竞争态势的中国高等教育领域,很难有真正的课程、专业创新,很难真正调动教师教学革新的积极性、主动性,也很难出现世界级的广受欢迎的一流课程。面对异军突起的MOOCs,我国普通高等学校的课堂教学很难不引起学生的诟病。

仅MOOCs本身而言,它击中了我国高等教育的四根软肋。一是质量,我国缺乏世界级的一流课程、一流教师;二是信息化,我国在教育信息化、教育现代化方面的水平还很弱,在运用现代信息技术推动教育教学变革方面重视不够、能力不强;三是教学模式,我国高等教育仍然以教为主,强调知识的灌输,而不是知识的交互,启发式、探究式学习没有真正普及;四是国际化,教师、生源国际化程度都不高,国际吸引力、影响力不强,基本上是国际趋势的“跟随者”。

以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上海交通大学为代表的高水平大学加入MOOCs,顺应教育发展趋势而动的行动固然让人赞赏,但就高等教育真正的教学模式创新而言,他们是否真正意识到这种危机、这种使命,答案还有待进一步观察。因为,如果没有高等教育体制的真正变革,仅靠网络外围的战略紧逼,我国教育教学模式的自我革命、内在革新仍将非常困难。

当然,MOOCs在我国之所以激发出如此热潮,还带有一个特定的背景。2012年对于美国是MOOCs年,对于中国可以说是“淘宝年”。这一年,淘宝网在线交易额突破1万亿,是全国社会零售商品总额21万亿的近5%;网络展现出来的消费实力让人震惊,更让互联网从业者无比兴奋,互联网企业都在搜寻,谁将是下一个万亿级市场。MOOCs的出现,无疑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对于商业机构而言,我国高等教育领域实际上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并没有真正面向社会开放,更别说对市场开放。但我国教育市场却十分广阔,而且高等教育大众化任务远未完成,面对老百姓日益强烈的多样化、个性化学历和非学历教育需求,建设类似于MOOCs的优质数字化学习资源公共服务平台,把它推送给每一个有兴趣学习的学习者,这当然是一个很好的商业构想。而且,网络具有“外行者来搅局”的绕开现行规则体系的独有优势,不再担心教育政策制度的局限,入门门槛很低,成长空间巨大,所以,越来越多的商业机构介入在线教育。

对于我国的开放大学而言,MOOCs的出现使它备受关注。这个本来在我国高等教育领域内非常边缘、弱势的教育类别,突然因为MOOCs,被社会发现其独有的功能价值。其秉承的教育开放的历史使命,对教育信息化、现代化的重视程度,对优质教育资源的集聚方式,一直从事远程教育的经验积累,都因为非常类似于MOOCs运行方式,使得它实现了“弯道超车”,原来与普高相对照的劣势好像都一跃成为不受体制机制牵绊的优势。在这轮MOOCs争议热潮当中,我国的国家开放大学会否通过自身的转型升级,把自己变成中国的MOOCs平台?

对于普通高等学校而言,MOOCs的出现给了高校全新审视自身定位的一个历史性机遇。作为一所大学,知识的传承、创新是其重要使命,不断推陈出新,是我国高等学校不可推卸的责任。大学教育的质量,首要标准上体现为学术创新和教学创新。同时,作为公立大学,普通高等学校不能仅仅把教育教学局限在校园,也应该承担起向社会提供知识教育服务的职责,有责任推动我国的高等教育不断向社会开放,为社会大众服务。通过开放,反向激励自身不断进行知识的创新,与社会服务形成良性循环,真正发力于经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国民素质的提升。说到底,MOOCs最核心的优势在于内容,我国高校应勇于面对这种挑战,全面提升自身的办学能力和创新能力,生产出紧跟社会需求的、世界一流的课程(内容)。

对于教育主管部门而言,面临MOOCs引发的教育挑战,如何应势而上,需要树立新的观念,发挥好多方力量。在当前简政放权、职能转变的大背景下,首要的是要下发高等学校的办学自主权,从体制上推进高等教育体系内部的良性竞争;其次,要重新定位国家开放大学的功能作用,放手让它参与MOOCs的竞争,同时,让普通高等学校做好优质教育资源的支撑;再次,要坚决摒弃沿袭已久的“凡事自己建设”的传统做法,坚决不要政府出面建设中国自己的MOOCs,而应该引入竞争机制,按照专业化、市场化要求,通过“国家购买公共服务”的方式[24],由教育机构或者商业机构来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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